☆﹀╮========================================================= ╲╱= 小说TXT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 =============================================================═ ☆〆 书名:嫡女无畏 作者:靜小咩 五岁的她, 亲眼见到母亲不舍的闭上双眼, 亲身感受到这世界的灰暗与肮脏。 她想为母报仇, 母亲贵为正室又如何,还不是被逼的辞世, 无奈她没有任何的证据证明母亲为人所逼。 她想杀了仇人, 可她贵为嫡女又如何,还不是只能眼睁睁看着仇人登堂入室, 无奈小小年纪的她能力有限无力捍卫地盘。 她没有重活一世的先机可窥, 她没有穿越而来的金手指可开, 看深宅大院里的弱小女娃, 如何兵来将挡,平安长大为母报仇。 内容标签: 报仇雪恨 搜索关键字:主角:方顥軒,夏芷燕 ┃ 配角:慕容睿,慕容勳、唐映涵 ┃ 其它: ☆、一夜长大 ?  寂静的夜晚,小女孩细碎的哭声显得特别清晰,小女孩年纪很小,大约只有五、六岁,扑在床边,低声哭喊着母亲。床上的女人很年轻,不超过二十五岁,但长久卧病在床的容颜显得苍老,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床上的女人似乎对小女孩的哭喊听若未闻,再一细听小女孩的呢喃,方才明白,床上女人已辞世。   母亲,女儿一定会为您报仇。   凭什么就因那高官的女儿爱上父亲却又不愿做小,就想方设法逼迫母亲,不,那人才不是她的父亲,若不是他也默许,若不是他也想娶那高官之女,母亲不愿被休他又不愿和离,又怎会把母亲逼到自缢。   燕儿,母亲不能陪妳了,妳要记得母亲跟妳说过的话,记得母亲平时教导妳的。妳要记得,妳是夏家长房嫡长女,这是铁铮铮的事实,不容任何人改变。   屋外晚风徐徐吹来,令人心旷神怡,屋内人的心境却如坠冰窖,也是这个夜晚,她被迫一夜成人。母亲白日才与她说完这话,夜晚就再也感受不到她的温暖。   她,夏芷燕,必定要让那高官后悔,为母亲报仇。   虽立志报仇,但她深知自己目前没有任何筹码,只能徐徐图之。此时,她庆幸她有一个聪颖开明的母亲,不以女子无才便是德教导她,反而想方设法的启蒙她。一般像她这个岁数的小女孩,应该还认不全几个字,但出身豪门的母亲怎会让她大字不识一个,才三岁就开始习字,闲来还会将一些书中知识以故事方式说给她听,再与她一起讨论,让她拥有思考能力。闲暇时也会教她下棋,虽然她不喜欢下棋时必须不断揣摩母亲思路并设法攻城略地,让自己能输的子能越输越少,但此刻,她真的非常感谢母亲,若母亲没有不顾她喜好的坚持要教她下棋,此时的她不会明白隐忍的重要,她记得的,母亲教过她何谓「蓄势待发」。   这样好的母亲,若不是爱上那人,这一生,又怎会如此短暂,母亲当时必定未曾想过,那曾执着她的手对她诉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良人,有朝一日竟会为了财富与权势化成了狼人。若不是为了那人,她又怎会仗着外祖家的宠爱坚持嫁入官宦世家,明知官宦之人对商人的睥睨,她仍相信那握住她手的温暖,不顾一切的出嫁。   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小女孩总算是直起身子,随手拭干眼泪,她就这样静静的坐看她的母亲,直到天明。   外头渐渐传来嘈杂声,一个十来岁的清秀丫鬟珊瑚推开了门。   「小姐,奴婢打水来给您梳洗了,大夫都说了夫人会没事的,您就别太担心了,您这样老守着夫人不回房歇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要是夫人醒来看到又要心疼了。」   将水盆放下后,珊瑚这才转头看见小女孩直挺挺的坐着。   「小姐?」   疑惑的走进,小女孩突然一把抱住丫鬟,着实吓了她好大一跳。   「珊瑚姐姐……母亲她不要我了,她丢下我了。」   听见这话,珊瑚转头看向床上闭眼沉睡的女人。她轻拍小女孩的背,缓缓向床边探去,无意间触碰到棉被外冰冷的手臂,不禁吓了一跳,下一秒,没有任何思考的扯开嗓子大喊。   「翠莲、绿芙,快进来。」   两个大约快十岁,梳着双髻的小女孩快步走进。   「珊瑚姐。」   「翠莲,妳去找玲珑进来守着,再去找桂嬷嬷,请她去找赵总管,说夫人没了。绿芙,妳在这陪着小姐,我去帮夫人打理衣裳。」   待赵总管前来,珊瑚已为床上女人换好装,也细细的描绘了妆容,让她看来丝毫不像没了呼吸,彷佛只是静静睡去。   夏夫人后事自有赵总管和桂嬷嬷打理,珊瑚将小女孩带回房间歇息,并嘱咐三名小丫鬟翠莲、绿芙和青荷好好陪着,才又走向小厨房,打算亲自煮些小女孩平日爱吃的,多少让她吃些。   「妳们出去吧,我想躺一躺。」   「是。」   翠莲和绿芙在外间守着,青荷转去了厨房帮珊瑚搭把手。   夏芷燕闭眼躺在床上,昨夜她就已想过了,她现在不能表现出任何愤怒,只能伤心。要报仇,她得让自己变得更强更有能力,才能拥有更多筹码,她得想想该怎么做才行。现在的她,没有办法平心静气面对那人,她名义上的父亲,那就伤心得病了吧。   一个时辰后,夏芷燕醒转过来,躺在床上片刻,才唤翠莲和绿芙进来伺候她梳洗。须臾,珊瑚领着青荷进了里间。   「小姐醒了?我煮了小姐最爱的鱼片粥,多少喝点吧。」   「嗯。」   夏芷燕慢慢地吃了一碗后,就让翠莲她们撤下了,吩咐她们让玲珑过来一趟后,就留珊瑚一人在里间陪她。   夏芷燕默默的坐在塌上,珊瑚也陪着坐在一旁,轻轻拥着她,私心里,她和玲珑这两个大丫头都是默默把她当亲妹子在疼的。   待得玲珑进来,夏芷燕坐正了身体。   「珊瑚姐姐、玲珑姐姐,妳们陪着母亲有几年了?」   「奴婢二人跟着夫人快十年了。」   珊瑚轻声回答。   珊瑚和玲珑都不是夏夫人白皎月娘家的家生子,是白皎月小时候外出看着他们可怜就带回府了。   「嗯,母亲没了,妳们如要出府,我就把卖身契还妳们。」   「小姐,妳说的这是什么话,夫人对我们的恩情我们一辈子也不会忘,如果没有夫人,我们也许早就不在了。夫人没了,我们更要陪着小姐,帮夫人好好照顾小姐。」   这阵子的传言,她们不是不知道,如果不是这样,或许夫人也不会红颜薄命。   「说句不知分寸的话,我们两个在心里一直把小姐当成妹妹看待,现在这情形,我们怎么可能丢下妹妹一个人。」   夏芷燕不发一语,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二人,母亲说过,人的嘴巴会骗人,可是眼睛是不会骗人的。   珊瑚和玲珑心中虽觉得奇怪,但也没多说话,只静静的任她看着,等她发话。   「珊瑚姐姐、玲珑姐姐,妳们应该都有听过这阵子府里的传言吧。」   两人对看一眼,却没回答。   「妳们也知道,有人迫不急待想进门做当家主母,我嫡长女的身分,母亲用她的命为我保住。」   夏芷燕闭了闭眼,不顾从她眼角落下的泪滴,玲珑赶紧上前替她擦拭。她未出口的话语,她们都明白。   「我无法阻止新夫人进门,待母亲入土后我就会和父亲提出让我提早迁入梧桐苑,那原本就是母亲为我备下的院子。我要妳们帮我守好梧桐苑,玲珑姐姐能言善道,日后就负责收集消息,我不能被动的一无所知;珊瑚姐姐稳重聪敏,日后就负责院子里的大小事宜,记住,我的院子只能有我的人。」   最后一句,夏芷燕软软的童音却说得斩钉截铁。   两人相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坚定,同声答道:「奴婢明白了。」   「翠莲、绿芙、青荷她们三个,还请两位姐姐看着。至于其他的小丫头、洒扫婆子,就由妳们自行分派,我年纪还小,用不了多少人,院子的人不用多无所谓,该打发的就打发了。」   这话的意思就是宁可人少点,也不用那不忠心的,小姐才几岁的小女娃就要面对这些,珊瑚和玲珑都觉得心疼,却也只能应下。   夏芷燕这一病,就病到头七才起,这几日虽未至灵堂守灵,她仍在房中默默祈求上苍好好照顾母亲。珊瑚帮她穿戴好后,玲珑领着翠莲陪着她一并往灵堂去。夏老夫人疼惜才满五岁的夏芷燕,特意让身边的习嬷嬷过来说若不舒服就早些回去歇着,不用跟着守灵。   「谢谢祖母疼惜,请嬷嬷转告祖母,孙女不孝,这几日因身子不适未能前来,今日是母亲的头七,孙女要陪着母亲。」   习嬷嬷吩咐了玲珑和翠莲好好照顾后,就往夏老夫人院落回话去了,夏老夫人闻言更觉心疼。   「皎月这孩子没福气,早早就去了,留下燕儿小小年纪就没了母亲,唉,燕儿孝顺吶,那就让她守着吧,吩咐底下人好好照顾着,别让她又病了。」   这几日,夏芷燕本就食不下咽,加上守了整夜的灵,出灵堂时不小心吹了风,真病了,夏老夫人打发了好几拨人前往探视,府里药材也不计其数的往芷燕房里送,直到白氏出殡前病情才好转。   白氏才走,尚未入土,夏嘉松就等不及询问夏老太爷娶新妇的事,夏老太爷虽不愿让人说他们家薄情寡义,却也无法反驳夏嘉松为照顾幼女再娶,只得应下。本想虽是续弦,对方也需些时日备嫁,哪知夏嘉松却说要赶在百日内娶进,夏老太爷这才知道夏嘉松老早就有那意思,白氏更是为此郁结丧命,日后不禁更加疼爱夏芷燕。? ☆、初见舅家 ?  白皎月尚未出嫁前,乃是白家的掌上明珠,爹娘捧在手心,几名兄长更是宠上了天,反正家中又不是养不起花不起,唯一的女儿唯一的妹子,可说是就算白皎月要水里的月亮也会设法为她捞来。商人子女不若官家之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白皎月时常带上几名随从、侍女就出门遛达,随着年岁渐长,白家两老也只要求她出门戴上帷幕,别让人轻易看了她的面貌。   若不是宠爱至极,怎会让她三天两头就上街游玩,还因此遇上夏嘉松,甚至让夏嘉松在无意间窥见帷幕下的面孔而对她一见倾心,在明知门不当户不对的情况下仍对白皎月百般追求。   白家人不傻,也曾想过以白皎月的身分是高攀了,士农工商,白家可是被归在最末的商家呀。也担心夏嘉松外派任期期满回京,白皎月若嫁予他,必定是要一同离去,届时天高皇帝远,若白皎月受了什么委屈,他们岂不是束手无策,因此一再拒绝,但夏嘉松的不屈不挠,句句真心恳切的话语,甚至主动提出仅此一妻绝不纳妾,加上白皎月也已对夏嘉松暗自倾心,白家人才终于点头答应,谁知,竟亲手将最珍爱的女儿最宠爱的小妹送上黄泉。   成亲七年,夏嘉松的确遵照他的誓言未曾纳妾,不过通房不断、偶而寻花问柳都是有的,这些白家人经商来往时多少都有听闻,却不能多说什么,哪个男人不逢场做戏,就连他们自身也难免前往那烟花之地应酬。但,这不代表他们能接受才踏入京城就听到小妹尚未入土,夏嘉松已在谈续弦。   交通不便,白皎月去世的消息传至白家已过头七,白家五子连袂前来已近三七,为加速赶路节省日程,媳妇们都在家照顾两老。白仲贤才拦住一人询问如何前往夏家,耳边就接着传来关于夏家的各式消息,当然也包含让百姓茶余饭后做为谈资的正妻尚未入土,继室已准备进门的大事。白叔寒年纪最小,初听到时差点没当场揍人,幸好白伯毅拦得快。   进门上香,白伯毅也不和夏嘉松客套,当初情意绵绵信誓旦旦不纳妾,如今妻子尸骨未寒就已准备迎新人算什么,你不仁我不义,没什么好多说的了。   「我甥女呢,怎么没在灵堂为她母亲守灵?」   「燕儿病了,头七那日着了凉。」   「病了?严不严重?」   「严不严重,我们去看了便知。还请妹婿遣人带路。」   夏嘉松随手招来一人,命他好生带路,就继续在灵堂忙了。白皎月已逝,还能做多久的亲家谁又知道,也无需多费唇舌了。   「这位姊姊,还请帮忙进去通报,舅老爷来探视小姐了。」   来人见着青荷请青荷代为通报就转身离去,青荷进屋不多时,珊瑚出来迎接五位白老爷入内,还不忘替夏芷燕致歉,长辈来访,身为晚辈的夏芷燕按理该亲迎长辈入内的。   「小姐病的可严重?大夫怎么说?」   「回舅老爷,大夫说小姐是刺激过度又受了风寒,加上小姐年纪小才会好的慢,过几日就会好的。」   「恩,那就好。」   因夏芷燕不过是五六岁大的女娃,无须避讳男女之嫌,珊瑚便直接将白老爷们带入内室,上座上茶后就让其他人都退下,只她一人留下,玲珑在外守门。   「舅舅们好。」芷燕费力于床上叩首行礼。   「免了,妳怎么病成这样,没人好好照顾妳吗?」   这话可有玄机,不是问有没有人照顾,而是问有没有人好好照顾,白孟陵向来话里有话。   「谢谢舅舅关心,珊瑚她们都是母亲留下的人,自是会好好照顾燕儿的。」   「那就好。」   「妳母亲病逝时,听说是妳一直陪在旁边?」   「是,虽然燕儿尚小,无力侍奉母亲汤药,但日夜陪伴母亲,燕儿还做得到。」      「那,妳母亲究竟为何病逝?」   白叔寒向来最为冲动,听到夏芷燕日夜不眠陪着白皎月,忍不住就问出心中疑惑,他们都不信白皎月会毫无征兆突得急病过世。   夏芷燕踌躇了一下,虽然在她强褓时期,舅舅们曾来探望过,但于她而言她没见过这五位舅舅,更没和他们相处过,不知他们为人,若坦承相告,他们是否会信自己这小女娃?若要她撒谎,她却又不愿为杀人凶手隐瞒事实。   就在犹豫不决间,珊瑚突然跪下。   「小姐,白老太爷和白老夫人极疼爱夫人,五位舅老爷也待夫人极好,恨不得将世间美好的东西都搬到夫人面前,大舅夫人和二舅夫人也待夫人如亲妹子。」   这是在告诉夏芷燕,就连原非白家人嫁做白家妇白家大媳、二媳都真心待白氏好,可见白家是可以为白氏讨公道的帮手,夏芷燕听的出来,白家五位老爷当然也听得出来珊瑚是在为他们说话,却不知为何,莫非白皎月之死真有蹊翘。   「五位舅舅请见谅,燕儿从未见过舅舅们,平日娘亲虽时常提及舅舅们待娘亲极好,但燕儿实在是怕了人心,才有疑虑,请舅舅们莫与燕儿计较。」   究竟是发生什么事,让才五岁大的甥女就学会审时度势。   「母亲不是病死的。」   「什么?」   「那该死的夏嘉松竟敢撒谎,我一定要他偿命。」   「还请舅舅们平心静气听燕儿说,母亲是自行服下□□,慢慢死去的。」   听到白皎月不是病死而是自行服毒,白家五人更觉困惑。   「父亲为了迎娶高官之女,有意休弃母亲。」   「就算被休,还是我们最亲爱的小妹,白家的大门永远都为她开着,她怎么就这么傻。」   五位白老爷眼眶都红了。   「母亲不是为此自杀的,母亲是为了燕儿,母亲说燕儿永远都是夏家的嫡长女,如果她被休弃,那燕儿在府里的位置会很为难,因此她不能被休,但父亲却又不愿答应和离,母亲为了不让任何人伤害燕儿,才选择服毒,这件事情府里只有母亲、燕儿和珊瑚、玲珑知道。」   「该死!」   「妳说的都是真的?」   「燕儿所言句句属实,若有捏造,愿遭五雷轰顶。」   夏芷燕的毒誓说得又快又急,让白老爷们想拦都来不及。原来白氏之死还有这层隐情,难怪夏芷燕刚刚不敢直接相告,就连结发丈夫、亲生父亲都这样无情了,要这小娃怎么去相信初次相见还隔着一层血缘的他们。   「桂嬷嬷呢?」   桂嬷嬷是白皎月的奶娘,也算是夏芷燕的半个奶娘,夏芷燕是由白氏亲自哺育,桂嬷嬷看着长大的。   「嬷嬷不知此事,母亲说嬷嬷年事已高不愿再让嬷嬷为她伤心,且嬷嬷最近新添了白胖孙子,不忍让嬷嬷终生留在夏府,还请舅舅带嬷嬷回白府让嬷嬷得享天伦。」   白伯毅点头应下,她这善良的妹子把什么都考虑了。   「妳有什么想法?」   虽说燕儿还小,但看她行为举止实在不像一般小娃儿,白仲贤想知道这小甥女有何看法,他这一问令其余四人疑惑的看向他,一个女娃能有什么想法?   「请舅舅帮助燕儿,有朝一日燕儿定要仇人血债血偿,杀母之仇不共载天。」   「妳想要我们怎么帮妳?」   夏芷燕徐徐说出她的计划,但毕竟年纪尚幼,许多地方考虑不周详也是正常,白孟陵、白仲贤针对不足处加以补强,并增加许多保护措施,尽力求得夏芷燕的平安。   他们不得不承认,白皎月把女儿教得很好,原本白仲贤还担心小女娃会不会脱口说出要他们杀了夏嘉松报仇,没想到这甥女很懂事也很聪明,更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知道此时唯有隐忍一途。   夏芷燕虽丧母,但父亲尚在,他们顶多能接她回去小住一段时日,若想让夏芷燕待在白家直到长大成人那是绝不可能的。   幸好,白皎月把她教得很好,如此一来,他们就能放心让她一个人待在夏府了,不过,还是得给她身边多添些人手才是,只有珊瑚和玲珑两个太少了,另外三个小丫头心性还不定,说不得哪天就被收买了也难说。   「妳这病,看来也没很严重嘛,还能说这么久的话。」   白叔寒天外飞来一句,夏芷燕差点岔气。   「被舅舅发现了?我不想去灵堂看父亲那虚假的嘴脸,在房间,我一样能为母亲守灵。」   「妳怎么瞒过大夫的?」   「我没有瞒,头七那日回来,是真的生病了。我只是让病好的慢些,大夫开的药,我只吃了一半。」   夏芷燕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在糟蹋身体,越说也就越心虚声音也越小。   「胡闹,不过看妳还知道错,那就算了。」   「谢谢舅舅。」   夏芷燕这才露出见面后的第一个笑脸。   仗着舅老爷的身分,白家五人暂住夏家直到白氏入土,但总不能借住夏芷燕目前所居住的正房,因此依着白皎月生前规画,先入住了要划给夏芷燕的梧桐苑,并先稍稍帮她打理了一番。人手上,现在还没法说添就添,至少要把院落弄的漂漂亮亮,符合夏府嫡长女的身分才行,绝不能让人欺她年幼以次充好。? ☆、离家守孝 ?  白氏入土隔天,夏芷燕送别白家老爷后,就前往夏家二老院落禀明欲为亡母守孝百日,担心在府守孝会冲撞到新夫人,请求两老允许她前往万国寺守孝至期满再回,更恳求允许她不唤新夫人季容筝为母亲,而是唤她容姨。   此时夏家二老才知,未进门的继媳妇早已迫不及待把手伸进夏家,不然夏芷燕怎会知道未来主母名讳,当下立即同意夏芷燕所求,允许她毋须唤季氏母亲,也算是给继室一个警惕。   虽然担心孙女独自前往万国寺的安危,但他们不能否认这却是目前对夏芷燕最好的安置,母亲才刚离去就要她面对父亲再娶的新母亲,面对欢欢喜喜办喜事的家,实在太为难孩子了。   且虽还不知道这新媳妇品性,不过看她还未进门就等不及地伸手进府,可见也不是什么善荏,倒不如就让小孙女到万国寺待一段时间,万国寺来回也只要约三个时辰,安危方面就多派点家丁同往,起居上就带上一两个嬷嬷吧。   孙女孤身外出,夏家二老难免担心东担心西,生怕漏了什么没带到,更怕侍候的人不周到,不仅带了满满两车物品,随行人员更多达数十人。才刚搬入梧桐苑,夏芷燕这院落主人就不在,虽说该整顿的白舅老爷们都整顿好了,但主人不在,梧桐苑更不可无人,她留下了玲珑和青荷,主要是为了看家,另方面也留意季容筝进门后的举动。   夏嘉松对幼女只身外出没多说什么,只在夏芷燕出发当日亲自护送至万国寺,与庙方打声招呼后就打道回府。曾经在夏芷燕刚出生时,夏嘉松和白皎月二人总喜欢抱着她逗她笑,如今情意不在,竟连对独生幼女也如此冷漠。   为了让夏芷燕住得舒适,也为了不让庙方怠慢她,夏老夫人前几日就已先派人前来知会庙方,并备厚礼请庙方妥善安置。常年添赠的香油钱不是白花的,住持帮夏芷燕安排了一个较为僻静的院落,虽不可和府里院落相比,但至少环境清幽干净整洁,也可容纳随行女侍足见院落不小,更免去和其他闲杂人等碰面的可能,能借住此区院落者非富即贵。   和负责带路的小和尚道谢后,翠莲和绿芙打水让夏芷燕梳洗歇下后就先将夏芷燕衣物做个整理,由珊瑚吩咐安置其他人。虽说万国寺非仅收女客,但为了让女客安心前来,万国寺规画得很好,将男女客所在院落分别安置在寺庙左右两侧,男客院落女宾止步,女客院落分为内外两院,内院为女客居住,外院则让护卫或是家丁居住,内外院有院门相隔,外院仆佣不可轻易进入内院。   夏芷燕所处的院落位属内院之内,此处是专门规划给贵人们居住的,有独立角门通往庙殿,靠近庙殿外围更是由女客们自行带来的护卫、家丁居住,完全避免接触到其他外男的可能。   自白氏去世后,夏芷燕每日便没睡几个时辰,这几日更是为了前来万国寺忙里忙外,今日更是寅正二刻就起,用完早膳又听夏老夫人絮叨了一阵才出发,抵达万国寺时才近晌午,连日来的疲惫加上车程颠簸累得她一歇就歇到了该用晚膳的时辰。   「小姐,您醒了?正好该起来用膳了。」   夏芷燕稍稍一动,绿芙就赶紧起身。   「恩,什么时辰了?」   夏芷燕还有点浑浑噩噩。   「申正了,奴婢先告诉翠莲一声让她传膳,再进来伺候您梳洗。」   「恩。」   错过了午膳,加上睡眠充足,夏芷燕比平时多用了小半碗饭,令珊瑚等人看得笑容满面,来万国寺果然是对的。   夏芷燕指着桌上菜肴,虽她用得比平常多,剩下的也还够三四个人吃。   「妳们几个就在这用膳吧,我坐着歇歇,妳们慢慢用,不用急,用完后翠莲和绿芙收拾收拾也下去歇着吧,妳们也都累了。」   珊瑚先扶夏芷燕坐到榻上。   「今晚就由奴婢值夜吧。」   夏芷燕的贴身侍女没几个,如果玲珑在还可以多些人轮着值夜,但随着来的只有她们三个,值夜隔天早上通常会让值夜者补眠两三个时辰,如果珊瑚值夜隔天早上夏芷燕身边就没有大丫头陪着,因此珊瑚论理是不用守夜的,只是今日是来到万国寺的第一夜,珊瑚怎么也不放心只让小丫头陪着夏芷燕。   三人行礼谢赏后,由珊瑚带头坐下用膳,食不言,三人细嚼慢咽动作不慢的用毕,翠莲和绿芙将碗碟收拾收拾后就告退离去,仅留珊瑚和夏芷燕二人。   「妳也坐,没别人在,老是站着会脚酸,妳们有去晃晃了吗?」   夏芷燕拍拍榻边。   「绿芙和翠莲早早就把衣物整理好后四处溜达去了,绿芙说后山有果树可摘,果食很甜,她原本摘了几个回来要给您吃,不过见您还在睡,就分给其他人吃了。她说还有条小溪,溪水清澈见底,溪里有鱼,听她说着一副想下水抓鱼烤来吃的馋样,也不想想这里是佛门圣地,哪能杀生还烤鱼。」   夏芷燕想到绿芙说话的模样也笑了,这贪吃鬼,明明就比她大,偏偏爱吃爱玩比她还像个小孩。   「翠莲倒是把目前寺庙里住了谁都打听清楚了,目前庙里没几户住客,只有两三户商妇约好来玩,住个两三日就会回去,她们的院落离我们也有段距离,应该遇不上。离我们比较近的只住了逸亲王妃,就住在对面院落,听说逸亲王妃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万国寺住个几日,按往例来说目前应该是不会来才对,这次听说是昨儿个临时来的。如果要去听师傅们讲道或上香,从我们院落旁有路可直接走去,外面住的都是我们带来的家丁,不用担心遇到其他男客。」   「恩,没住几个人也好,清静些。」   「路嬷嬷、骆嬷嬷,安置在左边两厢房,我和绿芙、翠莲住右边两厢房,我一间,她俩一间。至于路嬷嬷和骆嬷嬷的差事,路嬷嬷会做些小点,是否就让她负责饮食?」   「恩,就让路妈妈管厨房,骆嬷嬷我想想。」   老夫人送的人,不可能不分派事情给她们,可她又不想让不熟悉的人近身,原本她以为老夫人只会派个嬷嬷跟着,嬷嬷是老夫人的人不用担心会对她不利,加上管厨房是个体面活,又不会贴身伺候她,她早想好将厨房交给嬷嬷,今早临出门才知道是两个嬷嬷。   另一人就让她负责管这院子吧,反正不过是暂居的,说是管,也不过是管管那些底下人罢了,她若要出院落,自是让珊瑚她们跟着,就这么定了吧。   「就让骆嬷嬷管这院子吧。」   「是。」   珊瑚随手拿了个果子,用帕子包着细细剥果子皮,消食了一会,吃点果子好。   「小姐,您讲话能不能别这么老气横秋阿,奴婢若没看您,光听您说的话,都快要以为您比奴婢年岁大了。」   说完正事,珊瑚不免小小调笑了一下,看个小娃儿老是一本正经扮大人,不得不的时候就算了,偶尔也是该有个小孩子样的,不然岂不是太可怜了。像她虽然卖身为奴,但白氏待她和玲珑极好,白家人也和善,她还是有着快乐的童年时期。所以每次看到夏芷燕这样,她和玲珑就心疼。   「说什么阿。」   夏芷燕嗔笑。   「对了,我们没吵到对面的贵人吧?」   「没有,稍早那边有小丫头看我们进来好奇过来瞧瞧,瞧了一会也就回去了。」   「那就好,我们明天过去拜访一下,至少不能失了礼数。」   「是。」? ☆、计见贵人 ?  翌日一早,夏芷燕才刚用完早膳,逸亲王妃就打发人来请夏芷燕过去,说是听闻她小小年纪就特地来寺庙为母守孝,孝心可嘉。   「小姐,不知这贵人脾性如何,还是让奴婢陪您一同前往吧。」   骆嬷嬷担忧的问。   「也好,那嬷嬷妳和珊瑚陪我一起过去吧,珊瑚记得备礼。」   「已经备好了。」   「恩,走吧。」   夏芷燕暂居的院落门口即可望至对面院落门口,距离并不远,主仆三人缓缓步行而往,守门仆妇早接获通知,一见到她们就将她们带往主屋外,交由小丫鬟进去通报便自行离去。   逸亲王妃没有让她久等,很快就召了她们进去。   「民女夏芷燕给王妃请安。」      「起来吧。」   「谢王妃。」   逸亲王妃招手让夏芷燕坐至她旁边。   「妳是来为母亲守孝的?怎不在家守孝就好?」   「回王妃的话,民女不在家守孝,是担心冲撞了新夫人。」   「这么快就纳新人了?」   「老爷怜惜小姐年幼无母亲疼惜,才急着再娶新夫人的。」   逸亲王妃看向骆嬷嬷,骆嬷嬷垂首诺诺的应了声,自家老爷的行事实在不妥。骆嬷嬷心中嘀咕不知逸亲王妃是什么意思,按理这是家事,再不妥也轮不到王妃插话。   「恩,妳们先回去吧,我和妳们小姐颇为投缘,晚点再派人送她回去。」   逸亲王妃随手一挥,就要骆嬷嬷和珊瑚退下。   「王妃,珊瑚是民女的贴身丫鬟,让她在这候着晚点再陪我回去就好,民女不敢麻烦王妃身边的姐姐送民女回去。」   逸亲王妃微微颔首,算是同意了,于是珊瑚便在门旁候着,骆嬷嬷先行离去。   原本垂首站立门边的素春忽地抬头看向王妃,并点了下头,示意骆嬷嬷已离开,逸亲王妃看到后低下头微笑看着夏芷燕。   「怎么,不认得姨母了?」   「燕儿记得,只是方才嬷嬷在,不便和姨母相认。」   「恩。」   逸亲王妃瞥了眼珊瑚。   「珊瑚是母亲留给我的人,无妨的。」   「怎么不来找姨母,如果姨母没来,妳是不是就不打算告诉姨母妳母亲去世了?」   逸亲王妃轻轻搂住夏芷燕。   「母亲生前未让其他人得知和姨母的关系,燕儿不敢直接前往拜访,而且,我想说如果姨母听到我要来万国寺的消息应该就会来的。」   原来夏芷燕决定来万国寺守孝还有这一层目的,其实这也是白二舅爷建议的,原先夏芷燕只想到不能直接去逸王府,但对于该怎么见到逸亲王妃是半点头绪都没有,是白二舅爷想到能借着来万国寺守孝,顺道将消息放出去,让逸亲王妃自己来万国寺相见。   「妳阿,小小年纪,怎么脑袋瓜里就学会转弯了。」   夏芷燕只能苦笑以对,不转不行呀,如果她直接登门拜访,别说逸亲王府门房会不会为她通报,就连自家府门可能都出不去,从未听闻白氏和逸亲王妃有来往,夏家人才不会相信她,更不会让她一个小女孩出府。   「妳母亲,去的还安详吗?」   「恩,母亲就像睡去一般。」   「妳母亲执意为妳,不顾她自己的性命,妳一定要好好活着,才不枉费她的一番心思。」   原来,白皎月在做下这个决定时,就已先告知逸亲王妃。   「燕儿明白。」   夏芷燕忽下塌对逸亲王妃行大礼。   「姨母在上,燕儿恳请姨母收燕儿为义女。」   逸亲王妃诧异,当初白皎月并没有和她提到这部分,只有请她在自己辞世后多加留意夏府,避免夏芷燕受继母苛待,能多加照拂的部分也请她看在多年姊妹情谊帮上一二。   「燕儿,我和妳母亲在出嫁前就是手帕交,虽因着王爷和妳父亲的身分,我和妳母亲不便常常来往,但我一向把妳母亲当亲妹妹,即便不收妳为义女,我也不会弃妳于不顾。」   若不是某次前来万国寺上香,恰好碰上,逸亲王妃还未能得见多年闺密的掌上明珠。   「姨母误会了,燕儿明白姨母疼惜,只是母亲薄命,燕儿想为母亲报仇,若长年待在府里,燕儿一举一动都在仇人掌握之内,二舅舅说若能得姨母收为义女,则可利用暂住姨母家陪伴姨母的名义,多学些知识。」   「妳说这是白二哥的提议?」   「恩。」   逸亲王妃颜玉婷也是商家之后,若不是逸亲王一心做个闲散王爷,且有意表明心志,皇家是难以接受商□□的。颜、白两家自小比邻而居,虽和白皎月差了两岁,但年纪相仿的也就只有她们二人,甚至白家两老还曾经想订下颜玉婷做媳妇,无奈白家五子皆只将她当做另一个妹妹,且颜玉婷也没倾心于白家几个儿子才做罢。   「既然是白二哥说的,我相信他一定把什么都设想过了,那好,我就认妳做义女,反正我早想要有个女儿,如今有妳这现成女儿,不要白不要。」   「谢谢义母。」   夏芷燕改口得很顺。   「还不回来坐好,在我面前不用那些虚礼。」   「谢谢义母。」   「妳不知道,我多想要有个女儿,家里那几个毛头小子,啧,妳到时见着妳那几个哥哥就知道了,一点也不贴心,成天只会惹我烦心,人都说女儿是娘亲的小棉袄,以后妳就是我的小棉袄,冬天可记得多来替我暖暖。」   夏芷燕甜甜笑着。   「谨遵义母吩咐。」   「白二哥还说了什么?」   白孟陵向来就足智多谋,他会要她收下燕儿为义女,一定有他的盘算。   「二舅舅说,他们会送几个人过来给我,再藉由去义母家的机会请先生教习,不过二舅舅没跟我说会送几个人,又要学些什么。」   「恩。」   「二舅舅还说,请先生们所花费的费用,他们会支付。」   「这就不用了,给我女儿请先生,替我妹妹报仇,我自是要出一份力的,妳回去跟妳二舅舅说,他只要负责送人过来,再把要学习的课程开出,其他部分我自会处理。」   「嘻嘻,真的都和二舅舅说的一样耶。」   「白二哥连这都算到了,说他脑子贼精他还老不承认。」   「二舅舅说了,那就请义母多加照拂,他们也会多加看顾义外祖家的。」   「恩,给我说说妳现在身边有哪些人吧。」   「珊瑚和玲珑是母亲帮我准备的大丫头,不过因着定例,目前仍是领二等丫鬟的月银,珊瑚沉稳,玲珑比较会和人套交情。还有三个小丫头分别是翠莲、绿芙和青荷,都是领着三等丫鬟的月钱,翠莲有小聪明,绿芙只要有吃有玩就开心,青荷较为谨慎小心。」   夏芷燕停了一下,又继续道。   「这次出来,留下玲珑和青荷看家,玲珑可以让我们回去后尽快进入状况,青荷可以帮玲珑留意谨慎些。两位嬷嬷是这次前来万国寺,祖母派给我的,不过回去后可能也就这么定了吧,我打算让路嬷嬷和现在一样管着小厨房,骆嬷嬷就是刚刚回去那个,我还没想到该怎么安排。」   「恩,安排得不错。骆嬷嬷嘛,妳就让她管着妳的起居吧。」   夏芷燕马上皱起眉头。   「能不能不让她近身啊?」   「她有哪里不妥吗?」   「目前没有,只是燕儿不喜让不熟悉的外人近身。」   「妳傻,如果两个嬷嬷都不让她们进身,妳想妳祖母会怎么想,妳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让夏老太爷、夏老夫人对妳更加上心,日后才不会让那不要脸的狐媚子欺了去。虽是照顾妳的起居,但贴身伺候妳的还不是妳原本的人。再说,还不晓得那要进门的不要脸的会是什么样的人,到时她进门后,总是妳名义上的母亲,有些妳不方便说的,就让嬷嬷们自己看再回报给妳祖母。」   夏芷燕认真思索片刻。   「燕儿明白了,义母的意思是,虽然她们不是我的人,但只要她们没有害我的心,又能为我所用,我便该将她们放至在对我最有利的位置上,防着她们但也能用着她们,而不是以我的个人好恶来决定。」   「燕儿很聪明。」   颜玉婷向素春使了个眼色,素春示意珊瑚向前。   「奴婢珊瑚给王妃请安。」   「妳是妳们夫人给燕儿的人,我也就相信妳们会真心待燕儿,只要妳们用心照顾燕儿,我不会亏待妳们的。」   她用的是照顾而非服侍,避免让珊瑚有低人一等的感觉。   「奴婢定不负王妃与夫人信任。」   「恩,回去记得跟骆嬷嬷说一声,就说我和燕儿一见如故,回府后我会正式收燕儿为义女。」   「是。」   逸亲王妃又和夏芷燕闲聊了一阵才让她回去。? ☆、新妇入门 ?  说是百日内迎娶,其实不过才七七四十九天后就再娶了,白氏七七一过,白家人一离去,才出殡不到十日,夏嘉松就将新夫人娶进门了。   夏嘉松此举看似完全不怕御史弹劾,实际是早已考虑齐全,不论对谁都说是为了小芷燕,怜惜小芷燕无母亲照顾,才另娶新妇,即便人人心知肚明不是那回事,有这明面上冠冕堂皇的理由,御史还真无法弹劾夏嘉松,总不能要人家幼女无母亲照顾。   府内四处张灯结彩,红通通一片喜气,半点不见才刚办完丧事的样子,仅除了夏芷燕新迁入的梧桐苑和夏家两老所在的春晖苑。   夏嘉松给足了新嫁娘面子,甚至下令撤下全府白幡,虽然元配已逝,但继室就是继室,在元配面前也不过是个妾,岂有为迎妾入门,撤去元配白幡的道理,夏嘉松此举隐隐有将其视作正室夫人看待的意味在。   虽说才去了的夏夫人白皎月出自商家,出身上略输一截,但略去她的出身不提,她对上尽心侍奉公婆,对下悉心照顾两位小叔,持家有道赏罚分明,下人们对她也多有赞扬,无一不说她红颜薄命,现看到夏老爷为了新夫人这般对待已故白氏,他们都为白氏感到不值,但谁也没胆多嘴说上一句,奴仆的命全掌握在上位者手中,上面的人怎么说他们只能怎么做,不敢多嘴拿自己生命开玩笑。   下人们不敢说的,夏家二老全然无此顾虑,白氏是长房嫡媳,未有任何错处,如今不过是娶继室,哪大得过元配,再者,还没婚嫁就与已婚男子有所来往,更别提夏嘉松如此迫不急待迎她入门,令夏老太爷和夏老夫人对这新媳可说丝毫没好感,为了不让儿子太难看,夏嘉松要撤白幡,他们就让他撤,但若要想在春晖院挂上红灯笼贴上红喜字,没门!因此春晖苑里虽未悬挂白幡,却也不见红,显得和一般时期没两样。   小芷燕为元配嫡出,且特地去寺庙里为母守孝,梧桐苑不仅四处见不着一点红,更未撤下院落白幡。   季容筝入门当日,礼部侍郎嫁女、太常寺少卿娶亲,人人都想藉此机会拉进与此两位高官距离,因此不管是季家还是夏家,宾客都络绎不绝,许多宾客更是先去了季家贺喜,再到夏家喝上一杯喜酒,至于贺礼,夏嘉松虽是正四品官员,听来官大,不过京城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大官,且季父可是正二品,当然是送给季家的要好上那么一些。   拜完堂,夏嘉松留在前堂迎客,季容筝则由喜娘带至新房等候,新房里仅有季容筝、奶娘楚嬷嬷、喜娘与陪嫁的月吟、月岑,小丫头们在外守着。   顶着特地打造的凤冠,又正襟危坐在硬梆梆得喜床上,身子难免容易感到僵硬,季容筝微微动了一下。   「小姐,您要不要喝杯茶润润唇?」   月吟眼尖,立时向前一步低声询问。   「也好。」   季容筝的声音听来温婉悦耳,接过月吟递来的茶水轻轻啜饮几口便又递回。   「对了,这里已是夏府,记得让带来的人都改口。」   既已嫁至夏家,便不能再依着未出嫁前称谓,方才听见月吟喊她小姐她才想起这事,是该让下人们改口唤她夫人了。   「是。」   亥时初,夏嘉松才进入新房,多亏夏嘉柏、夏嘉杉为他挡了不少酒,夏嘉松虽步履虚浮,但神智还算清醒。揭起喜帕,依着喜娘所说一一执行完毕,夏嘉松挥手让喜娘、奶娘和其他人等都下去,只留月吟、月岑在新房里伺候。   体谅季容筝累了一天,夏嘉松让她安心吃点东西,随意指了月吟伺候他梳洗。夏嘉松沐浴后,身上酒气淡去不少,季容筝也在月岑伺候下稍微梳洗换上简便衣服。   看到洗去浓妆的季容筝脸上一片娇羞,静静坐在喜床,悄悄偷瞄正踏进内室的他,夏嘉松心头一阵异动,摆手让月吟、月岑下去,季容筝虽不像多数新嫁娘在揭开喜帕那刻才见着未来夫君模样,但先前几次碰面都是发乎情、止乎礼,并未如此靠近,随着夏嘉松越来越接近,甚至闻到混着沐浴后清香与淡淡酒香,季容筝更加羞赧的低下头,绯红的双颊让夏嘉松无可自制的将她搂进怀里。   新妇入门,按照礼俗,成亲隔日须向公婆敬茶,并见过婆家人。   夏府通常于卯正请安,为免误了时辰,季容筝寅初即起,月吟与月岑在外听见声响,急忙吩咐小丫头打水进来,二人伺候夏嘉松与季容筝更衣梳洗,在外候着的仆妇请示夏嘉松同意后,便径自走向喜床,看到元帕上红褐色痕迹,不自觉点点头折起元帕收入盒内,随即告退离去。季容筝看到仆妇举动,无可避免地又红了双颊,虽知这是必然的程序,但那样私密的东西被看见了,季容筝还是难免感到害羞。   片刻后,小丫头提着食盒回来,月岑走出接过,将早膳一一放至桌上。   「筝儿,时辰还早,先用点早膳,我们再去请安,等等回来再歇一下,妳昨晚累坏了。」   「恩。」   季容筝轻轻应声,在夏嘉松身边坐下,由月吟、月岑布菜。   二人只简单用了一下,稍稍整理后便向春晖苑走去。月吟、月岑跟着,楚嬷嬷则待在正房里收拾季容筝由娘家带来的行囊。   才到春晖苑院门就有守门的婆子通报,当二人走至正堂门外时,夏老夫人的大丫鬟琉璃便由内自外打帘请二人进屋。   「大爷和夫人来了。」   季容筝跟着夏嘉松缓缓跪于夏老太爷与夏老夫人面前,地上早贴心铺上软垫,没让二人直接跪于地面上。   接过琉璃备好的茶水,二人先向夏老太爷敬茶,再向夏老夫人敬茶,二老事先虽不喜季氏,但毕竟人已进门,他们也不会在敬茶这种小地方为难她,那样小家子气的行径他们不屑为之,随口勉励几句,轻轻抿了口茶,便算过了。   夏府人口不多,仅有夏老太爷、夏老夫人、夏嘉松、夏嘉柏、夏嘉杉,仅有夏嘉松成亲,又因之前对白氏的承诺,夏嘉松未曾纳妾,夏嘉柏、夏嘉杉尚未娶妻更不可能先纳妾,因此夏府目前没有姨娘,三人都只有几位通房,通房是没资格到正堂来的。夏芷燕不在府里,因此敬完夏老太爷和夏老夫人,就只要和两位小叔夏嘉柏、夏嘉杉见过,送上见面礼,就算全见完了。   季容筝眼珠四处转了转,虽动作轻微,夏老夫人人老眼未花。   「妳在找什么?」   「回母亲的话,听闻夫君有一可爱女儿,媳妇只是想说怎么好似没见到她?」   季容筝没想到夏老夫人会察觉到,虽略感惊愕仍平稳的把话答了。   「燕儿去万国寺为她母亲守孝,待她母亲百日后才会回来。」   「媳妇明白了。」   季容筝低眉敛首。   众人一阵闲聊后,夏老夫人道声乏了就让众人散了,不知是忘了还是刻意,没提让季容筝掌家的事。初来乍到,季容筝也不心急,趁机先多了解夏府内部,除非夏老夫人打算自己管起这个家,不然由她这位长媳掌家是迟早的事。和夏嘉松散步回房,新婚燕尔,二人自又是一阵浓情蜜意后才歇下。   因成亲之故,朝廷放夏嘉松三日假,但夏嘉松并未打算这三日不分日夜都在新房里度过,用过午膳,夏嘉松就到书房去了。   「夫人,奴婢有句话不知该不该问?」   月吟见房里只有季容筝、楚嬷嬷、月岑和她四人,忍不住轻声开口。   「没外人在,想问什么就问吧。」   「您现在已是夏府夫人,以后小姐也要唤您一声母亲,可老夫人早上说小姐为她母亲守孝,奴婢不明白老夫人这话的意思,更不明白小姐心中是否有您的位置?」   「她不过是个小娃儿,时日一久终会忘记她生母,此时心中有没有夫人的位置又如何,等她唤了十几年夫人母亲,她自会明白该怎么做。倒是老夫人的意思得好好琢磨。」   楚嬷嬷不枉年长几岁,不待季容筝开口就解了月吟的困惑。   「奶娘说的是,月吟妳也别太担心那娃儿,年纪还那么小,更何况还是个女娃,待日后我生下儿子,她便明白她吃住都得看我这个母亲的脸色。」   听到季容筝这话便令人明白,还没见着面,季容筝想的不是将夏芷燕视若己出,或至少公平相待,而是要夏芷燕看自己脸色,幸好白氏事先为夏芷燕找好靠山,不然夏芷燕日后生活可说是凶多吉少。   「奴婢明白了。」   「还有,以后这种话不许在别人面前说起,更要小心隔墙有耳,明白了吗?」   季容筝使了个眼色,月岑走到门边张望一番又再折回。   「外面没有人在,只有几个洒扫的小丫头在院子里清扫,离主屋这有段距离,该是听不见方才的话。」   季容筝点点头,方才没想那么多,随口就回了月吟,下次得留意不让其他人听了去,谁晓得那些下人里有多少别人的眼线。? ☆、打道回府 ?  季氏进门已月余,算算日子,夏芷燕也该回府了,季容筝让下人们去把院落里原先夏芷燕的房间打扫打扫。听楚嬷嬷回报那屋里极为简洁不似个小姐房间,让月吟去打听回来才知道,夏芷燕早在去万国寺前就已搬离正房,要不是她原先一直想着夏芷燕是先前白氏的女儿,压根不想见她也不想管她,更别提去看看她的房间,也不会到这时才知道夏芷燕早已搬出正房。   「知道她搬到哪个院落去吗?」   「搬到梧桐苑。」   夏府正中的正屋是长房夏嘉松和季氏所住,按理应该是夏老太爷和夏老夫人居住,不过夏老夫人更喜春晖苑的清静,早在夏嘉松和白氏成亲不久就将正屋让出。夏芷燕新迁居的梧桐苑位于正屋左侧,再过去便是春晖苑。夏嘉柏和夏嘉杉则分住正屋右侧的两院落。   「恩。」   每日去向夏家二老请安时,季氏有注意到这院落,不过先前倒没特别留意院落长怎样,只是院门外的白幡一再刺了她的眼,她原以为是白氏生前喜欢的院落才没多加在意,只想着日后再借口收拾,想不到竟是她名义上的女儿住了进去,还不撤下白幡,季容筝真想问问她究竟是将她这母亲置于何处。   「嬷嬷,待会妳过去那边说一声,让她们好好把院落打扫打扫,顺道问问有没有缺什么,让她们只管说。」   「好,嬷嬷知道该怎么做,妳刚用完午膳要不要先歇会儿,晚点还要去给老夫人请安。」   楚嬷嬷自己的孩子生下没多久就夭折了,季容筝是她一手奶大的,说话间难免亲近许多。   「好,嬷嬷妳用完膳再过去,别饿着了。」   季容筝叮咛了一下,才随着月吟进内室歇息。   楚嬷嬷随意用完午膳,收拾一下便往梧桐苑去,原以为夏芷燕不过一个五岁女娃且又不在院落,凭她身为夏家大奶奶季氏奶娘的身分,应该能畅行无阻,不想竟在院落大门就被拦下。   「嬷嬷看着面生,敢问嬷嬷是?」   守门的是杜嬷嬷,夏老夫人身边大丫鬟琥珀就是杜嬷嬷的孙女,夏老夫人特意将嬷嬷拨给夏芷燕就是为了避免有人不请擅入梧桐苑,夏老夫人一想到继室还没进府就打起小芷燕的主意,心里便觉不快。   「我姓楚,是随着夫人过来的,夫人吩咐明日小姐就要回府了,让我来看看院落打扫得怎么样了,是不是还缺些什么,还请这位姐姐给个方便,让我进去看看好回去回夫人的话」。」   「楚姐姐言重了,我可担当不起您一声姐姐,我家那口子姓杜,您唤我一声杜家的就好。您是随夫人过来的,应是夫人的奶娘吧,还请姐姐代为谢过夫人,就说梧桐苑这什么也不缺,待小姐明日回来,我会转告小姐请小姐亲自去向夫人道谢的。」   楚嬷嬷没想到一个守门嬷嬷也敢给她钉子碰,现在季氏才入府根基还没稳且还没掌权,她也不敢大声斥喝,只能软软磨着。   「杜姐姐您这不是为难我吗?如果小姐明天回来缺了什么,夫人知道会怪我办事不力的。」   「唷,楚姐姐您说这是哪的话,您可是夫人身边的人,我哪敢为难您吶。再说了,您是夫人的奶娘,夫人哪舍得真的责罚您呀。」   杜嬷嬷打着太极。   「杜姐姐,小姐明日就回来了,这院落怎么也得收拾干净才好住人吧。」   楚嬷嬷瞄了眼院门外的白幡,暗示杜嬷嬷将它撤下。   「楚姐姐您放心,虽然小姐不在,咱们每天可都是尽心打扫,今日一早更是将里里外外又再彻底清理了一番。」   杜嬷嬷装做没有看懂楚嬷嬷的暗示。   楚嬷嬷略抬头往院落内探去,她二人在此也磨了一阵,却不见院落里有任何好奇的小丫头还是仆妇探头张望,眼见不管说什么杜嬷嬷都油盐不进楚嬷嬷只得先回了正屋再说。   「那我就先回去了,如果有缺什么,还请姐姐使人来说一声。」   「姐姐慢走。」   楚嬷嬷嘴里嘀咕的回了正屋,见季容筝还歇着未起,便吩咐月吟去打听打听梧桐苑的事,自个儿进到内室里守着。   月吟打听回来没多久,季容筝正好起身,听着楚嬷嬷回报稍早梧桐苑的事,听得月吟回来,便让月吟进来一边伺候她梳洗一边给她说说打听到什么。   「夫人,梧桐苑里现在是一个名叫玲珑的大丫头管事,听说是小姐的生母为小姐安排的人。小姐从原先正屋这搬过去梧桐苑时,说夫人就要进住正屋,如果换了人怕伺候不周,让夫人过的不舒适,她不过是个小孩用不了多少人,所以把大多数人都留了下来,没带几个人过去。老夫人没反对,只在小姐搬好后,认为梧桐苑那伺候的人太少才又派了些人过去,守门的杜嬷嬷就是老夫人的人。其余的,就什么也打听不到了。」   季容筝微微皱眉。   「只打听到这些?」   「恩,原先打听这些极顺利,奴婢本以为能打听到更多消息,可是之后不管奴婢怎么打听就是得不到更多消息。」   「夫人,看来老夫人对小姐挺上心的。」   楚嬷嬷插话。   「嬷嬷有甚么想法吗?」   「既然老夫人这么看重小姐,不如夫人就好好对待小姐,让老夫人看到夫人将小姐视若己出,如此一来老夫人应该就不会这么防着夫人了。」   「恩,我再想想。」   将她视若己出?她巴不得不要见到她,可是嬷嬷说的也有道理,季容筝在心里嘀咕着。   就在季容筝思考时,夏芷燕也在准备隔天回府的事情,逸亲王妃早在见过夏芷燕的隔天就回王府了,这些日子以来,夏芷燕放任自己思念白氏、为白氏伤心,明日起她就不能再哭泣了,也没时间让她哭泣了,她得让自身变得强大,学习更多知识,还要应付夏府的新夫人,希望她别没事来找事,最好是井水不犯河水。   「小姐,东西都打包的差不多了,明日一早就得出发,我让两位嬷嬷先下去歇着了,以免明日太劳累。」   夏芷燕应了一声。   「小姐,您还好吗?」   自晨起,夏芷燕整日都懒懒无力的偎着,饭也没吃几口,看她这模样,珊瑚明白她是在想明日就要回府的事情。但,又能如何?总不能一直待在这不回去,再者,不回去又怎能为夫人报仇呢?   夏芷燕嗯了一声,示意她有听见,可她实在没心情说话,想到就要回去看到夏嘉松还有那不知模样光想象就知道一定是得意洋洋的新夫人,她就心烦。   「小姐,您不回去的话逸亲王妃怎么收您为义女?」   是阿,姨母说了,等她回府后就派人下帖子过来,她不回府姨母怎么收她为义女,她还有很多事要做,不能再这样颓丧了。   「恩,用膳吧,晚上早些歇着,明日可不轻松,记得让她们都别和新夫人起冲突。」   「是。」   珊瑚吩咐翠莲传膳,亲自为夏芷燕布菜,设法引得她多吃几口。用完膳,珊瑚让翠莲将桌面收拾后就去用餐,顺道让绿芙打些热水来,然后就早些歇着,今晚她陪着夏芷燕。   坐着消食了一阵后,珊瑚试试水温放到这时温热正好,不用再兑凉水,便伺候夏芷燕梳洗一番睡下了。   「珊瑚姐姐,今晚我们一起睡吧。」   夏芷燕掀开被子一角,珊瑚看着她期盼的双眼,笑着点点头,到底还是个小孩子。   「奴婢先去把烛火灭了,您小心着凉。」   珊瑚掖好被子,才走去熄了烛火,轻手轻脚的上了床。   「珊瑚姐姐,我想母亲。」   珊瑚轻轻环着夏芷燕,手规律的拍着,再怎么聪慧早熟,她也不过才五岁。   「奴婢会一直陪着您的。」   珊瑚不说要夏芷燕早些睡的话,只是低声哄着,手也一直没停,直到夏芷燕在她的安抚下睡去,她才缓缓停手闭眼入睡。? ☆、首次交锋 ?  翌日,约辰时末,夏芷燕一行人就抵达夏府,原本夏芷燕打算直接去春晖苑向夏家二老请安,没想才下了马车就遇上了在此等待的琉璃,说是老夫人吩咐,怕她一早奔波劳累了,让她先回去歇歇,晚点换个衣裳再过去,顺道在春晖苑一起用午膳。还说了不用特地去向季氏请安,待会在春晖苑再一并向季氏请安也一样。琉璃提也没提让路嬷嬷和骆嬷嬷回老夫人那的事,夏芷燕便明白果然如她所想,老夫人是打算将这二人给了她。   请琉璃代为谢过老夫人后,夏芷燕便直接回了梧桐苑,不用去向季氏请安正合她意,一来是最好这一辈子都不用见到她,不过她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能晚一点见是一点,她才不想一回来就见到她。二来是待会碰面,老夫人也在,就不用担心她会做什么手脚了,她原本还担心季容筝会借机安插人在她身边。   「小姐,您可回来了,瞧您这脸蛋都瘦尖下去了这可怎么行,奴婢得吩咐厨娘这几天替您好好补一补才行。」   玲珑早早就在门边守着,一见着夏芷燕就止不住的心疼,夏芷燕原本圆滚滚的脸颊,因着先前病了再加上在万国寺守孝不沾半点荤腥,双颊都凹了下去,要不是想着一路上人多,她才不会一直憋着,好不容易才进了梧桐苑的门,她就忍不住的开口了。   「哪有妳说的这么夸张。」   夏芷燕嗔笑,旋身进屋,顺道让玲珑和青荷见过两位嬷嬷。   「这是路嬷嬷,日后小厨房的事就交给路嬷嬷。这是骆嬷嬷,日后就是梧桐苑的管事嬷嬷,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记得多请教嬷嬷。」转头对两位嬷嬷客气的说:「两位嬷嬷今日辛苦了,先下去歇着吧,晚点让玲珑带妳们熟悉熟悉,如果缺什么还是有什么不合意的尽管说,明日再上工吧。」   「路嬷嬷、骆嬷嬷。」   玲珑和青荷向两位嬷嬷行礼后,由青荷带二人下去歇息。   翠莲和绿芙去整理行装,屋里只有夏芷燕和珊瑚、玲珑。   「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成亲那日,府里来了许多宾客,有的是冲着亲家老爷来的,有的是看在老爷的官职上。隔日容夫人敬茶时不见老夫人刁难容夫人,但老夫人并未将管家权交给容夫人。」   玲珑并未加入任何揣测,这也是夏芷燕放心让她负责打探消息的原因。   「容姨那里可有什么动静?」   虽说梧桐苑里目前没吃里扒外的人,但所谓隔墙有耳,该有的礼节她不会落下,她不会落人口实让人有机会说是白氏没教好她。   「容夫人原先对梧桐苑不理不睬,也没听她问起您,直到昨儿个她才派人来了梧桐苑,听说是要打扫原先您住的那间正房旁的厢房时才知道您搬来了梧桐苑,她派了奶娘楚嬷嬷过来,被守门的杜嬷嬷拦了下来,后来又派了她身边的月吟过来打探消息。不过小姐您放心,梧桐苑的人啥也没有说出去。」   「妳说的杜嬷嬷是什么人?」   「是老夫人派来的人,老夫人身边的琥珀姐姐是她孙女,杜嬷嬷说她人老了不耐烦管事,管个门她还行,奴婢也就顺着她随她去了。」   「院里现在有哪些人?」   「除了原先奴婢这几个以外,老夫人新添了三个洒扫的小丫头、一个厨娘和杜嬷嬷。再来就是随着小姐一起回来的路嬷嬷和骆嬷嬷,还有两个负责照顾花木的婆子。」   「恩,三个小丫头和厨娘如何?」   「三个小丫头还是爱玩的年纪,没事就凑在一起聊天踢毽子,奴婢想着院里没事也就随她们去,只交代她们要记得梧桐苑里只有小姐一个主子,小姐没发话谁也不许把梧桐苑的事往外传。昨儿个容夫人派人来打听,奴婢也借机观察了她们几个,只说了奴婢几个是夫人留给您的,杜嬷嬷和她们是老夫人派来的,其他院子里的事一个字也没提,事后还跑来问我月吟赏给她们的糕点能不能收下,奴婢让她们几个和青荷分着吃了。」   「那两个负责花木的婆子呢?」   「两人是夫人在时就分派下来的,一个负责前院,一个负责后院,目前还没看出有何不妥处。」   「恩,帮我更衣吧,我该去老夫人那请安了。」   「小姐,还有一事,奴婢不知当不当讲?」   不待夏芷燕吩咐,珊瑚便走至门边守着。   「说吧。」   「奴婢从正房那听来,听说容夫人说了要您日后看她脸色。」   玲珑知道夏芷燕不爱她们嚼这些舌根,征得夏芷燕同意后才敢低声说道。   「我知道了,妳继续留意着正房那边的动静,有什么消息再跟我说。」   洗去尘埃,换了身衣裳,也近巳时末了,夏芷燕赶紧带着玲珑前去春晖苑。   「小姐来了。」   才到门口,琉璃就笑着打起帘子迎她入内,夏芷燕端正走到夏老太爷和老夫人面前行礼。   「燕儿给祖父、祖母请安,燕儿不孝,让祖父、祖母在家担心了。」   「快起来、快起来。」   夏芷燕还没跪下,夏老夫人就急着让琥珀把她扶起。   「来,给祖母看看,唉唷唷,看这小脸蛋儿都瘦了,可得好好补一补才行。」   夏老夫人示意夏芷燕在身边坐下,不舍的抚着她的脸。   「燕儿这不就赶紧换好衣裳来祖母这了嘛。」   「妳这鬼灵精,敢情是特地来祖母这蹭饭吃的?」   「是阿,祖母这儿的饭菜最香最好吃了。」   「妳就知道祖母少不了妳好吃的。」   「那是祖母疼燕儿呀。」   燕儿偎在夏老夫人怀里蹭了蹭。   「妳唷,就是招人疼。」   「妳就只记得祖母疼妳,祖父就不疼妳吗?」   夏老太爷一向严肃,只有见着小芷燕才会放松些,此时他佯装生气的说。   「谁说的,祖父最疼燕儿了,祖父请用茶。」   夏芷燕赶紧端起一边的茶盏递给夏老太爷,讨好的笑笑。   「好。」   夏老夫人笑看夏老太爷接过茶盏,眼角瞄到季容筝,似是此时才想起季氏在此,对夏芷燕说:「还没见过妳容姨吧,还不快去给容姨请安。」   夏芷燕应了声是,乖巧的下塌走向季氏面前,彷似全然没注意到季容筝听到夏老夫人唤她容姨时她瞬间沉下去的脸色,还是月吟轻轻扯了季容筝的衣服,她的脸色才缓和些。   「燕儿见过容姨。」   「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多礼。」   夏老太爷和夏老夫人都没让夏芷燕真的跪下行礼,她又哪敢真的让夏芷燕行完全礼,夏芷燕才作势跪下她就赶紧让月吟把她扶起了,就怕在二位老人家眼中落个苛待前人幼女的骂名。   「恩,真真是粉雕玉琢的一个娃儿,母亲,燕儿果真长得招人疼惜。」   季容筝笑着看向夏老夫人,夏老夫人点头笑笑,对这情景很满意。   「来,这是母亲给妳准备的见面礼,妳戴上试试喜不喜欢。」   季容筝不顾夏老夫人刚才怎么称呼她的,硬是以母亲自称,并从月吟手中接过一个小金手镯,欲亲自替夏芷燕戴上。   孰料夏芷燕把手一抽,季容筝没料到她会抽手正要替她戴上,金镯子就这么滚落在地,夏芷燕赶紧跪下道歉。   「容姨息怒,容姨好意燕儿心领,燕儿必将好好珍藏,但燕儿母亲新丧,燕儿不宜佩带首饰,还请容姨莫怪。」   在说话间,玲珑已将镯子捡起收好。   夏芷燕抽手,季容筝先是错愕,后又听到她仍旧唤她容姨,还提起白氏过世的事情,甚至有为她继续服丧的意思,整张脸气得都僵住了。   「燕儿别在意,母亲怎会生妳的气,还不快起来。」   季容筝硬生生挤出这些话,并要月吟赶紧将她扶起。   「多谢容姨不怪燕儿,燕儿回去定将镯子收好。」   季容筝听着她一句一个容姨,气都气炸了,偏还不能发作。   「好了好了,这也没什么,燕儿她母亲才过世妳就要她戴这些叮叮咚咚的首饰,的确不合情理。」   夏老太爷发话了,季容筝更不敢多说什么,夏老夫人示意让琥珀传膳,一顿饭就在夏家二老和夏芷燕欢聚祖孙情的气氛下结束,季容筝坐在一旁气都气饱了,饭也没吃几口,好不容易捱到二老累了要午歇,便趁机告退。夏老夫人不想让她二人同路回去,多留了夏芷燕一会才让她也回去歇歇。? ☆、王妃来访 ?  夏芷燕回来的第二天,夏府就收到逸亲王妃派人送来的帖子,不过帖子不是发给现任夏夫人季容筝而是发给夏老夫人。夏老夫人才用完早膳,琉璃就把帖子拿进来了。   「老夫人,门房收到张帖子,说是指名给您的,奴婢看这帖子似乎不是一般人送来的。」   高门大户的帖子和达官贵人的帖子在质料上不太相同,逸亲王府的帖子更非一般,不仅帖子上烫金,一眼望去更给人非富即贵之感。   「拿来我瞧瞧。」   琉璃将帖子递上,略退一步,虽然好奇是谁发来的帖子,但她深知不该她知道的事情就不该好奇,以免惹祸上身,因此她往后站,夏夫人打开帖子时完全不必担心她会看到帖子内容。   「是逸亲王妃发来的。」   逸亲王妃?先前没听说过和王妃有来往,琉璃沉默没表示任何意见。   「说是前些日子在万国寺遇上燕儿,怜惜她小小年纪丧母,又觉和她有缘,想择日来拜访。」   「老夫人,若是能和逸亲王妃拉上关系,对老爷应该也是好事一件?」   夏嘉松在朝为官,若能和这些皇室中人打好关系,应该对仕途有利,琉璃小心翼翼问道。   「难说,人说伴君如伴虎,虽说逸亲王只是名闲散王爷,可总也是皇家的人,也不知扯上了是好事还是坏事。」   「老夫人,依奴婢说呢,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逸亲王妃要来,您总不能拒绝逸亲王妃到来,您呢,就放宽心别想那么多了。先前大夫都说过许多次了,您思虑过甚要您少想一些,您都忘了大夫的嘱咐了。」   琥珀从外进来,正好听见老夫人说逸亲王妃发帖来,因着杜嬷嬷的关系,琥珀自小就没少在老夫人面前露脸,可说是老夫人看着长大的,说话间难免比琉璃自在些。   「就是说呀,老夫人您就别想这么多了,看您想逸亲王妃什么时候过来,奴婢给您磨墨写回帖去。」   琉璃和琥珀跟着夏老夫人多年,老夫人待她二人虽比不上夏府小姐的待遇,却也比一般人家的女儿来得知书达礼,近来有些帖子老夫人都是口述后交由她二人代回。   「就回帖子请王妃明日过府吧,让厨房好生准备,不可怠慢贵客。」   「是。」   琉璃应声退下。   「琥珀,妳让人去请小姐过来一趟。」   琥珀向外吩咐了几句,又折回屋里。   「老夫人,喝口茶润润,已让人去请小姐过来了。」   夏老夫人嗯了声,将茶放在一旁,随意歪在榻上闭眼假寐。   过了一刻左右,夏芷燕就到了春晖苑,正在门边等候通传,琥珀看夏老夫人尚闭眼歇着,才想去请夏芷燕先至旁边耳房稍等,夏老夫人就微微睁眼。   「燕儿来了?」   「是,小姐在门外等。」   「让她进来吧。」   琥珀亲自打帘迎夏芷燕进屋。   「燕儿给祖母请安,祖母看来有些累,燕儿是不是打扰到祖母歇息了?」   「没有,来祖母这坐着。」   夏芷燕听话的走向夏老夫人身边坐下。   「燕儿,妳在万国寺有没遇见什么人?」   应该是义母的帖子来了吧。   「有阿,遇见了逸亲王妃,王妃说想收燕儿为义女。」   收义女?只凭一面之缘?夏老夫人心中顿感惊愕。   「逸亲王妃怎么会想到收妳为义女,昨儿个回来怎没听妳提起?」   「王妃说她一直想要有个女儿,那天见了孙女觉得和孙女有缘,就提起了,孙女说这要问祖母,孙女不能做主。昨儿个回来,孙女一时给忘了。」   夏芷燕俏皮的吐吐舌头,看夏老夫人惊讶的样子,莫非骆嬷嬷真的没把逸亲王妃的事告诉夏老夫人?可是二位嬷嬷不是老夫人派去的眼线吗?夏芷燕迷糊了。   「这么大的事情都给忘了,明儿个王妃要来,应该就是要来说收妳做义女的事情吧,这事我得问问妳祖父。」   夏老夫人微恼,但又舍不得和夏芷燕生气,还是先和夏老太爷商议正事要紧,逸亲王妃要认夏芷燕为义女,她们只能感恩待德的接受,但还是得先和夏老太爷谈谈,希望不会有什么问题才好。   和皇家扯上关系,别人是求之不得,夏老夫人娘家显赫,对和皇家结亲攀附关系没什么兴趣,夏老太爷也是安于平凡的,但她大儿子可是一心想往上爬,就怕这门亲为夏家带来的是祸不是福。   「祖母别恼,燕儿下次会记得了,不会忘记的。」   夏芷燕轻声撒娇。   「妳跟祖母说说,那天和王妃见面都聊了些什么。」   「王妃问了燕儿家里有多少人,听到燕儿说母亲辞世,王妃还抱了燕儿,直说燕儿很可怜。」   夏芷燕偏头想想。   「后来听到骆嬷嬷说父亲娶了容姨,王妃说父亲是个薄情郎、负心汉,母亲才刚过世父亲就迫不及待再娶,简直是不要脸。」   夏芷燕天真的说,虽然她不完全清楚薄情郎和负心汉的意思,但她知道那不是什么好话,因此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   「这事是妳父亲做得不厚道。」   夏老夫人摇头,要不是季容筝那女人勾引在先,夏嘉松哪会如此迫不急待迎娶她进门,夏府名声都被她给败坏了。夏老夫人对季容筝越来越不喜。   「还说了什么吗?」   夏芷燕摇摇头。   「没有说什么了,王妃就是随便聊聊。」   「那王妃有没有说她爱吃什么?」   夏芷燕认真思索。   「好像没有。」   「那明日只好什么都备一些,希望能让王妃吃的开心。」   「祖母,王妃人很好,明日来一定会很开心的。」   夏老夫人笑笑。   「恩,一定会很开心的。」   不知逸亲王妃是个什么样的人,鲜少听见逸亲王府的消息,希望真如燕儿所说是个好相与的才好。   又和夏芷燕闲聊了一阵,夏老夫人让琥珀陪着夏芷燕回去,顺道问问路嬷嬷和骆嬷嬷那天有没见着逸亲王妃,又让玲珑去书房将夏老太爷请来,她得问问夏老太爷怎么想的。   夏老太爷听了以后,只让她安心别在意,说是逸亲王妃在万国寺见着夏芷燕,怜惜她年幼丧母也在情理之中,还说这些都是内宅里的事,想来和逸亲王没什么关系,让她明日只管好好招待逸亲王妃,逸亲王妃若提起认义女的事答应便是,如此一来也可防着季容筝不善待夏芷燕。   夏老夫人听了觉得有理,既然夏老太爷都不认为有坏处她又何必瞎操心,且琥珀从骆嬷嬷那回来也说逸亲王妃端庄有礼不似那等仗势欺人之辈,她便放下了心。又想到明日逸亲王妃来访,季容筝身为夏府大夫人按理该出面陪着,便打发人去季容筝那知会一声,要她明日好好招待逸亲王妃。   听闻明日逸亲王妃要来,季容筝倍感困惑,出嫁前没听说夏府和逸亲王府有来往,怎么忽然就要来拜访。月岑去打听后知道逸亲王妃是为了夏芷燕而来,季容筝更是气在心底,怎么去一趟万国寺也能给她遇上贵人。   有些人就是这么奇怪,明明夏芷燕就只是个小孩子,还是个刚丧母的孩子,且还是因为自身才让这么小的孩子没了母亲,却完全不懂补偿疼爱对方。? ☆、王妃来访(2) ?  为着逸亲王妃今日来访,夏府上下早早就起来准备,就怕怠慢贵客,季容筝也早早就起来盛装打扮,反倒是夏芷燕和平日一般时辰起床,按着平日作息去向夏老夫人请安才知夏老夫人早早就起来了,连早膳都还没用就一心挂念着中午的宴席。   因着不待见季容筝,夏老夫人在成亲后没几日便免去了季容筝的晨昏定省,想着眼不见为净,没事最好别在她眼前晃悠。夏芷燕则向来都陪着夏老夫人一块用早膳,有夏芷燕陪着,夏老夫人会多吃一些,夏老太爷有时会一块在夏老夫人那,不过通常都只有夏老夫人一人在。   「祖母,您还没用膳?这怎么行,不吃饭对身体不好。」   夏芷燕才要请琉璃去传膳,夏老夫人就摆手阻止了她。   「祖母没胃口。」   夏芷燕知道劝说是没有用的,于是换个方式。   「可是燕儿每日都来祖母这蹭饭吃,厨房也没多准备燕儿的早膳,燕儿肚子此时饿着呢,祖母您赏燕儿一口饭吃吧。」   夏芷燕张着水汪汪大眼嘟嘴哀求,看得夏老夫人只觉好笑。   「妳吶,打哪学来这些。」   夏老夫人挥手示意琉璃传膳,她可舍不得饿着她的宝贝孙女。   「燕儿说的都是真心话,祖母不信吗?那祖母摸摸燕儿的肚子,您瞧,是不是都饿得扁扁的了。」   燕儿扁嘴看着夏老夫人。   「听见了吗?还不快传膳,我的燕儿肚子都饿扁了。」   夏老夫人话一说完,琉璃正从外边小丫头手上接过食盒,听着这话,赶紧将早膳摆上桌。   「快点吃吧,真饿扁妳,祖母哪舍得。」   「祖母也吃。」   夏芷燕夹了口青菜至夏老夫人碗里,夏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   「燕儿真孝顺。」   「祖母待燕儿好,燕儿当然要孝顺祖母,祖母快吃,别饿着了。」   夏老夫人含笑端起碗。   祖孙俩用完膳后,夏芷燕陪着夏老夫人说了会话消消食,见着夏老夫人略显疲态,才告退离去。   离着午宴还有一两个时辰,夏芷燕原想回梧桐苑待着习字静心,打算午时前再来夏老夫人这候着。但想到义母就要来访,她的心怎么也平静不下来,满心想着午时怎不快点到来,只好在院里四处走走。   「玲珑,妳说我们在这扎个秋千如何?」   夏芷燕站在高耸的梧桐树下突发奇想说着。   「好阿,小姐您要搭秋千的话,我可以找我大哥帮忙。」   玲珑还没答话,绿芙就抢着说道,说到玩她最有兴致了。   「妳大哥?」   「恩,大哥最会搭秋千了,奴婢家里的秋千就是大哥搭的。」   绿芙不是家生子,是白皎月想着要让夏芷燕有多几个同年龄的玩伴从外买进来的,签的也不是死契而是十年约,白皎月原本的想法是利用这十年好好观察,若是可用的再改签死契并随着夏芷燕陪嫁。   「恩,改日回过祖母后,再请妳大哥来搭。」   走着有些累了,夏芷燕歇坐在凉亭里,绿芙去端茶点回来,主仆几人或坐或站悠闲的聊着天。骆嬷嬷虽想着主从有别,但又想夏芷燕不过是个孩子不愿太拘着她,便也由着她去,没多说什么,只在廊下坐着。   「该换身衣裳去祖母那了。」   在院子里走了一阵,虽凉风徐徐,也不免出了薄汗,夏芷燕回房简略梳洗换衣后便来到春晖苑,琉璃说夏老夫人才起身,夏芷燕也不急,静静的坐在耳房里候着。不多时,琉璃就来唤她进屋去了。   「怎来的这早,没歇歇?」   「想着王妃要来,心静不下来。」   夏芷燕腼腆的说。   「真是孩子心性,王妃应该也快到了,咱们去门口候着吧。琉璃,去瞧瞧大夫人怎还没过来。」   「是。」   才走出门口正打发小丫头去瞧瞧,琉璃就见着季容筝由远而近走来,琉璃让小丫头下去,转身又进了屋内。   「老夫人,夫人来了,刚进了院门。」   「这时才来,还不如燕儿懂事。不等她进来了,走吧。」   「是。」   夏芷燕让夏老夫人牵着走出,琉璃和玲珑尾随在后。   季容筝才要使人通传,就见着夏老夫人由内走出,赶紧蹲下行礼,夏芷燕还牵着夏老夫人的手只能连忙侧身避礼。   「起来吧,这时才来。」   夏老夫人忍不住念叨了句,季容筝不敢回话,静静跟在夏老夫人后方,看着眼前和乐融融的祖孙,心念着得尽快生下儿子才行,待她生下儿子,就不信老夫人还把夏芷燕当宝。   才到门口,刚好见着逸亲王府马车,夏老夫人领着她们站在一旁等候逸亲王妃。   「见过王妃。」   「老夫人,您怎亲自来了,您是长辈岂有亲自来门口相迎的道理。」   逸亲王妃赶紧将夏老夫人扶起,对夏芷燕和善的笑笑,至于季容筝逸亲王妃硬是待她行完全礼才看也不看她挥手让她起来,扶着夏老夫人的手一并向内走去。   「老夫人,您真是折煞晚辈了。」   夏老夫人没想到逸亲王妃竟这般平易近人,她虽有诰命在身,但不过是四品诰命,至门口相迎逸亲王妃那是应当的,想不到都已坐在屋内,逸亲王妃还念着这事。   「王妃您这是哪的话,这是应当的。」   「老夫人您千万别这么说,以后咱们两家来往的机会多着呢,您要每次都来上这么一回,我可不敢再登门拜访了。」   论礼,逸亲王妃应自称本妃,没想到却以我自称,想来应是真想认燕儿为义女。   「好,日后老身就在月亮门候着。」   见逸亲王妃似乎还有话说,夏老夫人连忙阻止,不让她去门口候着是王妃体恤,若真在堂屋里坐等就是她的不对了,逸亲王妃也只能妥协,但还是再三强调要夏老夫人别早早就在月亮门候着,以免累着了。   「老夫人,我向来是个直爽的,也就不拐弯了。说实话,那日在万国寺见着燕儿我就觉和她有缘,我那天就想着要收她为义女,不过燕儿说这她无法做主,须得问问您,老夫人您的意思呢?」   虽早已知晓这事,听逸亲王妃亲口说出,季容筝仍觉不是滋味,不过是个孤女怎么就攀上王妃了。   「不瞒您说,这事燕儿和我说过了。既得王妃看重,也是我们燕儿的福分。」   「老夫人您这是同意的意思了?」   夏老夫人笑着点点头,看着夏芷燕示意她唤人,夏芷燕赶紧在逸亲王妃面前行跪拜礼。   「燕儿见过义母。」   逸亲王妃喜得搂过夏芷燕。   「老夫人,趁着今日有空,咱们这就把认亲的一些事情订下吧。」   「好,不过总得先填饱肚子不是,用完午膳咱们再来好好商量。」   夏芷燕笑容满面的偎在逸亲王妃怀里,真好,她就要正式认义母了。   季容筝看着她们言笑晏晏,着实插不上话,偶尔搭上几句,又只换来逸亲王妃冷冷的回应,若不是夏老夫人和逸亲王妃她都得罪不起,她老早就拂袖离去,才不在这看她们脸色。   饭后,夏老夫人和逸亲王妃兴致高昂的商量着认亲该准备哪些事宜,夏芷燕还小只默默坐在一旁听着,季容筝只觉自己像个外人,偏又不能离去,只能像个摆饰待在一边。   好不容易待她二人商量完毕,夏老夫人还问她是否还有哪不完善,哪还缺什么,不过就是认个义亲,又是订做新衣又是广发帖子大摆宴席,她进府也没见老夫人这般重视,气得她一回房就碰碎了个花瓶。? ☆、正式认亲 ?  敲定了细节,逸亲王妃和夏老夫人也不忘挑了最近的好日子,京城里达官显贵的夫人几乎都收到了帖子,因属内宅里的事,不愿牵扯到逸亲王,因此并未发给男宾。   当日一早,夏芷燕早早就被夏老夫人派来的琥珀唤醒,在旁看着珊瑚为夏芷燕更衣。衣服是新制的,为添喜气,选用的是红色为底的的布疋,再绣上小巧秀美的槴子花。穿在肌肤白皙的夏芷燕身上,显得精神又可爱。   琥珀领着夏芷燕去向夏老夫人请安,夏老夫人见着夏芷燕这般水灵可爱,心中顿觉骄傲。请安完,夏芷燕和平时一样陪同夏老夫人用早膳,许是紧张,夏芷燕吃的不若平时多,反倒是夏老夫人频频劝食。   约辰时初,逸亲王府的马车就在夏府外候着了,夏老夫人、夏芷燕和不情不愿的季容筝一并上了马车,琥珀、珊瑚和月吟也上了马车伺候着。王府的马车很大,坐了一行六人仍不显拥挤。不到三刻钟,马车缓缓在王府外停下,王府管事赵管事亲自在旁候着,待几人下马车后更亲自带领入府,显见逸亲王妃对夏芷燕的重视。   「启禀王妃,夏老夫人、夏夫人和夏小姐已到。」   虽已知夏芷燕今日就要正式成为逸亲王妃的义女,但在仪式完成前,赵管事仍按照一般待客礼节称呼夏芷燕。   「进来吧。」   逸亲王妃没让几人多等,立时让她们进屋,并免去了几人行礼,虽然她半点不情愿免去季容筝的礼,但若只免了夏老夫人和夏芷燕行礼说不过去,她只得一并免去众人行礼,并让素春看座。   「义母。」   虽不用行大礼,夏芷燕仍屈膝行礼,眼角余光瞄到两名男孩子,应该就是逸亲王的两名公子。   「几天不见妳,看来更精神了。」   素春轻扶夏芷燕起,逸亲王妃上下来回看了夏芷燕几眼。   「用过早膳了吧,要不要先用点点心?」   「多谢义母,燕儿不饿。」   夏芷燕甜甜一笑。   「那咱们先坐着聊聊天,老夫人您别拘束,当自个家就好,王爷还在书房,待会就过来了。」   既要认逸亲王妃为义母,必定要认逸亲王为义父,但男女有别,因此逸亲王妃和夏老夫人商量好决定在宴席前先让夏芷燕正式磕头奉茶认亲,待宴席时再向众人宣布。   「你们两个还不见礼?」   逸亲王妃看向两名儿子,大儿子慕容勋年九岁,小儿子慕容熙年七岁,虽然平时总念叨两人太调皮,但其实两人都是她的骄傲。   「夏老夫人、夏夫人。」   「燕儿,来见过妳两个哥哥,大的是勋哥哥、小的是熙哥哥。」   「勋哥哥、熙哥哥。」   夏芷燕本就随了白皎月长得甜美,今日更精心装扮过,粉雕玉琢的小娃儿甜甜对慕容勋、慕容熙一唤,两人都傻傻的笑。   众人聊了片刻,素秋忽进门禀告。   「王妃,王爷出书房了。」   逸亲王只是在书房看书,并未去前头的大书房,只是在院里的小书房待着,由正屋门口就可望见小书房,素秋一见王爷步出小书房,赶紧旋身进屋回报逸亲王妃,逸亲王妃领着众人起身于门边相候。   「妾身见过王爷。」   「儿子见过父亲。」   「民女见过王爷。」   逸亲王大手一挥,让众人起,牵过逸亲王妃的手一同上座,慕容勋和慕容熙跟在二人身后回座。夏老夫人和夏夫人则待逸亲王妃微笑示意后才在先前位置上坐下。   不待逸亲王妃吩咐,素春已端茶立于一侧,夏芷燕顺势跪于逸亲王前方,磕三响头后接过素春手里的茶盏双手端向逸亲王。   「燕儿见过义父,请义父用茶。」   逸亲王端过茶杯,却不急着饮。   「抬起头来。」   夏芷燕原先垂眼奉茶,依言抬头直视逸亲王,见逸亲王严肃面容,夏芷燕虽感不安却仍力求镇定,额头上微微红肿显见方才是用足力道磕头,逸亲王嗯了一声,轻啜口茶。   见逸亲王饮茶并将茶盏放于一侧,夏芷燕又再向逸亲王妃磕三响头,才接过素春手中的茶盏,同样双手奉给逸亲王妃。   「义母请用茶。」   夏芷燕话声一落,逸亲王妃就接过茶盏,并抿了一口,额头上的红让她看了好生心疼,连连使眼色让素秋去将上好的药膏拿出来,待行礼完要尽快上药才好。   待逸亲王妃放下茶盏,夏芷燕又起身走向慕容勋前跪下。   「燕儿见过大哥,大哥请用茶。」   慕容勋亲自扶起夏芷燕,并啜饮口茶随即将茶盏放下。   夏芷燕又起身走向慕容熙前跪下。   「燕儿见过二哥,二哥请用茶。」   慕容熙也亲自扶起夏芷燕,并啜饮口茶即放下茶盏。   夏芷燕又走向逸亲王和逸亲王妃面前听义父义母教诲。   「燕儿,从今后,妳就是我逸亲王府的人,若有人胆敢欺负妳,尽管向义父说,义父义母定为妳做主。」   逸王爷虽面容严肃,但出口的话语却温和亲切,句句表明日后逸亲王府为她所靠,绝不让人所欺。   「燕儿谢义父疼爱。」   夏芷燕真挚的说,她未曾想过逸亲王会说出这样的话,她原以为有逸亲王妃关照已经是她莫大的荣幸,能再得到逸亲王的相帮着实令她意外。夏老夫人在旁也感到惊讶,却是乐见其成。季容筝听到逸亲王这么说,更觉不平,打定主意待回府后对夏芷燕不闻不问,眼不见为净。   「燕儿,从今后,逸亲王府就是妳的家,义母已经为妳布置了间厢房,随时想来就来,知道吗?」   「燕儿明白了。」   逸亲王妃亲手将长命锁为夏芷燕戴上。   「这长命锁,妳两位哥哥都有,都是打从一出生就一直戴着。」   「谢谢义母,燕儿会随身戴着,绝不轻易摘下。」   行礼完毕,已近巳时,宾客们也差不多要到访了,逸亲王随即留下众人离去。   待逸亲王一步出厅门,逸亲王妃忙不迭接过素秋手上药膏,亲自为夏芷燕上药。药膏一擦上,没多久夏芷燕就感到一阵冰凉,原先微微疼痛的感觉淡去了不少。   「燕儿,痛不痛?」   慕容勋快步走向逸亲王妃和夏芷燕身侧,满脸关怀的问,他真心将夏芷燕当成了亲妹子,看她小小个头,额头磕的红肿,心里不好受极了。   「有一点。」   慕容勋轻轻朝夏芷燕额头吹气,他每次受伤疼痛,逸亲王妃这么做他就比较不痛了。   「还痛不痛?」   「好很多了,谢谢勋哥哥。」   夏芷燕从来没有哥哥,慕容勋的举动令她感动不已。   夏老夫人在旁笑看这一切,看逸亲王府的人待夏芷燕这样好,日后若她和夏老太爷驾鹤西去,也不用担心夏芷燕会被季容筝苛待了。   「王妃,该移步去前厅了。」   眼看时辰不早,素春轻声提醒,逸亲王妃牵着夏芷燕,身后紧跟着慕容勋和慕容熙,再后方才是夏老夫人和夏夫人。   此时厅堂里已有几位来的较早的夫人,见着逸亲王妃亲自牵着夏芷燕前来,皆忍不住与旁人对视一眼,看来夏家的小女儿不仅入了逸亲王妃的眼,还视若珍宝。众人脸上皆满面笑容地恭贺逸亲王妃喜得义女。   陆陆续续宾客一一前来,见着夏芷燕坐在逸亲王妃身侧,慕容勋和慕容熙两亲生子坐在另一侧,更是心领神会夏芷燕不仅是义女,甚至可与逸亲王府两公子平起平坐,逸亲王乃当今皇上亲弟弟,攀上这门关系,夏芷燕日后身价不可同日而语,众位夫人看待夏芷燕的神情立时不同了起来,家中有女儿的不免惋惜怎不是自家女儿入了逸亲王妃的眼。   京中是有品级的夫人都来了,甚至皇上也派人送来了贺礼,夏芷燕学着逸亲王妃谢恩,可谓大大的体面。   可是,夏芷燕越体面,季容筝越是不平,夏芷燕存在一再提醒她就算明媒正娶她也只是个继室,在夏芷燕母亲白氏面前她也不过是个妾,因此总忍不住是夏芷燕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没有夏芷燕,偏偏夏芷燕得了逸亲王妃的喜爱,她只能恨在心里,面上笑容却不减半分,恰如其分的扮演为女高兴的母亲角色。   自逸亲王府回夏府,夏芷燕带回不少东西,去程一辆马车坐六个人还绰绰有余,回程硬是多了整整一马车的礼物。光是皇上赏赐的就有好几样,更别提每位夫人都送上了礼物,赵管事一一登记后才让人将礼物搬上马车,并让人誊写一份,一份交至逸亲王妃手上,另一份由夏芷燕留存。   夏芷燕风光回府,夏老夫人命琥珀指挥将礼物全数送至梧桐苑库房,由夏芷燕自行保管。季容筝才说要送夏老夫人回春晖苑,夏老夫人立时拒绝,令季容筝脸上差点无法掩饰的难看,咬牙告退离去。夏芷燕送夏老夫人回春晖苑,并亲自伺候夏老夫人歇下后,才回梧桐苑,珊瑚已将礼物一一清点,夏芷燕翻了翻册子后,吩咐拿出几样贵重药材和首饰出来,让路嬷嬷和骆嬷嬷亲自将药材和首饰送至夏老夫人和季容筝处。   送去给夏老夫人的是药材,夏老夫人虽仍强健,但年迈之人,药材有备无患。虽夏芷燕不喜季容筝,但面上的礼节她定会做全,送去给季容筝的头面首饰都是极为贵重的,若让旁人知晓定会说她孝顺继母。至于季容筝,今日出去一趟已是心情不佳,看到夏芷燕送来的首饰,这样上等的头面她虽不缺,头面样式也极合她心意,但一想到是夏芷燕送来的,她就为之气结。? ☆、舅父添人 ?  认亲后约莫月余,夏老夫人接到白伯毅的信,说是白仲贤经商途中不日即将抵达京城,因着二老挂念小孙女无亲母相陪,便找了几个玩伴以解小孙女年幼丧母之痛,此番经商顺道将人捎来,还请夏老太爷和夏老夫人不要怪罪白家送人进夏府之事。   虽不喜白家送人进来,但转念一想不过是几个小玩伴能成什么事,又心疼夏芷燕,夏老夫人接到信的当日就告知了夏芷燕,也告知了季容筝,命她好生打理千万不可怠慢舅老爷。夏老夫人的吩咐令季容筝为之气结,什么舅老爷,那她算什么,她越看夏芷燕越觉碍眼,夏芷燕就像根刺,时时提醒她她不过是个继室。   几日的时间转眼就过,才近晌午,白仲贤就抵达夏府,先由管家领着在春晖堂见过夏老夫人,并再次为送人进府之事致歉,再三表明绝非担心夏芷燕遭人苛待,纯是因心疼孙女没有玩伴,还请夏老太爷和夏老夫人别见怪,夏老夫人应了后便让他和夏芷燕一同离去,季容筝早已吩咐大厨房置办一小桌酒席并要小厨房候着若须额外加菜就直接让小厨房做了送上桌,让甥舅俩在梧桐院好好说说话。   翠莲、青荷备好席面后,珊瑚就让二人下去,自己在厅内伺候。   「舅舅,这清蒸鲜鱼最是好吃,您多吃些。」   夏芷燕夹了一口鱼肉给白仲贤。   「恩,鱼肉鲜嫩,好吃。」   听得白仲贤喜欢,夏芷燕笑瞇了眼,又夹了几样菜过去,白仲贤也有来有往夹了几口他吃着不错的给夏芷燕。甥舅二人互相夹菜,珊瑚也不布菜了,干脆静静立在一旁。   待得二人吃喝一阵,珊瑚唤玲珑进来一同伺候白仲贤和夏芷燕洗漱,又命翠莲和青荷收拾桌面,并要绿芙送上茶盏。白仲贤和夏芷燕二人坐在榻上消食,才说起正经事。珊瑚仍在旁伺候,玲珑拿了个绣墩在外面一边刺绣一边守着。   「认义母了?」   「恩,前些日子已正式向义父义母磕头敬茶,义父和哥哥们也待我好,义父说让我把亲王府当自个儿家。」   「喔?逸亲王这么说?」   这倒是出乎白仲贤意料之外,原本他只想着借逸亲王府的名和逸亲王妃的关爱,没想到竟额外得到了逸亲王的庇护,看来夏芷燕的贵人运不错,有了逸亲王府这层关系,不用担心季容筝会明着对夏芷燕做什么,也不用担心有下人敢不认她这嫡长女踩低拜高。   「恩,义父还说要是谁敢欺负我就跟义父说,义父会帮我报仇。」   白仲贤放心的点点头,「这是好事,日后妳有空就多去逸亲王府走走,每隔一段时日就去逸亲王府住上十天半个月。」   「燕儿知道了。」   「这次给妳送来四个人,和妳一般年纪,都是可以放心信任的,日后等珊瑚和玲珑年纪到了嫁人后,看妳是要把她们放出去还是留在妳身边当嬷嬷都随妳,到那时妳再把她们几个提上来当大丫鬟,也不怕有人趁机塞人进来。」   为了夏芷燕,白仲贤和白孟陵可说是想破了头,不只要为她考虑到现况,还要替她考虑到日后十年。十年后,夏芷燕十五、六岁,正是议亲的时候,珊瑚和玲珑当陪房一起嫁至夫家,如果夏芷燕决定放她二人自由,他们再自白府挑可信人的陪房过来。目前的三个小丫鬟看着不坏却仍不敢放心,本想着送两个人过来就好,细细想想不如多送几个人,明着说怕她孤单陪着她玩耍,未来正好可用来补满定额。   「谢谢舅舅。」   夏芷燕真心感激舅舅们的照顾,他们为她百般设想,若没有他们她的复仇可能只能够嘴上说说,有了他们的帮助,她更肯定她能为白皎月报仇雪恨。   「珊瑚,那四个小丫头也该吃饱了,让她们进来吧。」   白仲贤看着珊瑚说道。   「是。」   珊瑚旋身走出,到隔壁厢房领了四个和夏芷燕差不多高,小不巄咚的女娃进屋。四个女娃低头跟在珊瑚身后,没有因为不安窃窃私语,也没有因为好奇四处乱瞄。   「小姐、三舅老爷,人带进来了。」   珊瑚行了个礼后就又站回一旁,四个小女娃乖巧的向白仲贤行礼。   「三爷、小姐。」   「恩,见过妳们的主子,日后妳们只须忠于小姐一人。」   「是,奴婢见过小姐。」四人异口同声说。   夏芷燕令她们起,四人站得直挺挺,却未抬眼直视,看来甚懂规矩。   「她们四人分别是绾梅、绯兰、檀竹、茜菊,妳若不喜欢她们的名就改了吧。」   夏芷燕摇摇头,「她们的名字挺好的。」   她现在身边的三个小丫鬟翠莲、青荷、绿芙,名字都有绿色的意思,这四人名字里都有红色的意思,真有趣。   「日后妳要去妳义母那,就把她们四个也带上,如果老夫人或是有谁问起,就说妳义母喜欢热闹,有她们四个陪着义母会更开心。」   夏芷燕点点头。   「该学些什么我和妳舅舅们琢磨了许久,想着妳有个虎视眈眈的继母,今后又和逸亲王府站在了一起,难保有人会借着妳去对付逸亲王,这样一来妳身边没个会武的人不行,她们四个都是能习武的底子,她们要学的第一项就是练武,日后负责妳的安危。」   「三舅舅,那何不让燕儿也习武?」   与其靠她们四人保护,不如她自己有自保能力,白仲贤却是一口否决。   「不行,妳也不想想妳的身分,别说哪个大户人家的闺阁少女会闲来没事习武,更何况妳还是亲王义女,说出去妳名声还要不要。」   夏芷燕认真想想,颇有些不认同,但又找不出理由反对,只得作罢。   「其余时间就先跟着妳学琴棋书画和女红,等过几年,习武有基础后再学第二项。」   虽然他们很希望放个全能全知的丫鬟在夏芷燕身边,却也明白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只能一项一项慢慢学。   「第二项是什么?」   「到时妳就知道了,妳也得好好把琴棋书画和女红学好,知道吗?」   白皎月就她这么一个女儿,他们怎么也得代替她把夏芷燕教养成一个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以慰白皎月在天之灵。   「喔。」   夏芷燕嘟起嘴。   「这封信妳过几天送去给妳义母,里面是几个女先生的名字,琴棋书画和女红各有所长,让妳义母打听后再把人请来当妳的先生。有妳义母出面,老太爷和老夫人不会驳了逸亲王府的面子,女先生也能如愿定下。」   要是任由季容筝去找先生来教习夏芷燕,谁晓得她会找什么样三教九流的人来,要是夏芷燕被教坏了可就欲哭无泪,他们当然要防患于未然。   「燕儿过两日就去找义母,把信送去。」   「恩,还有这是妳义外祖家捎给她的信,妳也一并带去,顺道问问她有什么要我捎回去的,此行我会在京城待到下旬才启程,让她把要捎带回去的信或物品送至铺子去。」   白家这两三年才把生意触角拓展到京城,生意还没大到要派白家主子坐镇,也就没在京城置宅,每回来都是直接住在铺子后的小院。   夏芷燕点点头,将两封信一起交给珊瑚收好。   夏芷燕让珊瑚领四个小丫鬟下去,和嬷嬷们、玲珑她们几个互相认识,又分派房间给她们。   白仲贤说起南来北往的奇闻异事,夏芷燕听得津津有味,期间玲珑进来换了两次茶。直到酉时初,珊瑚进来询问是否要摆饭了,二人才察觉天色已晚,白仲贤因着刚到京城就过来夏府,还没去铺子,便未留下用饭,夏芷燕亲送白仲贤至门口看着白仲贤上马离去,才去春晖苑回禀夏老夫人白仲贤已离去,并陪着夏老夫人用晚膳才回房。? ☆、季氏有孕 ?  过两日,夏芷燕陪同夏老夫人用完早膳,提出想去逸亲王府陪陪逸亲王妃,多来往才会亲,夏老夫人二话不说就答应,并令琥珀去备马车,又让琉璃去库房带上礼物。   夏芷燕赶紧谢过夏老夫人好意,并说若备厚礼前往担心太客套惹义母不快,夏老夫人思索后认同夏芷燕所说,既已磕头认义母,逸亲王也说了让夏芷燕将逸亲王府当自个家,若次次前去都备厚礼的确不妥,便让琉璃不用备礼,只再三叮咛夏芷燕须知进退、不可过度胡闹,夏芷燕一一应下。   夏芷燕只带了珊瑚、四个小玩伴前往,原先夏老夫人还想令骆嬷嬷陪着,夏芷燕说破了嘴才让夏老夫人打消念头。待得夏芷燕终于乘上马车出门,已近巳时,幸得逸亲王府和夏府离得并不远,几刻钟的时间就到了。   马车才停在逸亲王府门口,门房看来者是夏府的马车,猜到来者是逸亲王日前刚收的义女,不敢怠慢,珊瑚下马车请门房通报,门房急急开侧门让马车入内,并使人去通报逸亲王妃。   夏芷燕人小腿短,好不容易踩着踏阶从马车上下来,素春已在一旁候着,见着夏芷燕不慌不忙的行了个礼。   「小姐。」   「素春姐姐您多礼了。」   夏芷燕轻轻扶起素春。   「义母近来好吗?」   「不怎么好,不过今儿个小姐来了,王妃肯定好的。」   「素春姐姐您这话说得燕儿胡涂了,义母究竟是好不好啊?」   「王妃很好,只是想念小姐了,前几日还在念着小姐您怎么都不来呢,今早还说小姐您要是再不来她就下帖子去给您,看您好不好意思,谁想您今儿个就来了,这可不是母女连心嘛。」   下帖子?哪有义母要见义女还要下帖子才见得着的,夏芷燕吐吐舌头。   「素春姐姐说笑了,燕儿也想义母,今儿个不赶早就来了嘛。」   「奴婢哪有说笑,小姐您若不信,这会到王妃面前您尽管问问王妃,王妃肯定会说她想死您了。」   「说什么呢,老远就听到妳的声音。」   素秋掀起帘子和素春说笑,不忘向夏芷燕行礼,并迎她入内。   「小姐,王妃等您许久了。」   「义母。」   夏芷燕规矩快速的行了个礼,不待逸亲王妃叫起就自个奔向逸亲王妃。   「义母,燕儿好想您。」   在逸亲王妃身上,夏芷燕总有种在母亲身边的感觉,因此虽不过十几日不见,夏芷燕就觉似过了许久。   「还说呢,想义母怎不多来王府,这么多日都不见妳,今早我才在和素春念叨说妳若再不来,我就亲自下帖子给妳。」   「才不是燕儿不来呢,实是因为前几日大舅舅来信说三舅舅就要到京城,又不晓得三舅舅哪天会到,才想着等三舅舅到了再来义母这嘛。燕儿想见义母又见不着已经够可怜了,义母您不心疼就算了还这样欺负燕儿。」   夏芷燕撒娇讨好又不忘扁嘴装可怜。   「白三哥来了?」   夏芷燕窝在逸亲王妃怀里点点头。   「白三哥有交代什么吗?」   夏芷燕不情不愿的自逸亲王妃身上爬起。   「这是三舅舅交代要给您的信,这是义外祖托三舅舅带来的信,三舅舅说了义母若有什么东西要托他捎带回去,让人送去城西的铺子即可。」   夏芷燕一口气说完又依恋的窝回逸亲王妃腿上。   「妳阿,没个女孩样。」   逸亲王妃轻拍了夏芷燕,不过嘴上虽这么念叨着,却也没赶她起来的意思。   「那也只有在义母面前才能这样赖着呀。」   逸亲王妃想想也是,夏芷燕在夏府哪能这般任性,无时无刻都得想着如何讨老夫人欢心,又要兢兢业业的一举一动都不能失差错,就怕有什么闲言闲语,便任由她赖着,自行打开两封信阅读。   「妳三舅舅送了四个娃儿过来?」   「恩,还说让我今天带过来给您认认,日后隔三差五的再随我来义母这住。」   「人呢?」   「在外面吧,您没传召,谁敢进来。」   逸亲王妃失笑。   「这又成了我的不是,妳又没说妳有带人来。」   夏芷燕坐起身轻吐小舌。   逸亲王妃使了眼色给素秋,素秋走到偏厅唤她们四人入内,留珊瑚和素春再偏厅歇着。   「奴婢见过王妃、小姐。」   四人随着素秋进来,在逸亲王妃和夏芷燕面前不慌不忙的跪下行礼。   「起来吧。」   「谢王妃。」   「谁是绾梅?」   站在右排第一个身子较长的女娃轻轻上前一步。   「回禀王妃,奴婢绾梅。」   「恩,一一报上名吧。」   「奴婢绯兰。」   「奴婢檀竹。」   「奴婢茜菊。」   三人一一上前报上名后又退回队伍。   「恩,白家哥哥的眼光极好,妳们四人日后要好好待小姐,明白吗?」   「奴婢明白。」四人异口同声回道。   「教武的师傅我这几日会打听打听,确定下来后再把妳们接过来住几日。」   闻言,四人恭敬回答,夏芷燕眼睛闪闪发光的看着逸亲王妃,来逸亲王府住几天,想着就开心自在。   「奴婢谨遵小姐吩咐。」   「好了,妳们先下去吧,素秋,带她们去用点心。」   素秋应声将她们带回偏厅,才又回到厅内立在一旁等候差遣。   「义母,那您要快点找好师傅,燕儿等不及要来您这住了。」   逸亲王妃宠溺的笑笑。   「要不要来块玫瑰糕?算妳有口福,早上素春亲自做的,那丫头做的点心滋味可好的。」   「素春姐姐亲手做的?那燕儿定要尝尝,好吃的话回头让珊瑚也学着做给我吃。」   「什么时候想吃就来义母这,叫素春做给妳吃就是了,妳何必折腾珊瑚,明知她不擅长做这些。」   夏芷燕腼腆的笑笑,又继续拿第二块玫瑰糕。   近午时,素秋进来询问摆饭何处,逸亲王妃想着就她和夏芷燕二人无须在意规矩,不如就在这厢房用膳。   逸亲王妃和夏芷燕说说笑笑的用完饭,坐着消食一阵后,见夏芷燕频打呵欠,便让她在碧纱橱歇会。申时,夏芷燕才起身,不好意思地凑到逸亲王妃跟前。   「醒了?」   「恩。」   「有什么好害臊的,妳还小,贪睡是正常的。」   夏芷燕害羞的笑,又悄悄地窝入逸亲王妃怀里。   「待会儿,勋儿、熙儿就下学了,妳几日没来,他们也想妳得紧,和他们见个面说说话,晚点我再派人送妳回去。」   「好,都听义母的。」   申时正,慕容勋、募容熙下学过来请安,发现夏芷燕也在,二人欢喜得很,嬉闹一阵便到酉时,逸亲王妃便派人护送夏芷燕回府。   甫一回府,夏芷燕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同。   「府里近来有喜事吗?」怎么每个人看起来都笑咪咪的。   一行人回到梧桐苑,夏芷燕想着更衣后便往春晖苑去,今日回来晚了,不知祖母是否会担忧。   玲珑知晓夏芷燕赶着去请安,趁着更衣时赶紧将今日府里大事说了。   「妳说容姨有孕了?」   夏芷燕不顾正在帮她系衣带的珊瑚,一个转身看向玲珑。   「恩,今日下午大夫来诊,说是已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两个月的身孕,那不就是才进门就怀上了,夏芷燕无暇多想,让珊瑚尽快系好衣带便往春晖苑去。   「给祖母请安,燕儿回来晚了,请祖母原谅。」   夏老夫人眉开眼笑。   「不打紧不打紧,妳义母还好吗?」   「义母一切都好。」   「好好。」   「祖母,听说容姨肚子里有小弟弟小妹妹了?」   「是阿,燕儿开不开心?」   「开心。」   奉送一个大大的笑脸。夏芷燕心里明白,就算她再讨厌季容筝她都不能表现出来,更别提对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任何不满。   「燕儿真乖。」   夏老夫人念着夏芷燕今日累了,就没留她用膳,夏芷燕便回了梧桐苑随意用了点晚膳。   「珊瑚姐姐,明日妳让人把这消息传给义母。」      「是。」? ☆、暂住王府 ?  隔日一早,珊瑚起早亲自做了几道小点出府,徒步走到逸亲王府,门房的人认得她是昨日跟着夏芷燕前来的婢女,没多为难她就让她进府并指了个小厮领她前往王妃处。   「素秋姐姐,小姐派人送小点来了,请您通传。」   小厮把珊瑚领到月亮门处就由另一名小丫鬟领路,月亮门内是内院,小厮是不可进来的,小丫鬟和素秋说了一声便行礼退出。   「妳在这等一会,我去禀告王妃。」   素秋让珊瑚先在门外候着,珊瑚道了声谢。   「哪的话,妳是小姐的人,用不着和我客气。」   话落素秋撩起帘子进屋去。   「王妃,小姐使了珊瑚送几道小点过来,人就在外头等着。」   逸亲王妃皱皱眉,昨儿个不是才说珊瑚不擅长做这些,让燕儿不要折腾她的吗,燕儿这是何意?   「让她进来吧。」   「奴婢见过王妃。」   珊瑚不急不徐的行礼,逸亲王妃叫起,珊瑚将手上食盒交给立在一旁的素春。   「小姐昨日一直说着素春姐姐做的玫瑰糕可好吃了,奴婢一早便起来捣谷试着做,做得自是比不上素春姐姐的手艺,小姐让奴婢送来请王妃赏脸尝尝。」   逸亲王妃微挑眉,拿了一块捻在手上没急着入口。   「其余的妳们几个拿去分了吧。」   「是。」   素春和素秋依言退出,厅里只余逸亲王妃与珊瑚二人。   「燕儿可还有什么话让妳带给我?」   「昨日从王府回府才知,容夫人有身孕了。」   珊瑚屈膝答道。   「有身孕了?请大夫诊脉了吗?」   逸亲王妃蹙眉,那女人有孕,对燕儿来说可不是好事,若生下个儿子,还不知会被怎么捧上天,母凭子贵,那女人的地位也会连带上升。   「大夫说已有两个月,小姐让奴婢今日赶紧将这消息禀告王妃。」   「恩,我知道了,妳回去让燕儿放心,还有让她没事少与那女人接触,免得出了什么事被赖到她身上,妳和玲珑也得好好盯着,别让些不干不净的人随便进院子。」   「奴婢明白了。」   珊瑚行礼告退。跟在素秋身后缓缓步出院门,一出了王府门口,珊瑚急急赶回梧桐苑。   「先喝口茶喘喘气。」   不等珊瑚行礼,夏芷燕便使绿芙倒杯茶递过去,珊瑚也不客气,一路快步赶回确是口渴,珊瑚一口饮尽。   「绿芙,这茶都凉了,去重新冲壶茶给小姐。」   绿芙将茶壶茶盏放上托盘,轻巧的退了下去。   「小姐,王妃说让您放心,还说要您避着容夫人,提防她一不小心出了什么事情赖到您身上。还让奴婢和玲珑好好盯着这院子,别随意放些不干不净的人进来。」   「那妳再和玲珑好好说说。」   夏芷燕点点头,既然义母要她放心那她就不管这事,反正容姨早说过体恤她年纪小免了她晨昏定省,她每日除了去春晖苑请安,还是别在府里乱转,就乖乖待在这梧桐苑吧。   想着,绿芙也重沏了壶茶上来。   「今儿个天气不错,咱们去园子里逛逛吧。」   梧桐苑里顾名思义自是种满梧桐树,除了梧桐,前院还种了几种花朵,后院还种了个葡萄藤架,白皎月当初为这梧桐苑的确煞费苦心。   前院种花,姹紫千红的名贵花朵,让来往的人一见了就欢喜也让人明白此院落的主人地位不同一般。后院的葡萄藤,结上果实食仿若一串串绿宝石、紫宝石,夏芷燕正值爱玩爱闹的年纪,既可亲自采摘葡萄,也能在葡萄藤下乘凉。   负责看顾前院的是王婆子,后院的是陈婆子,两人都是寡妇。照顾花木是个体力活,两人看来都颇为粗壮,肤色也比一般妇人黝黑。平日里除了照顾花木,就是坐在一块闲磕牙,不太和院里其他人说话,也不往院子外去。   夏芷燕转到后院来时,陈婆子正在照料葡萄藤,见着夏芷燕忙放下手里的活过来行礼。虽是个粗使婆子,乍见主子,却也不见惊慌失措。   「妳是陈婆子?」   「奴婢是。」   「恩,妳去忙妳的吧,别管我,我自己随处走走。」   「是。」   陈婆子行礼退下又回到葡萄藤架。   夏芷燕又走了一会,挑了个梧桐树荫遮着的石椅坐下。   「就在这坐着吧,绿芙去多拿些茶点,也把其他人叫来。」   绿芙应声退下。   夏芷燕看着不停忙碌的陈婆子,心里一阵疑惑。   「珊瑚,妳会不会觉得陈婆子很不一样?」   「恩,她不像一般的粗使婆子,按理来说她是初次见到小姐,应该会不知所措才是,但她没有,反倒行礼如仪。」   珊瑚也觉奇怪。   「妳和玲珑多留心她和王婆子。」   珊瑚点点头,见着绿芙几个走近,不再就这话题多谈。   「小姐,今日大厨房做了好多好吃的,您瞧瞧。」   绿芙迫不急待的招呼翠莲和青荷把手里食盒一一放上石桌,石桌上玲珑已先一步铺上了桌巾,绾梅几个跟在后方缓步而来,先向夏芷燕行礼后才去帮忙绿芙几个。   夏芷燕看着她们忙碌,不觉漾起笑脸。   「玲珑,妳挑上些好的给路嬷嬷和骆嬷嬷送去。珊瑚,妳也捡些好的去给杜嬷嬷。」   对于老夫人派来的人,夏芷燕总是多加礼遇。   「都坐下吃吧,这里没外人。快去快回,回来晚了小心好吃的都进了绿芙肚子里。」   虽得了夏芷燕的意,她们仍不敢上石桌和夏芷燕同桌,夏芷燕待她们好那是主子仁厚,该有的主仆分际她们仍守着,绿芙、翠莲和青荷各自拿了块糕点挑了个干净的地儿就坐下了。   绾梅四人站在一旁,没去拿茶点,也没坐下。   「怎么不坐下一块吃?」   「奴婢身分卑微怎可和小姐共食,待小姐用毕,奴婢们再食用。」   夏芷燕嘟嘴耍赖。   「我让妳们用便用,别忘了妳们是外祖送来给我的玩伴,连陪我一块喝茶吃点心都不肯还说什么玩伴。」   绾梅四人心中明白,玩伴不过是说给夏老夫人听的,现在听到夏芷燕在绿芙等人面前说出,心知此时唯一能做的便是听从夏芷燕的吩咐。   「奴婢知错了。」   绾梅捻了一块菊花酥,绯兰三人也各取了一块小点席地而坐。   夏芷燕看着她们,看来绾梅是四人之首。   没隔几日,逸亲王妃过来拜访夏老夫人,夏芷燕便知应是请先生的事情有着落,可以过去逸亲王府住上十天半个月,未料逸亲王妃想得更远。   「燕儿来,妳义母说想接妳过去住上一段时日,待妳容姨生产后再送妳回来,妳怎么想?」   待季容筝生产后再回来,那就是说能在逸亲王府住上七八个月,夏芷燕心里自是乐意的,面上却不敢露出太大笑意。   「祖母,能去陪义母住上一阵子,燕儿当然乐意,可是这么一来燕儿就不能在祖母跟前孝顺祖母了,而且容姨肚子有弟弟妹妹,燕儿也不放心就这么不理。」   夏老夫人欣慰的微笑,没白疼这孩子,就连季容筝肚子里的孩子她也担心着,没因季容筝抢了她母亲的位置而闹别扭。   「燕儿的孝顺祖母都知道,不过如果燕儿在这,祖母一方面要顾着妳,另一方面又要挂心妳容姨,祖母会忙不过来。」   就让她去逸亲王府住吧,季容筝怀孕,夏老夫人开心不在话下,却也明了大宅子里的肮脏事只多不少,能不能平安生产还不知道,当初白皎月怀着燕儿时,就曾一度被某个通房丫鬟害着差点落胎,也才会生了燕儿就伤了身子。燕儿还小,这些肮脏事就让她避开吧。   夏芷燕迟疑。   「燕儿,妳就和义母回去吧,妳年纪小,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还会给妳祖母添乱,不如和义母回去,妳若想祖母担心祖母随时都可以回来看,咱们两府又不是隔了多远,几刻钟的时间就到了。」   「妳义母说的对。回头就去收拾收拾,明日就去陪妳义母。」   「燕儿听祖母和义母的安排。」   夏芷燕这才点头应下。   「记着到妳义母家以后,可别胡闹。」   「祖母,燕儿哪时胡闹过阿。」   夏芷燕不依的嗔叫,惹来夏老夫人和逸亲王妃一阵好笑。? ☆、暂住王府(2) ?  「妳先回去把行李收拾收拾,祖母和妳义母聊聊。」   夏芷燕知她们是要支开自己,没再多话,自回了梧桐苑。吩咐玲珑和珊瑚好生收拾,该带的东西别忘了。   自己坐在榻上想着要带谁过去。绾梅四个是一定要带的,珊瑚玲珑也要带一个,上次去万国寺已经留玲珑顾家,这次又是留下她似乎不妥,可若留下珊瑚,珊瑚与人套交情的本事又不如玲珑,夏芷燕支手撑头。   晚间,见收拾得差不多了,珊瑚和玲珑互相确认一番后一并回到了厢房。   「小姐可是在烦恼该带谁去逸亲王府?」   夏芷燕也不瞒她二人,当即点点头。   「奴婢想着绾梅四人小姐是一定要带的,此行一去有些事情不宜宣扬,翠莲她们三个还是留下得好。」   「恩。」   她也是这么想的,翠莲三人比她大不了多少,难保会不会被人诱了说出不该说的。   「再来,奴婢和珊瑚身为小姐的大丫鬟,理应有一人跟着小姐去王府随侍在侧,奴婢想着小姐还是带珊瑚去吧。虽然奴婢也很想和小姐一起去逸亲王府,不过不是奴婢自夸,和其他院落的丫头婆子们打好关系套消息这事情,换做珊瑚来做定是不如奴婢的。」   珊瑚在旁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对于玲珑与人拉近距离透过不着痕迹地闲聊套出有用的话这工夫她自叹不如。   「恩,可是若因这样,老是把妳丢在家里,我过意不去。」   玲珑虽明白夏芷燕心里未将她们当下人,但亲耳听见她这么说仍感动不已,主子要下人做什么,下人哪有置喙的余地,夏芷燕这么说她还有什么好不愿留下的。   「不过是把奴婢留在家里算得什么事,小姐若觉得过意不去,有什么好吃好玩的别忘了让人送回府里赏给奴婢就好。」   「哪一次忘了妳,这不用妳说我也一定会把妳那份给妳留着。」   夏芷燕笑笑,玲珑明白此事就这么定下。   「不过,骆嬷嬷和路嬷嬷总不好一个都不带,若都不带祖母一定不肯的,可若带了我又担心会让她们发现不该让她们知道的。」   夏芷燕苦恼的说。   「奴婢想,不若带着路嬷嬷去吧?路嬷嬷管着小姐您的吃食,跟着您去是应当的,到了逸亲王府虽有其他厨娘,小姐若向王妃提上一提,王妃应该能替路嬷嬷安排个不错的暂时去处?且,留着骆嬷嬷玲珑也好盯着她,若留的是路嬷嬷,玲珑总不好一再往厨房附近凑。」   「恩,说的有理,幸好有妳们,我想了好久都没想全。」   放下心中烦虑,夏芷燕嫣然一笑,再和珊瑚、玲珑略为核对要带去王府的东西,便让珊瑚去睡留着玲珑守夜。   「玲珑姐姐。」   躺在床上,夏芷燕轻唤在床边地上打地铺的玲珑。   「小姐睡不着?」   夏芷燕轻轻摇头。   「谢谢妳。」   夏芷燕知道其实玲珑也是想跟着去逸亲王府的,若不是为了替她顾好这个院子,并且随时注意季容筝那边,她不见得甘愿留下守院。   「这是玲珑应当的,明日一早王妃应该就会派马车来了,小姐还是赶紧睡。」   夏芷燕拉起被子安然入眠,听着夏芷燕均匀的呼吸声,玲珑也放心入睡。   翌日一早,逸亲王妃果真就派了马车来接,夏芷燕和路嬷嬷、珊瑚、绾梅等七人上了第一辆马车,马车里还算宽敞,不会挤着她们,要带去王府的物品则在第二辆马车上。      王府这边,素春自吩咐马车出发后,就一直在门房处等着,见着马车回来,等到夏芷燕好不容易下马车,顾不得绾梅几人还没下来,随口吩咐个小丫鬟待会将她们领去找王妃,就急急领她往逸亲王妃处。   「王妃等您许久了,打发了好几拨人来问您怎么还没到。」   「乘坐马车过来也要几刻钟的时间,义母真心急。」   「就连二位公子听说今日小姐要来,闹着王妃允许他俩今日不去上学,早膳也没用几口,一心挂念着小姐怎么还没到呢。」   「勋哥哥和熙哥哥也在呀?」   她对这两位哥哥很有好感,一直以来她都没有兄弟姐妹,现在多了这两位哥哥,他们不但不介意她抢走逸亲王妃,还全心全意的待她好,虽然没见上几次面,也没能好好说上几回话,可她就是知道这两个哥哥是真心待她的。   「是阿,昨儿个王妃回府后一说小姐这回要在府里住上一段时日,二位公子可是高兴得不得了,要不是王妃拦着,昨日就想打发人去接小姐过来了。」   夏芷燕抿唇一笑,有义父义母还有两个哥哥疼她,她真幸福。   「太好了,我也想着能跟勋哥哥、熙哥哥一起玩儿,可是又怕耽误到哥哥们上学。」   「王妃说了,让二位公子日后都得乖乖上学去,只有今日例外。」   夏芷燕笑的欢愉,逸亲王府真像她第二个家。   说话间,总算到了王府正屋,素春直接打起帘子,领着夏芷燕进入。   「王妃,小姐来了。」   「见过义母、勋哥哥、熙哥哥。」   夏芷燕又是规规矩矩行礼后,不等逸亲王妃叫起就扑向逸亲王妃。   「我说妳阿,回回都是这么着,日后也别行礼了。」   逸亲王妃佯怒。   「那怎么行,身为子女向父母请安是应当的。」   「可妳不等母亲叫起就自个起来了。」   慕容熙插话。   「那是因为我知道义母舍不得我蹲太久,就自个早点起来,免得义母心疼呀。」   逸亲王妃听到夏芷燕这么回答,一张脸忍俊不住笑了出来。   「就妳歪理多。用早膳没?」   「知道义母今日会派马车过来,早早就起身向祖母请安,并陪着祖母用过了。」   「恩,妳义父和人有约,一早就出门了,晚上咱们再一起用膳吃个团圆饭。」   「好。」   「王妃,奴婢是否现在先带珊瑚去西厢房安置小姐的衣物?」   素春趁着她们话到段落,轻声请示。   「也好,妳先带珊瑚她们几个下去安置。」转头又问夏芷燕,「妳没带什么不该带的人吧?」   夏芷燕皱眉。   「带了一个,管吃食的路嬷嬷,祖母派的两个嬷嬷不好一个都不带,还请义母帮忙安置。」   逸亲王妃沉吟,先不提是夏老夫人派来的人,闺阁小姐出门身边跟着一两个嬷嬷是常理。   「素秋,妳带路嬷嬷去大厨房,让她这段时间好好学学王府的吃食,日后回府好做给小姐吃。」   素秋领命,又唤了个二等丫鬟进来伺候才去寻路嬷嬷。   「教武的师傅我已经找好了,日后每日早晨就让绾梅她们四个和妳两个哥哥一起学习,用完早膳后,勋儿和熙儿就去上学,妳和绾梅她们就跟着女夫子习字,下午的话,一日学琴隔一日学女红,两样轮着学。」   「燕儿听义母安排。」   「到妳们要回去时,我再把几个女夫子引介给老夫人,让妳们接着学。不过习武一事,还得妳们隔一段时间就来王府住,才能让她们四个不落下进度。」   「母亲,燕儿妹妹不跟着一块习武吗?」   慕容勋问。   「燕儿不习武,所以你们两个要好好学,日后好保护好妹妹,明白吗?」   「勋儿定认真学习。」   「熙儿也会认真学习。」   慕容熙不落人后的说,他也会好好保护夏芷燕这个妹妹的。? ☆、娇妻美妾 ?  季容筝入门喜,夏府上下一阵喜气洋洋,尤其是夏嘉松,虽然他在白皎月小日子的时候也会去几个通房丫鬟那过夜,但也不知是不是因着白皎月有孕前他吩咐给通房们服下的避子药药效太强,自打白皎月怀孕后他就让通房们停药,却也没见有谁怀上。   因此自白皎月生下夏芷燕后府里已多年没有新生儿,这回季容筝才过门不久就怀上了,他自是万分开心,更想着若是能生下一儿半子就更好了。   夏老太爷和夏老夫人虽不喜季容筝这媳妇,但她肚子里那个可是货真价实夏家的子孙,夏嘉松的血脉,对季容筝的不喜半点没有影响到他们对这孩子的期盼。   老人家总是喜欢多子多孙承欢膝下,夏府里许久没有婴儿声,加上先前白氏的去世也令他们盼着能因此带来多些喜气。   季容筝就更开心了,总想着肚子里若是男孩,就是这府里的嫡长子,到那时,一定能让夏芷燕失了夏老太爷和夏老夫人的心,让她知道就算占着这嫡长女的名头又如何,再怎么样也比不过她生下的嫡长子,她还是得乖乖唤她一声母亲。   虽然她没多想要夏芷燕这个女儿,但夏芷燕唤她容姨的作为深深惹恼了她,此时的她,完全没想到若她生下的是女孩儿又如何。   季容筝怀孕,夏嘉松起初仍日日宿在季容筝房里,但想他不过三十来岁正值壮年,没几日便留连在几个通房那。虽是因喜爱季容筝才迎她入府,但一没有当初对白皎月的允诺,二没有当年与白皎月的情真意切海誓山盟,夏嘉松对于自身几乎夜夜宿在通房处,少少几日才宿在季容筝处完全不觉不妥。   虽着夏嘉松每日一回府就会先去季容筝处探问她好不好,但总是说上几句便转身随意挑了个通房用晚膳连带就宿在那。季容筝看在眼里,难过在心里,她这才怀上,夫君转身就去抱别的女子,一点也没想到她会有多难受,想她还有七八个月不能伺候夏嘉松,也就意味着必须夜夜忍受他去通房那。   季容筝想着是不是从贴身丫鬟里挑一个去伺候夏嘉松。七八个月下来,难保夏嘉松不会对谁上了心,与其是那些早就在府里的通房,她宁愿从身边挑人得到夏嘉松的宠爱。有了这个想法后,她每日细细观察着月吟和月岑。   月吟、月岑虽觉这几日老被季容筝盯着瞧,但想着有孕的人总是有些古怪也就不以为意。   这日,季容筝终是下定决心,待得夏嘉松来探问她时,将月吟和月岑两人支了出去。   「夫君,妾身这几日总想着,妾身有孕在身不便伺候,虽夫君已有几个通房,但总不够知冷知热。」   夏嘉松没答话,静静听着季容筝说话。   「妾身想着夫君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不行,月吟这丫头打小就跟着妾身,细心体贴自不用说,模样也清秀,不知夫君意下如何?」   送上门的不吃白不吃,更何况是自家娘子亲自送来的,月吟这丫头他有印象,模样清秀可人,说起话来细声细气。   「妳拿主意便可。」   这便是同意了,虽是季容筝自己提出的,她仍觉心里被刺了一下。   「那妾身就作回主,还请夫君念着月吟伺候妾身多年,将她纳做良妾给她个正式的名分吧。」   通房丫鬟名义上到底还是丫鬟,唯有良妾、贵妾才是有名分的姨娘,以月吟的出身贵妾谈不上,良妾还是可以的。既然跟了自己多年,季容筝也得为月吟打算,不能让她不明不白的做了夏嘉松的通房丫鬟。   「依妳的。」   「那明日一早还请夫君别忘了前来喝月吟给您敬的茶,晚间妾身再吩咐厨房做上几道好菜,将月吟打扮的漂漂亮亮与夫君共享晚膳。」   「安排甚好。」   「妾身想着西厢的疏影院不错,夫君认为将那做为月吟的住所可好?」   「恩,我去书房看会书,晚点来陪妳用晚膳。」   「好。」   季容筝甜笑,唤了月吟送夏嘉松。头一次,对于夏嘉松要留下用膳她没有欢心只有苦涩,这是对于她亲手送上贴身婢女的奖赏吗?季容筝苦笑。   待月吟送完夏嘉松回来,季容筝才告知她这些打算,月吟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怎么才一转眼她就从大丫鬟变成老爷的姨娘,怪不得这几日季容筝总是盯着她和月岑看,想是在抉择要挑她还是月岑吧。   虽然她不是不明白身为丫鬟,主子要她怎么做她只能听令,可是她没料到季容筝会在一切都定案后才告诉她,完全没让她有心里准备。   夏嘉松年轻挺拔,每每见到他月吟虽忍不住用眼角余光偷瞄,可那并不代表她愿意做夏嘉松的小妾。她是季府的家生子,跟在季容筝身边也见到不少季夫人的手段,她很清楚做姨娘没几个有好下场,季容筝也从季夫人身上学到不少,他并不想让季容筝将那些手段用在她身上,所以她从未想过要去伺候夏嘉松。   「妳不愿意?」   季容筝不喜不怒的问,此时月吟心乱如麻,饶是伺候她多年,也分不清季容筝的想法。   「奴婢只愿伺候夫人,奴婢从未想过伺候老爷。」   月吟斟字酌句的回答。   「我明白妳没有飞上高枝的心,只是妳也看到了我接下来几个月不能伺候老爷,为了不让老爷被那几个没轻没重的狐狸精勾了去,我只能将妳抬为姨娘,与其让那些狐媚子抓住老爷的心,我宁可是妳。」   季容筝动之以情,月吟却心灵通透若是她真抓住了夏嘉松的心,只怕那时季容筝头一个要除掉的就是她,但她却没有说不的权利,谁让她命不好生来就是下人。   「奴婢明白了,一切听夫人吩咐。」   季容筝点头微笑,似乎对月吟的表现相当满意。若是月吟喜孜孜的一口应下,她才觉气愤,防范外边的女人就算了,身边的人竟也盯着夏嘉松。此时见月吟勉为其难的应下,她确信月吟没有觊觎夏嘉松,也就和颜悦色几分。   「妳放心,有我在,我不会让人欺了妳去。」   「奴婢谢过夫人。」   当晚,夏嘉松和季容筝共享晚膳,酒酣耳热之际夏嘉松难免意乱情迷,虽季容筝身子不能伺候,但想着季容筝今日作为加上明日新添的美妾,也就忍下意动,拢着季容筝入眠。   第二天一早,因夏嘉松还要上朝,月岑比平日稍早伺候夏嘉松和季容筝用过早膳,夏嘉松和季容筝便端坐在正堂上等着月吟前来敬茶。   「奴婢见过老爷、夫人,请老爷、夫人用茶。」   月吟听从季容筝吩咐精心装扮一番,看到夏嘉松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艳,她的心里不知该喜还是该悲。喜的是夏嘉松越喜爱她,她日后越有机会得宠,悲的是她越得宠季容筝越容不下她。   夏嘉松和季容筝接过茶,季容筝意思意思说上几句要好好伺候夏嘉松的场面话就送上敬茶礼,至此,虽未同房,月吟已是夏府首位正式的姨娘。   夏嘉松还要上朝便先行离去,留下季容筝主仆三人。   「日后,妳就是府里的姨娘,身边没人伺候不行,先让星禾过去伺候,过几日我再多挑一个过去。」   星卉、星禾原是季容筝身边的二等丫鬟,月吟提上姨娘后,她就把星卉升上大丫鬟,让星禾去伺候月吟,一方面是也让星禾升为大丫鬟避免只有星卉升等让她不满,另方面也可留意月吟是否生出二心。   「是。」   对于季容筝的想法,月吟是猜的到的,但她不能拒绝季容筝将星禾拨来她身边。毕竟也和星禾相处了几年,彼此也算知根知底,总好过过几日季容筝从夏府里挑来的。   当晚,季容筝依照所说,吩咐厨房做几道好菜,再送上好酒,夏嘉松和月吟度过了浓情蜜意的一夜。隔日一早,月吟不敢贪懒,送夏嘉松上朝后就去服侍季容筝用早膳。   季容筝嘴里虽说让她不用这么劳累,但心里却对月吟这般伏低做小极为受用,若月吟今日真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只怕日后生活会不好过。? ☆、争风吃醋 ?  季容筝将身边人抬做姨娘送给夏嘉松做为妾室在一干通房丫鬟里揭起了不小的涟漪,她们在夏嘉松身边这么久,被正室夫人压在头上就算了,没想到好不容易夏嘉松肯纳妾,却不是从她们之中挑人,而是被一个外人凌驾在上。   虽因着月吟原先是大夫人身边的一等丫鬟,且又是大夫人亲自抬举的,没人敢当面给她脸色看,不过倒有几个好事又有点想法的想着到季容筝面前露脸,没准讨了季容筝的欢心又能挑拨她主仆二人离了心。   夏嘉松共有五个通房丫鬟,紫苑、紫鹃是府里的家生子,从小就一直在夏嘉松身边贴身伺候,直到夏嘉松十六岁时给收了房就一直相伴至今,白皎月小日子来的时候,夏嘉松多半宿在她二人房里,在夏嘉松心里的地位非同一般。   另三位紫瑄、紫若、紫茹是白皎月生了夏芷燕后三年未有孕,夏老夫人作主送来的,原本不叫这个名,是夏嘉松想着既然紫苑、紫鹃名字里都有个紫字,便将三人改个名收了房。   论容貌,紫苑当属之中最拔尖的;论性情,却是紫鹃最善解人意;紫瑄、紫若、紫茹则容貌中上,性情一般。原本除了正室夫人外,其余的人都是通房,没有谁大谁小,彼此间也相安无事,但月吟的出现,让她们心里各自有了不同想法。   紫瑄、紫若、紫茹三人自被拨到夏嘉松身边后,未能怀上一女半子,又不如紫苑、紫鹃在夏嘉松心里的地位,原本都抱着平平淡淡相安无事过上一生的心里准备,突然发现夏嘉松纳妾了,那也代表她们的地位是可以提升的,一方面妒忌月吟运道好跟了季容筝才有这福气,另方面也盘算起该怎么做才有机会做正经妾室。   紫瑄、紫若、紫茹都想着若能得季容筝另眼看待,自然能比其他人多了几分机会,因此一个个绞尽脑汁都在想该如何才能讨得季容筝欢心。   紫若的娘是在厨房里打下手的,因此会做几样吃食,听说孕妇容易胃口不好,她便去厨房做了两样小点,一样咸酸一样甜酸。   「星卉姐姐,不知夫人现在可有空?奴婢想着夫人这几日胃口不是很好,做了两道家乡的小点,想请夫人尝尝。」   星卉见着紫若就想到前些日子夫人为了老爷几乎夜夜宿在通房那难过伤心的样子,原先并不想搭理,但伸手不打笑脸人,星卉又是才从二等丫头提上来,没月岑跟在季容筝身边久,有点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得让她在外边等着,进屋询问月岑。   月岑看了眼假寐歇着的季容筝,悄身随着星卉退出。   「紫若姑娘来的不巧,夫人正在歇息。」   毕竟是被夏嘉松收了房的,月岑唤她姑娘也是不让人有机会说闲话,她平平淡淡的语调没让紫若打退堂鼓,紫若递上手里的食盒。   「奴婢亲手做了两样家乡小点,还请月岑姐姐留下尝尝。」   紫若不傻,心知月岑如今是季容筝跟前一等丫鬟,若能让月岑留下食盒,就有机会让季容筝尝上两口。月岑不想多得罪人,淡淡应了声让星卉把食盒收下,紫若也识相没多留,说了改日再来给夫人请安就退出院子。   「月岑姐姐,为什么妳要留下这点心?不怕她在里面加了什么东西害夫人吗?」   星卉想不通。   「如果今日不收下,改日她对夫人怀恨在心做出什么要不得的事情就不好了。」   星卉仍是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样。   「再者,这点心收下来,要不要送上去给夫人吃她管不着。」   星卉点点头。   「那还是不要送给夫人比较好吧,谁晓得她突然献殷勤安什么好心。」   星卉能为季容筝着想是好事,但没有奴婢替主子下决定的道理。   「妳想的没错,但是不是要送上去,夫人用不用这些小点,不是妳我可以决定的。」   月岑轻声提点,星卉挠挠头。   「月岑?」   季容筝的声音自房里传出,月岑接过食盒,让星卉去请楚嬷嬷过来。   「夫人。」   月岑将食盒随手放在一旁,先扶季容筝坐起,又递了杯茶给她,才缓缓打开食盒将两盘点心摆在她面前。   「紫若听说夫人这几日胃口不好,做了两道家乡小点想请夫人尝尝。」   才将点心摆好,星卉和楚嬷嬷就走进屋。   「不过奴婢想着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担心点心里掺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还请楚嬷嬷先看一看,若真没问题,夫人您再决定要不要用可好?」   季容筝嗯了声,楚嬷嬷随即上前从两盘点心里各拿了块出来,先拿银针各扎了几下,见银针没变色,才闻闻舔舔又咬下一小口,细细咀嚼后回复季容筝。   「夫人,这两道点心味道偏酸,您可试着尝上一口。」   楚嬷嬷不仅是季容筝的奶娘,为了避免季容筝怀孕后会被争宠的小妾们下药毒害,对于红花这些活血化瘀的食材味道早已牢记在心,稍稍尝上一口就能分辨是否被添加进餐点内,此时她这么说即表示这些点心没有问题。   「那就尝尝看吧。」   季容筝随手捻一块再用手掰下一口送进嘴里。   「恩,酸酸甜甜的,不错。」   季容筝点点头,「她可还有说些什么?」   「紫若说改日再来给夫人请安。」   「恩,妳去匣子里拿两朵珠花送去,就说这小点我很喜欢。」   「是。」   「月吟呢?」   「吟姨娘稍早有来过一回,见夫人您在歇息,吟姨娘说晚点再来请夫人安。」   季容筝又用了两块,就让星卉把点心撤下。   自纳了月吟后,夏嘉松连着几日都宿在月吟那,月吟没有恃宠而骄,本要一如以往在季容筝身边伺候,是楚嬷嬷劝季氏让月吟回去,不要让夏嘉松觉着她待月吟不好,月吟便改为早晚前来请安,若季容筝精神好,月吟就陪着她一边说话一边绣着给小孩子的衣物。   她都入府几个月了,紫若她们早先不来示好,今儿个突然送上小点,想来是因夏嘉松除了月吟再没去其他人那,才来巴结她的吧。   「夫人,紫瑄来了,说是绣了件小衣给小公子,夫人是否要见她?」   月岑自紫若屋里出来正巧遇上紫瑄,便领着她一并来到主屋。   「恩,让她进来吧。」   「奴婢见过夫人。」   紫瑄一进屋就规矩的行礼,季容筝不叫起,她也就安分的蹲着。   「起来吧。」   「谢夫人。」   季容筝瞄一眼月岑,月岑会意的开口。   「紫瑄姑娘方才不是说绣了件小衣?」   「奴婢绣工不甚好,但也想尽一份心,还请夫人不要见笑。」   月岑接过小衣,没闻到有任何香料味才递给季容筝。   「绣得不错。」   季容筝淡淡的说。   「月岑,去拿两朵珠花来。」   「谢夫人赏。」   月岑拿了两朵珠花出来,见季容筝精神不佳,不作声的将珠花交至紫瑄手上,并轻扶她出去。   「夫人近日容易累,妳先回去吧,这两朵珠花很衬妳的肤色。」   月岑旋进屋内。   「夫人,躺着歇一下吧,您刚坐着也没歇多久,晚膳前奴婢再唤您起身用膳?」   季容筝点点头,示意月岑扶她进里间躺下。   月岑走出来见着星卉,招手示意她一旁坐下。   「想明白了吗?」   「恩,紫若送点心来,若我们没禀告夫人就是我们的错,送给夫人后若没先确认点心里是否加了什么不该加的让夫人吃进肚子也是我们的错,就算点心没有问题,夫人要不要吃也不是我们能说的。」   月岑赞赏的点头。   「没错,妳很聪明,用心看用心听用心学,妳也能独当一面。」   「我会的,谢谢月岑姐姐。」   「谢什么,都是夫人身边人,妳早日独当一面,夫人才能多个帮手。」? ☆、争风吃醋(2) ?  连着几日,紫若都做了几样小点心来,季容筝并没有放松戒心,每道点心都让楚嬷嬷确认过才敢用。紫瑄则是隔上一两日就送件绣品,有时是小衣,有时是小袜。   紫茹见她二人经常就得到季容筝的赏赐,虽说不是什么贵重的赏,但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好,于是她也学着她们,隔几日就送上一件绣品。   紫若、紫瑄、紫茹三人争得凶,尤其紫瑄和紫茹都是送上绣品,每次见到对方总会互相挤兑几句。紫苑和紫鹃却像没事人似的,不忙着往季容筝跟前凑,仍一如以往安安份份的过日子。   这几日,季容筝精神特别不济,虽说有身孕的人总是贪睡,但迈入五个月身孕的她身子越来越困乏,往往坐着说没几句话就想闭眼歇着。   这日,紫若照平常时刻在午膳到晚膳间送上两道小点,适逢季容筝难得精神好月吟在屋里陪着说话,紫若送上点心后便行礼退出,未因月吟在就借机留下。楚嬷嬷检查过确认没有问题,季容筝才吃上一块,也让月吟尝尝。   「紫若手艺不错,妳若喜欢就多用几块。」   「谢夫人。」   月吟轻轻弯腰一福。   两人又闲聊一阵,季容筝略感疲倦,月吟帮着月岑伺候季容筝歇下才回疏影院。不料,当晚夏嘉松和月吟用晚膳时,月岑急急来报季容筝昏迷不醒。   「昏迷不醒?怎么回事?找大夫了吗?」   夏嘉松倏地站起,跟着月岑一同往正屋去,月吟和星禾也紧跟在后。   「已去请大夫了,估计这会大夫正在来府的路上。」   月岑一边走一边说,脚下的步伐一点也没顿下,恨不能飞奔而去。   「方才见时辰晚了,想着要唤夫人起身用膳,怎么唤夫人却都不醒。」   「夫人今天可有什么异样?」   「和平时没什么不同,夫人这些时日容易困乏,午膳后难得有点精神,和吟姨娘聊了一会就歇下了。」   「妳今天去夫人那了?」   夏嘉松微侧头询问月吟。   「是,妾身每日早午都会去向夫人请安,若夫人精神尚好就陪夫人说上几句。」   说话间,四人来到正屋外,踏入里屋见着大夫已经在为季容筝看诊,夏嘉松略安下心,才又走到外间等候,月岑不放心欲留在里间,星卉向她轻轻点头,走出外间伺候。   约莫过了一刻钟,大夫才走出向夏嘉松作揖,夏嘉松急急起身要大夫不要多礼,这关系着夏府嫡子,他绝不接受有什么意外发生。   「夏老爷,尊夫人脉象安妥、胎象平稳。」   听得大夫言,夏嘉松错愕不已。   「大夫,您的意思是内人没生病?」   「依脉象看来,尊夫人没病没痛,身子康健。」   「那为何内人沉睡不醒?」   「这,老夫也颇感疑惑,方才也试着唤醒尊夫人却不得其法。」   「大夫,敢问夫人可是吃了什么不妥的食物?」   月吟跟在大夫身后出来,见月吟装扮,大夫常年在大户人家里诊病,自是猜出月吟的身分。   「从脉象看来,夫人并未食用不妥的饮食。」   大夫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都一阵静默,不是生病也没吃进不该吃的,却怎么也叫不醒,该不是被鬼魅祟了吧,却没人敢说出口。   「恕老夫学艺不精诊断不出夫人沉睡不醒的原因,还请贵府另请高明。」   大夫都这么说了,夏嘉松只得略点头,转身进去看季容筝,边思索京城还有哪位有名的大夫,星卉送大夫出去。   「月岑,夫人歇下后可有别人来过?」   「紫茹来过,见夫人歇下也没多话,把一双小袜给了星卉就离开了,没多逗留。星卉转身就把小袜给了我,我想着等夫人醒了再给夫人瞧瞧,一直收着,喏,这双。」   依着两人以往的交情,月岑讲话有些没轻没重,随手从袖里拿出小袜递给月吟。   「我闻过,没有香料味才敢贴身收着。」   见月吟接过在鼻前轻轻嗅了嗅,月岑赶紧说。   「恩,确是没香味。」月吟微一蹙眉吩咐星禾去外边守着。   「月岑,妳还记不记得咱们刚到夫人身边不久的时候,府里原本有位莉姨娘,进府不久就越来越衰弱,后来就再也没起来过?」   月岑想想点头道,「记得,那时老爷还想着是不是夫人记恨他宠爱莉姨娘命人下毒害了,请了好几位大夫来看都说没病没痛,却也说不出莉姨娘为何越来越虚弱。」   此时说的是季老爷和季夫人。   「妳还记不记得这件事情后来有查出来?」   月岑脸一白,「妳是说?不会吧,谁有那胆子这么对夫人?」   「我也只是猜测,刚听到大夫说夫人没病没痛,我忽然就想起了这事。」   「在说些什么?」   夏嘉松从里间走了出来,月吟赶紧起身,星卉则进了里间看顾季容筝。   「方才在和月岑聊刚到夫人身边陪伴的事情。」   「怎么忽然聊起这个?」   夏嘉松牵着月吟坐下,月岑重新沏了两杯茶上来。   「方才妾身突然想起从前在季府的一桩事,就顺口口问问月岑记不记得。」   「什么事?」   「从前在季府时,有个姨娘进府后很受老爷宠爱,却不知怎么地身子越来越虚弱,请大夫来看大夫却说姨娘无病无痛。方才听见大夫说夫人无病无痛就想起这事来了。」   「有这等事?」   夏嘉松来了精神。   「后来可有查出原因?」   月吟迟疑着,这种怪力弄神的事不好随口说出。   「还请老爷先答应妾身不生气,妾身才敢说。」   夏嘉松嗯了声。   「后来查出是府里另一个姨娘忌妒她受宠,下了符咒才让那姨娘一病不起。」   月吟轻声说,夏嘉松没勃然大怒,反倒是沉吟不已。   「老爷,习嬷嬷来了,说是老夫人听说请了大夫来问问发生了什么事?」   星禾进屋通报。   「来的正好,月岑妳和楚嬷嬷、习嬷嬷一起去紫苑她们几个屋里转转。」   月岑应声退下,去寻了楚嬷嬷连同习嬷嬷一起去紫苑几个屋里,虽夏嘉松说的是转转,但方才夏嘉松和月吟谈话她一直在旁听着,自是明白夏嘉松的意思,去寻楚嬷嬷时她就将这事说了,也在路上和习嬷嬷隐晦的提了,毕竟习嬷嬷是夏老夫人的人不像楚嬷嬷都是季府过来的能有话直说。   「老爷,这里有星卉在,月岑她们也要段时间才会回来,不如回妾身屋里歇着?」   夏嘉松凝视着她。   「不用了,在这坐会就行。」   「老爷,妾身就直说了,还请老爷和妾身一起去妾身屋里转转,妾身不愿让人有话说。」   若真是下符咒,紫苑她们几个有嫌疑,她也有,与其让其他人说出口,不如由她自己开口,再由夏嘉松亲自去瞧,让别人无话可说。   月吟是季容筝的人,就算要反目,也是日后的事。现在的月吟除了夏嘉松的宠爱,就只有靠着季容筝庇护,他不认为能在季容筝身边当上大丫鬟的她会这么蠢在这时候做这种事。   夏嘉松叹了口气,「依妳。」   他信她没有用,众口铄金,此时跟着她去她屋里转一圈才是对她最好的。      「谢老爷。」   夏嘉松信她,月吟感动在心,虽这段时日他对她宠爱有加,但都比不上他此刻对她的信任,也是此时,月吟真心的将夏嘉松放在心底,不再是高高在上的老爷,而是相伴一生的人。   夏嘉松和月吟回到疏影院,既然要做,夏嘉松就不打算让人有机会嚼舌根,夏嘉松命几名正屋的仆妇跟着,到疏影院后星禾命疏影院的人全数集中在院子里站着,她伺候夏嘉松和月吟在廊下坐着等,便由带来的几名仆妇去搜,仆妇既然都是正屋带来的,自会尽心尽力的搜。   三刻钟过去,几名仆妇一一来到夏嘉松面前回话,每人都说没搜到任何东西,夏嘉松领着她们又再回到正屋,星禾也不多话只令众人各自回去做事就赶紧跟上。? ☆、争风吃醋(3) ?  夏嘉松他们回到正屋时,习嬷嬷她们已回来立在一旁,月岑手上端着一盘看不清什么的物事,夏老夫人坐在正中一动也不动静静等着夏嘉松他们回来,琥珀在夏老夫人身旁候着。夏老夫人几人已从星卉口中得知夏嘉松带了仆妇亲自去了疏影院。   夏老夫人在心中暗自点点头,看来自己这儿子没有因为宠爱就迷了心,虽说月吟不太可能会傻得害季容筝,但谁敢保证她不会因为夏嘉松的宠爱就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从而犯下错事。   「回来了,可有查到什么?」   夏老夫人挥手不用他们行礼,夏嘉松才一入座夏老夫人就开口询问。   「没有,疏影院里什么也没查到。」   夏老夫人点点头,她虽老却不胡涂,这结果在她意料之中。   「习家的,妳说,查到什么。」   习嬷嬷自月岑手里端过盘子,移步向前。   「这两样东西是在紫茹屋里查到的,写着夫人姓名的人偶是在床底下的一个盒子里找到的,盒子被推在内侧,外边还有其他盒子挡着。符咒被折的小小张放在紫茹的枕头底下,把枕头移开后乍看之下没发现,是细细查看后才看到。」   「是紫茹那贱婢?」   夏嘉松唰的站起,虽说他对紫茹没特别喜爱却也不曾亏待她更不曾恣意打骂,此时听到这些危害到他血脉的肮脏东西是从她屋里搜出的,心里只觉气愤不已。   「来人,把那贱婢给我带上来。」   夏嘉松话语一落,被反绑着双手的紫茹披头散发的被两名婆子推了进来。   「老夫人、老爷,奴婢是冤枉的,奴婢不知道怎么会从奴婢屋里搜出这些东西,那不是奴婢的东西,奴婢从没见过它们。」   紫茹一进屋就跪在地上哭喊,狼狈不已的模样没引起夏嘉松一丝一毫的心疼,反而被夏嘉松一脚踹中胸口,身子直往后倒。   「不是妳的东西怎么会从妳屋里搜出?怎么不从紫若或是紫瑄的屋里搜出?」   紫茹一愣,顾不得胸口疼痛又再翻身跪好。   「一定是紫若、紫瑄她们陷害奴婢的,紫若、紫瑄的屋子就在奴婢屋子旁,她们随时都有机会把这东西放进奴婢的屋子,老爷您要为奴婢作主,奴婢是被陷害的。」   紫茹不停哭喊。五名通房都住在同一个院落,西厢东厢各有三间房。   西厢采光较好,紫苑、紫鹃先入了院子,两人都住在西厢,中间隔了间空房。紫若、紫瑄、紫茹住在东厢,三人的屋子相邻,因此先前三人时常互相串门子,若紫茹真是被冤枉的,紫若和紫瑄的确有机会将这两件物事放入她屋里。   「楚嬷嬷,把这东西烧了吧。」   夏老夫人突地发话,紫茹高声哭喊吵的夏老夫人颇感头疼,只想尽快结束这一件事回屋里歇着,楚嬷嬷赶紧应声。   「把她拖出去打二十大板后就发卖了吧,卖去哪就看她自己的命,也算为容筝肚里的孩子积点福报。」   夏老夫人既已发话,夏嘉松也不再多言,内宅里的事情本就不该由他这个大男人插手,方才若不是月吟开口,他也不会随着月吟前去搜她院落。   「还不快把这贱婢拖出去。」   夏嘉松喝道,一旁的仆妇赶紧将紫茹拖了出去,并顺手塞了块布在她嘴里,免得她喊叫求饶声扰了主子清静。紫茹一被拖出去,夏老夫人顿觉头疼好些了。   说也奇怪,楚嬷嬷看着几名小丫鬟将人偶符咒烧得干干净净进屋回禀夏老夫人时,里间就传出季容筝的低喃,若不是有大夫看过,夏嘉松也有亲自去里间探视季容筝,只怕会认为此事是季容筝为除掉紫茹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快,快进去看看。」   虽然大夫说了孩子没事,看季容筝一直不醒,夏老夫人心里仍感不安,听到季容筝好似转醒,赶紧要琥珀进屋看看。   「妾身也去瞧瞧夫人。」   月吟款款步入里间,不多时就微笑走了出来。   「老夫人、老爷,夫人醒了,可以放心了。」   夏老夫人双手合掌直呼阿弥陀佛,夏嘉松也含笑看着月吟。   「老爷进屋瞧瞧夫人吧?」   月吟的话传入床榻上季容筝耳里,她更觉自己没有看错人,月吟的确是她最忠心的左右手,没有因为被夏嘉松收了房就生出异心来,仍是一心为她着想。   「恩,母亲您也累了,先回去歇息吧,我进去瞧瞧容筝。」   夏老夫人摆手让他赶紧进去,琥珀也从里边走了出来,扶着夏老夫人回春晖苑。   「妳说,这事真是紫茹那丫头干的吗?」   路上,夏老夫人低声问着习嬷嬷。   「奴婢斗胆,奴婢见紫茹那丫头不像有胆子做这事。」   「看来是有人不安分了。」   夏老夫人低喃一句后不再说话,由着琥珀扶她回了屋子歇下。   夏嘉松进了里屋见着季容筝除脸色略白些,并没什么大碍,吩咐月岑好生伺候就欲离开,原先想着让月吟陪着去她屋里歇着,月吟却说不放心季容筝想留下亲自照料,夏嘉松转念一想,她二人主仆情深也好,他可不想再遇上一遭这种肮脏事。   季容筝坐起,斜靠着床头,月吟端着碗亲自伺候季容筝用膳,虽说没大病痛但毕竟莫名昏睡了一下午,月吟还是让人煮了好消化的粥,一匙一匙吹温了才喂季容筝咽下,季容筝在月吟诱哄下吃了大半碗才连连推开碗说真的饱了,又让月吟坐在一旁用晚膳由月岑伺候她洗漱。   月吟快速的吃了些,就坐回季容筝床边。   「怎么回事?」   用了晚膳,季容筝原本昏沉沉的脑子清醒了些,她隐约对刚请醒那时外间的动静有些印象。   「您下午歇下后,任凭月岑怎么叫唤都不醒,请了大夫来诊却说您无病无痛脉象安好,妾身想起莉姨娘的事,斗胆向老爷提起,正巧老夫人身边的习嬷嬷来问情形,老爷便让习嬷嬷、楚嬷嬷和月岑一同去搜几个通房的屋子。后来,在紫茹的屋里找到一张符咒和一个写着夫人姓名的人偶,楚嬷嬷将两件物事烧了后您就清醒了。老夫人让人把紫茹打上二十大板后发卖出去。」   月吟三言两语把事情交代清楚。   「真是紫茹那丫头干的?」   季容筝不愧是大户人家出身,这种栽赃嫁祸的事情见的多,听得这事不是劈哩啪啦先把紫茹骂一顿,而是去想幕后黑手究竟是谁。   「明面上看来如此,可妾身认为应该另有其人。」   季容筝颔首,跟着她久了,月吟明白她这表情是要她继续往下说的意思。   「紫茹看来实在不像有那胆量和脑子,说是紫若或紫瑄还有可能。」   恩,紫若和紫瑄的确有机会把东西放进紫茹屋里,几次接触下来,紫茹明显胆子没有另两人来的大,脑子也没其他两人好使,不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来讨好她,就连讨好她的方式也只懂得学紫若和紫瑄。   可是,若说是紫若和紫瑄做的,几次接触下来,她倒也不认为她俩有这么大的心思和本事。   「不过,紫苑和紫鹃这段时间都没动静,也未必不是她们做的再嫁祸给紫茹,,她们两个深居简出,性子令人摸不透。究竟是谁做的,奴婢也不敢肯定。」   听闻白皎月入府五年,紫苑和紫鹃性子也是这般恬淡,少与人串门子打交道,最多就是两个人互相到对方屋里说说话做做绣活。   就连夏嘉松后来又收了三个通房也没多大反应,可是,季容筝总觉得这两人深藏不露,真有人能这么不在意宠爱被瓜分吗?就算她们真不在意,单凭她二人能牢牢占据夏嘉松心中这么多年她也不敢轻易小觑了她们。   「恩,日后,我会让人多盯着那院子里一点。」   季容筝抬头看了眼月岑,月岑行礼应下。   「老爷对妳还好吗?」   季容筝执起月吟的手,轻声问。   「托夫人的福,老爷才对奴婢关怀有加,老爷常说奴婢不愧是夫人□□出来的身边人,有几分相似夫人。」   夏嘉松对月吟的宠爱明摆在那,若说夏嘉松对她不好季容筝绝不相信。夏嘉松虽每日都会来季容筝这转转问问她可安好,却不常宿在她这,一个月里能有两三日宿在季容筝房里就是好的了。   紫苑、紫鹃好些,每月夏嘉松总有个三五天会宿在她们那,其余日子多半是宿在月吟房里,只偶尔心血来潮想到才会去紫若、紫瑄、紫茹房里。紫茹被赶走,紫若和紫瑄是最大的受益者,但谁能肯定地说不会是紫苑或紫鹃暗地里做的呢。   「那就好,才不枉我把妳抬了姨娘,妳也要争气点,别让紫苑或紫鹃抢了去。」   月吟诺诺应是。? ☆、逍遥自在 ?  夏府一阵混乱,夏芷燕在逸亲王府过的可谓是逍遥自在,逸亲王待她和善,逸亲王妃拿她当亲闺女看,慕容勋和慕容熙好不容易有机会和这突然冒出来的义妹玩在一块,每日下了学就直嚷着要带她去玩好玩的吃好吃的,主子们都这般待她,逸亲王府的下仆们个个精心伺候,夏芷燕的日子过的只有舒心二字可以形容。   绾梅、绯兰、檀竹、茜菊每日寅时就起身,幸好逸亲王妃吩咐过不管何时去厨房打水都有热水,不然一大清早的要四名小丫头用冷水洗漱岂不是要把她们冻坏。   四人和慕容勋、慕容熙一起跟着师傅习武,六人都是初学,因此皆从最基本的扎马步开始,直至卯时下课。   慕容勋和慕容熙年纪虽大些,也无法如时蹲完一个时辰的马步,总是蹲一阵子就站起休息一阵,绾梅四人就更不行了,往往是蹲一刻钟休一刻钟,但四人都努力认真的学习,从没因辛苦而趁机偷懒,如此两个月下来,四人也能蹲上两刻钟后再休一刻钟。   夏芷燕把四人的努力和辛劳都看在眼里,只要有好吃的总没忘为她们留一份,也随时备着一些药膏让四人自行取用。   卯时夏芷燕会前往向逸亲王和逸亲王妃请安,习武完的慕容勋、慕容熙沐浴后也会前去请安,逸亲王只是闲散王爷没有实职因此不用上朝,一家五人总是一起用早膳和晚膳。   用完早膳,慕容勋和慕容熙去小书房跟着夫子学习,夏芷燕和绾梅、绯兰、檀竹、茜菊则往逸亲王妃特地收拾出来做为几人上课的厢房跟着女夫子习字。   珊瑚陪在一旁伺候,夏芷燕让人也给珊瑚备了桌椅,珊瑚起先不愿,说着奴婢怎能和主子一起习字,夏芷燕先是说绾梅几人也跟着学,珊瑚说她们四人是舅老爷特地为她安排的人不一样,是后来夏芷燕说让她好生学习回去后再教玲珑,珊瑚才勉强应下。   夫子先从三字经教起,夏芷燕虽经由白皎月启蒙,但白皎月多是以故事方式将一些做人做事的道理说给夏芷燕听,并未实际教授夏芷燕,更未教她习字。因此,夏芷燕和其他几人在识字学习上的程度都是一样的。   几人手小握笔极为辛苦,写出来的字迹难免有些歪抖,夫子也不急,一日往往只教授三个字,讲解完笔法后就让几人各自练字,她再一一从旁指点。   几人几个时辰下来只练三个字,下学前多能写得有模有样,若几人当日学习状况较佳,师傅就会再教三个字,待得习完一个段落后,才会讲解该段落的意思。   夫子讲授深入浅出,不刻板搬大道理,而是以一个个小故事来授课,夏芷燕几人正是爱听故事的年龄,学的越发来劲,就连珊瑚也常听故事听得入迷。待整本三字经都教完后,夫子才要求她们背诵,逸亲王妃对几人的学习进度感到很满意。   午膳完,念着几人都还小,逸亲王妃将下午的课程安排在未正到申末,让几人用完午膳后能小睡片刻再继续学习。绾梅四人每日早早就起,蹲马步又耗体力,每到中午,往往飞快吃完午膳就赶紧上床歇息,夏芷燕也体恤她们不让她们伺候。   于是珊瑚每日都跟着夏芷燕身边,晚上也由她守夜,夏芷燕想着这样不行,好不容易才说服珊瑚守夜时安然入睡,若她半夜醒来有事再唤醒珊瑚,不然珊瑚白日要伺候她碗上又不能安歇,再强健的身体也不堪这样劳碌。   下午的课程若是女红还好,绣针小小一支每人都握的住,只是时不时会听到谁被刺到手轻呼一声,但只要不急躁慢慢绣也能不被刺到手并做完当日的功课,夫子先是教基础针法,再教一些简易花草的绣法,待众人基本功都差不多熟练了以后,才要求众人绣出一条帕子。   每人的帕子都过关后才开始教授绣荷包与鞋袜,裁制一身衣物对目前的夏芷燕等几人来说太困难,夫子预计过段时间待众人都能单独完成一双鞋后再开始教授,须知要完成一双鞋不是拿块布裁裁剪剪再绣些花样缝成鞋子形状就行,还须纳鞋底,鞋底纳得好不好会直接影响穿起来的舒适度。   夏芷燕把她绣好的第一条帕子给了逸亲王妃,上头的绣工不要说和最普通的绣娘相比,勉强只能说是针脚平整,距离好看还有好大一段距离。   但逸亲王妃却爱不释手,老是拿出来翻看一番,惹得慕容勋和慕容熙缠着要便罢,竟连逸亲王也在用膳完几人坐在一起消食闲聊时,笑咪咪的说他也要一条闺女绣的帕子,闹得夏芷燕脸红不好意思地应下。   下午的课程若是轮到了学琴,对夏芷燕几人而言是苦不堪言,五、六岁小娃的手掌能有多大,往往弹的了最上方的弦就勾不着最下方的弦,手掌移上移下是不可避免的,一不小心就会去划到中间的琴弦。   夫子们都得了逸亲王妃的吩咐,该罚就罚,不过其他课程夫子并未责罚过谁,仅有教琴的夫子真真正正的拿了戒尺毫不宽待得该打就打。因此上琴艺课时无人不曾被夫子打过手心,不过随着常常练习,几人也慢慢上手,被打的次数渐渐少了,在移动手掌时也越来越能不划到琴弦了。   下午的课程结束,夏芷燕会再去向逸亲王妃请安,慕容勋和慕容熙下了学也会一道去,几人说说笑笑,待和逸亲王一同用过晚膳,夏芷燕才又回了厢房。   逸亲王妃替她备了把琴,用完碗膳回厢房后,夏芷燕有时练习女红有时练琴,若她没有练琴的时候,绾梅她们总会有一人练琴,其他人则练习女红。   几个月过去,夏芷燕已能背完三字经并字体工整的默下整篇内容,女红方面也能完成一个简易花样的荷包,并弹奏简易的曲子,逸亲王妃对几位夫子称赞不已,直言夫子们教导有方。   绾梅几人已能蹲上半个多时辰的马步,绯兰弱些仅能勉强蹲上半个时辰。除女红方面绾梅心灵手巧能完成一双袜子外,其余不论是习字还是琴艺,几人的程度都和夏芷燕不相上下。   每上完六天课,就休息一天,每遇到休息日,慕容勋和慕容熙就会变着法子带夏芷燕找乐趣,又是带夏芷燕偷爬上园子里的果树采果子,又是带夏芷燕偷捞池子里的锦鲤,要不就令两人的小厮石武、石斌偷偷去厨房偷番薯再一块到园子里烤番薯吃。   绾梅几人也跟着玩闹,刚到夏芷燕身边的拘谨去了不少,虽仍安分守规矩,偶尔也会斗嘴说上几句。珊瑚为免发生危险,自是寸步不离,只要不涉及三位主子的人身安危她都只会默默在旁看着,逸亲王妃也多半随着他们去。   这日,又到了休息日,用完早膳慕容熙叽叽喳喳的讲着要这日要做些什么好玩的,正好见着一旁的玫瑰糕,慕容熙忽地嚷着要学做玫瑰糕,众人都是一片呆愣,君子远庖厨,慕容熙哪里不去玩偏想着进厨房,逸亲王的脸板了起来。   「胡闹!」   「素桃做的玫瑰糕好吃,我做的搞不好也不输她阿。」   慕容熙还搞不清楚问题症结,以为逸亲王是不看好他的手艺,搞得逸亲王又好气又好笑。   「熙儿,厨房不是你该去的地方,男孩子是不进厨房的。」   逸亲王妃和煦的说。   「那燕儿妹妹可以进厨房吗?」   「燕儿是女孩子,当然可以进厨房阿。」   逸亲王妃微笑,慕容熙犹自不服,但夏芷燕是女孩子,他是男孩子是不争的事实,他又不晓得该怎么反驳,只能一旁气闷着。   「熙哥哥,那我去学做玫瑰糕给你吃。」   见慕容熙那模样,夏芷燕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真的吗?」   慕容熙一双眼睛闪闪发亮的看着她。   「恩。」   夏芷燕重重点个头,才转向素桃。   「素桃,妳能教我怎么做这玫瑰糕吗?」   素桃看向逸亲王妃询问,逸亲王妃微微向她点头同意。   「当然可以。」   「太好了,那我们现在就去吧。」   夏芷燕跳下椅子。   「好耶,燕儿妹妹妳快去,我和父亲、母亲还有哥哥都等着吃妳做的玫瑰糕。」   「好。」   夏芷燕迫不及待的拉着素桃往小厨房去,不忘让珊瑚去叫上绾梅她们四人一起来学做玫瑰糕,她想着既然是来陪她的,理所当然要一起学做玫瑰糕。   逸亲王说了句做好使人去唤他,就去了书房,逸亲王妃和慕容勋、慕容熙一边闲聊一边等待夏芷燕归来。? ☆、逍遥自在(2) ?  来到小厨房,素桃只向管事的嬷嬷说她要用个蒸炉和桌子,把位子空出来并准备好食材即可,让她们其余的人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不用行礼了。   素桃身为逸亲王妃身边的一等大丫鬟,管事嬷嬷只有陪笑的份,听完素桃的话,没再多问,指派了两个小丫鬟听从素桃指挥就赶着众人散去。   素桃看一眼平时用来切菜做菜的桌子,对夏芷燕几人而言都太高,环视一圈后在角落看到一张较矮的茶几,五人站在茶几前高度刚好,于是令那两名小丫鬟将茶几挪到平时做菜的桌子旁,又令她们将茶几擦拭干净后才招手让夏芷燕她们过来。   素桃先简单口述一次做法,趁这段时间,小丫鬟也去准备材料。   素桃常常前来小厨房做玫瑰糕,因此小丫鬟们也知道该准备哪些食材,不等素桃吩咐,就自动自发的准备,还伶俐的将食材分为两份分别放在桌上与茶几上,以方便素桃和夏芷燕取用,不同的是,桌子上只放了一个空碗、一支汤匙与一双筷子,茶几上则放了五个空碗、五支汤匙与五双筷子。   素桃让每个人都先净手后拿起空碗,抓上一把玫瑰花瓣放进空碗里,再倒些水把花瓣淹过,再拿起汤匙将花瓣压烂。压了约莫一刻钟,素桃看看五人碗里,接过夏芷燕的碗,略微再压一下后,将碗还给夏芷燕,让五人倒入砂糖搅匀。   待几人都将砂糖搅散后,素桃将面粉倒入碗中,五人也跟着倒面粉入碗。这时,素桃拿起筷子慢慢搅拌,一边叮咛着她们别太用力小心别把面粉搅出来了。五人人小力气小,好不容易才将面粉拌匀,绾梅她们早上有习武健身力气比夏芷燕力气稍大些,但五人都做得满身汗。   「素桃姐,这样行了吗?」   夏芷燕拿起手中的碗询问素桃,素桃接过来认真检查后,点点头给了夏芷燕一个赞许的微笑。   「小姐做的很棒。」   夏芷燕听到素桃的称赞忍不住忘了规矩笑裂了嘴,素桃又一一检查过绾梅几个碗里的面糊,确认都拌匀后,才笑着说就快完成啦。   素桃拿起模子细细刷上一层油,缓缓将碗里的面团倒入,再用汤匙铺平,夏芷燕等人也一一照做。素桃拿起众人的模子准备放入蒸笼里时,夏芷燕指着她的模子嚷着这是她做的不可以搞混,茜菊也跟着嚷,素桃只好依序将模子放入蒸笼,并要几人自己记好顺序。   叮咛小丫鬟仔细守着后,素桃对着一直在外等着的珊瑚说先带小姐她们回去换个衣裳再过来,玫瑰糕应该就蒸好了。珊瑚点点头,领着五人回厢房更衣。   换好衣裳,夏芷燕急急往小厨房来,珊瑚和绾梅几人在后面追赶着,到得小厨房后却发现素桃早早换好衣裳过来了。   「素桃姐姐,玫瑰糕好了吗?」   夏芷燕迫不及待的问。   「奴婢刚刚掀开看过了,再一会就好。小姐怎么跑得满头汗。」   素桃蹲下,掏出袖中的手帕帮夏芷燕轻轻拭汗,不赞同的向珊瑚看去。   「我等不及了嘛,妳别怪珊瑚,珊瑚一直有要我慢慢走,是我不听她的话的。」   素桃摇摇头。   「小姐下次别再奔跑了,当心跌倒了可怎么是好,流了汗万一吹了风着凉,岂不让王妃为小姐担心。」   「我知道了,下次再着急我也会乖乖用走的。」   素桃站起身,再次掀开蒸笼,拿了支筷子戳戳,才微笑着低头。   「小姐,完成了。」   「完成了?快拿出来,我要拿给义母尝尝。」   「小姐,您小心,这蒸笼烫。」   素桃赶紧拦住夏芷燕欲摸上蒸笼的双手,这手若不小心碰上,只怕立马就红肿了。   「那我退后些,妳也小心点。」   素桃依序将六个模子放置桌上,只见五人都急不可待的站到自己做的糕点前。   「素桃姐姐,然后呢?」   看着夏芷燕着急的模样,素桃轻笑。   「小姐,您别急,须等模子凉了些才能将糕点取出。」   「蛤,还要等阿。」   夏芷燕忍不住垮下了脸,绾梅几人虽不敢明目张胆垮下脸,却也看得出她们的失望。   素桃不想扫她们的兴,让小丫鬟取来两条干净的毛巾,浸水沾湿后,用湿凉的毛巾握住模子的两端将模子倒扣再拿起。   见到玫瑰糕和模子分离,夏芷燕几人的眼睛都亮了,直直望向素桃,期盼她快些帮着将她们做的玫瑰糕也和模子分离。   终于将六份玫瑰糕都分离后,素桃取来刀子,将众人做的玫瑰糕一一切块装盘,夏芷燕担心若交给下人端会被搞混,坚持自己端着盘子走向厅房,绾梅几人相视一眼,也学着夏芷燕自己端。   做玫瑰糕的模子说重不重,说轻却也没多轻,素桃一次倒扣完六份模子,双手疲惫不已,她做的那份珊瑚替她端着。   「义母,我做好了。」   夏芷燕献宝似的将手中的盘子端至逸亲王妃面前,慕容勋和慕容熙惊讶得围过来,想不到这个小不咙咚的妹子真的做出来了,看外型还有模有样的。   不等逸亲王妃吩咐,素梨差了个二等丫鬟去唤逸亲王。   「我的燕儿真厉害。」   「义母您快尝尝。」   逸亲王妃笑着捻起一块。   「燕儿妹妹妳偏心,那我们呢?」   夏芷燕转头,看到两张哀怨万分的脸,呵呵的干笑。   「勋哥哥、熙哥哥,你们也吃。」   慕容勋和慕容熙这才动手一人拿了一块。   「那义父呢?」   才从门外走进的逸亲王见状也出口问道,夏芷燕端着盘子走向才踏进门的逸亲王。   「义父尝尝。」   逸亲王拿了一块,边吃边走到逸亲王妃旁坐下。   「好吃吗?」   夏芷燕期盼的双眼在四人身上转过来又转过去。   「好吃,燕儿尝了吗?」   夏芷燕摇头。   「没,燕儿想着要拿来给义父义母尝,才一做好就端过来了。」   「燕儿妹妹妳也吃。」   看夏芷燕双手端着盘子,腾不出手来,慕容勋拿了一块喂夏芷燕,另一手接过她手里的盘子。   「唉,看来奴婢今儿个做的只能自个吃了。」   素桃低声叹道,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厅里的众人都听得见。   「妳这丫头,还不拿过来我尝尝。」   逸亲王妃白了她一眼,嗔道。   「还是不了,王妃已经吃了两三块小姐做的,若再吃奴婢做的怕是要吃撑了。」   逸亲王闻言大笑。   「妳看妳,宠坏这丫头了吧,都打趣到妳身上来了。」   素桃笑嘻嘻的回道,「奴婢自小陪在王妃身边,王妃当然宠奴婢呀。」   逸亲王妃笑着摇摇头,「真是如王爷说的,妾身把这丫头宠坏了,看来得快快替她找个婆家把她嫁出去才是。」   素桃一惊,「王妃,奴婢错了,您别赶奴婢走呀,奴婢还要伺候您一辈子呢。」   看她这模样,逸亲王妃也忍不住掩嘴笑了,真是傻丫头,女大当嫁,算算年岁,顶多再留她们个一两年也该配人了。   「妳手里那盘和素梨分着吃掉吧。」   「谢王妃赏赐。」   逸亲王妃看着一直站在一旁的绾梅四人,手里也一人端着一个盘子。   「妳们也去做了?」   「是燕儿找她们去的,既然陪在燕儿身边,那燕儿学什么她们自然也就跟着学什么啰。」   夏芷燕拿起原先装着她做的玫瑰糕如今是空盘的盘子往四人走去,依序从绾梅、绯兰、檀竹、茜菊四人盘里各拿了一块,又坐回位置上默默享用。   「燕儿妹妹,妳打算把妳手中的玫瑰糕都吃完吗?」   「当然。」   夏芷燕肯定的回道。   「不会吃太撑吗?」   「她们四个第一次亲手做的糕点,我这个做主子的当然要尝尝,不然岂不枉费她们的辛苦。」   逸亲王含笑点点头。   「燕儿说的有理,不过我和妳义母是没法一人都吃上一块了,这样吧,素梨妳把她们四人做的各切一小块拿给我和王妃。」   绾梅四人受宠若惊的失了规矩,齐齐抬头看向逸亲王,她们从没想过她们做的糕点会有机会入了逸亲王和逸亲王妃的口。   「父王偏心,熙儿也要吃。」   「勋儿要吗?」   慕容勋点点头。   「也切一份给他们。」   素梨应声,拿起干净的叉子将糕点均等切成四块后,分别放置四个空盘子,依序切完四人做的玫瑰糕后,素梨端起两盘给逸亲王和逸亲王妃,素桃也端起另两个盘子递给慕容勋和慕容熙。   「恩,四人都做的不错。」   逸亲王点头赞道,逸亲王妃闻言吩咐素梨去她房里拿四个小玉镯过来给她们四个。   「谢王爷称赞,谢王妃赏赐。」   「义母偏心。」   看夏芷燕嘟嘴不平,逸亲王妃失笑看向逸亲王。   「王爷,您瞧瞧燕儿说妾身偏心呢。」   「那燕儿想要什么?」   「燕儿想要……」夏芷燕眼睛骨碌碌的转了圈,「学骑马。」   逸亲王妃皱了下眉头,正待出口反对,逸亲王却拍拍她的手。   「燕儿为什么想学骑马?」   「燕儿想骑马奔驰。」   逸亲王思索了会,「好,不过义父有条件。」   「义父请说。」   「第一,妳平日的功课不可落下;第二,妳得乖乖听马术师傅的话;第三,凡要骑马都得先询问过妳义母,不可偷偷去跑马。就这三点,可遵守不?」   夏芷燕开心的直点头,让人怀疑她是否真听进了逸亲王所提的三点。? ☆、美妾有孕 ?  再说夏府这边,季容筝自从上次莫名昏睡几个时辰后,虽未伤到孩子,但身子却一直容易感到疲累,几乎是长时间躺在床上或卧塌上,也就暂时无精神查明到底是谁要害她,只能叮嘱月岑派人日日盯着她们,若有什么不对立刻回报。   月吟每日亲自前来伺候她用药用膳,未曾因受夏嘉松喜爱就恃宠而骄,楚嬷嬷、月岑和星卉三人更是寸步不离的轮流守着,绝不让季容筝单独一人,就怕季容筝和肚里的孩子有了闪失。   夏嘉松也每日前来探视季容筝,确认她身子无碍后,就牵着月吟的手离去,让人看了都不免思索起究竟夏嘉松是来探视季容筝顺道接月吟,还是为了来接月吟才顺道探视季容筝。   季容筝每每看着夏嘉松和月吟相偕离去的背影,心里总是不停冒出酸水,一旁的楚嬷嬷见了也只能劝她放宽心,宠爱吟姨娘总好过宠爱那几个不安分的,季容筝只能按下心里的酸涩。   除非月吟的小日子来了,夏嘉松才会转而去紫苑或紫鹃屋里,紫瑄和紫若除了悄悄在屋里偷看一眼夏嘉松,难得能与他见上一面。在这样近乎专宠的宠爱下,季容筝怀胎七月时,月吟也被诊出有一个月的身孕,季容筝听到消息时心里顿感不是滋味。   月吟是她亲手送至丈夫床上的没错,她也知道一直以来月吟都没有服用避子汤药,可她肚里的孩子都还没生下,丈夫就让姨娘有孕,叫她心里怎能好受。   为着夏嘉松不知分寸,竟然在季容筝有孕的情况下就让月吟受孕,虽夏老夫人不喜季容筝,但她也是一个女人,能体会季容筝的感受,因此她让习嬷嬷过来传话,待季容筝生下孩子就把这个家交给她管,要她不用在意其他的事,目前最要紧的是好好养胎把孩子生下来。   虽未明说,季容筝也明白夏老夫人是要她别在意月吟肚里的孩子,并将掌家权交给她以此替夏嘉松陪不是。   这时季容筝才感受到世家豪门与一般官家的差异,想她季府世代为官,虽非世家豪门,却也称得上豪门高第,门第也比夏府高上一阶,府里井井有条,嫡庶分明。   嫡子尚未生出,是绝不可能让姨娘或通房们怀孕的,这是为了避免庶长子先于嫡长子出生,引发日后争家产的可能性,当家主母和姨娘同时怀孕的情形更是几乎不可能发生,但在夏府就是发生了。   季容筝开始担忧,若她生下的是女娃,而月吟生下的是男娃会怎样。   季容筝全然没想到,若夏府是那样规矩森严的豪门家第,她是绝进不来夏府的,先说她在白氏在世时就与有妇之夫夏嘉松来往,这样的女子哪个有规矩的人家会同意娶进门,再说她在未进门前就把手伸进夏府,这点若夏府追究起来也足以退亲了。   想着孩子生下后,她终于能成为名符其实的主母让季容筝的心里好过一些,也幸好,月吟虽然有了身孕,心里仍是有她这个昔日主子的,每日仍按时过来她这晨昏定省,不因有了身孕自以为有了依靠就不把她放在眼里,只是季容筝担心一个不慎伤了月吟不再让月吟伺候,而是让月吟每日一旁坐着陪她聊聊。   「夫人,妾身有个请求想请夫人答应。」   月吟低下腰细声说道。   「嗯?」   季容筝偎在塌上,看向月吟示意月岑扶她坐正,月吟咬咬下唇才开口。   「妾身所生下的孩子注定是庶子庶女,虽说也是老爷的孩子,但妾身自小跟着夫人在季府长大,见多庶子庶女在外被人瞧不起的情形。妾身想着,能不能请夫人将妾身的孩儿记在夫人名下?」   记名在嫡母名下,孩子也等同嫡母所出,等于是将孩子送给了嫡母由嫡母教养长大,而非养在自身身边,但同时孩子的身分也不再是庶子庶女而是嫡子嫡女。   「妳可知道妳这话的意义?」   季容筝虽仍是一副慵懒,但月吟明白此时季容筝正默默锐利的审视着她   「妾身明白,妾身知道就算孩子没有记在夫人名下,以夫人待妾身的好,夫人也不会苛待妾身的孩子,但妾身不舍孩子日后被人轻看,还请夫人成全。」   月吟仍坐在椅子上但弯腰深深一拜。   季容筝沉吟,她看得出来月吟这是向她表忠心,要她放心就算她生下孩子也不会来和她争宠。若把月吟的孩子记在她名下,也就是说就算她生下的是女婴,月吟生下的是男婴,她也不用担心庶长子的问题,毕竟两个都算她所出。   可是,若日后她生下男孩,那时又该拿这孩子怎办?要她的孩子成为嫡次子她是万万不肯的,可若自幼抚养在她身边她心知肚明届时对这孩子也会有了感情,真是两难。   久等不到季容筝的答复,月吟直起身子。   「夫人,妾身就直说了,妾身知道怀孕之人最忌忧虑过度,加之前些日子夫人遇害之事尚未查明真凶,妾身担忧有心人会在此时挑拨妾身与夫人,为的是伤害夫人和妾身腹中的孩子,所以才斗胆请夫人将妾身的孩子记于夫人名下,也让有心人无可趁之机。」   季容筝微微点头,月吟说的有理。   「妾身向夫人保证,妾身从未想过利用孩子夺走夫人的一丝一毫,妾身的一切都是夫人给的,妾身只希望能保有和夫人之间的主仆之情,并平安的生下孩子,还请夫人怜悯妾身与孩子。」   季容筝微一思索,终点头答应。诚如月吟所说,此时敌人在暗她在明,她不能让任何人有机会挑拨她和月吟,再说,还没确定日后会是她生女娃月吟生男娃,搞不好情况反过来,她也就无须担忧这许多。   月吟怀孕后,也就不能再伺候夏嘉松,因此夏嘉松每日来探望季容筝和月吟后就往几个通房丫鬟所处的飞霞院去。不过他通常都是宿在紫苑或紫鹃的屋里,鲜少去紫瑄或紫若房里,这也令紫瑄和紫若备感不满却也只能咬牙忍下。   「紫若,妳说我们哪点比不上紫苑和紫鹃?」   紫瑄愤恨的看着对面紫苑和紫鹃的房门,她就是想不透明明她和紫若比紫苑和紫鹃年轻,为什么老爷就是不来她们房里。   紫若淡淡一笑。   「也许,我们入不了老爷的眼。」   当初紫苑和紫鹃被老爷收房时,她和紫瑄连夏老夫人身边的三等丫鬟都还不是,后来白氏生下夏芷燕后迟迟未再有孕,紫苑和紫鹃也未曾有孕,当时她和紫瑄已经是二等丫鬟,夏老夫人才将她二人给夏嘉松,但她二人也未怀上,夏老夫人才将三等丫鬟的紫茹也给了夏嘉松。   五个通房和白氏皆未再有孕,夏老夫人才停了塞人进夏嘉松房里的举动,也令白氏开心一阵子。   虽说夏老夫人明言通房就算生下孩子也不会被抬为姨娘,孩子更是记在她名下,可是想到要看着别的女人生下承诺与自己共度一生的丈夫的孩子,她心底就不自在,因此夏老夫人不再送人给夏嘉松令白氏除了开心更是松了一口气。   「那是她们命好,早早就跟了老爷,老爷念旧情,才会对她们念念不忘。」   紫瑄犹自不平的说。   「那也只能说个人有个人的命,谁让我们伺候老爷的时间比两位姊姊晚。」   念旧情?老爷若念旧情,又怎会在夫人才过世不久就娶了季氏进门,紫若在心底不屑的说,面上却丝毫不显。   紫瑄无言叹息,是阿,谁让她俩就是比她们晚生了几年。? ☆、季氏早产 ?  季容筝和月吟达成共识,院子里也安分了下来,没再有任何伤害她俩孩子的事情发生,季容筝和月吟两人想着先专心养胎,待得季容筝出月子后再来将后院好好打理一番。   想着上次的真凶还住在夏府,两人都不免担忧,更是命令近身伺候的月岑、星卉、星禾身上一律不许用香料,所有要送至她俩面前的吃食都要再三检查确认后才可端上桌。   因着只有楚嬷嬷一人较为精通此方面事宜,因此季容筝吩咐月吟每日三餐皆与她同食,避免楚嬷嬷照护不到她有所疏漏,也令星禾多加小心留意避免遭了暗算。不可否认,季容筝对曾为贴身侍女的月吟的确有份真心,待她也是好的。   紫瑄和紫若依旧经常送上小儿衣裳或吃食,她们知晓季容筝精神不好也不待见她二人,送上来的东西往往都是交由月岑或星卉收下便离去。紫苑和紫鹃也依然维持不与他人来往的低调,每日除了飞霞院哪儿也不去,唯一见着非飞霞院者就是夏嘉松。   转眼,一个月又过去,季容筝怀胎已八个多月,再过个十来二十日,也差不多要生了,楚嬷嬷赶紧派人连系先前已找好的奶娘和产婆,确认届时生产时不会有变故,并请她们安排十日内进住夏府。孕妇早个几日生产也是有的,因此大户人多半会请产妇提前住进府中,避免孕妇提前几日生产手忙脚乱。   产婆都是经验老道的,对这情形也习以为常,当下表示待她们与家里交待一声,收拾几件衣服就立即前去夏府,楚嬷嬷听到派去的人如此回报,当下对两名产婆有了好感。   动作迅速不拖拉也不会想着提早入住夏府就少了这几日的接生进帐和来人讨价还价。她在心底默默记下,预计待季容筝平安生产后给她俩包个大点的红包。   早先找奶娘时就已告知日后须住在夏府照料小婴儿,因此夏府的人前往通知奶娘时,奶娘也是二话不说立即应下,只说把家里事务妥善安排后,几日内便至夏府。   楚嬷嬷听了后暗自点头,这奶娘也是聪明的,距离季容筝生产还有段时日,奶娘早早来了也没用,晚个几日来也是可行的,再者日后要长住夏府,自是要将家里事情都安排妥当了才能安心住下,好生照料小主子。   就在产婆入住后没几天,紫瑄和紫若也一如以往的送来绣品和小点,二人将绣品与小点交由月岑后也不多说话,在门外对着屋里的季容筝福礼便离去。   月岑吩咐星卉进去请楚嬷嬷出来,将紫若送来的糕点先交由楚嬷嬷检查,自己则先确认绣品。嗅了嗅绣品上似乎有着若有似无的香气,待楚嬷嬷确认糕点无异常将之交给星卉后,月岑才将手中绣品递了过去,并告知绣品上似乎有些香料。   楚嬷嬷认真仔细的嗅嗅绣品,方确认绣品上的确带着一股淡淡的香气,但细闻却又不似麝香的香味。   「确有一股香味,但闻着又不似麝香。」想了想,「还是别送到夫人面前了,免得发生什么意外,小主子也不缺这件衣裳。」   楚嬷嬷嘱咐月岑将绣品处理掉,先到偏厅将手洗净后,才敢进屋,为着就是怕手上沾染的香气对季容筝和月吟有害。   「怎么回事?」   季容筝淡淡问起,星卉送进糕点后却迟迟不见楚嬷嬷进来,季容筝心知定是有异样。   「紫瑄送来的绣品上带了些香气,闻着虽不似麝香,但奴婢还是令月岑将那件绣品处理掉,别拿到您跟前来。」   「恩,既然香气不明显,许是紫瑄不小心沾染上的吧,处理掉便罢,无须声张。」   季容筝不以为意摆摆手,示意星卉伺候她用点紫若送来的糕点,紫若的手艺不错,送来的吃食至今也未发现有何不妥,因此季容筝多半会用上个两三块。   「月吟,妳也吃点,紫若的手艺没得挑剔,若她不是老爷的通房,不管她是哪房哪院的丫鬟,我都一定要把她要来我身边,做我贴身丫鬟,每日也不用伺候我,只要负责捣榖这些吃食给我吃就好。」   月吟轻笑出声。   「夫人,虽然紫若不是您的贴身丫鬟,但您是这府里的当家主母,虽然她是老爷的通房,也不过是个丫鬟,您一声令下她还不得每日捣弄吃食给您。再说了,如今您都还没下令,她不也隔三差五的送来小点给您尝尝。」   「说的也是,瞧我,有了身子后人都发傻了。」   季容筝也笑了出声。   隔天,却是紫瑄送来绿豆糕,说是听季容筝常夸紫若手艺好,特意一早起来向紫若学着做的,楚嬷嬷确认无碍后送至季容筝面前。   「夫人,要不要尝尝紫瑄的手艺?」   月岑将绿豆糕拿至季容筝面前,让她瞧仔细。   「紫瑄?」   紫瑄也会做这些吃食小点?先前怎么没听说过。   「是阿,说是听说夫人喜欢紫若做的吃食,特意一早起来请紫若教她做的,还说若是夫人吃着喜欢,日后她再多学些做给您吃。」   「喔?那就尝尝吧。」   月岑叉了一块放在小碟子上递给季容筝。   「恩,不错,师傅教得好,学生也学得好。」   季容筝切了一小口送进嘴里,入口即化,不免发自内心的赞赏。   「看夫人您这样称赞,妾身都想吃上一口了。」   月吟一脸馋样说道。   「听见了吧,还不快递一块给吟姨娘塞住她的嘴,让她别盯着我手上这块。」   季容筝笑着朝月岑说。   「夫人您怎这样说,妾身平素也不是个贪吃的,不就是见夫人您吃得欢才忍不住馋得开了口。」   不只季容筝,就连一旁的楚嬷嬷和月岑都被月吟逗得都笑了。   「快吃吧。」   主仆几人一阵笑语晏晏。   未料,用完午膳过后不久,季容筝就喊着肚疼,月吟忙令星禾去请大夫过来。季容筝躺在床上,手不停摀着肚子喊疼,月岑和星卉一旁伺候,设法令季容筝躺得舒适些,突然,月吟倒吸一口气拉了楚嬷嬷的衣袖,示意她看季容筝双股间。   楚嬷嬷一看大惊失色,怎么会见红,赶紧令月岑去请产婆过来,命星卉去看看星禾怎还没把大夫带来,再将月吟赶至外间。   月吟也知她待在里间只是添乱,不如帮着指挥小丫鬟准备热水和干净的毛巾,好不容易大夫终于来了。星禾赶紧将大夫带进里间,大夫一看季容筝见血便知情况不妙,赶紧示意星禾将季容筝的手自肚子拉开,他要赶紧诊脉。   「夫人食了过多凉性食物,导致婴孩早产,只要孩子平安生下便无大碍。」   说完大夫便退出里间,将里边一切交由产婆处理。   「大夫,夫人怎么样了?」   月吟一见大夫走出,连忙上前询问。   「夫人食用过多凉性食物,才会导致早产,只要孩子平安生下就没大碍。」   那就好,月吟吁了口气。   「大夫,能否请您也帮我家姨娘瞧瞧。」   星禾忽然想到月吟的吃食都和季容筝在一块,难保月吟的孩子无碍。   大夫看了看月吟。   「我家姨娘已有约两个月身孕,吃食皆是与夫人一块,还请大夫帮忙看看。」   大夫点点头,示意月吟坐下将手伸出。   「的确也有食用了些凉性食物,不过食用的量不多,对胎儿无甚大碍,我开个安胎药给您,服用个两三帖即可。」   「多谢大夫。」   月吟示意星禾送大夫出去,并随大夫抓药,并令星卉去向老太爷和老夫人通报一声。   夏嘉松回府后听闻季容筝早产不待换下官服也过来守着,星禾赶紧在屋外安排椅子让夏嘉松和月吟坐下。   「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要生了,不是还有一个多月?」   月吟欲言又止。   「有什么就说吧。」   「大夫说夫人是食用了过多凉寒食物才导致早产。」   「什么?夫人的吃食不是都有再三确认过才送上夫人面前的吗?」   不待月吟回答,夏嘉松又接着问起月吟。   「那妳呢?妳的饮食都和夫人一块用膳,有没请大夫顺道瞧瞧?」   月吟轻轻点头。   「方才已请大夫瞧过,大夫说妾身食用的量不多,只要服几帖安胎药即可。」   夏嘉松恩了一声。? ☆、季氏生女 ?  折腾了一天一夜,季容筝总算顺利生产,母女均安。   季容筝生产后足足睡了一日才醒,看到季容筝醒来,星卉愤愤不平地抱怨夏嘉松在季容筝生产时虽一直守在门外,但一得知她生的是女娃,只吩咐她和月岑好好照顾季容筝,就转身去了紫苑屋里,连小姐的面都没见着,更别提抱抱小姐了,今日一早也没过来瞧瞧就直接上朝去了,据说方才已回府,不过好似又去了紫鹃屋里。   月岑频频向她使眼色要她别再说了,她却没朝月岑方向看过一眼,一心为季容筝抱不平,直到月岑咳了两声,她才意识到方才所言不妥。   季容筝好不容易将孩子生下,昏睡至今才醒,孩子的爹却对孩子和自己不闻不问,季容筝心底该有多不好受,季容筝脸色难看的让月岑扶她坐起,星卉赶紧呈上一直温着的粥让她暖胃,不敢再多发一言。   月岑看了眼星卉,轻声对季容筝说道,「夫人,先用点粥暖暖胃吧,您将近两日未曾进食,大夫吩咐过让您醒来后先用些热粥。」   季容筝嗯了声,无力的靠在月岑身上,由星卉一匙一匙吹温后喂她。   季容筝体力不佳,一碗粥约喂了一刻钟,季容筝才几乎将整碗粥吃完。   「夫人先歇歇,大夫说夫人久未进食,不宜一次食入过量,过半个时辰后夫人再食一些吧?」   季容筝点点头,星卉将碗盘撤下。   「月吟呢?」   季容筝轻声问,若非月岑紧靠着季容筝,只怕听不清楚季容筝的问话。   「夫人生产时吟姨娘一直守在外头,直到昨日夫人生产后,吟姨娘才体力不支回房歇息。今日吟姨娘早早就过来看夫人醒了没,看着夫人未醒,吩咐奴婢要好生守着夫人才又回去,方才用完午膳没多久,吟姨娘又来过一趟,不过那时夫人仍未醒,吟姨娘只好先回去,离去前还叮咛奴婢若夫人醒来记得派人去向她说一声。奴婢这就打发人过去吟姨娘那边。」   季容筝拦下月岑。   「我想再躺躺,过去时跟月吟说不用急着过来我这,她昨天也累了一天,好好歇着吧。」   季容筝有气无力的说。   月岑扶着季容筝缓缓躺下,放下床幔,退至外间,让季容筝好好歇息。   见着星卉回来,月岑低声念了她几句,不外乎话说出口前须再三想过,哪能这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夫人此时身心状况不佳,说这些只是徒惹夫人不悦,若是惹得夫人伤心可怎么办,夫人现在若是掉泪,日后眼睛会留下病根的。   再者,那些埋怨主子的话哪是她们这些奴婢能说的,再不把嘴管牢一点,哪日祸从口出,当心连夫人都保不了她,还连累了夫人。   季容筝再次醒来后,月岑和星卉又喂她吃了碗粥,看着季容筝还算有精神,月岑才说夏老夫人方才有派习嬷嬷过来,看夫人还在睡,只嘱咐她们几人好好伺候就离去。   季容筝听了,心底明白她不得老夫人的心,生下来的孩子又是女娃更不得老夫人的缘,但此时她有心无力,只能先放在心底,日后再想方设法让女儿入了老夫人的眼。   又休养了几日,季容筝才略为缓过精神,能坐起一段时间了。不过仍是只可待在床上,楚嬷嬷在一旁牢牢盯着,不让她偷下地走,也不让她贪凉踢被,更不顾她嫌头发几日未梳理嚷着要梳发,就连端给季容筝洗漱的清水,楚嬷嬷更是确认送上来的是温热的水才准季容筝洗漱。   「嬷嬷,让我梳个头发吧,您瞧我躺在床上都几日了,头发都乱糟糟的了。」   季容筝挽着楚嬷嬷的手撒娇。   「不妨事,夫人此时尚在月子内,不会有客来访,见着夫人的也就奴婢和吟姨娘几人,没人会说夫人仪容不整。」   「嬷嬷……」   「不行,梳个头发得花费您多少体力,您身子才好些,若再因梳头累坏了怎么办?」   楚嬷嬷没得商量的一口拒绝,季容筝头发又长又茂密,若要完整的将头发梳理整齐,至少也得花去半个时辰至一个时辰,依季容筝目前的身子状况,至多也仅能坐上两刻钟,因此要想梳发还得等季容筝身子再好一些才行。   每日只能或躺或坐地待在床上,季容筝闲着无聊,说要看书,楚嬷嬷只让她每日看两刻钟,且只准她在白日阳光强的时候看书。季容筝嚷着屋里闷,要月岑去开个窗透透气,马上就被楚嬷嬷拦下,还再三叮咛月岑和星卉若她不在夫人跟前也不准她们偷偷开窗,当心夫人吹了风日后容易闹头风。   「夫人,月子得要好好坐,若一个没坐好,日后辛苦的是您自个儿。」   楚嬷嬷板着一张脸叮咛。   「嬷嬷,每日只能躺在床上,好闷呀。那我要什么时候才能下地,什么时候才能把这头发梳一梳呀?」   季容筝无奈的问。   「待小姐满月那日再让月岑给您好好打理一番,届时您就能下地走走了。」   楚嬷嬷不容质疑的说。   「还要等那么多日呀。」   季容筝苦着张脸,却也明白楚嬷嬷是为着她好,再难受也只能逼着自己忍住。   季容筝虽遗憾生下的是女娃不是男丁,仍对粉雕玉琢的女儿爱护有佳,毕竟是怀胎九月辛苦生下的孩子,朝夕相处了这么长一段时间,哪怕性别不如预期,仍是自己亲生血脉,且她总还有机会生下儿子的。   只是,每当看见月吟渐渐显怀的肚子,她不免有些担心月吟生下的是男婴,月吟也知她所想,话里总是说待她生下妹妹,便能见到小姐和小妹妹一起相亲相爱地长大。   准备的衣物鞋袜也都朝女娃方向准备,无一不向季容筝表明她无二心,看她这副模样,季容筝就算有什么想法也都默默按下,只盼月吟真是生女才好,若是生了男孩,只怕终有一日会伤了她二人多年的主仆情。   「夫人,这是老爷派人送来的,说是小姐的名字已取好了。」   月岑递了张折的方方正正的纸给季容筝,虽说按照排名该称呼季容筝诞下的女婴为二小姐,但季容筝听了不悦,因此几人皆只称做小姐。   「夫人,快打开瞧瞧,看老爷给小姐取了什么名字。」   楚嬷嬷一旁说道。   季容筝缓缓打开纸张,上头写着芷妍二字。   「芷妍,是个好名字,配小姐刚刚好,夫人花容月貌,小姐长大后必定也是个美人胚子。」   月吟自小跟着季容筝,也学了些诗书,自是明白妍字的意思。   季容筝淡淡的笑了,再过几日就是芷妍的满月,夏嘉松该是认真琢磨后才帮芷妍取下这名的。   休养了近一个月,季容筝的身体也养的差不多了,也才有体力开始找出当日害她的凶手。   「月岑,那边这个月有什么动静吗?」   季容筝端着杯温水慢慢啜饮。   「没有特别的动静,若要说的话,紫瑄和紫若这个月来往的不如以往,甚至可以说是各过各的生活,这和从前大不相同。」   「紫瑄和紫若?」   季容筝疑惑。   「夫人那日似乎就是吃了紫瑄送来的绿豆糕才提早生产?绿豆性寒,莫非是紫瑄加了过多的绿豆?」   月岑猜测。      「慢着,我记得妳那日说绿豆糕是紫瑄一早起来向紫若学着做的?」   月吟出声打断。   「莫非,是紫若特意教紫瑄做出放了太多绿豆的绿豆糕?」   月岑推测。   「月岑,妳去告诉紫瑄,说我很喜欢她做的绿豆糕,让她再做一盘来。」   月岑领命而去。   「夫人,您是想将紫瑄新做的绿豆糕送交大夫查看?」   「恩,究竟是不是紫瑄送来的那盘绿豆糕惹祸,请大夫一看便知。」   季容筝放下杯盏。   「都是妾身不好,若妾身那日没慌了心神,就能请大夫直接查验了。」   月吟低头认错。   「不怪妳,妳也是因为担心我才乱了心绪。」   「谢夫人不怪之恩。」   「妳我之间哪还用得着这么客气。」   季容筝微笑。? ☆、搬回夏府 ?  季容筝既已平安生产,夏芷燕也在逸亲王府住了九个多月,是该准备搬回夏府了。   季容筝生产后,逸亲王妃还能说季容筝产后虚弱,为免夏芷燕捣乱让她继续住在逸亲王府先别回夏府。眼看着夏芷妍就要满月,季容筝身体也该养得差不多了,逸亲王妃再无理由留着夏芷燕。   「明天妳就要回府住了,凡事多留点心眼。」   逸亲王妃对夏芷燕细细叮嘱。   「记得绝对不要单独一人和妳妹妹在一块,免得不小心被人下了套。」   夏芷燕乖乖点头应是,虽没明说,夏芷燕心知肚明逸亲王妃指的有心人是谁。   「遇到事情不要急着下判断,记得多在脑袋里头转转,事情不是只有表相。」   虽然也不晓得夏芷燕究竟能听懂多少,逸亲王妃还是想到什么就尽量提点。   「好。」   「不该说的话,就算在自己屋里也不能轻易说出。」   「隔墙有耳,燕儿明白。」   「还有,义母知道妳对妳父亲再娶的新夫人有怨言,可妳要记得,名分上她还是妳的母亲,妳不能明着和她起冲突,不管怎么说都有个孝字压在妳头上。」   见到夏芷燕不情不愿的点头,逸亲王妃才又转向珊瑚。   「珊瑚,燕儿身边年纪最长的就只有妳和玲珑,燕儿没想到的妳们要多替她留意,时时刻刻在她旁边提点。若是发现什么不妥,或是遇到什么无法解决的难题,随时让人送信过来王府,就是天塌下来也还有逸亲王府担着。」   珊瑚屈膝应是,逸亲王妃又对夏芷燕说。   「明儿个我会亲自送妳回去,也会带教授女红的穆夫子、习字的唐夫子和教琴的叶夫子一并过去。就说妳在我这闲着也是闲着我便给妳找了几名女夫子,妳跟着她们学习也习惯了,就让妳接着向她们学习。一方面省事,免去要为妳再找先生,另一方面也不用让妳再去适应别的夫子。」   「听义母安排。」   看着天色已晚,逸亲王妃站起。   「时候不早了,妳早点歇息吧。」   「义母也早些安歇。」   夏芷燕挽着逸亲王妃才走到厢房门外就被逸亲王妃赶回房。   「好了,妳进房吧。这里到主屋也没多远,咱们母女用不着这些虚礼,有素春陪我就好回房。珊瑚,伺候燕儿洗漱赶紧安歇。」   翌日一早,逸亲王特地留在府里和夏芷燕用早膳,毕竟夏芷燕这一回去又要一段时日后才能再来。用完早膳逸亲王妃才陪着夏芷燕回夏府,夏府的门房昨日就已接到吩咐,一早就候在门边,生怕怠慢了逸亲王妃。   「奴婢见过王妃、小姐。」   「琉璃姊姊,祖父、祖母身体可安好?」      琉璃笑着回道,「老太爷、老夫人一切都好。」   「父亲、容姨,和妹妹可好?」   「小姐放心,府里一切都好。」   夏芷燕让珊瑚带着绾梅几人先回梧桐苑,并替几位夫子安排住所,夫子不宜与她同住在梧桐苑,珊瑚会替她们好好安排住处的。吩咐珊瑚回去唤玲珑前去春晖苑等她,她便独自带着逸亲王妃跟着琉璃向春晖苑去。   「燕儿见过祖母,燕儿好想祖母。」   琉璃才打起帘子,夏芷燕才见到夏老夫人,就奔向夏老夫人面前跪下请安。   「唷,瞧瞧燕儿这嘴,才一回来就说想我这老太婆,是在王府吃了太多蜜了是吧,嘴这么甜。」   夏老夫人笑着让琉璃将夏芷燕扶起,夏芷燕在夏老夫人身侧坐下。   「燕儿说的都是真的,燕儿好想好想祖母,祖母想不想燕儿?」   夏芷燕偏头看向夏老夫人,夏老夫人忍不住一把将夏芷燕搂住。   「祖母想死燕儿了,燕儿去了王府就不要祖母了,都不回来看祖母。」   「燕儿才没有,那燕儿以后不去王府了。」   夏芷燕摇头嚷嚷。   「老夫人,这可不行,若燕儿日后真不去王府,那我以后岂不寂寞。」   从进来后一直默不作声看着祖孙叙旧的逸亲王妃这时才开口插话。   「妳看妳说错话了吧,妳义母说话了呢。」   夏芷燕抿着唇,为难的看看夏老夫人,又看看逸亲王妃,最后看着夏老夫人说道。   「祖母,这样义母好可怜,燕儿还是想去王府,可是燕儿没有不要祖母,燕儿最喜欢祖母了。」   夏芷燕环着夏老夫人的腰,夏老夫人怜爱的摸摸夏芷燕的头。   「祖母知道,祖母和妳说笑的。」   夏芷燕这才吐了一口气。   「祖母坏,许久不见燕儿,一见燕儿就欺负燕儿,一定是有了妹妹祖母就不疼燕儿了。」   夏芷燕鼓着双颊。   「傻孩子,胡说什么,在祖母心中,没人比妳更重要。」   夏老夫人搂着夏芷燕安抚道。   「真的吗?连妹妹也没有燕儿重要?」   夏老夫人笑着点点头。   「那就好,那燕儿喜欢妹妹。」   「怎么?燕儿之前不喜欢妹妹?」   夏老夫人问。   「本来是喜欢的,可是方才以为祖母为了妹妹不要燕儿就不喜欢了,现在知道祖母没有不要燕儿,燕儿还是喜欢妹妹。」   「妳这孩子。」   夏老夫人笑着摇摇头,果然是孩子心性。   「祖母,燕儿能去见见妹妹吗?」   「过几天妳妹妹满月就能见到了,现在过去,怕会打扰到妳容姨歇息。」   「喔,好吧。」   夏芷燕失望的说。   「燕儿很想见妹妹?」   夏芷燕用力点头。   「恩,燕儿还准备了礼物要送给妹妹。」   夏老夫人好奇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燕儿准备了什么礼物?」   夏芷燕将一直拿在手里的布巾打开。   「祖母您瞧,这是燕儿亲手绣的。」   「这么厉害?」   夏老夫人惊讶的看向逸亲王妃,婴孩用的布巾虽小,对夏芷燕这样的初学者来说仍算得上是件较大的绣品,没想到夏芷燕去逸亲王妃住了几个月,不但学了女红,还能绣上布巾了。   「其实是绾梅她们帮着燕儿一块绣的,不过这个和这个都是燕儿绣的。」   夏芷燕先是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后又忍不住指着布巾上的两朵小花献宝。   「燕儿好棒。」   夏芷燕带点不好意思又藏不住欢欣的笑。   「老夫人,燕儿在我那住着,我想着燕儿闲着也是闲着,就给她请了几名女夫子,成果您也看到了。」   逸亲王妃指指夏芷燕手上的布巾。   「我想着,燕儿也差不多该寻夫子启蒙了,既然她跟着几名女夫子学得不差,老夫人您看是不是就让燕儿继续跟着几名夫子学习?」   「不知王妃替燕儿请得是什么样的女夫子?」   「一名教授女红,一名习字,一名教琴。」   夏老夫人点点头,不愧是王妃,替夏芷燕安排的课程很妥当,女红也学得不错,想来另外两位夫子该也不差。   「那就依照王妃说的,让燕儿跟着三名女夫子继续学习吧。不知,王妃预计何时将三名女夫子带来夏府?」   「三名夫子也一并来了,燕儿让珊瑚替她们安排住处去。」   听闻三名夫子随着逸亲王妃来到了夏府,夏芷燕还让人安排住处,夏老夫人不免感到些许不被尊重的不悦。   「祖母您别不高兴,是燕儿求义母今日将三名夫子一并带回来的,燕儿想说既然燕儿都是要学女红、学书法、学弹琴,不如就跟着三名夫子继续学,才自作主张的。」   夏芷燕放低音量怯生生的说,听到是夏芷燕的主意而不是逸亲王妃的打算,夏老夫人脸色稍缓。   「祖母没生气,妳义母替妳找到好夫子,祖母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会为此不高兴。」   「那就好,义母还念我说我不该没告诉祖母一声就往府里带人。」   一字一句,夏芷燕都将带夫子回府的举动和逸亲王妃撇清关系,若是她自作主张带回,夏老夫人或许不会生气,就算不高兴也是一时的,但若是逸亲王妃决定将三名夫子带回夏府,就会让夏老夫人觉得逸亲王妃先斩后奏有威逼之嫌。   「妳义母说的对,下次若妳再这样随意往府里带人,祖母可是会生气的。不过这次,妳不知道也就算了,日后注意点便罢。」   夏芷燕赶紧点头卖乖。? ☆、芷妍满月 ?  想着要重新适应夏府生活,夏芷燕也要时间厘清目前夏府状况,回夏府前逸亲王妃就已和三位夫子商量好,待夏芷妍满月过后再开始上课,因此这些天夏芷燕忙着从玲珑口中了解季容筝这些日子的动静。   虽夏芷燕还小,照理季容筝被害早产这事不该让她知晓,这也是夏老夫人同意让她去逸亲王府小住的原因。玲珑却想着夏芷燕多知道一些事情总是好的,因此婉转的将此事告知。   弄明白了这段日子季容筝的动态,也知道月吟已经成为府里第一位姨娘,夏芷燕又接着问起梧桐苑里的人事,玲珑从最贴身的三个小丫鬟开始说起。   「这些日子,那边没少派人来,也不知上哪打听到翠莲她们几个的喜好,带来的东西都是她们喜欢的。不过,她们都没敢擅自藏起,收下后都会先来问过奴婢一声。」   夏芷燕点点头,示意玲珑继续说。   「有几次,奴婢见着东西有些不妥也有着试试她们的意思要她们扔了,她们也毫不犹豫就扔掉。事后奴婢问过她们既然喜欢,怎么舍得说扔就扔掉,她们却说小姐将院子交给奴婢打理,奴婢要她们扔掉一定是那东西不好,既然不好当然就该扔掉。」   夏芷燕赞许的点点头。   「所以奴婢想着,小姐下次去王府,也许可以试着将翠莲几个带去。多一个得用的人,对小姐也是个帮助。」   「我明白了,那我日后去义母那,就轮着带她们几个过去吧。」   夏芷燕想着先让逸亲王妃看过,逸亲王妃认同后再带她们过去小住,如果她和玲珑识人不明就糟了,还是让逸亲王妃看过后比较稳妥。   「另外,杜嬷嬷和骆嬷嬷虽是老夫人派来的人,但奴婢没见着她们和春晖苑那边有接触。」   「恩,再观察看看,毕竟妳只有一个人,若是翠莲她们几个真的能用,也好帮妳一起留意。」   玲珑又继续往下说。   「陈婆子和王婆子似乎与府里其他人都不熟悉,奴婢每次瞅到她们稍有空闲,也只是两两坐在院子里泡茶聊天。说是聊天,但多数时候似乎都是默默对坐着,彷佛只是找个人一起泡茶。奴婢也偷偷问过府里的老人,都说这两人似乎是某一天夫人带回来的,她们也不清楚。」   「这样阿,既然是母亲留下的人,那妳就先放松对她们的注意吧。」   夏芷燕思索后说道。   玲珑只有一个人两只眼睛,又要留心翠莲三个,又要盯着嬷嬷,还要打听那边的消息,太吃力了。若是翠莲三个真的能用就好了,翠莲活泼伶俐能替玲珑一起打听消息,青荷谨慎小心,能帮玲珑盯着几个嬷嬷。   「这段时间妳和珊瑚都辛苦了,左右我这几日也没什么事情,妳们就多歇歇。」   玲珑笑着应下。   「谢小姐恩典。对了,奴婢还没谢过小姐赏。」   夏芷燕笑脸盈盈的看着玲珑。   「妳喜欢就好。」   在逸亲王府不论有什么好吃好玩的,夏芷燕都不忘捎带一份回来,有时是热呼呼的烤番薯,有时是一只风筝,上次夏芷燕亲手做的糕点她也派人送了一份回来给玲珑。   虽不见得是多值钱的玩意,让玲珑感动的是夏芷燕惦记着她的心意,她也不独吞,总会分些下去给翠莲几个,嬷嬷们对这些孩子玩意没多大兴趣,她也就不特意送去。   几日的时间转眼就过,这日已是夏芷妍的满月之日。   一早,夏芷燕就被叫醒细细装扮,虽说今日她不是主角,但身为夏府嫡长女,多少宾客的眼睛盯着她,她的装扮不能失了身分体面,却也不能抢走季容筝母女的风头,因此玲珑和珊瑚这几日想了许久才终于定下夏芷燕今日的穿著。   一袭正红色衣衫招人目光,衬托夏芷燕脸蛋红润可爱。衣着上却无过多装饰与金边,只在下摆处绣了花团锦簇,亮眼却不夺目。头上只随意梳着双丫髻,但用来绑着两团头发的发带不仅与衣着同色系,随着夏芷燕走动,发带似乎也随着光线在流转。   看着镜中的自己,夏芷燕点点头,带着珊瑚和青荷走往春晖苑。自回府后,她也恢复了和夏老夫人用早膳的习惯。   「燕儿给祖母请安。」   「燕儿今天真好看。」   夏老夫人招手让夏芷燕起身。   「祖母是说燕儿平日不好看吗?」   夏芷燕嘟嘴。   「祖母是说燕儿今日比平日更好看,就妳这小脑袋瓜里整天想着怎么扭曲祖母的话。」   夏老夫人戳了下夏芷燕的额头,夏芷燕赶紧摀住额头退离一步。   「祖母赖皮,说不过燕儿就动手,哥哥有跟燕儿说过君子……君子说话不打人的,祖母不是君子。」   夏芷燕气鼓鼓的说。   「什么君子说话不打人,是君子动口不动手。」   夏老夫人笑着指正。   「燕儿不记得那句话怎么说的嘛。」   夏芷燕扁嘴垂下双肩。   「好了,先吃早膳吧,祖母饿了。」   夏芷燕立时忘了不开心,赶紧跳下榻对一旁琉璃说:「琉璃姐姐快传膳,祖母饿了。」   然后轻手轻脚的扶着夏老夫人往餐桌走,夏老夫人欣慰得拍拍夏芷燕扶着她的手。   用完早膳,又坐着消食了一阵后,夏老夫人携着夏芷燕往正厅走去。依着惯例宾客多在巳时到来,行完满月礼用完午膳后离去。   虽现在不过是辰时,但较要好的宾客通常巳初就会来,季容筝卧床休养这么久,也不知都打理妥当了没,夏老夫人还是早些过去比较安心。   来到正厅,只见楚嬷嬷四处忙碌。   「奴婢见过老夫人。」   「起来吧,夫人呢?」   夏老夫人摆手示意楚嬷嬷起身,自行在主位上坐下,一旁丫鬟赶紧送上茶盏。   「回老夫人的话,夫人尚在打理仪容,稍后便出来。」   夏老夫人恩了一声,又问起夏芷妍。   「二小姐已醒,奶娘也已将二小姐打理完毕。」   说话间,季容筝和抱着夏芷妍的奶娘来到正厅。   「媳妇见过婆母。」   「起来坐着吧,刚出月子还是要多留意,不要勉强。」   「是。」   早在季容筝进屋时,夏芷燕已从椅上站起身。待夏老夫人和季容筝说完话,夏芷燕才向季容筝行礼。   「燕儿见过容姨。」   本觉自家女儿可爱的季容筝,见了许久不见的夏芷燕,再听她在这样的场合仍唤她容姨,她不免想着若她生下的不是女儿而是儿子,今日夏芷燕就不敢这样放肆了吧。   「许久不见燕儿了,燕儿在王府待的可习惯?」   虽然心中不满,季容筝面上却半点不显,温柔的询问夏芷燕这段时日在王府的生活。   「谢容姨关心,燕儿在王府待的习惯,义父义母待燕儿很好。这就是妹妹吗?」   夏芷燕好奇的靠近奶娘。   「是阿,这是妳妹妹。」   季容筝微笑回道。   「妹妹的脸圆滚滚红通通的,好可爱。」   夏芷燕笑着对季容筝说。   「燕儿,回来祖母这坐着,当心吵着妳妹妹。」   夏芷燕回身坐在夏老夫人身旁。   一阵虚情假意的关心后,季容筝的娘家人首先来到,其余宾客也陆陆续续到来。季容筝的父亲是正二品,虽夏嘉松只是正四品,但夏芷燕被逸亲王妃收为义女,因此仍来了许多锦上添花的宾客。   就在巳时末,多数宾客皆已到来,正准备行满月礼时,门房忽来报逸亲王府送礼来,众人不禁议论纷纷。   虽说来的只是王府大总管,但逸亲王府派人来祝贺夏府小女儿满月,可见对夏芷燕的重视,逸亲王妃才会爱屋及乌,一时间众人看向夏芷燕的眼神有所不同。   虽对逸亲王府派人来感到面上有光,但想到这都是沾了夏芷燕的光,季容筝就感到不悦,却又半点不能显露出来,脸上带着笑意接下,吩咐月岑好好收着,才又继续满月礼的进行。   见着夏芷妍的宾客无一不夸夏芷妍明眸皓齿、粉嫩可爱,听着宾客对夏芷妍的赞美,季容筝的心情才慢慢好转。   满月礼结束,季容筝让奶娘将夏芷妍带下去好好休息,她则专心应付午宴。? ☆、季氏当家 ?  夏芷妍满月过后,夏老夫人依照先前所说,将夏府当家作主的权利移交给季容筝,就连账册和库房钥匙也一并交给了她,至此,季容筝真正成了夏府的当家主母。   季容筝将点交库房之事交给了楚嬷嬷处理,账册则交给月岑核对,花了几天的时间两人才终于清点完毕确认无误。   甫接手的季容筝没有急着换血,出自高门大院的她虽明白自己人的重要,但一来她此时手边没有足够的人手能将各个重要位置全数换下,若真换下也不免引起夏老夫人的不悦。再者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她也懂,若是底下的人不配合,就算换上她的人手也没用,倒不如将现有的人收做己用。   因此她只说让各管事按照先前的作法做事,并没有大刀阔斧的改变什么,只要求每日上午管事都要向她回报。另一方面,也打算先观察一阵子再决定收拢哪些管事,毕竟夏老夫人掌管夏府多年,大半人手应该都是夏老夫人的眼线。哪些人能用,哪些人能留,这些都得细细琢磨后才能决定。   既然府里的人事她暂时不打算动,最近又没有什么大事要她操心,夏芷妍有奶娘细心照料,月吟和腹中胎儿有楚嬷嬷和星禾照顾,她也就有多余的心力查明究竟是谁胆敢对她和夏芷妍下手。   先前请紫瑄重做的绿豆糕已请大夫验过,大夫说紫瑄所做的绿豆糕没问题。虽说绿豆性寒,但紫瑄添加的量并不多,和一般正常的绿豆糕添加的量差不多,理应不会因此造成季容筝小产。   得到这样的回复,季容筝和月吟百思不得其解,既然不是紫瑄那日送来的绿豆糕,那又会是为什么。   那日大夫说季容筝是因食了过多凉性食物才导致早产,还说月吟也有吃进凉性食物,这说明她们的确吃进了不该吃的,可是印象中那天吃的凉性食物应该就只有紫瑄的绿豆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季容筝和月吟一再反复思考,最后决定让月岑和星卉将这段日子她们吃进的食物都写下来,也许有什么地方她们疏忽了,也许不是那一日吃进的而是一点一滴地吃进肚里也不一定。   有了季容筝遇害的例子在前,夏嘉松吩咐大夫每月都来向月吟请脉看诊。这日大夫看诊后,季容筝拿出写着吃食的单子给大夫查看。   大夫逐项细看,月吟一旁细细询问大夫,才发现紫若送来的糕点其实也都是寒性,只是多数人不知道那些食物性寒。   若只是误食问题也不大,但季容筝的月份较大,每日吃下的糕点又比月吟多,长久累积下来,季容筝才会早产。   星卉送大夫出去后,季容筝和月吟看着单子默然无语,良久,季容筝才出声道。   「月吟,妳说紫若究竟是有意还是无心的?」   月吟轻轻摇头。   「妾身不得而知。若说她是有意,大夫也说大多数人都不清楚这些食材其实性寒对孕妇不好;若说她是无心,怎么她送来的吃食这么恰巧十有八九都是寒性的。」   季容筝叹了口气。   「我也摸不清。如果她是有心,我一定将她杖责后发卖出去,可我却没有任何证据,若是现在罚了她,她一句疏忽不小心就推掉了,反而还打草惊蛇,不知她下次会再使出什么招数。」   月吟思忖后说。   「夫人,不管紫若是有心或无心,现在没有证据以此罚她是不行的。但,夫人您食用紫瑄送来的绿豆糕后引起腹痛早产却是事实,虽不能说明她有心残害主母子嗣,但她粗心送来寒性的绿豆糕是真,妾身想,以此罚她应是可行的。」   季容筝想了想后点头同意。   「同时,也藉此敲打敲打她们那些有心在背地里做手脚的不安分的蹄子,却又能不让紫若得知我们已知道她送来的吃食也是有问题的。」   「恩,就照妳说的。月岑,吩咐下去,紫瑄疏忽令我食用过多寒性食物导致早产,万幸妍儿和我都平安无事,小惩大戒,就罚她半年月银,并为月吟肚里的孩子抄经祈福。」   月岑领命而去。   季容筝不仅罚了紫瑄,更向众人宣告月吟肚里的孩子她同样重视,不容任何人伤害。命紫瑄为孩子抄经祈福,却又不说明要抄多久抄多少经文,等于是变相将紫瑄禁足。   月岑派去传话的人来到飞霞院时,紫瑄正好和紫若在一块。   听见来人传话,虽然罚月银半年对紫瑄这样不得宠的通房来说不是小数目,但伤害子嗣这样重大的事情,只罚半年月银,紫瑄原本还在庆幸,却在下一刻听到季容筝要她为孩子抄经祈福,她顿觉双眼一黑就要往地上倒去,幸好紫若手快扶住她。   原本她就已不受宠,见到夏嘉松的次数更是一只手就数得出来,如今无限期的被禁足,夏嘉松不会想起她,季容筝也不会好心放她出来,那跟要她从此守寡有什么不同,她还不到二十岁。   紫若听到季容筝对紫瑄的惩罚也不禁在心里说道果真好手段,不愧是大宅里出来的。   明着只罚半年月银,任谁听了都只会认为季容筝心慈手软罚太轻,虽说还命紫瑄抄经,但那也是为了夏府的子嗣祈福,对紫瑄来说没有任何损失,谁也不能说季容筝不对。   不提飞霞院里紫瑄与紫若的反应,季容筝和月吟接着谈起了紫苑和紫鹃。   「月吟,妳怎么看紫苑和紫鹃?」   月吟沉吟许久,季容筝也不催促。   「妾身想,紫苑和紫鹃能得老爷另眼看待多年,一方面固然是因她们最早陪伴老爷,老爷顾念旧情。另一方面,她们应当有过人之处。」   顿了顿,月吟又接着说。   「自古男人多是喜新厌旧,不说别人,自小在季府里,看着几位老爷纳了一位又一位的姨娘,通房丫鬟更数不尽有多少,却不曾见谁真能拽住几位老爷的心。」   月吟偷瞄了眼季容筝的反应,才又继续往下说。   「紫苑和紫鹃侍奉老爷也将近十年了,虽说有着自小和老爷相伴的情分在,老爷会多加照抚,但没道理老爷宁可去她二人房里安歇,也不去更年轻的紫若和紫瑄房里。」   「恩,那妳说她二人有何过人之处?」   月吟轻轻摇头。   「妾身没有头绪,她二人向来不与谁来往,难以知晓她们的脾性和能力。」   话锋一转,月吟又说。   「只是妾身在想,一般通房丫头多数对主母唯唯诺诺,或像紫瑄或紫若一样逢迎讨好,紫苑和紫鹃不仅不奉承夫人,甚至可说是不理不睬,她们何来这样的底气?要知道,通房丫鬟的去留只在当家主母一念之间,若夫人心狠些随意打发变卖了也无人能说什么,但她们却好似完全不在意,莫非是老爷曾许诺她们什么?」   「她们好大的胆子。」   听见夏嘉松可能许诺了紫苑和紫鹃什么,季容筝一时忍不住气得拍了桌子一下。   「夫人息怒,您小心手疼。」   月吟赶紧说着,并使星禾上前探看季容筝的手,只见季容筝手掌一片红,幸得季容筝力道不大,才没肿起来。   「月岑,去查清楚,我要弄明白她们究竟凭仗什么,才敢这般对我。」   季容筝怒气冲冲的说,月吟命星卉去取退红的药膏出来亲自替季容筝抹上。   「夫人您这是何必,您若气坏了身子不舒服的是您自个儿,疼的是妾身几个的心,您就是再气也别拿自个儿的手出气呀。」   月吟一边替季容筝上药一边念叨。   「恩,幸好还有妳们几个。」   「夫人您说什么呢,您不还有妍儿小姐和妾身肚里的孩子吗,她们可都等着赶紧长大好孝敬您呢。」   月吟轻声宽解。   「是阿,我还有妍儿,还有妳肚里的孩子。说到这个,妳可得多加留意,别像我一般贪吃着了道。」   「妾身明白。」   月吟温婉的笑,不再提紫苑紫鹃她们,转而和季容筝说起笑来。? ☆、芷燕出招 ?  日子过得很快,夏芷妍已经五个多月,夏芷燕很喜欢夏芷妍,丝毫不介意多了个妹妹争宠,反倒是季容筝生怕夏芷燕粗手粗脚或是心怀不轨伤了夏芷妍,极为不乐意夏芷燕与夏芷妍接触。   夏芷燕送给夏芷妍的东西,也从不见季容筝替夏芷妍用上。几次下来,夏芷燕也心有所感,不再用自己的热脸去贴季容筝的冷屁股。   趁着去逸亲王府时,夏芷燕将这情形说给逸亲王妃听后,逸亲王妃给她出了个主意。   虽说夏老夫人不喜季容筝,但夏芷妍毕竟是孙女,虽然比不上夏芷燕这般得她的心,然而人心是肉做的。见着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对她笑,她也不觉展颜而笑。因此当季容筝提出每日陪她一起用晚膳时,她没拒绝。   夏老太爷虽说不是个好女色之徒,但难免也有一、二个通房小妾,除却在外厅用膳的时间,余下不过五六日,再去通房小妾那转一圈,每月陪着夏老夫人用晚膳的时间不过三四日,因此多数时间夏老夫人都是夏芷燕陪着用膳的。   自从季容筝和夏芷妍加入后,季容筝一心想拉近和夏老夫人之间的距离,因此用膳时的气氛更热闹了。   这天,夏芷燕如同平时的每一日,下学梳洗过后换件衣裳就带着珊瑚来到春晖苑,通常她会提早过来,在用膳前陪夏老夫人说说话。   「琉璃姊姊,祖母起身了吗?」   琉璃替夏芷燕打帘,笑答夏老夫人正好起身刚梳洗完毕。   「祖母,燕儿给祖母请安。」   夏芷燕开心的扑向夏老夫人,逸亲王妃想着夏老夫人年岁大了,应该喜欢儿孙承欢膝下,因此有日向夏芷燕提了这个想法,夏芷燕试着做了以后发现夏老夫人对于夏芷燕这举动果然相当开心。   虽然每天见面,虽然这样有失大家闺秀的规矩,夏芷燕还是每次都开心的扑向夏老夫人,让夏老夫人知道她很喜欢她,这样就不担心季容筝的孩子会抢走她在夏老夫人心中的位置。   「祖母,今日夫子夸了燕儿。」   夏芷燕得意的说。   「喔?我的燕儿这么厉害啊?给祖母说说,夫子夸妳什么了?」   「夫子夸燕儿上课认真,听话又乖巧。」   说着,夏芷燕拿出一条帕子。   「这给祖母,夫子说这是燕儿绣最好的一条帕子。」   夏老夫人将折迭好的帕子缓缓摊开,看到右下角绣了朵华福花,她吃惊的看着夏芷燕。   「燕儿怎么会想绣这个?」   「燕儿跟夫子说想绣条帕子给祖母,夫子就教燕儿绣华福花了。」   夏芷燕将帕子重新折好,华福花正巧在最上头,她将帕子放进夏老夫人手里。   「夫子说,华福花又被人称做延命菊,燕儿希望祖母长命百岁,一直陪着燕儿。」   夏老夫人被夏芷燕天真的话语感动得红了眼眶。   「好、好,祖母没白疼燕儿。」   夏芷燕替夏老夫人轻轻擦拭眼角。   「燕儿还做了个袜子要给妹妹。」   夏芷燕转头看向珊瑚,珊瑚立即递上一双小巧的袜子。   夏老夫人接过细看,袜子上没有过多的花样,但针脚细密,看得出夏芷燕的确是用了心思在做这双袜子。   「祖母,妳说妹妹穿上这个会不会很开心?」   夏芷燕仰头问。   「当然会,妍儿要是穿上燕儿亲手做的袜子一定会很开心。」   祖孙俩聊的正开心时,琥珀进屋禀报说季容筝带着夏芷妍来了。   「妳容姨来了,正好,待会我们就替妍儿换上。」   「好。」   夏芷燕大大一笑。   「琥珀,让夫人不必过来请安了,直接摆饭就好。」   琥珀福礼退下,夏芷燕扶着夏老夫人往偏厅去。   一见夏老夫人走进,季容筝赶紧起身行礼,奶娘也抱着夏芷妍行礼,夏芷燕微微侧身,待季容筝起后才轻轻福礼问安。   「坐吧。」   夏老夫人坐下后,摆手让季容筝和夏芷燕也坐。   「把妍儿抱过来我瞧瞧。」   季容筝赶紧要奶娘将夏芷妍抱给夏老夫人,虽夏老夫人对夏芷妍总是慈眉善目,但这是第一次她主动要奶娘将夏芷妍抱给她,季容筝惊喜不已,一心想着每日过来用晚膳总算是有了成效。   「恩,妍儿这模样真是可人,长大后一定会和燕儿一样是个小美人。」   夏老夫人逗弄着夏芷妍说。   「老夫人说的是,两位小姐长得都这么水灵灵的,看来日后媒人要踏破咱们夏府的门坎啰。」   琥珀跟着调笑。   「妳这妮子,她们两个娃儿才几岁妳就说到媒人了,我看哪,是妳想嫁了吧。妳说说,看妳看上谁了,我给妳作主。」   夏老夫人笑骂,琥珀跺了跺脚。   初次见到夏老夫人和琥珀这般相处模样的季容筝心中大惊,能和夏老夫人这般说话,夏老夫人身边的人果然个个都不能得罪。   见着琥珀羞恼的样子,夏老夫人哈哈大笑。   「还不把袜子给我拿来。」   夏老夫人接过就要将夏芷妍的脚找出。   「母亲,这是琥珀的手艺?」   季容筝迟疑的问出口,她看着袜子上没有什么绣花,听闻琥珀的绣工不错,这实在不像出自她的手。   「不是,是燕儿替她妹妹亲手做的袜子。」   说着,夏老夫人就要将袜子套上,听到是夏芷燕亲手做的,季容筝赶紧阻止。   「母亲,妍儿身上已穿着袜子,不如将袜子交给媳妇,媳妇改日再让奶娘替妍儿穿上吧。」   夏老夫人不满的睨她一眼。   「穿着袜子又怎么着,脱下不就得了。」   「媳妇只是担心将袜子脱下换上,妍儿会着凉。」   季容筝拚命转着脑子。   「屋里这么暖和,怎么会着凉。」   夏老夫人更不满了。   「妳该不会是不想让妍儿穿上燕儿做的袜子吧?」   夏老夫人锐利的看向季容筝。   「当然不是,媳妇怎么会这么想,看见燕儿替妍儿亲手做的袜子,媳妇开心都来不及。」   季容筝赶紧反驳。   「那不就得了。」   夏老夫人放缓了语气,将夏芷妍脚上的袜子褪下,就要将新袜子套上。   「母亲。」   季容筝再次阻止。   「又有什么事情?」   夏老夫人看向季容筝的眼神隐含不善。   「媳妇……媳妇……」      季容筝一时想不出好理由。   「嗯?」   夏老夫人低低的嗯了一声,充满威严。   「夫人,您是担心大小姐做的袜子针脚没收好会不小心刮伤二小姐吧。奴婢知道您是顾忌大小姐才不好开口,可您再不说会让老夫人误会的。」   月岑赶紧跪下,明着是劝季容筝,实际上却是说给夏老夫人听的。   「唉,妳怎么给说出来了。」   季容筝皱着眉头一脸懊恼,彷佛她刚才的确是如月岑所说才支支吾吾不肯说明白。   「是这样子吗?」   夏老夫人问,季容筝又瞥了月岑一眼,一脸无可奈何样,轻叹口气才道。   「母亲,媳妇不是不让妍儿穿燕儿做的袜子,媳妇只是担心燕儿学女工不久,针脚若没收好难免会伤到妍儿,媳妇只是不舍妍儿,还请母亲见谅。」   季容筝一席话说得漂亮又好听。   「若是如此,那妳大可放心了。这袜子的针脚我刚细细瞧过也用手摸过,燕儿很用心的在做,针脚细密的很。」   季容筝不禁在心中喊苦,她着实不愿让夏芷妍穿上夏芷燕亲手做的袜子,莫说是她亲手做的,就是她托人做再送来的她都不肯碰了,更何况她亲手做的,谁晓得会不会做了什么手脚在里面。   看着夏老夫人作势要将袜子套上夏芷妍的脚。   季容筝急急又喊了夏老夫人,夏老夫人不耐的看向她,季容筝期期艾艾。   夏老夫人气恼的就要拍桌,夏芷燕却突然走至夏老夫人身边开口说道。   「祖母,您别再逼容姨了,还是让琥珀姐姐替妹妹穿回原本的袜子吧。」   夏芷燕握着夏老夫人的右手,平静的说,季容筝一脸狐疑的看着她,不懂夏芷燕在打什么主意。? ☆、芷燕出招(2) ?  「可是这袜子花了妳许多心思吧,妳难道不想让你妹妹穿上?」   夏老夫人低头看着夏芷燕柔声问她。   「燕儿很想妹妹穿上,可燕儿不想见容姨这般为难。」   夏芷燕百般不忍的看了季容筝一眼复又抬头望向夏老夫人。   「是燕儿笨,燕儿一直以为容姨是心疼燕儿刺绣太累才不肯让妹妹穿上燕儿辛辛苦苦亲手完成的绣品,怕妹妹弄坏弄脏了燕儿会不舍,燕儿本想着透过祖母就能让妹妹穿上。」   夏芷燕又看了一眼季容筝。   「也让容姨知道只要能为妹妹做上一点什么,燕儿不怕辛苦,可燕儿今日才知道,容姨应是不愿让妹妹穿上燕儿的绣品。若是燕儿早点明白,今日就不会让容姨这般为难了。」   夏芷燕失落的低下头,季容筝愕然的看向夏芷燕,她太小看她了,怎么也没想到才要六岁的女娃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   「祖母,您别再为难容姨了,容姨是妹妹的母亲,担心妹妹也是应当的,谁让……谁让燕儿不是容姨的孩子,容姨才这样防着燕儿。」   夏芷燕低声说,声音若有似无的传入季容筝耳里,季容筝只觉浑身发冷,她知道她该说点什么解释,可夏芷燕这一番话打的她措手不及,她脑海一片空白。   「说什么傻话,妳是我们夏府的嫡长女,不是她亲生的又如何,她只是继室,不过是名份上担着身为妳母亲的名,我倒要看看谁给她胆子让她这般待妳。」   看着夏芷燕委屈的模样,再看季容筝一脸惊愕,夏老夫人就知道夏芷燕说中了季容筝的心思,心里不觉有气,立即将夏芷妍交还奶娘。   「既然如此,我看妳也不用每日带着妍儿来陪我用膳了,我有燕儿陪着就够了,妳回去吧。」   竟是毫不客气的将季容筝逐了出去。   季容筝不愿离去却也无法赖着不走,只能失神的跟着琥珀离开,仍旧处在夏芷燕带给她的震惊中。   夏芷燕陪着夏老夫人用膳,虽说食不言,但见着夏老夫人仍是一脸愤怒的模样,夏芷燕想了想,夹了一筷子青菜给夏老夫人。   「祖母,吃菜。」   夏芷燕清澈的眼直直的看着夏老夫人,不见任何委屈哭诉,夏老夫人见她这般懂事模样,更觉心疼。   没娘的孩子早当家,若是白氏还在,燕儿又怎会这般懂事得让人心酸又心疼,夏老夫人看着她在心里想着。   淡淡笑了笑,罢了,若是燕儿没娘疼,那就让她这个祖母代替娘亲疼她吧。想通了,夏老夫人这才觉得释怀。   晚膳后,夏芷燕又陪着夏老夫人说了好一会话,见夏老夫人露出疲态才告退离去。   甫回房,玲珑早将热水备好,珊瑚陪着夏芷燕也累了一天,夏芷燕让珊瑚下去歇会晚点再来值夜。   沐浴后,玲珑一边替夏芷燕拭干头发,一边陪她聊聊。   「玲珑,妳瞧着她们三个谁可用?」   夏芷燕指的是翠莲、绿芙和青荷。   「若论忠诚,目前三人看来都对小姐忠心耿耿没有二心。若论做事的能力,就要看小姐问的是哪方面的能力了。」   玲珑轻轻用毛巾吸干夏芷燕发上的水分。   「这几日我想去义母那一趟,妳觉得我带上谁较好?」   夏芷燕换个方式问,玲珑明白这是要将她们三人培养起来了,不急着回答而是细细思索。   「小姐,您明日带着青荷去吧。」   「为什么是青荷?」   夏芷燕不解的问,她原本以为玲珑会先挑翠莲帮她。   「小姐想的是给奴婢找个帮手吧,虽说翠莲做事最为谨慎小心,但青荷活泼外向能帮着打听消息,奴婢想盯着嬷嬷这事还是奴婢亲自做比较妥贴,如此一来,青荷反倒较能帮上奴婢的忙。」   夏芷燕点点头,玲珑说的有道理。   「好,那我就带青荷去给义母瞧瞧,希望能早日给妳和珊瑚各自找个帮手。」   待头发差不多拭干,珊瑚也来了。回夏府后,值夜改由珊瑚、玲珑和青荷三人轮流,珊瑚轻松了些,今日正好轮到她值夜。   「珊瑚,义母好厉害,她完全猜到祖母的心思。」   躺在床上,夏芷燕轻声说。   「是阿,幸好有王妃在。」   珊瑚也轻轻回应。   那日陪着夏芷燕去逸亲王府,逸亲王妃听到夏芷燕说季容筝不让她接近夏芷妍,略为思索后,就想出了这么一个法子。   「若是没有义母教我,今日也就无法让祖母知道容姨打从心底排斥我,甚至不让我和妍儿接近。让祖母知道这些以后,祖母以后就不会怪我和妍儿不亲了吧。」   就连那些话都是逸亲王妃事先替夏芷燕想好的说词,虽以她的年岁来看说出这样的话太过懂事,但也就因她与年龄不符的懂事才更令夏老夫人心疼。   翌日,夏芷燕就和夏老夫人提起下一次的休息日她意欲去逸亲王府,夏老夫人二话不说就点头答应。   转瞬就来到休息日,夏芷燕一早就出发前往逸亲王府,随意的行完礼后,她便依偎在逸亲王妃身侧。   「义母,您待燕儿真好,若没有您,燕儿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傻孩子,妳既是我女儿,我岂能不疼妳。」   逸亲王妃莞尔。   「给义母说说那日的情形?」   夏芷燕尽力完整的描述,珊瑚在一旁补充,待她二人说完,逸亲王妃也大概明白了。   「想不到还有额外收获。」   逸亲王妃笑了。   「原本为了避免日后她将有的没的事情诬赖到妳头上,才想着透过这方式让夏老夫人知道季容筝不待见妳,更不让妳接近夏芷妍。没想到,反而让妳在夏夫人心底站稳脚跟,这真是意外之喜。」   逸亲王妃越想笑的越开心。   「既然夏老夫人已经知道季容筝并不真心接纳妳,日后我也能稍微放心些了,至少不用担心她使什么暗招诬赖妳。现在这情形,就算她想诬赖,夏老夫人应该也不会相信。」   逸亲王妃稍稍平复了开心后,才问起今日随着夏芷燕来的还多了一个生面孔。   「怎么想到要带新的丫鬟来王府?」   「珊瑚和玲珑有太多事情要忙,燕儿想替她们找帮手。母亲当初派给我的人还有青荷、翠莲和绿芙三个,燕儿想请义母帮忙看看她们三人是否可用。」   「恩,三人一起带来是太过显眼了,像妳今天这样只带一个过来很好。怎么会想先带这个丫鬟?」   「玲珑要管着梧桐苑,燕儿想先替玲珑找帮手,玲珑认为青荷能替她打听消息,她就能专心盯着几个嬷嬷。」   逸亲王妃点点头,让素春把青荷带进来。   逸亲王妃亲切的询问青荷,慢慢了解她的为人,觉着差不多后才让素春将青荷带去用点心。   「义母?」   「瞧着是个好孩子,若是能这样一直维持下去,倒是可用的。眼下,妳身边也没什么人,就先凑合着用,只是,有些事情还是不宜让她们知道,明白吗?」   逸亲王妃细声说。   「燕儿明白。目前有些事情还是只能让珊瑚、玲珑和绾梅她们几个知道,只是绾梅她们目前还无法帮上忙,只好先让青荷她们帮着做些要紧但不引人起疑的事情。」   逸亲王妃赞许的点点头。   「燕儿很聪明,说得很对。」? ☆、芷燕中毒 ?  日子平顺地过了一个多月,月吟下个月就要临盆了,逸亲王妃和夏芷燕说待月吟生产后,再到逸亲王府住上一段时日,因此这些时日,夏芷燕若是去逸亲王府都是早早出门当天往返。   这天,夏芷燕来王府时正巧遇上太医给逸亲王妃请平安脉,逸亲王妃请太医顺道替夏芷燕诊脉。   孰料,太医越诊眉头越皱,待诊脉完毕竟就直接跪拜在地,似有口难言。   「胡太医,你是自小照料王爷长大的,有什么话你就起来直说吧。」   逸亲王妃见胡太医这模样,心知定是夏芷燕的身子有些不妥,只是不晓得程度有多严重。   虽然逸亲王妃这么说,胡太医还是有些犹豫,皇亲国戚要平民百姓的性命只要一句话,甚至一个暗示,他就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他还有妻儿子女,他赌不起。   「胡太医,你应该知道本妃相当重视这个义女,待她更是有如本妃亲生。本妃对你的医术从未怀疑过,本妃向来不迁怒他人,你直说无妨。」   胡太医这才站起身,拱手低头回道。   「小姐体内有中毒的现象,虽不甚严重,却可看出中毒已有段时日,应是每日一点一滴的食入体内导致。」   听闻胡太医这么说,逸亲王妃大为震惊,季容筝竟敢如此明目张胆。   「胡太医,还请你用心医治小女。」   「请王妃放心,小姐服入的毒不多,对身子尚未造成大碍,只要按时服药即可解毒,解毒后再好好调养一段时日,小姐的身子即可恢复。」   胡太医拱手答道,逸亲王妃这才放心,让素春先和胡太医身边的小太监去抓药,才又问道。   「胡太医,你老实说,若长久下去,小女会如何?」   胡太医斟酌了下,才谨慎回道。   「若是小姐长期中此毒,虽不会有任何病痛,但身子会日渐虚弱,做什么事情都软弱无力,最后只能终日缠绵病榻。」   逸亲王妃深吸了口气,季容筝好狠的心肠,竟然这样对待一个小孩,这还不如给一刀来得痛快。   「依你之见,这毒从食用到日渐虚弱须多久时日?」   「依小姐食用的剂量来看,或许是为了不让人轻易察觉,因此下的分量极少,若不是累积到了一定的量,微臣也未必诊断的出。若是要让小姐身体转趋虚弱至少须半年的时日,至于何时会缠绵病榻就要看小姐当时的身体状况才能断定。」   逸亲王妃轻轻颔首。   「本妃信得过你的为人,但还是要多嘴提醒你一句,不该往外传的事情,就该让它烂在你肚子里。」   胡太医诺诺应是。   「微臣明白。」   「素秋,你送胡太医出去吧,顺道请王爷过来一趟。」   胡太医行礼告退。   逸亲王妃看着脸色泛白的夏芷燕轻叹了口气。   「燕儿,来义母这。」   夏芷燕一把抱住逸亲王妃。   「义母,为什么那人要这样待我?她害死母亲还不够还要燕儿的命吗?」   逸亲王妃一下又一下轻拍夏芷燕的背,试图让她平静下来。   「怎么了?可是太医说了什么?妳的身子哪里不适?」   逸亲王一进厅堂见着逸亲王妃难看的脸色立即不做他想的在逸亲王妃旁坐下并伸手搂着她,随意摆手让夏芷燕不用行礼,夏芷燕福身后静静坐回一旁座位。   逸亲王妃摇摇头。   「不是妾身,是燕儿。」   逸亲王妃看向夏芷燕。   「燕儿?燕儿怎么了?」   逸亲王惊讶的看向夏芷燕,逸亲王妃娓娓将刚刚胡太医的话一一道来。听完后,逸亲王惊讶又愤怒,他没想到竟然有人忍心对一个小娃娃下毒,还是这么狠的□□,更没想到顶着逸亲王义女这名头竟然还有人敢对她动手。   「王爷,您说是不是该派个懂医的人在燕儿身边?」   逸亲王妃轻声询问,逸亲王毫不犹豫的点头,但好端端的突然送人到夏芷燕身边大为不妥,不仅夏老夫人那里难以说明,更会打草惊蛇。   逸亲王和逸亲王妃思索该以什么名义将人送至夏芷燕身边才好。   一旁听着的珊瑚经逸亲王和逸亲王妃允许后,提议让绾梅几个习医,有夏老夫人在,相信季容筝不敢直接了当的要夏芷燕的命,不然她下的也不会是慢性□□。   既然知道季容筝暗中下毒,就能有所防范,只要捱到月吟生产后就能将夏芷燕接到逸亲王府,夏芷燕也就安全了。   胡太医方才也说夏芷燕每日食用的剂量不多,这一个月就让珊瑚和玲珑多加小心就是了,若真的还是吃进□□,趁着住王府的日子再好好替夏芷燕调养身体。   逸亲王妃思索片刻后点头同意,由她们四人习医好过送新的人去夏芷燕身边。一来不知何时才能找到合适的人,再者也难向夏老夫人开口,那还不如照珊瑚所说由她们四人习医来的适合。   找一名好的大夫比找懂医又适合待在夏芷燕身边的人来的容易些。   逸亲王妃让夏芷燕去问绾梅她们的意愿,毕竟习医是条漫长的道路,若本身无意愿,怕是也学不专精。   夏芷燕回府后,让玲珑将绾梅四人招来,珊瑚拿着个绣墩坐在门外,不让人有机会无声息的靠近。   「妳们应该知道舅舅把妳们几个送来我身边,是要让妳们从小陪着我,日后当我身边的大丫鬟。」   此时的夏芷燕脸色虽依旧苍白,但心绪上已平稳下来。   「是。」四人同声应道。   「如果妳们不想待在我身边,妳们现在可以提出来,我会请舅舅另外替妳们安排,可是若妳们决定待在我身边,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允许妳们有任何背叛我的行为发生。」   夏芷燕冷冷看着四人,今日的消息对她而言太过震惊,也令她深切意识到自己是如此渺小与危险,稍一不注意,就会跌落悬崖粉身碎骨。她还有杀母之仇未报她还不能死,因此她必须确保她身边的人不会有人背叛她。   「若是妳们日后让我发现妳们背叛我,我绝不会念任何旧情,会直接将妳们交给义父义母和舅舅处理。」   玲珑一旁看着夏芷燕,没有被她冷然的神情骇着,更没被她无情的话语惊到,反而是满满的心疼与自责,若不是她和珊瑚没防范好,怎会让她中毒。   「绾梅想跟着小姐。」   一阵静默后,绾梅先开口。   「绯兰也想跟着小姐。」   绯兰细声的说。   「茜菊也想跟着小姐,可是,能不能不要学琴啊?」   茜菊苦着脸说,她生性好动,要她平心静气像个小淑女般的弹琴令她痛苦万分。   茜菊的一席话,让严肃的气氛有了缺口,檀竹也说愿意跟着夏芷燕,夏芷燕这才说出今日胡太医诊脉的事情。   四人一听夏芷燕中毒,不约而同的敛起神色,虽然年岁小,却仍明白中毒兹事体大。   「因此,我身边须有懂医的人在,义母的意思是从妳们之中挑两个人学习,妳们商量一下,看是谁要学医。」   夏芷燕话落,四人立即围成个圆商量。   绯兰温婉是习医的最佳人选,夏芷燕听到绯兰是学医的人选之一,丝毫不讶异。原本想着另一个不是绾梅就是檀竹,没想到茜菊却自告奋勇。   原来她想着医毒本是一家,绯兰习医,她则专心研究毒物,若能避免让夏芷燕又着了别人的道总是比中毒后再让绯兰医治好。更重要的是,学医辨毒都需要花时间,如此一来她就能借机不习琴。   玲珑听到茜菊的理由忍不住噗哧一笑,但想想茜菊性子活泼,习毒的确适合。   「茜菊,虽然妳是另有私心才想学的,可是妳得想清楚,这可不像习琴能让妳说不学就可随意放弃的。」   「玲珑姐姐,茜菊明了这件事情的重要性,茜菊绝对不会半途而废。」   茜菊稚嫩却肯定的童音在厅内响起,玲珑看着她坚定的眼神,不再劝说。   夏芷燕让珊瑚将习医的人选告诉逸亲王妃后,逸亲王妃没有表示任何意见,只开始思考该如何分配四人的学习时间。   习武不能废,琴棋书画她们也不能都不懂,这样日后会让夏芷燕丢脸,因此逸亲王妃决定由她们一人挑一样学。除此之外,绯兰和茜菊学医,绾梅和檀竹则学女红。? ☆、时光飞逝 ?  转眼,五年倏忽而过。   在逸亲王妃的教养下,夏芷燕已长成一名落落大方的大女孩,虽面容仍稚嫩,但浑身气度不仅与一般大户人家的闺女不同,更不似一般娇生惯养下长大的孩子,而是隐隐有着逸亲王妃的影子。   自从季容筝和月吟分别诞下女娃后,夏府人口越来越多,不仅因夏嘉柏和夏嘉杉接连娶妻,也因夏家三房皆接连有子嗣,而越发热闹。   夏嘉柏娶了孙氏为妻,成婚两年后诞下一女,现年三岁,取名芷鸢。夏嘉杉娶了李氏为妻,入门喜一举得男,两年后又再诞下一女,现年二岁,分别取做宇翔、芷鹂。二人皆未纳姨娘。   夏芷妍和夏芷嫣只差了几个月出生,目前都是五岁小娃,但在父亲疼爱、母亲娇宠、下人恭维的环境下,夏芷妍性子跋扈不饶人。   月吟怀孕时误食红花、川芎、益母草、当归等活血化瘀的食物,导致月吟胎象不稳因而早产,若不是她拚了命地把夏芷嫣生下,也许早就是一尸两命。   但月吟的吃食都经过季容筝与楚嬷嬷,因此月吟虽表面不显,心里却对季容筝有了隔阂,许是因此,夏芷嫣自小便与夏芷妍不亲近。   加上夏芷妍不知从哪个碎嘴的口里听到夏芷嫣不是季容筝亲生而是姨娘的孩子,便老是嘲讽她别以为记在嫡女名下就真以为自己身分不同,夏芷嫣和夏芷妍也就越发生疏。   季容筝产下夏芷妍后不久就又有孕,此次更让她顺利产下夏府长房嫡长子夏宇宸。夏老夫人虽不喜季容筝,却对夏宇宸这金孙爱护有加。若不是夏老夫人真心疼爱夏芷燕多年,只怕早已让夏宇宸凌驾夏芷燕之上。   接着紫若和紫苑各诞下一女,母凭子贵被抬为姨娘,分别为若姨娘与苑姨娘,进住疏影院。   来年紫苑又诞下一子,有子有女又有夏嘉松多年另眼相待,夏府仆佣无人敢怠慢她,就连季容筝也不敢明着为难她。   夏府嫡女从芷排,嫡子从宇命名;庶子从予,庶女从梓。嫡庶之名音虽同,字却不同。孩子稍微长大后,就让他们搬出父母的院落,住进专为他们准备的院落,为的就是让他们从小培养感情,避免长大后彼此疏离。   夏芷妍、夏芷嫣、夏宇宸与夏芷鸢、夏宇翔一同住在正房左侧的云霓院,两名庶女则住在云霓院再过去的霜雪院,夏予恩因才一岁多,便跟着紫苑一同住在疏影院,夏芷鹂也因年纪尚小仍住在夏嘉杉的院落。   夏芷嫣虽名为嫡女享有嫡女的一切,实为姨娘所出的庶女身分却时常被夏芷妍拿来说嘴。   这日,夏芷妍和夏芷嫣跟着季容筝与月吟前往寺庙上香回府后,季容筝让奶娘们将她二人送回房里歇息,晚点再一同用晚膳。走到半路,却见夏芷妍突然不悦的推了夏芷嫣一把,旁边围绕的丫鬟、奶娘无人敢上前拦阻。   「夏芷嫣,妳不要以为妳记在母亲名下,和我的名字只差一个字,就真以为自己和夏梓彤、夏梓馨有什么不同,告诉妳,庶女就是庶女,就算外面的人会被妳骗,妳还是骗不了我。」   夏芷嫣支着手掌努力撑起身子,对于夏芷妍时不时的暴力相向、言语怒骂,她早已经麻木。幼时还会向季容筝哭诉,后来发现季容筝平时虽待她不薄,遇到夏芷妍的事情,季容筝却永远只会向着夏芷妍,自此,夏芷嫣早已认清嫡庶之分。   「哼,瞧妳这副模样,妳有什么资格跟别人说妳是我们夏府的嫡女,浑身脏兮兮,跟个小乞丐没两样。」   此时的夏芷嫣头发散乱,衣服因跌倒在地的关系,不仅有了皱褶更染上泥沙。   「我警告妳,妳日后要是再敢在我面前得意,我绝不会放过妳。妳要知道妳有今天都是母亲可怜妳才给了妳身分,妳不知感恩也就算了,还来和我抢东西,妳要不要脸。」   夏芷妍犹自喋喋不休的骂。   「哼,庶女就是庶女,我看妳还是赶紧搬去霜雪院去吧,妳有什么资格和我一起住在云霓院。」   其实,夏芷妍会如此生气,不过是因方才在寺庙时,偶然见着其他官夫人,对方先称赞了夏芷嫣才称赞夏芷妍,夏芷妍便觉被夏芷嫣抢走风头,一离开季容筝面前就板起脸,待见到云霓院就在眼前,夏芷妍便再也忍不住发难。   「吵吵闹闹,像什么话。」   夏芷燕不轻不重的一句话传来,在场丫鬟无不绷紧神经,低眉垂手规规矩矩立在一旁,夏芷嫣的贴身丫鬟与奶娘更是赶紧上前替夏芷嫣整理仪容。   「看来还知道自己的本份,就不知道方才魂是跑那去了,就放任小姐坐在地上自己爬起,不知道的人搞不好还把丫鬟当小姐呢。」   绿芙性子冲动火爆,常常忍不住就一句话出去了。   「妳算什么东西,这里有妳说话的份吗?」   夏芷妍不客气的回道。   「她不是东西,她是我的贴身丫鬟,有问题吗?」   夏芷燕又是淡淡一句话,看待夏芷妍彷佛看待一名不懂事的小孩。   「大姐。」   夏芷嫣稍事整理后,立即向夏芷燕行礼,夏芷妍则一副不屑的站在一旁没有回话,丝毫不将夏芷燕放在眼里。   「三妹不必多礼,快点回院落梳洗吧。」   夏芷燕说完便先行离去,虽未再对在场众人发话,却无人敢放松神经,生怕夏芷燕有所惩罚。   一见夏芷燕离去,夏芷嫣的奶娘与贴身丫鬟,连嬷嬷与采珍赶紧扶着夏芷嫣回云霓院打理。   虽说夏芷燕今年才十一岁,可是在逸亲王妃的教养下,她早已在学管家之道。两年前一名梧桐苑的下人贪图银钱,将梧桐苑的事情往外传,夏芷燕立时就叫来牙婆子将那人送走,无视那人是夏府家生子的背景。   虽没亲眼见过夏芷燕惩治人,更没见过她发火,可是想到被发卖出去的那人,众人无不心惊。需知一般家生子犯了错,莫不是打个几板子了事,要不就被调离他院,若不是犯了大错,鲜少有被发卖出去的。因此夏府下人只要见到夏芷燕无不绷紧神经,生怕一不小心惹祸上身。   其实,夏芷燕并不苛待下人,对于夏府下人犯错更不放在心上,她只在意梧桐苑里的人。   待她好的人,她感恩在心,比如骆嬷嬷和路嬷嬷虽是夏老夫人派来的人,但她们真心待夏芷燕,未曾做过任何对不起她的事情,她也就真心相待。她会将那名下人发卖出去,实因她踩着夏芷燕心底的那条线,许多错她都能够容忍与原谅,唯独背叛是她绝不允许发生在梧桐苑的事情。   若不是云霓院正好在梧桐苑旁,若不是夏芷燕正好向夏老夫人请完安要回梧桐苑,若不是夏芷妍正好在此时闹将起来,夏芷燕未必会搭理她们。      对她而言,这些弟弟妹妹都是夏府的人,都不可信。   她的家人只有逸亲王府一家人,她能信任的也只有梧桐苑里的人。至于夏老太爷与夏老夫人,一开始是为了得他们庇护,多年下来夏芷燕对他们或多或少也有一份真心,但却不敢放心信任,毕竟他们姓夏。   梧桐苑仍是由玲珑当家,珊瑚陪着夏芷燕夏府王府两边住,不同的是,翠莲、青荷和绿芙都已能帮上珊瑚和玲珑的忙。每次去王府总有两人和珊瑚一同前往,一人留在梧桐苑帮玲珑,多了帮手的珊瑚和玲珑轻松许多。   绾梅、绯兰、檀竹和茜菊四人在逸亲王妃的悉心培养下,也养出一番别于丫鬟的气质,比起一般官宦人家的女儿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逸亲王妃的要求下,四人都有一定的武功底子,保护夏芷燕不是问题。   绾梅浑身最似千金小姐,不仅写得一手好字更是弹得一手好琴,甚至还能与夏芷燕对奕、谈古论今。绯兰娇弱,习武让她身子强健,她却将全副精神皆用在习医,渐渐有了小女神医的架势,若不是夏芷燕不时逼她抽离医书的世界,要她放松精神,她也不能练上一手好画技。   檀竹习武最勤,四人里只有她能和慕容勋与慕容熙对上几招,甚至拥有一身曼妙舞姿。茜菊出乎意料的认真学习,甚至成了一名小毒女,不时研发一些毒物,令慕容勋和慕容熙就怕哪日与她吵嘴又成了她的实验品。   对于他们几人无伤大雅的打闹,逸亲王与逸亲王妃丝毫不在意,也令他们之间的主仆分际不甚明显。? ☆、梁上君子 ?  长成大女孩的夏芷燕不再梳着双丫髻,珊瑚和玲珑每日都想着如何帮夏芷燕变发。但她二人也差不多到了该许人的年龄,最多也就只能再做一两年夏芷燕的贴身丫鬟,因此她们只要一有时间就忙着培养翠莲、绿芙和青荷几个。   这日一早,珊瑚站在一旁看着青荷帮夏芷燕梳发,不时指点几句,夏芷燕丝毫不打算干涉的任由她二人摆布。   「小姐起来了吗?」   外间传来檀竹压低的声音。   「怎么了?去唤檀竹进来吧。」   夏芷燕轻声说,青荷手抓着夏芷燕的头发,因此珊瑚转身走了出去。   「小姐,我前儿个听到件有趣的事情。」   檀竹掀帘进了里间,不忙着与夏芷燕行礼,而是顾着分享趣事。   对于她们四个,逸亲王妃有意将她们当小姐养,夏芷燕也就不让她们自称奴婢,才能让她们培养出发自内心的自信。   起初,翠莲对此颇有不满,凭什么她们三个就做牛做马伺候夏芷燕,她们四个却可以吃好穿好像个假小姐似的。直到她看到她们四个习字、学琴的辛劳才真正服了她们,不再和她们计较。   「檀竹,喳呼什么,没见着青荷正在帮小姐梳头吗?」   珊瑚皱眉训了几句,檀竹不痛不痒得吐吐舌头,夏芷燕从镜中看到不免莞尔。   「说吧,什么有趣的事,让妳忍不住一大早就来我这。」   夏芷燕看着镜中的檀竹说,檀竹不好意思的搔搔头。   檀竹老是半夜不睡觉,仗着轻功四处乱跑,方才一见她进来,夏芷燕就知道准是她当梁上君子的时候又听到什么秘密了。   「苑姨娘似乎有孕了。」   檀竹才说完,不等夏芷燕有反应,青荷忍不住先翻了白眼。   「这算什么有趣的消息,苑姨娘有孕和我们有什么打紧的。」   青荷不以为然的说,轻轻一个收发,夏芷燕看来轻松惬意又不失庄重,夏芷燕点点头给了青荷一抹赞许的微笑。   「妳别急,我话还没说完。」   青荷端着一付爱讲不讲随妳的表情。   「从疏影院要回来时,我顺道经过了主屋,妳们猜我听到了什么?」   主屋?这就有戏了。   「那位说了什么?」   青荷忍不住问。   「妳猜。」   檀竹得意的卖起关子。   「齁,好檀竹,妳快说吧,妳明知我最不耐猜谜的。」   青荷嘟起嘴。   「小姐妳猜?」   夏芷燕摇摇头,珊瑚连忙摆手要檀竹别问她。   「那位怕苑姨娘再生下个儿子,让老爷越发放不下,她打算……」   檀竹做了个抹颈的动作,青荷倒吸一口气。   「不过,似乎没打算要了苑姨娘的命,只是不打算让她再有孩子。」   檀竹正色说。   「那也是一条人命哪。」   青荷不敢置信的摇头,她没想到表面上看来端庄有气质的夫人怎么会这么心狠手辣,一个未出世的孩子能有多大能耐。   「苑姨娘真的有孕了?」   一直默默听着的夏芷燕出声问。   「应该是,我观察了她几日,她对饮食变得很讲究。」   夏芷燕低首沉吟。   「按理说,苑姨娘是不是有孕和我们没啥干系。」   檀竹垂下肩膀,怎么连小姐也觉得这消息不有趣。   「不过,」檀竹瞬间眼睛发光的盯着夏芷燕看,等着她的下文,看着她的模样,夏芷燕忍不住抿唇笑。   「不过,她越是不希望苑姨娘有孕,我就越希望苑姨娘平安把孩子产下。」   能让季容筝烦心的事对夏芷燕来说就是好事,所以这趟浑水,她决定淌了。   「檀竹,妳设法让苑姨娘知道那位的打算,但别把咱们暴露了。」   「遵命。」   檀竹兴致勃勃的领命而去,一路上脑袋瓜早已不停转动,想着该怎么把这浑水越搅越浑。   「小姐将这差事交给檀竹,准是没有问题的。」   珊瑚笑着说,檀竹随着年岁越长越大,脑袋越来越古灵精怪,经常和茜菊凑在一块嘀嘀咕咕。   「随她去吧。」   夏芷燕站起身,准备去春晖苑向夏老夫人请安。   才出院门,正巧遇上夏芷嫣和夏芷鸢。   「大姐早。」   「大姐姐。」   两人轻轻福礼,夏芷燕微笑还礼。   「妳们今儿个怎么起得这么早?」   「鸢儿起来的时候正巧见到三姐姐也起来了,三姐姐说今儿个天气好,想早点去向祖母请安,鸢儿就和三姐姐一起来了。」   「鸢儿好乖,祖母一定很开心。」   夏芷燕抚着夏芷鸢的头,看着她天真无邪的笑脸,她羡慕也希望那样的笑脸能停留在夏芷鸢脸上久一些。至于夏芷嫣,从她降生在月吟的肚子那刻起,她就注定无法拥有那样的笑容太久。   「真的吗?」   夏芷燕点点头,牵着夏芷鸢一起往春晖苑走去。   「嫣儿可有什么话想说?」   夏芷嫣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令夏芷燕想不注意到都难。   「大姐,如果嫣儿想搬去霜雪院,祖母会同意吗?」   嫣儿咬了咬唇才开口。   「妳想搬去霜雪院,问过吟姨娘了?」   夏芷燕轻声问,夏芷嫣摇头。   「先问过吟姨娘,妳再决定是不是想搬。搬出云霓院容易,要再搬进去可就难了。」   嫡女庶女的身分,一个是天上云霓,一个是地下霜雪,从天而降易,要想再回到天上可就难了。   「谢谢大姐,我会再问问吟姨娘的。」   夏芷燕要她别在意,其实她不过是不忍见到五岁的夏芷嫣这般委屈求全忍气吞声罢了。   梧桐苑和春晖苑离的近,聊没几句就看到春晖苑的院门了。   「今儿个两位小姐来得这样早?」   琉璃正好从屋里走出,瞧见从院门走进的三人,连忙上前行礼。已嫁作人妇的琉璃每日早晨仍会来向夏老夫人请安,并伺候她起身用早膳,而后才离开。   「吴妈妈。」   琉璃夫家姓吴,众人都改口换她吴家的或是吴妈妈,夏芷燕微笑向琉璃道早,夏芷嫣和夏芷鸢也跟着问好。   「祖母可起身了?」   「起身了,还想说小姐今儿个怎么迟了些,要奴婢出来看看,原来是带着三小姐和四小姐一道来了。」   琉璃转身领着三人往屋里走,侧身为夏芷燕打帘。   「祖母早。」   夏芷燕端正地行了礼,夏芷鸢看着夏芷燕标准的行礼不自觉看呆了眼。   「大姐姐,妳好厉害,鸢儿每次学规矩都被师傅罚,要是鸢儿能像大姐姐行礼行得一样漂亮,就不用再怕会被师傅罚了。」   夏芷鸢的童言却让夏老夫人皱眉轻斥。   「连个规矩都学不好。」   夏芷鸢立马站直了身,不敢再放肆更不敢说笑。   「祖母,鸢儿还小呢。」   夏老夫人白了夏芷燕一眼,意思是要她多嘴,不过夏芷燕才不把夏老夫人的凶狠眼神放在心底。   「算了,用过早膳没?」   夏老夫人问起夏芷嫣和夏芷鸢。   不等二人战战兢兢的答话,夏芷燕替她们回了。   「祖母,现在还这样早,妹妹们和燕儿当然都还没用早膳呀,就等着来祖母这吃好吃的。」   夏老夫人对夏芷燕总是没辄,许是从小疼到大,总忍不住纵容她。   「那还不快扶我过去。」   夏芷燕从左侧托住夏老夫人,扶她到饭桌坐下,夏芷燕跟着在夏老夫人左侧位置坐下。看着夏芷燕坐下,夏芷嫣和夏芷鸢才敢也跟着坐下。   夏老夫人早膳用得少,厨娘总是想尽办法费心思的要让夏老夫人多用些,也因此摆上桌的通常没有十样也有八样,就盼着能有那么几样让夏老夫人愿意多吃两口。也因此,虽突然多了夏芷嫣和夏芷鸢两张口,也不怕早膳不够。   用完早膳,夏芷嫣和夏芷鸢陪着夏芷燕依照平日作息留下陪夏老夫人聊聊天,待得其他几人请过安后,夏老夫人也差不多该歇会,夏芷燕才会离去。   「今儿怎么想到一起过来?」   夏老夫人斜倚着问。   「正巧在路上遇到的,似乎是起早了些便早点过来请安了。」   夏芷燕拿起荔枝轻巧地去壳再递给夏老夫人。   「恩,甜,妳也吃些。」   「燕儿才不和祖母客气呢,荔枝上火,大夫说了您每日不可食用超过十颗,燕儿替您想好了,早膳五颗,晚膳五颗,其余的都是燕儿的。」   夏老夫人故做吃惊的瞪大眼。   「妳一人要吃这么多?」   「梧桐苑人多,当然要多带些回去才够大伙分着吃呀。」   夏芷燕理直气壮的回,夏老夫人不禁笑着摇头。   「妳阿,敢在我面前这般说话的也只有妳。」   「那是自然,因为祖母最疼燕儿。」   夏芷燕笑着再递上一颗去了壳的荔枝,也示意夏芷嫣的贴身丫鬟采珍为夏芷嫣和夏芷鸢剥壳。? ☆、季氏受罚 ?  聊了一阵后,夏芷妍、夏宇辰、夏梓彤、夏梓馨和夏宇翔也来向夏老夫人请安了。   季容筝要管事,加上夏老夫人原本就不喜她,因此早免了她晨昏定省。老二媳妇和老三媳妇则像是约好了一样,总是连袂带着夏芷鹂前来。   「给母亲请安。」   「给祖母请安。」   众人一道向夏老夫人行礼问安,只是速度上却不太一致,有人已起身有人才要福身。   「都起来吧。」   夏老夫人不甚在意的摆摆手,众人依序坐下,夏芷鸢走到母亲孙氏身旁坐下,夏芷妍则走向前在夏老夫人面前转了个圈。   「祖母,您瞧妍儿今儿好看不?」   五岁的夏芷妍,正处于爱献宝的年纪,一袭亮粉色,显得她活力无限。   「妍儿怎么这么好,有新衣可以穿,穿起来好看极了。」   夏芷燕笑着称赞,夏芷妍得意不已。   「母亲为妍儿做的,母亲新得了这匹布,立马就要绣坊的人赶工做出来。」   夏梓彤的眼里满是艳羡,什么时候她也能穿到特地让绣坊赶制出来的衣裳。   「浪费。琥珀,妳去把老大家的叫来,我要问问她这是什么意思。」   夏家人口渐渐多了起来,无规矩不成方圆,为公平起见,夏老夫人老早就发话,每人四季各有两套新衣,若遇上生辰则再多一套。   季容筝却私底下为夏芷妍多做了一套衣衫,以小的说,大房不只夏芷妍一个孩子,也不只她一个嫡系,怎么也不该只做她一人。以大的说,那二房和三房呢?总不能因为管家的不是二房、三房,就比大房少做几套衣衫。   夏芷妍满心以为会得到夏老夫人赞美,没想到夏老夫人却是满脸不快,甚至还要人唤季容筝前来,夏芷妍不安的回到座椅上,却仍是不停的扭动身子。不多时,季容筝已来到。   「母亲。」   季容筝福礼请安。   「恩。」   夏老夫人低低嗯了一声,却不叫起,从小养尊处优的季容筝几乎就要维持不住端正的仪态,直到她不自觉略晃了下,夏老夫人才让她起身。   这下,季容筝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要唤她前来,却也明了绝不是好事。   「我问妳,从我把管家的权交给妳至今,妳做了哪些错事?」   夏老夫人这问话高招,不问替夏芷妍裁制新衣的事,而是让季容筝自己招出来,想来夏老夫人也不认为替夏芷妍裁制新衣会是唯一一次季容筝出自私心的行为。   「媳妇不明白。」   季容筝敛眉回道,在情况不明的情况下,她多说多错。   「妳是真不明白,还是装胡涂?」   夏老夫人锐利的双眼倏地看向季容筝,季容筝被惊了一下,仍强自镇定的坚持回说不明白。   「我问妳,为什么妍儿今日有新衣服穿?」   季容筝这才悄悄用眼角余光瞄向右后方的夏芷妍,见到她一袭衣衫,她顿时明白此事不认不行。   「媳妇错了,媳妇不该私心见着这匹布很适合妍儿,就替她留下了。」   季容筝低眉顺耳的说。   「适合妍儿?我瞧着这身衣衫也很适合嫣儿,妳怎不替嫣儿留下?」   莫名被点到的夏芷嫣偷偷抬头看了一眼夏老夫人和季容筝,见着没人留意到她,她将身子悄悄挪往孙氏和李氏,希冀能将自个儿隐身,不用抬头她都能感受到夏芷妍瞪向她的目光。   「祖母,您怎么这么说,您这样说不是厚此薄彼嘛,这让妍儿会怎么想。」   夏芷燕软声插话,却让夏老夫人望向正怒目瞪视夏芷嫣的夏芷妍。   「哼,厚此薄彼,亏她有脸这么想,也不想想都几岁的人了,连个目不斜视都做不好,自个儿坐没坐相还有脸瞪嫣儿,哪像嫣儿规规矩矩的坐在那,人家嫣儿今儿个还起早来请安,她有什么脸在那说我偏心。」   「祖母您别气了,喝口茶消消火,大夫有说过您不能动怒的。」   夏芷燕端茶递给夏老夫人。   「哼,还不就有人不让我省心,非让人一大早就不安生。」   夏老夫人边说话,目光不忘往季容筝身上递去。   孙氏和李氏平时虽感觉得出夏老夫人和季容筝不亲近,却是第一次在夏老夫人不悦时置身其中,因此虽不关她们的事,她们仍旧大气不敢吭一声。见着夏芷燕在这样的情形下还敢插话,更对夏芷燕高看许多。   「媳妇知错,还请母亲别为媳妇气坏了身子,媳妇再也不敢了。」   「我治家向来赏罚分明,今日这事既然妳也认了错,那我也就不重罚妳,就罚妳半年月俸吧。妍儿既然做了新衣,我见她也欢喜得很,那就让每个孩子都多裁一身新衣吧。老二、老三家的没意见吧?」   夏老夫人轻飘飘的一袭话,听来似乎的确未重罚季容筝,半年月俸比上她的嫁妆更是九牛一毛。但,每个孩子多一身新衣,不分年纪来算大房七个孩子,二房一个,三房两个,扣掉夏芷妍已有新衣,硬是多了九套衣衫的支出。   夏老太爷早已致仕在家,光靠夏家三兄弟的俸禄仅能够维持夏府一般开销,若遇上逢年过节更是捉襟见肘。加上田庄的收成和店铺的收入,季容筝才能维持住夏府的门面,若多了这项支出,即便季容筝再不愿拿嫁妆出来贴补,也难以让夏府维持和平日一般的生活。   想她从前是吃米不知米价的千金小姐,如今却得为了每一分钱拨响算盘,她心底不是不怨的,却更不愿让管家的权力落在另外两房手里。   「媳妇但凭母亲吩咐。」      孙氏和李氏异口同声回道。   「是,媳妇明日就请布商的人前来。」   就算心底再不愿,季容筝也只能咬牙应是,脑袋里顿时多了个隐形算盘,不停拨着能从那些地方省下一些银两。   夏老夫人见着季容筝就感到不悦。   「妳先回去吧。」   季容筝应声退出。   「祖母,六妹、七妹和八妹,似乎也该启蒙了?」   夏芷燕看了眼夏梓彤和夏梓馨。   「恩,她们也三岁了吧?」   夏芷燕点点头。   「是该启蒙了,夏府的小姐不能目不识丁,明儿起妳们三个就跟着妍儿和嫣儿一起跟着夫子学习吧。」   夏梓彤、夏梓馨和夏芷鸢立马起身向夏老夫人行礼。   「我乏了,你们散了吧。」   夏老夫人一挥手,众人连忙起身行礼,夏芷燕扶着夏老夫人回床上歇着,嘱咐琥珀和几个刚提上来不久的大丫鬟好生伺候夏老夫人才离开。   直到回了梧桐苑里夏芷燕的房间,青荷才出声问道。   「小姐,奴婢有一事想不明白。」   夏芷燕抬首望向她,示意她直说。   「为什么小姐要插手管三小姐的事?」   她一路上一直在想,就是想不透。   「妳是指她想搬出云霓院的事?」   青荷点点头,夏芷嫣是否搬出云霓院和夏芷燕根本没有关系,为什么夏芷燕要出言阻止。   「妳想想,谁最希望她搬出云霓院?」   夏芷燕不直接告诉她答案,而是以问答的方式一步步引导青荷思考。   「是二小姐。」   青荷拧起眉心,似乎有些什么浮现脑海,却抓不住。   「还想不透?」   「似乎有点方向,但却还有地方卡着,还没完全明白。」   青荷照实说。   「妳想想,我为什么要让二小姐开心呢?」   夏芷燕提示,青荷恍然大悟。   「这是不是就是小姐先前说过的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夏芷燕点点头。   「原来如此,奴婢明白了。」   思索一阵后,青荷又问。   「所以小姐才会向老夫人提起六小姐、八小姐该启蒙的事情吗?」   「怎么说?」   夏芷燕鼓励的看着青荷。   「因为二小姐最讨厌的人除了三小姐以外,再来就是六小姐和八小姐了,若是每日都得和她们一起向夫子学习,二小姐应该是最不高兴的。」   夏芷燕笑着点头。? ☆、父女情断 ?  夏府里只有夏芷燕有专属的先生教习学问,原本季容筝也想让夏芷妍跟着夏芷燕一起向先生学习,但夏芷燕一年有将近半年的时间住在逸亲王府,先生们也会和她一道过去逸亲王府居住,因此季容筝才另外替夏芷妍找先生。   为了方便学习,夏府要求女先生们须住进府里,教授夏芷燕的女先生们和夏芷燕一同住在梧桐苑内,教授夏芷妍等人的女先生们则住进另辟出来的书香院。   书香院位处春晖苑旁,为的就是方便孩子们向夏老夫人请安后,能直接去书香院,免去来回奔波之苦。   为着前几天夏老夫人所说的话,夏芷妍对夏芷嫣一直忿忿不满,凭什么夏芷嫣能让夏老夫人夸赞,而她就只能被数落,明明夏芷嫣才是身分低下的那一个,凭什么比她还得夏老夫人的缘。   在这样的情绪累积之下,原本她就不把夏芷燕放在眼里,最近更是越发肆无忌惮,三番两次差点直接惹上夏芷燕。   「哼,要不是攀上了逸亲王府这高枝,谁知道她会变成哪里的小孤女。」   夏芷妍坐在池边,一边用力丢石子进池里,一边抱怨着。只是,听着听着,一旁服侍的采珍突觉不对,怎么自家小姐口里的人从三小姐变成大小姐了。   「小姐,您这话可不能乱说的呀。」   采珍赶紧阻止夏芷妍口无遮拦的抱怨,原本抱怨夏芷嫣也就算了,反正就算告到季容筝面前,也不怕季容筝会为此责罚她们,她们早习惯听若未闻。但如果牵扯到夏芷燕那就不一样了,夏芷燕和夏芷嫣在她们这些婢女心底是一个天一个地的差别。   「我又没说错,怕什么。」   夏芷妍犹不在意地接着说。   「她本来就是个小孤女,不仅老是不要脸的在祖母面前晃来晃去,还不要脸的一天到晚去攀附逸亲王妃。」   采珍着急的一再拉扯夏芷妍要她别再说了。   「放手,哼,我偏要说。」   夏芷妍用力甩开采珍的手。   「让她说,我倒要听听她还要说些什么。」   夏芷燕开口,采珍低头站到一旁,背上冷汗直流,方才她就瞄到夏芷燕的身影才不顾犯上的拉扯夏芷妍,没想到还是没能阻止她胡乱说话。   「哼,说就说,我怕妳不成。」   夏芷妍真是被连日来得闷气憋坏了,竟不顾季容筝耳提面命的交待她要和夏芷燕姐妹情深才能让夏老夫人爱屋及乌,现下她不仅不尊长甚至还当面和夏芷燕杠上。   「我说妳就是个不要脸的小孤女,跟妳母亲一样不要脸,她一定就是坏事做太多,所以才会薄命早死。」   夏芷妍死字还没说完,「啪」地一声,夏芷燕肃穆的瞪视着她。   「妳敢打我?妳凭什么打我,不过就是个商户家的,妳别以为妳攀上逸亲王妃就自以为高贵。告诉妳,妳骨子里就是和妳母亲一样的下贱胚子,算她识相早早投胎去,要不然妳以为她争得赢我母亲吗?」   夏芷妍丝毫不惧夏芷燕难看的脸色。   「啪、啪、啪。」夏芷燕连着给了她三个巴掌。   夏芷妍呆愣了会,才摀着双颊低头哭着跑走,采珍紧追在后。   夏芷燕转头回了梧桐苑,还没平复心情,立马就被夏嘉松叫到正厅去。   「跪下。」   夏芷燕才跨过门坎,还没来得及行礼,耳边就听见夏嘉松的喝斥。   夏芷燕直直的走到厅堂中间,站得挺挺的,双眼盯着夏嘉松看。   「燕儿犯了什么错,父亲要燕儿跪下?」   「妍儿才几岁,妳对她下这样的重手,妳还认为妳没错?」   夏嘉松气怒的指着一旁红肿着双颊的夏芷妍,虽然已请大夫看过,但再快的特效药也没能让夏芷妍的双颊立即消肿。   「父亲为何不先问燕儿,燕儿为何动手打人?」   夏芷燕平静的反问。   「妳打人就是不对,需要什么理由,还不给我跪下。」   夏嘉松站着身子,怒极的看着夏芷燕。   夏芷燕看着眼前的夏嘉松,虽然在母亲去世的那一刻,她就告诉自己她没有这样的父亲,但孺慕之情岂是如此容易就放掉的,失去母亲之后,在她心底深处,她仍旧想要拥有父亲的疼爱。   她不过也就是个十来岁的大孩子,还想承欢膝下,还想赖在父母跟前撒娇。但,夏嘉松今日这一声斥喝,不分青红皂白的偏袒,却是真骂醒了她,眼前的人是夏芷妍的父亲,不是她夏芷燕的父亲。   自此,她再也不把眼前的人当作父亲看待。   「夏大老爷,如果您认为您的二女儿辱骂您的元配夫人是合理的、是正当的,那我无话可说。」   夏芷燕硬生生逼退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闭眼再张开眼,冷冷的说。   「妳这孽女,妳叫我什么?夏大老爷?蛤?哪个女儿会这样叫自己父亲,妳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妳还不给我跪下。」   夏嘉松被夏芷燕一声夏大老爷气坏了。   「那您心底又有没有我这个女儿?」   夏芷燕静静的反问。   「反了反了,真是,我叫妳跪下妳就给我跪下。」   夏嘉松的怒斥声消音在夏老夫人的声音里。   「谁敢叫我孙女儿跪下。」   夏老夫人举起拐杖一下又一下重重的敲着地板,直到来到夏芷燕身旁。   夏芷燕转头看向夏老夫人,双眼瞬间蓄满泪水。   「我的心肝唷,妳别哭,有祖母在,我看谁敢颠倒是非。」   夏老夫人一边不舍的拍着夏芷燕的背,一边瞪视季容筝和夏芷妍,若不是她们俩的煽动,夏嘉松又怎么会听都不听夏芷燕的说法,一心认为是夏芷燕的错。   「祖母从小看妳长大,妳的为人祖母最清楚。妳说,她究竟说了什么话,逼得妳动手打人。」   夏芷燕摇头不语,只是紧咬着唇落泪。   「妳不说清楚,祖母怎么替妳作主?」   夏芷燕一径地落泪,夏老夫人皱眉,看向一旁的珊瑚。   「妳说。」   珊瑚双膝跪下,为难的来回看着夏老夫人和夏芷燕。   「说。」   「回老夫人,不是奴婢不说,只是这话实在是难以启齿,奴婢不敢冒犯已故的夫人。」   「说。」   夏老夫人板起脸,珊瑚又看了眼夏芷燕,才咽口口水说。   「二小姐说大小姐老是不要脸的在祖母面前晃来晃去,还不要脸的一天到晚去攀附逸亲王妃。」   夏老夫人气得直瞪季容筝。   「看妳教出来的好女儿,这样说自己大姐。」   又转回头看珊瑚。   「还说了些什么?」   「还说,还说大小姐是不要脸的小孤女,跟已故的夫人一样不要脸,还说夫人一定就是坏事做太多,所以才会薄命早死。」   珊瑚越说声音越小。   夏老夫人气得连连深呼吸,夏芷燕顾不得落泪,赶紧上前替夏老夫人拍胸顺气。   「继续说,我倒要听听她还说了些什么。」   夏老夫人双眼紧盯着珊瑚,珊瑚求救的看向夏芷燕。   「祖母,您的身子要紧,您气坏了身子,燕儿会担心。」   夏老夫人拍拍夏芷燕的手,看着她睫毛上还噙着泪珠,却不顾她自己的委屈,一心挂念着她的身子,这样的孙女,要她怎么能不疼入心。   「别担心,祖母没事。珊瑚,继续说。」   不得已,夏芷燕只好微微点头,算是同意珊瑚继续说。   「二小姐还说大小姐不过就是个商户家的,要大小姐别以为攀上了逸亲王妃就自以为高贵。」   珊瑚欲言又止,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继续说,我让妳开口,就不会有人为此罚妳。」   珊瑚偷觑了眼季容筝和夏芷妍。   「二小姐说大小姐骨子里就是和夫人一样的下贱胚子,算夫人识相早早投胎去,要不然大小姐以为夫人争得赢容夫人吗。」   话一说完,珊瑚不再多言,夏老夫人挥手让她起身。   「我问妳,珊瑚可有冤枉妳?」   被夏老夫人紧盯的夏芷妍完全不敢撒谎,眼神飘忽不定。   「看妳这样子,珊瑚肯定没有冤枉妳。」   一转身,夏老夫人甩手丢出拐杖,身子险些失了平衡,夏芷燕和琥珀赶紧上前搀扶。   「看妳教出的好女儿,目无尊长,不知分寸。」   夏老夫人拉着夏芷燕走出正厅,琥珀和珊瑚跟在其后,留下一室令人窒息的安静。? ☆、妻妾交锋 ?  回了春晖苑后,夏芷燕先扶着夏老夫人坐下,待确认夏老夫人身子无碍后,顿时脚步一虚,就地滑坐在夏老夫人脚边,趴在她膝上默默垂泪。   夏老太爷一进门就见着夏老夫人轻叹口气,手轻抚着夏芷燕的背。   「这是怎么一回事,谁让我乖孙女哭成这样?」   夏芷燕泪眼婆娑抬头望向夏老太爷,夏老夫人一撇嘴。   「还不是你的好媳妇,把好好的妍儿教的不三不四,一张嘴说出来的话不干不净。」   「什么我媳妇,我媳妇不是妳媳妇吗?」   夏老太爷轻斥,一手拉起夏芷燕。   「怎么哭得跟泪人儿没两样。」   夏老太爷皱眉看着夏芷燕。      「去,打水来给小姐梳洗。」   琥珀退至门外吩咐了几句又回到厅内。   「到底是发生什么事让燕儿哭成这样?」   夏老太爷问夏老夫人,夏老夫人哼了一声,看向琥珀,琥珀上前委婉道出事情原委。   夏老太爷一听,勃然大怒。   「荒唐,岂有此理。」   珊瑚一旁重新将夏芷燕打理好。   「祖父您别气,燕儿没事的,今儿个心情还不稳,哭一哭明日睡醒后燕儿就没事了。」   「妳阿妳,谁把妳教得这么没志气,我的孙女岂能这般受气。」   夏老太爷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夏芷燕,夏芷燕苦笑。   「燕儿不是没志气,只是燕儿不愿见到祖父、祖母再为燕儿伤神。」   夏芷燕轻扯嘴角。   「妹妹出言污辱母亲,燕儿在气愤之下打了妹妹,若再因此闹的家宅不宁,让外人看笑话,就是燕儿的不对。」   夏老太爷重重叹了口气。   「让人不知该说妳什么才好,都受委屈了还这般为家里想。」   「有祖父、祖母心疼,燕儿不委屈。」   夏芷燕微笑摇头。   「再这样下去,我看妍儿会被教得不象样,你看是不是去请个教养嬷嬷回来?」   夏老夫人轻声询问夏老太爷。   「恩,就这么做吧,这事就交给妳去办,别透过老大家的了,谁晓得她会找什么样的嬷嬷回来。」   一般而言,男性不太理会后宅里的事情,再者既然已将主事的权力下放,大宅里的长辈就不会干涉家里运作,除非是主事者犯了什么大错。夏老太爷直接开口指示夏老夫人处理这件事情,还要她绕过季容筝,显见是对季容筝极为不满了。   夏芷燕又陪了两位老人家一阵,待夏老太爷与夏老夫人情绪好些后才回到梧桐苑。珊瑚替夏芷燕更衣后,夏芷燕就走到了书房,珊瑚自动自发地静静在一旁磨起墨来。   逸亲王妃曾跟夏芷燕说过,练字能修身养性、能陶冶性情,因此夏芷燕若是心绪不宁就会开始练字,慢慢将浮动的心情沉淀下来。   夏芷燕静静的写了一、两个时辰,直到她写出来的字不再如初始那般飘浮,渐渐回到她平时沉静的字迹,她才放下笔。   「妳手也累了,去歇着吧,唤檀竹过来。」   珊瑚出去吩咐翠莲去唤檀竹,伺候夏芷燕净手回到房里才下去歇息。   「小姐,您唤我?」   檀竹探身进屋行礼。   通常只有上课时,夏芷燕才会与她们碰上面,其余时间夏芷燕多半任由她们几个各自钻妍自身有兴趣的事物。平时生活起居自有翠莲几个照料,若需用上她们,她才会派人去唤她们前来。   「坐吧。」   夏芷燕随意一指,示意檀竹坐下再说。   「前些天说的事,进行得如何了?」   「说到这个,小姐妳有没有发现,容夫人和吟姨娘近几年的感情似乎不若刚开始那般紧密了?」   「恩,不过二女共侍一夫本就难免吧。」   这些年来看着季容筝和月吟从最初亲密无间的主仆,到现在的疏离相敬如宾,对比逸亲王独钟逸亲王妃,令夏芷燕早已决心宁可不嫁,要嫁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檀竹轻轻摇头,眼睛骨溜溜贼兮兮转呀转的。   「小姐妳错了。」   夏芷燕挑挑眉。   「似乎是为了三小姐出生的事情。」   夏芷燕偏头,满眼疑惑。   「三妹妹还没出世不就已确定会被记入她名下,她二人又怎会为此生嫌隙?」   「妳忘了当时三小姐出生时的情景了?」   见夏芷燕还是没想起,檀竹接着说。   「那时吟姨娘难产,好不容易才将三小姐生下,后来吟姨娘还休养了好长一段时间。」   夏芷燕恍然大悟。   「是了,好像自三妹妹出生那时起,她们就不像从前那样感情好了。」   檀竹点头。   「吟姨娘难产似乎另有隐情,不过我还没查出真相,若是能得知当时的情形,我想对我们应该更有帮助。」   「恩,妳接着查下去,需要什么就来跟我说。」   檀竹毫不客气的点头,这五年来和夏芷燕培养起来的感情令她们几人有话直说,不与夏芷燕客套。   「苑姨娘那边呢?」   「苑姨娘已知道容夫人得知她怀孕了,目前苑姨娘对于吃的用的都比从前更加仔细了。」   夏芷燕轻轻点头。   「多留意着,必要的时候帮帮苑姨娘无妨。」   檀竹应声。   夏芷燕才吩咐完檀竹没几天,紫苑那边突得将她怀有身孕的消息传出,夏嘉松虽已有子有女,听闻紫苑怀孕仍彷佛初为人父般的喜悦。   「怎么突然愿意传出她怀孕的消息?」   夏芷燕停下抚琴的手指,看向玲珑。   「那位三番两次借口要给苑姨娘补身子,不是送人参鸡汤,就是桂圆红枣汤,还炖了银杏甜汤。一样样都是要明着让苑姨娘失了孩子,不得已,苑姨娘只好将怀孕的消息放出,让那位无法再借着送补汤的名义打坏主意。」   夏芷燕轻笑。   「我还想说苑姨娘应能抗衡一段时间的,怎么这么快就掀底牌了。」   「小姐,还不一定呢。苑姨娘怀孕的消息一公布,老爷就说了,让香雪好生伺候苑姨娘,还免了她早晚的晨昏定省。听说那位一听,失手就砸了个杯子。」   经过这些年的埋线,玲珑自有得到各方小道消息的管道,当然,夏芷燕时不时的赏赐也帮上了不少忙。   「那位甘心就这样息事宁人?」   绿芙递上刚沏好的茶给夏芷燕,忍不住插口问道。   「怎么可能?」   檀竹正打算向夏芷燕回报最新进展,正巧听见她们谈论起这件事。   「檀竹妳有新消息?」   绿芙双眼发亮的看着她,小小丫鬟们生活没多少乐趣,最喜欢听的就是主子们的八卦,更何况这还关系到季容筝,更是兴致勃勃。   「昨儿个那位借口苑姨娘怀着身孕还要照顾小少爷,提议让小少爷住到主屋由她亲身照料,避免累着苑姨娘。」   夏芷燕也来了兴致,想不到季容筝甫一出手就要夺走紫苑的孩子。   「那苑姨娘怎么应对?」   「老爷原本要答应的,才向苑姨娘提了个头,苑姨娘立马驳了老爷。老爷不死心再提了一次,苑姨娘更是坚决反对。」   「老爷没发怒?」   檀竹撇撇嘴。   「现在苑姨娘可是有免死金牌,老爷怎么会向她发脾气。」   「然后呢?」   檀竹忍不住笑出声,引起绿芙连连催促她快说。   「然后老爷就回了主屋去把那位骂了一顿,要她把家管好,把二小姐顾好就好,别没事找事,那位可说是被骂得灰头土脸的。」   夏芷燕先是愣了一下,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尾,和玲珑、绿芙一并笑开怀。   「檀竹,有事没事就去扰乱一下她们吧,真是太有趣了,要是能亲眼见到那画面,就更好了。」   绿芙一旁出起主意,夏芷燕无奈的摇摇头却没出言反对。   「妳吶,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小姐,奴婢可是为了您着想呢,檀竹这消息引得您笑得可开心了,您开心奴婢才会开心呀。」   绿芙嘟嘴反驳。   「明明是妳自个想看戏,还要扯到小姐头上。」      玲珑戳了戳她的额头。   「小姐,那我先去找茜菊啰?」   檀竹想着去找茜菊好好商量一下,四人里面就她二人脑子最古灵精怪。   夏芷燕点点头让她先离去,笑看绿芙不依的反驳玲珑,却又说不赢玲珑。? ☆、芷妍挑衅 ?  季容筝接二连三地使计,虽然对紫苑来说都只是小菜一碟,轻轻巧巧就让她挡了回去,但三天两头就来上一次,却也扰得紫苑烦不胜烦。   紫苑被烦得恼了,决定找些事情给季容筝去伤脑筋,省得季容筝满脑子都在想怎么对付她和她肚里的孩子。   紫苑忍气吞声了三个月,待胎象渐渐稳了,她挑了个风高气爽的好日子去了趟霜雪院探视夏梓馨。   「姨娘,您怀着弟弟怎地来了?您使人来唤一声,馨儿就过去找您啦。」   夏梓馨赶紧扶着紫苑坐下,就怕紫苑身子有丝毫损伤。   虽然夏梓馨是紫苑辛苦怀胎生下的,但这就是身为姨娘的命,从自个肚子里掉下的孩子不能唤自己娘亲,而是仿若外人般地只能唤声姨娘。   「没事的,又不是第一次怀胎,哪那么娇贵,再说都三个多月胎象也稳了,出来走走不打紧的。」   紫苑笑着在卧榻上坐下。   「姨娘今儿怎么突然来了?」   「想着好阵子不见妳,来瞧瞧妳,妳又长高了呢。」   夏梓馨跟着爬上卧榻,轻轻挽着紫苑的手,小心翼翼的不去碰触到紫苑的肚子,多日不见,她想紫苑了,依偎着紫苑,她满足的一笑。   「馨儿当然长高了呀,馨儿可是要快快长大,才能保护姨娘和弟弟。」   紫苑用另一只手摸摸夏梓馨的头。   「馨儿好乖。」   摸着摸着,紫苑停下了手,看着夏梓馨。   「馨儿,如果姨娘要妳去做一件事情,妳办得到吗?」      夏梓馨无畏的看着紫苑,微一点头,丝毫不问紫苑要她做什么。   「妳有办法让妳二姐姐去找大姐姐的荏吗?」   夏梓馨不解的看着紫苑,不明白她怎么会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从小紫苑就教她要息事宁人要低调度日,因此她从未与夏芷妍起过冲突,也因她这样的态度让夏芷妍无法找她的麻烦,只能将所有不满都转嫁到夏芷嫣与夏梓彤身上。   「办不到?」   夏梓馨轻轻摇头。   「馨儿应该有办法让二姐姐去找大姐姐吵架,只是馨儿不明白。」   人说虎父无犬女,紫苑都能和季容筝抗衡,夏梓馨自也有自己的一套应付夏芷妍。   「不明白没关系,馨儿只要明白这么做都是为了姨娘和姨娘肚子里的弟弟就好。」   夏梓馨定定看着紫苑,不再问,只开始想着该怎么做才能完成紫苑的交待。   紫苑见目的达到,嘱咐几句要采容好好照料夏梓馨便离去,夏梓馨不舍的看着紫苑离开,咬住下唇就怕会忍不住开口挽留紫苑。   隔日去向夏老夫人请安的路上,夏梓馨刻意向夏梓彤提起那日夏芷妍穿新衣的事情,勾起夏梓彤的艳羡。   「二姐姐真好,夫人是她的亲娘,有什么好的,夫人都会替二姐姐留下一份。」   夏梓彤羡慕的说。   「三姐姐也很好阿,妳瞧她的地方和咱们就是不一样。」   「那也是三姐姐命好,投胎在吟姨娘的肚子里,不然她不也得和咱们一样住进霜雪院,更别提占着嫡女的名头了。」   夏梓馨人小鬼大的叹了口气。   「不过,依我说再怎么样,就连二姐姐也不如大姐姐。」   夏梓彤不解地看着夏梓馨,夏芷燕没了母亲,夏芷妍还有母亲疼,为什么夏梓馨会说夏芷妍不如夏芷燕。   「妳想想,大姐姐可是逸亲王妃的义女,一站出去多威风阿,哪像我们不过是平民百姓,虽然二姐姐也是咱们夏府嫡女,可在大姐姐面前不也都低了一头。」   夏梓彤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似乎说得还蛮有道理。   「不说这些了,反正都和咱们无关,咱们还是赶紧去向祖母请安吧。」   夏梓馨拉起夏梓彤的手一同往春晖苑走去,只见夏梓馨不经意的往后瞄了一眼,然后赶紧停下脚步退至一旁。   「二姐姐。」   夏梓彤也赶紧跟着唤。   「我问妳,妳刚才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夏芷妍问。   「馨儿方才只向二姐姐问安,其余的没说什么话呀。」   「我是说妳方才和她在说的那些话。」   夏芷妍边说边指向夏梓彤,她向来自恃高人一等,只有在长辈们面前会勉强换她们一声妹妹,私下可从不认为她们是她妹妹。   「那只是和彤儿随口闲聊罢了。」   夏梓彤一旁早已害怕得不知该如何回话,夏芷妍向来盛气凌人,她自小被欺凌惯了,一见着夏芷妍就不自觉畏缩起来。   「哼,随口闲聊。」   夏芷妍非常不淑女的哼了声。   「我问妳,什么叫做我虽然是夏府嫡女,可在大姐姐面前也都低了一头?我什么时候比她低了一头。」   夏芷妍咄咄逼人的问,夏梓馨低下头不敢再多言。   「小姐,先去向老夫人请安吧,再不去就迟了。」   采玉出言相劝。   夏芷妍冷哼了一声,才大步向前走去,夏梓馨和夏梓彤待夏芷妍往前走了段距离后,才吁出一口长气。   「我们也快走吧。」   夏梓彤点点头,跟上夏梓馨。   向夏老夫人请安后,原应该是夏芷妍向左去书香院学习,夏芷燕向右回梧桐苑,夏芷妍却刻意跟在夏芷燕身后,待离春晖苑有一段后,出声喝住夏芷燕,夏芷燕旋身满脸疑惑的看着她。   「我告诉妳,就算妳是逸亲王妃的义女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夏芷燕微笑。   「是没什么了不起,只不过有人却连逸亲王妃的面都见不到。」   夏芷妍被夏芷燕激得气红了脸。   「妳,哼,就算妳是逸亲王妃的义女又怎样,还不是一样是个没娘的孩子。」   夏芷燕微一变脸,深吸口气。   「看来,教养嬷嬷似乎没有把妳教好。」   「妳还说,要不是妳,祖母怎么会特地找了个教养嬷嬷给我,都是妳害的。」   夏芷妍就要冲上前去扑打夏芷燕,翠莲和青荷赶紧挡在夏芷燕身前,采玉也出手拉住夏芷妍。   「小姐,该去书香院了,夫子该在等您了。」   夏芷妍不甘心的瞪视夏芷燕一眼后才转身离去,要不是季容筝交代她要好好学习,她才不理会夫子是不是在等她。   下课后,夏芷妍仍是满肚子气,见着夏芷嫣几人更是有气。   「哼,妳们不过是姨娘生的孩子,少在我跟前晃来晃去的碍眼。」   夏芷妍此话一出,夏芷嫣三人都识相的离她更远。   夏梓馨和夏梓彤走进霜雪院,微微挥手向夏芷嫣道再见,夏芷嫣默默跟在夏芷妍身后进了云霓院。   夏芷妍一回头就看见夏芷嫣,心里更是来气。   「哼,就凭妳也配住进这云霓院,妳怎么还赖在这不走。」   夏芷嫣难堪的低下头,上回她去找月吟谈过,月吟要她忍下,也跟夏芷燕说了一样的话,搬出云霓院容易,可要再搬进来就难了,因此夏芷嫣只能咬牙继续忍受夏芷妍的冷言讽语。   夏芷妍见她这百般委屈的模样,越看越气,忍不住出手推了夏芷嫣一把,夏芷嫣没料到夏芷妍会突然动手,一个重心不稳,身子就往后方的水池跌了下去。   「来人阿,快来人阿。」   采玉和采珍惊呼一声,赶紧唤人来将夏芷嫣救上,夏芷妍没想到夏芷嫣会掉进水池里,呆立在一旁,直到夏芷嫣被人救上,采珍去请大夫,采玉才留意到夏芷妍。   虽然大夫说没有大碍,月吟仍旧担心的在房里守着。   夏老夫人也不怪她逾越,任由她在房里待着。   「看来教养嬷嬷待妳不够严格,才让妳一再惹事生非,从今后,除了睡觉,其余时间都让教养嬷嬷寸步不离的跟着妳。」   夏老夫人气坏了,原以为请来教养嬷嬷能让夏芷妍安分些,没想到却是变本加厉,竟对夏芷嫣动手。   季容筝一旁大气不敢喘一口,她怎么也没想到夏芷妍竟会在这个当口又惹出事端。   「还有妳,女儿都教不好还管什么家,要是妍儿再惹出什么事情来,我看妳这个家也不用当了。」   夏老夫人将矛头扫向季容筝,季容筝半句话都不敢吭。   「怎么回事,嫣儿怎么会掉进水池里?」   夏嘉松一踏进屋里就开口问。   「问问你媳妇吧。」   夏老夫人走出房门,不欲再多言。   季容筝期期艾艾的道出是夏芷妍将夏芷嫣推下水池,夏嘉松气得直直瞪视夏芷妍,夏芷妍从没见过他这副模样,更是害怕的直往季容筝身旁缩。   「你吓坏妍儿了。」   季容筝轻声说。   「吓坏,妍儿就是这样被妳宠坏的。」   夏嘉松哼了一声大步进了里屋,月吟忍不住偎在夏嘉松身前啜泣,夏嘉松轻声安抚。   从外间看到这一切,季容筝领着夏芷妍回夏芷妍的房里。? ☆、暗潮汹涌 ?  论理,就算紫苑这胎生下的是男孩,也撼动不了季容筝的正室地位。但,情人眼里都容不下一粒沙了,更何况要季容筝容忍另一个女人生下自己丈夫的小孩,且还生了不只一个,甚至比自己生下更多孩子,这要季容筝怎么忍得下去。   已经育有夏梓馨、夏予恩的紫苑,若再生下一个孩子,不论是男是女,都比只育有夏芷妍和夏宇宸的季容筝多了一个孩子,好强的季容筝怎么也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季容筝原本想着在无人知晓紫苑怀孕时,想方设法把她的孩子无声无息的打掉,却不料紫苑竟不顾三个月的禁忌,反将有孕的消息告诸众人,令她无法再悄悄行事。   看着紫苑的肚子一日日隆起,看着夏嘉松自知晓紫苑有孕后掩不住的欢喜,季容筝越发不允许紫苑的孩子出世,妒忌让她越难越难保持冷静,也失了当家主母该有的气度。   「夫人,您何必和她一般见识,无论如何,她永远就只是个姨娘,您又何必为了她气坏自个儿呢?」   已嫁作人妇的月岑不认同的规劝季容筝。   「我就是见不惯她那副得意样,既然是个身份低下的姨娘,那就该老老实实的整天在屋里窝着,偏她,老是在我眼前晃悠,妳要我怎能不气。」   季容筝捏紧手中绣帕,此时的她心中早已被嫉妒的情绪塞满。   「既然她老爱在您跟前闲晃,那您就让她再不敢出现在您面前呀。」   月岑轻巧的说,季容筝突地张大眼睛看向月岑。   「妳有什么好主意?」   「既然苑姨娘不顾老爷的吩咐,坚持来向夫人晨昏定省,那夫人留苑姨娘聊聊天也是人之常情呀。」   季容筝一个皱眉。   「我才不想和她坐下来聊天,我一见到她就来气,巴不得她离我离得越远越好。」   季容筝不快的把头撇开。   「夫人,您这是被激的胡涂了呀。」   月岑不赞同的说。   「您平日处事这么精明,怎么遇上苑姨娘这事,您就突然犯起胡涂来了,这可都不像是奴婢认识的夫人了。」   月岑大着胆子说。   「说句僭越的话,您不想见到她,她才更不想见到您,怀有身孕不但要来向正室夫人低头请安问好,还不能好好待在屋子里休息,她才应该是要不开心的那个人吧。」   月岑直话道,季容筝若有所悟的看着月岑。   「是了,我为什么要不开心,我应该要让她不开心才对。」   月岑微笑。   「您能这么想就对了。」   季容筝点点头。   「妳说说,我该怎么对付她才好呢。」   此时的季容筝总算回复些贵夫人的模样,不再是先前那般小家子气的泼妇。   「奴婢想着,夫人该待苑姨娘好些。」   季容筝看着月岑,等着她的下文。   「夏府上下,现在谁不晓得苑姨娘怀孕了,若是您再明着为难她,岂不让人挑您的错处?」   月岑往春晖苑的方向看了一眼,其中意味不言自明,季容筝示意月岑继续说。   「奴婢认为,您明着该待她好些,且能待她多好就待她越好,至于私下就不一定了。」   季容筝思索一番。   「把楚嬷嬷请来,我有些事情要问问她。」   月岑让人请来楚嬷嬷后就离去,没人知道季容筝和楚嬷嬷谈了什么。只知自隔日起季容筝就开始调整她的态度,不再处处为难紫苑,甚至还会对她嘘寒问暖多加关怀。   初始季容筝态度的转变令紫苑提心吊胆,不停担心季容筝是否心怀鬼胎另有阴谋。但几日下来,紫苑却没发现季容筝再有其他动静,才略略放下了心,却仍未敢完全放下戒心。   月吟、紫苑和紫若向来是用完早膳后就来向季容筝请安,一阵寒暄后便离去。午膳前的时光,季容筝或休息或读书,待用完午膳才处理家中事务,除非有急事,管事们才会在午膳前请示季容筝。因此用完早膳至午膳前这段时间是季容筝忙碌的生活中少有的闲暇。   这日,一阵客套寒暄后,季容筝却没马上让月吟等人离去,反倒留了众人闲话家常。   「素日里也没什么机会和妳们好好聊聊,想着这几日清闲些,特让厨房做了些清淡的,咱们几个坐着聊聊。」   季容筝话一落下,星卉便领着人送上茶点。   「这几日天气燥热些,我让厨房做了芦荟露,尝尝味道如何。」   季容筝率先拿起茶碗饮了一口,月吟和紫若想着季容筝没事也不会平白害她们,因此也接着饮了一口。紫苑看着季容筝,迟疑了一会,才轻轻啜饮一小口。   「喝着如何,还合味吗?」   「恩,清爽不腻,这几日炎热得很,总觉没什么胃口,喝了这个反倒有了食欲来着,果然是夫人这才有的好东西。」   月吟微笑说,不忘打趣季容筝。   「妳说这是哪儿话,若是喜欢,我让星卉给妳说说这怎么做的,看妳什么时候想吃,就让厨房的人做给妳吃。」   「夫人您真是偏心哪,怎能因月吟曾贴身伺候您,您就独厚她呢。」   紫若佯若不平的嗔道,却无意间道明月吟曾为季容筝贴身丫鬟的身份。   「我哪偏心来着,妳若喜欢,待会也让星卉给妳抄一份去。」   星卉笑着屈膝应是。   「紫苑呢,这芦荟露可还合妳胃口?」   季容筝转向紫苑,紫苑捧着茶碗轻轻点头。   「妳现在可是双身子的人,千万不能因自个儿没胃口就不吃饭,妳不想吃饭,肚子里那个可饿着呢。」   季容筝关心的说。   「我听人说这芦荟露可开胃,想着最近天气炎热,特特让厨房做给妳吃的,妳若喜欢就多吃些,不过可别光吃这个不吃饭,那我可就罪过了。」   季容筝宛若转性般的关心紫苑,令紫苑心中警钟大响,但却又察觉不出哪里不妥,她方才饮下的芦荟露味道清淡,除了芦荟的确没有添加其他食材,但若说季容筝真有这么好心,她却是打从心底不信的。   「谢过夫人好意,妾身会按时用膳的。就如夫人所说,有时妾身没胃口不想用膳,肚子里这个就会想方设法得让我想吃点东西,就像是要我这做娘的别饿着他了。」   紫苑笑语晏晏,不意外的看见季容筝微微变了脸色。果然不出她所料,季容筝待她好别有用心呀。   「妳真有福气哪,都有了馨儿、恩儿,肚子里还有一个,令我看了羡慕不已。」   季容筝端起茶盏啜了一口,试图掩饰方才的变脸,笑着回紫苑话。   「夫人这么说,岂不让妾身几个羡慕吗,妾身和若姨娘可都只有一个孩子呢。」   月吟不依的嗔道。   「是了,我该知足了,妍儿娇艳,宸儿乖巧,我也太贪了,还羡慕起紫苑来着。」   「就是说呀,夫人,依妾身看哪,您才是最好命的那个呢。」   季容筝感兴趣的看着月吟。   您已有了一女一子,写起来,不正巧是个好字嬷。   季容筝忍不住笑了出声。   「还是妳会哄人,被妳这么一说,我反倒成了最好命的那个。」   「本来就是这样。」   紫若附和的微笑。   「光是饮芦荟露怎么行,去,端些糕点过来。」   星卉笑着应是,不多时随即从门外小丫鬟手里接过点心。   「尝尝这个,也是厨房的人新做的,我吃着还不错,妳们也试试。」   季容筝热情的说,紫苑心中警钟大响。   「恩,木瓜香味浓厚,却甜而不腻,好吃。」   月吟率先用起糕点,她确信季容筝心中有所盘算,但也肯定受害的不会是她,因此毫无顾忌。   紫若见月吟如此,也跟着取了块糕点。   「如何?」   「好吃,入口即化,妾身方才不过一抿唇,这糕点就化在嘴里了。」   听得她们赞美,季容筝笑的欢喜。   月吟和紫若都食了,紫苑没有借口推托,只好也吃了一小口。一抬头,却见季容筝紧盯着她看,紫苑心中更是蹬了一下。但,吃进口的木瓜糕,却又令她察觉不出丝毫不对。   「若是妳们喜欢,不妨带些回去,我想着会有这情形,早让厨房多备下了。」   「多谢夫人。」   同样带了木瓜糕和芦荟露回屋的紫苑,甫一回房立刻请来老嬷嬷替她确认是否有加入不该加的,虽然她猜想的到老嬷嬷的答案和她猜想的会是一样,若是季容筝真加了什么东西,她才不可能放心让她们带回。   偏她就是觉着哪里不对,一颗心只好吊在那,幸好几日过去,胎儿并无不妥,她才放下心来。? ☆、王府宴客 ?  再说夏芷嫣被夏芷妍推落水,幸好救得快没落下病根,更没因此染上宫寒的病症,不然夏芷嫣这一生可就被夏芷妍毁了,须知女子若不能生养,日后出嫁可难以在夫家立足。   自夏芷燕明白夏芷嫣落水真相后,夏芷燕待夏芷嫣自此多了一分怜悯。加上檀竹探得消息,因为此事,月吟在心底没少埋怨季容筝,新仇加上旧恨,月吟和季容筝明面上不说,私下却越显疏离,夏芷燕也就较愿意与夏芷嫣稍稍亲近些。   慕容勋十五岁生辰就要到来,逸亲王府早早就广发帖子,逸亲王妃更有意藉此机会相看各家千金。   虽说十五岁定亲尚早,但相媳妇也不是一次就能相中的,谁晓得待逸亲王妃相中得多少个时日过去,且婚姻大事岂能儿戏,逸亲王妃还想多观察观察众家千金人品如何,因此逸亲王妃便想借着各个宴会的机会慢慢留意观察,待得慕容勋十七、八岁后再下决定也不迟。   有了季容筝父亲的拉拔,夏嘉松的官运也越来越亨通,原本只是正四品的他,这些年过去,也逐渐做到从三品的官位。逸亲王府长子生辰,理当会下帖子到夏府。   以名门贵族来说,能出门参加宴会的都是嫡子嫡女,或是特殊情况下极为受宠的庶子庶女。只有嫡庶不分的人家才会任由庶子庶女满街游走。   往年因着夏芷妍以下孩儿年岁尚小,季容筝多半是自行前往赴宴,夏芷燕则是跟着逸亲王妃赴宴。虽未有人刻意提起,但夏芷燕非季容筝亲生这事因着她逸亲王义女的身分也曾喧腾一时。因此季容筝不曾带夏芷燕参加任何宴会看在许多人眼里也是心照不宣。   夏芷妍今年五岁,已是可以出门参加宴会的年龄了,正巧遇上逸亲王府举办的大宴会,恰恰是露脸的好时机,自接到帖子后,季容筝早早就决定要带夏芷妍同行,且还要为她好好打扮一番,让初次露脸的她留下个好印象给人探听。   但,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既然名义上夏芷嫣为她所出,她怎能厚此薄彼,加上前阵子夏芷妍闯出大祸,季容筝更打算趁此机会弥补夏芷嫣,也藉此修补她与月吟的关系。   虽月吟没直说,但季容筝何其敏锐怎会没发现月吟对她的疏远,既然月吟是为了夏芷嫣被夏芷妍推落水一事不满,那她就待夏芷嫣好些,让月吟明白她的心意也就足够。   「娘亲,好看吗?」   夏芷妍欢喜的换上新衣在屋子里转圈,眼神满是喜悦的看着季容筝。   「好看,我的妍儿最好看了。」   季容筝笑说,招手要夏芷妍靠近些,一把抱住她亲了一口。   「娘亲,参加宴会妍儿一套新衣服就行了,为什么娘亲还做了另外一套水蓝色的呀?妍儿不爱那颜色。」   夏芷妍嫌弃的看着另一套新做好的衣裳,季容筝摸摸夏芷妍的头。   「那是给嫣儿的,我的妍儿就是要这样粉嫩的颜色才相称。」   季容筝随口一答,眼神夸赞的看着夏芷妍。   「给她?」   听见季容筝欲带夏芷嫣同往,夏芷妍不依的直嚷嚷。   「她不过是个姨娘生的,凭什么和娘亲和我一起参加宴会。」   季容筝皱眉。   「妳怎么这么说话,谁不晓得嫣儿是我们夏府的嫡三小姐,带她一起去是应当的。」   「我不要,娘亲,妳不要带她去嘛。上回若不是因为她,父亲怎会凶我。」   夏芷妍年纪小小,对于这些事情倒挺记仇。   「妍儿妳乖。」   季容筝为难的哄着,夏芷妍却是不依不挠。   「妍儿,妳和嫣儿都是咱们夏府的姑娘,在旁人眼里,妳俩都是娘亲的孩子,娘亲怎能不带她去呢?」   季容筝好声好气的试着和夏芷妍讲理,夏芷妍却是任性不听,弄得季容筝头疼不已。   「好了好了,娘亲想想有没有什么法子不带她去。」   季容筝无奈的说,边轻揉着额头右侧,见状,星卉立即上前轻柔的替季容筝按摩起额头两侧,季容筝舒服的瞇起了眼。   片刻后,季容筝拍拍星卉的手,示意她停下。   「妳去吟姨娘那边,跟吟姨娘说未免妍儿和嫣儿同时露脸互抢风头,待下次的宴会再让嫣儿初次露面。」   星卉应声屈膝告退,夏芷妍开心的直往季容筝怀里钻。   「娘亲最好了。」   季容筝点点夏芷妍的额头。   「妳哪妳,就会给娘亲找难题。」   夏芷妍干干的傻笑。   当夜,夏芷嫣就知道她不能参加王府宴会的消息了,虽不意外,却也难免失望,谁让她不是投生到季容筝的肚子里。一夜辗转难眠,隔日起早脸色自然不好,幸得她落水染下的风寒未愈,气色差些也是正常。   早早就到春晖苑向夏老夫人请安的夏芷燕,已经陪同夏老夫人用完早膳,正等着其他人前来请安。   「祖母,妍儿和嫣儿都大了,这次勋哥哥生辰,容姨应该会带她们前去吧?」   夏芷燕状似无意的提起,一边用小叉剔去瓜肉上的籽再递给夏老夫人食用。   「恩,听说替她们两个各做了套衣裳,怎么了?」   「唔,燕儿本来也是这么想的,想说勋哥哥生辰,两个妹妹露脸一定能让许多夫人惊叹咱们夏府小姐个个都水灵灵的。」   夏芷燕有些踌躇的说。   「妳这是再夸妳妹妹,还是在夸妳自个儿啊?」   夏老夫人不觉失笑,说夏府小姐个个水灵,那岂不把她自己夸进去了。   「祖母,燕儿又没说错,燕儿长的水灵,妹妹们也个个都水灵灵的呀。」   夏芷燕理直气壮的说,夏老夫人笑得更是开怀。   笑够了,夏老夫人才接着问。   「听妳方才这话,似乎还有但书?」   夏芷燕点点头。   「燕儿昨日听说容姨只打算带二妹妹去勋哥哥的生辰,下次宴会才要带三妹妹去。祖母,是不是容姨担心马车坐不下?那让三妹妹和燕儿同辆马车好了。」   闻言,夏老夫人轻轻蹙眉。   「燕儿,平日也不见妳和几个妹妹有多亲热,怎么这回这么替嫣儿抱不平?」   夏芷燕犹豫了一下才说。   「祖母,您别怪燕儿又提起落水那事,燕儿想着三妹妹被二妹妹推落水,风寒至今未愈,好不容易能参加宴会了,容姨又只带二妹妹不带三妹妹,燕儿心里总觉得三妹妹有些可怜。」   听到夏芷燕纯粹是可怜夏芷嫣,不是为了别的,夏老夫人欣慰的点点头。   「妳别怪祖母方才多嘴问妳这句,实在是妳平日和她们几个没个熟稔的,忽得替其中一个说话,祖母难免好奇。」   夏芷燕摇摇头表示不在意。   「虽燕儿平日和弟弟妹妹们聊不上一块,可一笔写不出两个夏字的道理,燕儿心底明白   着。」   夏老夫人微笑着点点头,也忘了去追问夏芷燕从哪听说来的消息。   「既然妳容姨担心马车太小,那就让嫣儿去妳那挤挤一块赴宴去吧。」   夏老夫人心底雪亮,自是明白季容筝是担心夏芷嫣抢去夏芷妍的锋头,不过,她没打算对夏芷燕说明。   祖孙又闲聊了一阵后,孙氏、李氏和几个小辈们都来向夏老夫人请安了。   「嫣儿,妳风寒可好些了?不是吩咐过让妳好好养着,不用来请安的嬷。」   夏老夫人关心的问,夏芷嫣受宠若惊。   「回祖母的话,嫣儿好些了,躺了这多天,嫣儿早想下床走走,今儿起早看见天色尚好,就来向祖母请安了。」   夏芷嫣得体的行礼回话,令夏老夫人有些讶异,对照夏芷妍,夏老夫人忍不住又是摇头叹息。   「恩,回去后好好养着。过些时日就是逸亲王长子的生辰,身子没养好可不许妳去。」   夏芷嫣惊喜的看向夏老夫人,看着她毫无伪装的喜悦,夏老夫人明白夏芷燕方才所说都是真的,且连夏芷嫣也听说了。   「怎么这样惊喜的看着我,妳年岁也大了,正巧又有这么个大宴会,是该露脸了。」   夏芷嫣忙回过神向夏老夫人行礼道谢,夏芷妍却是一脸不平,夏老夫人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没再多说什么就让众人散去。? ☆、王府宴客(2) ?  夏芷妍不平的直接去主屋找季容筝,压根不想和夏芷嫣一同回云霓院。   见着夏芷妍一脸不悦的前来,季容筝令几位姨娘各自散去,又令星卉去准备几样夏芷妍爱吃的,才拉着夏芷妍坐在榻上,细细询问发生什么事情。   「方才祖母说要让她也一起去王府的宴会。」   夏芷妍气鼓鼓地说,虽未说明她是谁,季容筝也明白能让夏芷妍这么介意的也就只有夏芷嫣,也不知是不是年岁相近的缘故,夏芷妍对其他庶女并无对夏芷嫣这般的排斥。   「母亲怎么会插手这事?」   季容筝疑惑的想着,看向吩咐完小丫鬟才进屋的星卉,示意她去探听一番。   「妳别急,跟娘亲说说怎么回事?」   季容筝轻声哄着,夏芷妍将先前夏老夫人说的话一五一十的说给季容筝听,季容筝还是想不明白夏老夫人怎会知晓这件事情,昨儿才发生的事,夏老夫人今日就知晓,莫非夏老夫人有安插人在这屋里?季容筝狐疑的扫向门外。   「妳乖,让娘亲好好想想。」   季容筝拍拍夏芷妍示意她安静,夏芷妍一旁坐着吃□□心,不去扰乱季容筝的思绪。   能进屋里来的除了已嫁作人妇的月岑,就是大丫鬟星卉、后来提上来的喜福、喜乐,这几个都是季容筝能信任的,不然她也不敢放心用他们,因此她不认为她们会轻易出卖了她。   还是洒扫丫鬟婆子?这念头刚起,季容筝就摇摇头,就算她们是夏老夫人的人,近不得她的屋,也无法探听到什么进而将消息传出去,思前想后,就只有三等丫鬟的几人最可疑,虽未能进屋却总在屋外候着,听得消息的机会多的是。   季容筝想着让月岑或星卉找个时机去探探她们的口风。   良久,在夏芷妍就要失去耐心前,星卉总算是回来了。   「夫人,似乎是大小姐向老夫人提起的。」   「她?」   季容筝疑惑了,这么些年,她和夏芷燕勉强算是相安无事,私底下她自个对夏芷燕有什么动作不提,至少夏芷燕并未明着找过她的麻烦,今儿个是怎么回事?她是有心还是无意?   「说清楚些。」   「听老夫人房里的姐妹们说,大小姐觉着三小姐有些可怜,风寒至今未愈,好不容易能出门参加宴会游玩,夫人却似乎因为担心马车坐不下不让三小姐去,所以才向老夫人提起这事。」   「担心马车坐不下,她真这么说?」   星卉点点头。   「奴婢再三确认过,大小姐是这么说没错。」   季容筝被弄胡涂了,莫非一直以来是她把夏芷燕想得太聪明狡诈?若她真聪明,怎么她会说出担心马车坐不下这孩子般的说法。   「星卉,妳说,我是不是太高看她了?」   星卉不解的望向季容筝,季容筝接着问。   「若她真如我原先所想的那般聪明有心计,怎么她会说出担心马车坐不下这孩子般的说法?」   「夫人,大小姐本就还只是个孩子,这么说话也没啥不对的呀。」   季容筝如梦初醒,是阿,夏芷燕也不过是个孩子,她果然太防范她了,想想也是,不过就是个孩子,也只有她像个傻子一样的防着。   「娘亲,那难道妳就要带着她一块去啊?」   夏芷妍轻扯季容筝的衣袖,季容筝轻拍她示意她稍安勿躁。   「母亲怎么回她?」   「老夫人说,既然夫人担心马车坐不下,那就让三小姐和大小姐同车吧。」   季容筝叹了口气,夏老夫人定是认为她是为了不让夏芷嫣抢走夏芷妍的锋头才不让她去的。   「那就这么办吧。」   明白夏芷嫣前往赴宴已是不容更改的事实后,夏芷妍只对不用和夏芷嫣同车感到开心。   转眼便到了王府宴会当日,虽然宴会午时才开始,夏芷妍却是早早就起身,季容筝更是前一日就亲自替她打点好了行头。做为逸亲王义女的夏芷燕也算半个主家,因此更是天才蒙蒙亮就起早梳妆完毕,想着去向夏老夫人请安后便早些出发前去逸亲王府。   夏芷嫣也早早就装扮好,来到梧桐苑候着夏芷燕,这还是她头一回踏进梧桐苑里,忍不住用眼角偷偷四处瞧着。   「三妹妹来的好早,还没用早膳吧,待会我们一块陪祖母用完早膳再出门。」   夏芷燕从里屋走出,见她四处乱看,夏芷燕笑着招呼夏芷嫣,夏芷嫣连忙起身跟在夏芷燕身后。   陪夏老夫人用完早膳也不过卯时末,夏老夫人摆手让夏芷燕带着夏芷嫣早些出发,去王府看看逸亲王妃有没要帮忙的,能不能帮的上是一回事,有没有那个心是另一回事。   夏芷燕和夏芷嫣福礼告退,琥珀陪着她俩上了马车,看着马车驶离,才回了春晖苑。   「大姐姐,谢谢妳。」   马车里,夏芷嫣轻声说,夏芷燕微微一笑要她别在意,就算夏芷嫣无法成为她的帮手,至少让月吟不会继续帮着季容筝那边,对她而言就是少了个敌人。   到得逸亲王府也不过辰时正,夏芷燕领着夏芷嫣跟在素春身后来到主院。   因着夏芷嫣在,夏芷燕先和夏芷嫣规规矩矩的向逸亲王妃行礼问安,待逸亲王妃叫起后,便急急的坐到逸亲王妃身侧撒娇,夏芷嫣则在一旁静静坐下,素春替她上了盏茶。   「许久没见着妳,可想死义母了。」   逸亲王妃轻捏夏芷燕的脸颊。   「燕儿也好想义母哪,每日都想着勋哥哥的生辰怎么还不快些来到,好不容易盼到了今日,燕儿早早就起床了呢。」   「妹妹妳怎能只想母亲,不想我们。」   原本分坐两侧的慕容勋和慕容熙同声嚷道。   「谁说燕儿不想哥哥了,燕儿想义母、想二位哥哥、想义父,还想素春姐姐和素桃姐姐呢。」   夏芷燕扳着手指一一细数,逸亲王妃见她这孩子气的模样笑得更是开怀。   「妹妹可有带礼物来?」   慕容勋问。   「早备下了。」   珊瑚急忙将手中盒子呈上,夏芷燕接过后交给了慕容勋。   「勋哥哥,你瞧瞧喜不喜欢?」   慕容勋打开盒子,里面竟是一把扇子。   「那扇面是绾梅几个构思,绯兰画上的,扇坠是燕儿亲手打的。」   慕容勋早已迫不及待将扇子取出打开,一旁慕容熙看的眼红。   「妹妹偏心。」   珊瑚赶紧又取了个扇坠来,夏芷燕接过后递给了慕容熙。   「燕儿才没有偏心呢,不过今儿个是勋哥哥的生辰,理当给勋哥哥的礼物大一些,熙哥哥可别连这都和燕儿计较。」   「不会不会,我不会和你计较的。」   慕容熙早乐的将扇坠拿在手里把玩。   「你们两个,我只听过哥哥送妹妹礼物的,没见过哥哥向妹妹讨要礼物的。」   逸亲王妃摇头说。   「哎,母亲您这话就不对了,今儿个是勋儿生日,燕儿送礼给勋儿也是常理呀。」   慕容勋不愧年岁大些,立即找着理由反驳逸亲王妃,慕容熙在一旁直点头。   「就是就是,燕儿不过是送哥哥生辰礼时,顺道带了个小玩意给我罢了。」   慕容熙嘴里虽说着小玩意,却对扇坠爱不释手,可说是心口不一。   逸亲王妃摇摇头,不再理会他们这两兄弟,笑着向夏芷嫣招手。   「嫣儿别紧张,义母只是想妳站的近些,才能看清楚妳。」   逸亲王妃和善的点点头,夏芷嫣才稍稍放松了些。   「今儿多大啦?」   「回王妃的话,嫣儿今儿五岁了。」   逸亲王妃又笑着问了夏芷嫣几句,夏芷嫣见逸亲王妃毫无架子,也慢慢放松下来,不再紧绷着。   「好了,你们几个自去玩儿吧,记着,不许弄脏衣裳,不许耽搁了筵席。」   夏芷燕知道今日慕容勋生辰,逸亲王妃定是忙得分不开身,点头应是后,便牵着夏芷嫣跟在慕容勋、慕蓉熙身后离去,原在屋外候着的绾梅四人也跟着同往。   「哥哥今儿有什么好玩的?」   「早准备着呢。」   慕容熙拉着夏芷燕的手往后院跑去,慕容勋也牵起夏芷嫣的手跟在后方。   「我就跟着燕儿妹妹唤妳嫣儿吧?」   慕容勋温和的笑,夏芷嫣只觉得这大哥哥生的真俊,愣愣的点头,任由慕容勋牵着她的手。? ☆、王府宴客(3) ?  四人玩了好一阵子后,逸亲王妃使人来说宾客渐渐来了,让慕容勋几个去招呼小辈们,慕容勋唤人打水,四人梳洗一番后,便往园子里去。   逸亲王府后方有个园子,早年因逸亲王妃想家,逸亲王命人在此植了许多梧桐,逸亲王妃娘家院子里就有两株梧桐,夏芷燕所住的梧桐苑里的梧桐最早也是从逸亲王妃这得来的。   后又因只有梧桐,逸亲王妃觉得过于生硬单调,又请了花匠,园子里才越见花团锦簇。   为了不让孩子们拘束,逸亲王在前院招待男客,逸亲王妃留着各府夫人在厅堂里说话,让孩子们在园子里玩耍,待得午宴即将开始再使人去唤。   她这一番安排众人自是毫无意义,须知夫人们谈话,孩子在一边也不济事,甚而还不能畅所欲言。听得不用在大人们身旁待着,孩子们也是一阵欢喜,不在大人跟前,多少能放松些,尤其是那些十来岁的少年、少女,更是欢心不已,丫鬟小厮们也偷偷乐着。   四人一进园子里,就引起了一番注意,   在场的虽说都是孩子,但毕竟也多是世家大族里的,皆知逸亲王育有二子,见着慕容勋和慕容熙纷纷行礼。也知逸亲王妃收有一义女,逸亲王妃也多次带着夏芷燕赴宴,因此对夏芷燕不算陌生,但今日却又多了一女娃,没听说逸亲王妃又收义女,可慕容勋亲自牵着前来,理应是和兄弟二人感情不差才是。   众人议论纷纷,夏芷妍也抬头看向来者,见着慕容勋和慕容熙,先是愣愣地直看着,她从没见过这般俊俏的人,好似仙人般。   再然后,她见着了一旁的夏芷燕,在心底不屑得嗤了声,却又接着看到夏芷嫣让慕容勋牵着走近,心里的不满渐渐滋生,凭什么夏芷嫣能让那好看的大哥哥牵着还引起这么多人的注意。   慕容勋松开夏芷嫣的手,和慕容熙、夏芷燕分别招呼起客人,慕容勋和慕容熙负责男客,夏芷燕自是负责女客。   「嘿,那女娃是谁,你怎牵着她一起过来?」   与慕容勋素来交好的方颢轩用手肘顶顶慕容勋,满脸八卦。   「那是燕儿妹妹的三妹妹,早早就和燕儿妹妹一块来了。」   方颢轩无趣的撇撇嘴,还以为是逸亲王妃给慕容勋定的娃娃亲,想不到竟只是这样。   再看夏芷燕牵着夏芷嫣走向几个同样约莫五六岁的娃儿圈,几个娃儿坐在石桌,中间放着几盘点心。   「芷燕姐姐。」   娃儿圈里一个女娃站起来笑得月牙弯弯和夏芷燕问好。   「小雅,这是姐姐的三妹妹,她能不能和妳们坐一块儿玩?」   夏芷燕轻轻问着,被夏芷燕唤做小雅的女娃,听夏芷燕这么说,她立即过来牵住夏芷嫣的手到她身旁坐下。   「芷燕姐姐的妹妹就是小雅的妹妹,芷燕姐姐妳忙去,嫣儿妹妹有我照顾。」   赵书雅小小手掌拍拍胸脯,要夏芷燕别担心。   夏芷燕与赵书雅的嫡亲姐姐赵书娴交好,夏芷燕待赵书雅向来不错,今日能帮上夏芷燕的忙,赵书雅笑的眼睛都快瞇起来了。   夏芷燕又跟夏芷嫣说了几句,让她好好跟着赵书雅别乱跑,才离去招呼其他人。   夏芷妍原先也想加入这娃儿圈,毕竟其他人年龄都比她长上许多,只有这圈子年岁小些,只是却不知该如何加入,只能默默坐在一旁看着,却见夏芷燕牵着夏芷嫣过来,夏芷嫣更是一屁股坐在了领头的旁边,这让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在夏府从来都只有夏芷嫣不如她,没有她不如夏芷嫣的时候。   因此她走向前去拉了夏芷嫣一把,夏芷嫣一时不察险些往后倒去,幸好赵书雅眼捷手快,和另一侧的唐映柔一起拉住夏芷嫣。   「我说妳这人怎么回事?怎能伸手就乱拉扯。」   赵书雅性子直接,一句话冲口就出。   「我是她姐姐,岂有姐姐站着妹妹坐着的理?」   夏芷妍理直气壮,赵书雅和一干众人狐疑的看着夏芷妍,她是夏芷嫣的姐姐那不就是夏芷燕的妹妹,可夏芷燕方才没提到她呀。   「那又如何,我高兴让她坐着就坐着,这边没位子了,若妳要坐着,就坐那去吧。」   赵书雅想既然夏芷燕没提到夏芷妍,那她也不理会她,夏芷燕只说让她好好照顾夏芷嫣,她自是要护着夏芷嫣的。   察觉到夏芷嫣想起身,赵书雅拉着夏芷嫣不让她动,手往一旁石块指去,看到那石块,夏芷妍气得脑门一热,将出门前季容筝的耳提面命全抛到了脑后,对着赵书雅就是用力一推,赵书雅打小没受过这种待遇,被夏芷妍一推就推到了地上。   原本小姐们身旁都该有贴身丫鬟伺候着的,但赵书雅和唐映柔在上完茶点后就令身边丫鬟退下,她二人如此,其他人自也效法,因此此时竟无任何丫鬟在场。   「妳怎么可以动手打人?」   唐映柔不悦的也推了夏芷妍一把,夏芷妍本见赵书雅摔到地上就已愣住,冷不防被唐映柔这么一推,也跌到了地上。   唐映柔不理会她,走到赵书雅身旁担心好友有没有跌伤,赵书雅借着几人的力起身,摆摆手示意她没事,拉着夏芷嫣就往夏芷燕那去。   「芷燕姐姐。」   正周旋在众家千金的夏芷燕转身见着赵书雅的模样一惊,在她心底也是把赵书雅当自家妹妹看待的,见着她头发微乱,衣着上沾了灰尘,一副跌跤的模样,自然而然就担忧起她的伤势。   「小雅怎么了?摔到了?有没有伤到哪?」   夏芷燕急急蹲下察看赵书雅有没哪受伤,一旁赵书娴见到赵书雅也走近。   「小雅没事,只是被推倒了,小雅要去换衣裳,想着将嫣儿妹妹先带回芷燕姐姐这才不会又被欺负。」   赵书雅说完,便去换一身衣服,赵书娴仍留在原地想弄清发生了什么事情。   「嫣儿,妳说,发生了什么事?」   夏芷燕轻声询问,夏芷嫣还未及开口,唐映柔就将方才的事情一一道来,夏芷燕蹙眉看向方才她们所在的石桌,只见夏芷妍一人还愣在那不动。   夏芷燕请赵书娴代为招呼客人,将夏芷嫣留下,令绾梅和绯兰陪着,自己带着檀竹和茜菊往夏芷妍走去。   虽明知自己做错了事,夏芷妍仍是打死不认错,嗓门更是越来越大,夏芷燕眉头越皱越紧,若再任由夏芷妍这样高声嚷嚷,丢的不只是夏府的脸,还有王府的脸。   夏芷燕喝斥一声,夏芷妍倏地噤声,夏芷燕冷着一张脸要她跟在后头,许是被夏芷燕吓到,夏芷妍竟乖乖地跟在她身后。   直到走到了水池边,夏芷燕见离得远了,众人听不见夏芷妍的叫嚷,还有树影遮住,才停下脚步。   「妳知不知道妳这么做,是在丢夏府的脸?」   夏芷妍瞥头不语。   「出门前,妳母亲没交代妳要安份守己吗?」   夏芷妍还是不言不语看着池子。   夏芷燕虽未指责她,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却又再再说出她的错误,夏芷妍再也忍不住的回话。      「妳凭什么教训我,就算我真做错了什么,也轮不到妳来教训我。」   见她这不知悔改的模样,夏芷燕心火直冒,若不是夏府丢了脸面连带她也会受连累,她才不想理会夏芷妍。   看着无波澜的池面,夏芷燕忽说。   「妳知道吗,就算我把妳丢下去,也不会有人相信妳。」   「妳敢?」   「我为什么不敢?」   夏芷燕气极反笑,不须她吩咐,檀竹和茜菊合力将夏芷妍推入水池里,檀竹还顺手点了夏芷妍的哑穴让她无法呼救。   对于一个曾出言辱骂她母亲的人,夏芷燕毫无怜悯之心,更不介意恃强凌弱,有些人不给她点教训,她永远不知天高地厚。   夏芷燕站在一旁静静看着,突然,她放声惊叫。   「来人阿,快来人阿。」   她的呼救声引来了一旁的王府仆佣,更引来了同在园子里的少男少女,在众目睽睽之下,夏芷妍让男性仆佣救了上来,一旁绾梅早已拿来外衣赶紧将夏芷妍包住,并让人赶紧将夏芷妍抬回房间再请来大夫。   夏芷燕哭得自责,频频向宾客们致歉,紧跟在夏芷妍身后回房。? ☆、王府宴客(4) ?  房里,胡太医正在帮夏芷妍诊脉。   「胡太医,我妹妹她没事吧?」   「风寒侵体,服几帖药多休息,几日后就没事了。」   「那就好。」   夏芷燕这才松了口气,胡太医见她这模样心里不禁感叹幸好有王妃怜爱,不然这样善良的孩子在夏家还不晓得会受到怎样的待遇。   夏芷燕令绯兰和茜菊送胡太医出去,顺道去煎药,帘子才掀开就听见素春的声音自外边传来。慕容勋和慕容熙留在园子里招呼其余宾客,在这的只有比较亲近的几人。   「小姐,王妃令奴婢来问问怎么回事?」   夏芷燕自里间出来,留绾梅在里间陪着。   「都是我不好,燕儿见过夫人,夫人安好。」   夏芷燕低头认错,不忘向一旁的赵夫人行礼问安。   「小姐,您不说清楚究竟发生什么事,奴婢难以回话呀。」   夏芷燕咬唇不语,见状,赵夫人皱起眉头。   「小娴,妳说。」   逸亲王妃的闺中密友赵夫人问起自家闺女。   方才在厅里,见得下人来报,赵夫人便知定是出事,逸亲王妃身为主家不能轻易离开,因此才由她和素春同来,想着能否帮上忙。   「我也不清楚,只是方才夏二小姐推倒了小雅,小雅去换衣服,燕儿妹妹去找夏二小姐问话,夏二小姐却处处与燕儿妹妹叫板,后来她们两个前后离开园子,我们也不晓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恩,我们也都听见夏二小姐坚持不认错,高声嚷嚷着,惹得好多宾客都往她们望去。」   一旁赵书娴的手帕交也跟着附和。   「可知夏二小姐为何要推小雅?」   赵书娴摇头,唐映柔开口。   「夏二小姐见着她三妹妹和我们坐一块心底不舒坦,上来就要拉夏三小姐,还差点把夏三小姐拉倒,我和小雅拦着,她就出手推了小雅。」   在赵夫人的逼视下,夏芷嫣点头,不敢有丝毫隐瞒。   「夏府怎么会养出这样性子的小姐,小小年纪就这般,长大了哪有婆家敢要她。」   赵夫人一阵摇头,若是季容筝听到她这话,必定恨不得挖个地洞跳下去。   「夏小姐,妳说说究竟在池边发生了什么事吧,也让素春好向王妃回话。」   赵夫人再次询问夏芷燕,夏芷燕不得不开口道出「实情」。   「方才在园子里,因为妹妹越说越大声,引起很多人注意,燕儿想着不能让义母丢脸,就和妹妹走到池边,在池畔和二妹妹说的不愉快,二妹妹伸手想推我,我自然地就往旁躲开,如果我不闪开,妹妹就不会掉进水池了,都是我的错。」   夏芷燕万分自责的低头。   「妳这傻丫头说什么话,别人想推妳妳不闪开,难不成还要乖乖站着等人来推妳不成。」   闻言,赵夫人眉头越皱越紧,不认同的说,夏芷燕垂首不语。   「妳吶,就是太善良,才会让她骑到妳头上来。没见过哪家的闺女这般对长姐不敬的。」   赵夫人摇头叹气。   「赵夫人,妹妹还没醒,我想在这陪陪她。」   夏芷燕一脸恳求。   「有妳这样的姐姐,真是妳妹妹的福气。」   夏芷燕送赵夫人出房门,赵夫人说待会让季容筝过来陪着她自家女儿,夏芷燕就别再待在这,当心过了病气,宾客们就由赵书娴先帮着慕容勋兄弟招呼。   夏芷嫣原本不愿离去,夏芷燕温言安慰着,又令绾梅和绯兰好生陪着夏芷嫣,夏芷嫣才肯跟着赵书娴离去。   夏芷燕回到床边,夏芷妍正瞪大眼睛看向她。   「听到方才的话了吗?」   夏芷燕微笑。   「我说过了,就算我把妳推下去,也没有人会相信妳。」   夏芷妍怒视夏芷燕,却口不能言,夏芷燕笑着在床边坐下。   「不福气?事实就是如此,就算妳去告诉旁人是我把妳丢下水池里的,也不会有人信妳。」   夏芷妍瞪视夏芷燕,恨不得扑向她,但身子却虚软无力,想怒骂她几句,偏稍早被檀竹点了哑穴无法出声。   夏芷燕让檀竹出去唤采玉进来照料夏芷妍。   片刻后,季容筝在王府下人的带领下来到夏芷妍歇息的厢房,听到外边传来茜菊向季容筝问安的声音,夏芷燕起身站到一旁,让季容筝能在床边落坐。   在季容筝进来的空档,檀竹趁机解了夏芷妍的哑穴,才退到夏芷燕的身后。   「我的儿呀。」   季容筝一进里间,见着夏芷妍苍白的小脸,顿时心疼不已地扑到床边,夏芷妍喊了声娘亲就忍不住红了眼眶。   不想待在此处继续看她们母女情深的模样,夏芷燕悄声退出,也令王府下人不用在此守着,季容筝自有贴身侍女伺候。   「乖女儿,好端端地妳去推她做什么,妳难道忘了这里是王府吗?」   季容筝想念她几句,见她病恹恹的模样又不舍,最后只能叹气。   「娘亲,我没有。」   夏芷妍没想到竟然连季容筝都信了夏芷燕所谓的事实,出声辩驳,季容筝蹙眉看她彷佛不信,似乎认为她连在母亲面前都要撒谎。   「娘亲,我真的没有,咳咳,是她,是她命人将我丢进池子里的,咳咳,还故意等了好久才出声唤人救我上岸。」   夏芷妍边说边咳,季容筝让夏芷妍半趴在她身上,轻轻替她拍背。   「娘亲,我说的是真的。」   顺过气后,夏芷妍抓着季容筝的衣袖,努力坐直身子,认真的表情令季容筝不得不思考她话中的真实性。   「妍儿,妳说她令人将妳丢下水池?」   夏芷妍用力点头。   「是她身旁的两个丫鬟合力把我抓起丢下去的。」   「妍儿,妳没骗母亲?」   夏芷妍坚定的摇头,季容筝选择相信,从小到大夏芷妍没骗过她。只是,若真如她所说,那夏芷燕就太可怕了,竟然撒下这瞒天大谎,想到方才赵夫人说夏芷妍欲推夏芷燕下水的神情,季容筝便知夏芷妍近期内不方便再露面了。   即便她现在出面澄清,也不会有人相信她的,莫说她没有证据,素日里夏芷燕的表现实在不俗,又有逸亲王妃庇护,没人会相信夏芷燕会狠心将亲妹妹丢入水池。   季容筝叹了口气,这哑巴亏是吃定了。   「采玉怎么没陪着妳?」   夏芷妍咬住下唇,采玉连忙跪下请罪。   「进了园子后,妍儿见许多人都没让丫鬟跟着,就让采玉离开了。」   季容筝摇头。   「妍儿,妳记着一件事,日后见着她,妳能离多远就离她多远,明白吗?」   「娘亲,您这是要我躲着她、让着她?」   夏芷妍抬头不服的问。   「娘亲知道妳气,娘亲见妳躺在床上这模样娘亲比妳还难受,可妳要知道,娘亲现在动不得她。」   「哼,那还不都是因为她攀附上了王妃,若没有王妃,看她还能不能这般嚣张。」   夏芷妍满脸怒容。   「这些事,妍儿明白就好,可不能随意说与人听。」   季容筝正色的提醒,夏芷妍点点头。   「还有,日后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采玉离开妳半步,明白吗?」   夏芷妍再次点头,此次她虽气愤夏芷燕所为,却也着实被吓的不轻。   「我们先回府吧,王府再怎么舒适,总归不是自己家,妳也难以好好休养。」   命采玉好生伺候,季容筝才向前厅走去,要离开总得先向逸亲王妃说一声。   才走到半路,就见到素春的人影。   「奴婢见过夏夫人,王妃吩咐了,夏夫人爱女心切,定会想早些回府歇着,就不用再去向王妃道别了。马车已替您备妥,王妃还命奴婢准备了些上好的药材让夏二小姐补身。」   素春一袭话说得得体大方,即便季容筝心底明白逸亲王妃这是不欲她再出现在她眼前,却也只能笑着接受逸亲王妃好意。   走回夏芷妍暂歇的厢房,就见外边停着一顶小轿,素春出声解惑。   「夏二小姐风寒侵体不宜再吹风,王妃特命奴婢准备小轿让夏二小姐乘坐。」   季容筝再次微笑道谢,心底不禁叹道这就是王妃的气度,就算是要撵人走,也撵得让人无话可说。   素春亲自送季容筝和夏芷妍上了马车离府,看着马车离去,素春立时以怕过了病气为由,命人将所有夏芷妍碰过的用具全扔了。? ☆、王府宴客(5) ?  再说夏芷燕离开厢房时,想着筵席也即将开席,故夏芷燕未向园子走去,而是直接走向厅堂,抵达时适巧遇上园子里返回的众人。   「燕儿妹妹正好赶上开席呢,我还想说若妳没赶上可怎么才好。」   赵书娴和唐映涵携手走向夏芷燕,夏芷嫣、赵书雅、唐映柔三人乖巧地跟在后头。   「二妹妹有容姨照料,想着也差不多要开席的时辰我便直接过来了,嫣儿没给妳们添麻烦吧?」   赵书娴摇头。   「没,妳这三妹妹可乖巧的,和妳那二妹妹全然不同。」   夏芷燕笑而不答,在外人面前出言诋毁自家人,就算是事实也是不该。   唐映涵拍了赵书娴一下,示意她四周还有旁人在,赵书娴向夏芷燕投去歉意的眼神,夏芷燕笑着摇头要她别放在心上。   宾客众多加上男女有别,男客宴席设在前院,由逸亲王和慕容勋、慕容熙招待。女客宴席则设在后院,由逸亲王妃和夏芷燕负责接待。   宴席上的席次大有学问,一不小心便容易得罪人,瞧宾客的位置就能知晓宾客的身分高低以及和主家的关系。一般来说,离主桌主位越近的便是身分越高和主家关系越密切的。   夏芷燕身为逸亲王妃义女,自是应坐在逸亲王妃身旁。赵夫人为逸亲王妃闺蜜,座位自然也与逸亲王妃同桌。唐夫人为尚书夫人,座位也被安排与逸亲王妃同桌。   赵书娴、赵书雅、唐映涵、唐映柔虽为小辈,但一与主家交好,二身分门第摆在那,因此被安排在离主桌不远的桌次,可说是小辈里最重要的桌次。   先前在准备宴席时,逸亲王妃想着让夏芷燕也学些管家之道,便常让夏芷燕在一旁听着,夏芷燕听着听着就向逸亲王妃提出由她来招待赵书娴等人,逸亲王妃思索后同意夏芷燕所说,便将夏芷燕的座位更动到这桌。   原先各家夫人对于夏芷燕没被安排坐在主桌满心不解,后来见着夏芷燕所在的桌次都是各家千金,也就明白王府的安排,逸亲王妃接待各家夫人里最重要的一桌,夏芷燕则接待小辈们最重要的一桌。   家中有男儿的夫人多半悄悄留意起夏芷燕那桌有哪几家千金,岁数分别为何,不约而同在心底盘算着若能结为儿女亲家,或许有机会和王府搭上线。   逸亲王虽不在朝为官,但太后疼他、皇上惜他、太子敬他,因此许多人想方设法想与王府扯上关系,无奈逸亲王油盐不进,现在好不容易见着一线曙光,各家夫人莫不想着回去后要和自家老爷说这个好消息。   夏嘉松的官位在京城里虽不算低,实也不算高,毕竟天子脚下最不缺的就是官员。因此季容筝的座位被安排在中间桌次,夏芷妍和夏芷嫣身为小辈,桌次就更后面了。   但季容筝和夏芷妍先行离去,只余夏芷嫣一人,让她一个女娃只身坐在后方席次,夏芷燕实是不忍,毕竟也是因她所为才会让夏芷嫣孤身一人。逸亲王妃明白她所想,令素春将夏芷嫣安排与夏芷燕同席,夏芷燕欢喜地看向逸亲王妃,逸亲王妃笑着向她轻轻点头,便又转头和唐夫人话家常。   夏芷嫣局促不安的在夏芷燕身旁坐下,她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的场面,难免害怕不安,但看得出她很努力的表现得体。   「嫣儿别怕,妳瞧,咱们桌这几个人妳都见过的,我听说方才在园子里妳不还和小雅、柔儿玩得开心吗?」   夏芷燕柔声劝哄,夏芷嫣这才发现她换来的这桌除了夏芷燕以外,赵书娴和唐映涵是方才在园子里一直离她不远的温柔大姐姐,赵书雅和唐映柔是方才的小玩伴,其余几人虽不熟识,但也足以令她安心了不少,夏芷嫣不免漾开了一抹笑。   「嫣儿笑起来真可爱,以后长大应也是个美人胚子。」   唐映涵忍不住称赞,月吟生的柔美,夏嘉松面貌不俗,夏芷嫣承袭二人优点,自然也是个小美人。   夏芷嫣初次被外人这般称赞,害羞得红了双颊。   「嫣儿害羞了呢。」   赵书娴凑趣说,夏芷嫣双颊越烧越红。   「嫣儿的脸越来越红了,好像擦了胭脂。」   赵书雅也说。   「好了,别欺负我妹妹了。」   明白众人没有恶意,夏芷嫣虽害羞却不觉难堪排斥,听到夏芷燕出声捍卫,她的心底好温暖,她头一次感受到有姐姐原来是这样的。   虽说食不言寝不语,但宴席和平日用膳自是不同,众人欢声笑语不断,引得邻桌夫人每每忍不住分神望向她们。   近两个时辰后,宴席才到尾声,宾客一一退去,夏芷燕代逸亲王妃一一送客,逸亲王妃只亲送唐夫人和赵夫人离去。   送完宾客回到厢房,夏芷燕忍不住瘫在榻上,夏芷嫣跟着夏芷燕同来,夏芷燕未离去,她也就静静坐在一旁,见着夏芷燕累瘫了的模样,她偏头不知思索些什么,而后下了椅子坐到夏芷燕身旁。   眼角余光瞄到绾梅几人走来,站在门边的珊瑚转头伸出食指在鼻子前,示意众人噤声,她想瞧瞧夏芷嫣要做什么,绾梅几人也跟着无声站在门边。   就见夏芷嫣替夏芷燕除去鞋袜,不轻不重的替夏芷燕捏起腿来,珊瑚惊讶得和绾梅对看。   「恩,就是那儿,绯兰妳越来越厉害了。」   夏芷燕闭着眼睛,全然不知此刻是夏芷嫣替她捏腿。   想了会,珊瑚接过檀竹手里的热水走进屋里。   「小姐您说错了,您该谢三小姐才是。」   珊瑚在夏芷燕腿侧坐下,轻手替她洗脚,夏芷燕睁眼。   「方才是嫣儿?」   「我见着大姐姐累瘫的模样,想着平日见星禾这般帮娘亲捏捏,娘亲会很舒服。」   夏芷嫣站在一旁诺诺地说。   珊瑚替夏芷燕拭干脚,重新换上干净鞋袜,夏芷燕坐起身,拍拍身旁要夏芷嫣坐到她旁边。   「大姐姐没有怪妳,妳不用害怕。」   看来夏芷嫣从小真是被夏芷妍欺负大了,唯唯诺诺得不像大家千金。   「嫣儿方才的确捏得大姐姐很舒服,大姐姐要跟嫣儿说声谢谢。」   夏芷嫣惊喜得抬起双眸,今日一日,夏芷燕在她心中变得高大不已,能得到夏芷燕的称赞是她没想过的事情。   「可是,有一件事情嫣儿要明白。」   夏芷燕语气一变,夏芷嫣跟着紧张起来。   「嫣儿是夏府的小姐,不管别人怎么说,妳都是长房嫡女,今日宴席上,我瞧得出妳很紧张,但妳很努力表现得很得体,这点很好。」   听到夏芷燕仍旧是称赞她,夏芷嫣疑惑了,她原以为夏芷燕是要责怪她。   「可是,妳不该替我捏腿,虽说妳是好意,我也没把妳当下人,但这话若传出去,就成了妳自贱身分,日后找婆家难免会受影响。」   夏芷嫣半知半解,她只听懂她不该替夏芷燕捏腿,可是,为什么?   「想不明白?」   夏芷嫣点点头。   「回府后,妳找个时间问问吟姨娘,让她说给妳听,妳就懂了。」   夏芷嫣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夏芷燕怎么说她怎么做。   「累了吧,躺着歇会,晚点等义母醒来我们向义母道别后再回府。」   夏芷燕摀着嘴,轻巧地打了个呵欠,绾梅几人合作无间得拿来枕头、棉被,夏芷燕头一沾枕便闭眼入睡,见状,夏芷嫣也跟着闭眼。   睡了小半个时辰,夏芷燕缓缓苏醒。   「小姐您醒了?」   「什么时辰了?」   「快申末了,奴婢去打水来。」   夏芷燕点点头。   「对了,义母醒了吗?」   「醒了,方才素春姐姐还来探过,见小姐还在睡,便令奴婢别吵您,让您好好歇着。」   绾梅和檀竹一人端了一盆水过来,夏芷燕拦下檀竹,说让夏芷嫣再睡会,她先去逸亲王妃那。   梳洗完毕,夏芷燕带着珊瑚和绾梅去向逸亲王妃请安,她有意培养绾梅接替珊瑚,因此走到哪都带着她。   「义母。」   「醒了?今儿个妳可累坏了。」   夏芷燕摇头。   「义母才是累坏了,怎么不多歇会?」   「不了,现下睡得多了,晚上睡不着就不好了。」   夏芷燕点点头,厅堂里除了她就只有逸亲王妃、素春、珊瑚和绾梅,她向珊瑚使了个眼色,珊瑚悄声请素春一同到屋外说几句话,素春明白这是夏芷燕和王妃有话要说,让她和珊瑚去门外守着,便跟着珊瑚往外走。? ☆、芷妍禁足 ?  「义母,燕儿今日冲动了。」   夏芷燕一说,逸亲王妃立时想到夏芷妍落水一事。   「今儿那事是妳捣鼓出来的?」   「恩,见了她无理取闹的模样,加上忆及她前阵子辱骂母亲,燕儿一时没忍住,就令檀竹和茜菊将她丢到池子里。」   夏芷燕敢做敢当,一五一十地说了。   「幸好今日无人察觉,不过妳那二妹应该已经将真相告诉她母亲了,就怕她日后对妳有所防范。罢了,下回别再这么冲动了。」   逸亲王妃无奈的说,夏芷燕难得意气,倒显出她孩子的本性。   又和逸亲王妃说了几句,夏芷嫣才由绯兰领着过来,瞧她一脸惺忪的模样,却认真的行礼如仪,逸亲王妃不免对夏芷嫣有了几分好感。   「对了义母,听说太子哥哥今日有来?」   逸亲王妃点点头。   「不过没待很久,来送个礼就走了,听熙儿说他是偷溜出来的,怕回去晚了会挨骂,送个礼和勋儿道声生辰快乐就走了,才连去唤妳一声都没。」   「哼,下次见到太子哥哥我定要说他几句。」   见多前朝为争皇位兄弟阋墙的情形,当今皇上并不讲求多子多孙,因此仅有五子。大皇子为贵妃所生,二皇子为皇后所生,基于立嫡的情况下,原应立二皇子为太子,但二皇子自出生后体弱多病,立太子一事也就缓了下来。   直到皇后再次诞下皇子,虽为四皇子,但身体强健,因此才满周岁便被册立为太子,却不幸早夭,皇后哀恸不绝。幸好来年便又怀上五皇子,五皇子不仅身强体健且活泼好动,因此在五皇子五岁那年皇上便下令册立为太子。   为防四皇子的事情再次发生,加上逸亲王和皇上感情亲厚,幼时太子可说是养在逸亲王府,直到太子十岁,皇上和皇后认为该让他学习宫中事务才接回皇宫。回宫后,太子有空仍会往逸亲王府跑,因此和夏芷燕也常玩在一块。   逸亲王妃又叮咛了几句,夏芷燕和夏芷嫣才向逸亲王妃行礼道别,再由素春送二人上马车离开。   回到夏府,夏芷燕先带着夏芷嫣去向夏老夫人请安。凡出府后回来,她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去向夏老夫人问安。但今日到得春晖苑,琥珀却说夏老夫人身子不爽歇下了,细问后才知稍早夏老夫人发了顿脾气。   夏芷燕没多问,只让琥珀好好照顾夏老夫人,明日她再来向夏老夫人请安。夏芷燕令珊瑚送夏芷嫣回去,一回到梧桐苑,玲珑便缓缓道出稍早的事情。   原来季容筝和夏芷妍提早回府,夏老夫人心知定是有异,且仅她二人回府,夏芷燕和夏芷嫣却不见踪,使了琥珀前去询问只知夏芷妍得了风寒。   人好端端得出门赴宴,怎么会染了风寒回府,夏老夫人亲自盘问下,季容筝只得说出夏芷燕捏造的事实,不意外地引起夏老夫人震怒,命夏芷妍好好休养,无事别外出乱跑,言下之意便是要将夏芷妍禁足。   夏芷妍虽因落水身子虚弱,听见夏老夫人要将其禁足,不满地大吵大闹,这举动传到了夏老夫人耳里,夏老夫人更觉夏芷妍不知好歹,更加怒不可遏,惹得她头风发作,也才会早早歇下。   夏芷燕回来时,夏芷妍才刚被季容筝安抚好,思及晚上夏芷妍可能又会再闹,夏芷燕令檀竹多留意。   「小姐,先打水更衣吧?」   见檀竹走出,翠莲捧了盆水走进,夏芷燕轻轻点头,珊瑚正好回来。   「妳送嫣儿回去有见着什么吗?」   「二小姐屋里的奴婢都在外面候着,似乎仅有采玉在里头伺候,不时看见采玉出来吩咐几句就又赶紧进去伺候二小姐。」   夏芷燕让珊瑚下去歇着,由翠莲和绿芙伺候她洗漱。   换了常服,夏芷燕又令翠莲吩咐小厨房准备一些清淡滋养的粥品,晚点送去春晖苑,让夏老夫人稍晚醒了能多少用些。   「小姐,您要现在用膳,还是晚点再用?」   绿芙见已到晚膳时辰,平日她都是直接传膳,但今日夏芷燕外出赴宴,因此她没自做主张,而是询问夏芷燕的意思。   「晚点吧,我去书房,半个时辰后再用膳。」   绿芙应声,由玲珑陪着夏芷燕去书房,不须夏芷燕吩咐,玲珑便自行铺好纸并磨起墨来。   「只有妳和珊瑚能随时知道我想做什么。」   夏芷燕轻笑。   「今儿个发生这些事,您定是想边习字边静下心的,二舅爷说过,心静才能思考下一步,奴婢记着呢。」   玲珑笑答。   接过玲珑递过来的毛笔,夏芷燕不再多言,透过一笔一画专心写字慢慢让思绪平静。   夏芷燕写满一张纸,玲珑就赶紧换上一张,直到旁边放了几张带晾干的字迹,夏芷燕才放下笔。   「写了这么多张?」   夏芷燕有些惊讶,通常她写个三四张就会停下,今天却写了六张。   「什么时辰了?」   「要戌时了,方才青荷有来过,奴婢让她先备膳了。」   玲珑将已晾干的几张先收起,未干的则放在桌面,以纸镇压着。   见玲珑收拾好,夏芷燕才举步向外走去。   一见夏芷燕回房,绿芙就将水盆端到夏芷燕面前伺候她洗净双手,再以毛巾轻轻将她的手拭干。青荷趁这时间摆膳,夏芷燕梳洗后就能直接用膳。   「小姐。」   夏芷燕才刚坐定,檀竹就从外走进。   「欸?您这么这时才用膳,平日这时辰,您该是在看书消食的呀。」   「今日中午用得多,想着不饿就晚些用膳了,有新消息?」   檀竹点点头。   「这样吧,小姐您一边吃,我一边说,就让小的充当那说书人一回。」   夏芷燕笑着点点头,由着青荷替她布菜。   「二小姐生病,大夫嘱咐二小姐饮食须清淡,但您也知道二小姐素来喜吃又咸又油的菜色,且无肉不欢,见着晚膳只有三碟青菜,唯一的肉食还是笋片肉丝中那细细的肉丝,还要她喝无味的白粥,她拗脾气上来,那位哄她哄了许久。」   檀竹喝口水又接着说。   「偏二小姐那人,越哄她她越是得寸进尺,那位越温言相劝她就越拗,到后来那位也火了,不免又说到下午的事情。一提到下午的事情,二小姐就想到她被禁足更拗了,那院子里阿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想象季容筝为了哄夏芷妍头烂额,想发脾气又舍不得的样子,夏芷燕忍不住噗哧笑出,随即又装作若无其事保持优雅的进食。   「二小姐对于必须忍下这口气非常的不服气,甚至要为此禁足怎么都不甘心。后来那位就说二小姐现在生病本就该安心养着,禁足也好,才不用担心小姐您趁机又做什么手脚。」   檀竹撇嘴,防着小姐使坏,呿,小姐才不屑咧。   「后来呢?」   绿芙问。   「后来那位只好哄二小姐说反正她生病本就不能外出,有没有禁足这名义都没影响,等她病好老夫人气也消了,再请老爷去跟老夫人说说,老夫人定会解禁,她还不是照样能出来,让二小姐先安心养病别和您计较。」   「哼,想得美,在王府出这种糗,还想过几日就能出来。」   绿芙头一个不同意,翠莲她们三个并不晓得池边的真相。   「就是说,能不能出来是老夫人说了算,哪是她们母女俩说的作数。」   青荷也不认同。   夏芷燕放下箸,拿起绣帕擦拭唇角,又接过玲珑递上的茶水漱口。   「妳们既然都说了她能不能出来是祖母说了算,又有什么好愤愤不平的呢?」   夏芷燕莞尔,青荷不好意思地搔搔头,才将夏芷燕用完的膳食撤下。   「小姐,今日晚膳用的晚,奴婢陪您在院子里走走免得积食,您待会入睡会不舒服。」   夏芷燕点点头,绿芙留下替夏芷燕铺床。   「檀竹,妳也去歇着吧。」   夏芷燕和玲珑无意识的在院子里闲走,看着一棵一棵的梧桐树。   「玲珑,若是我设法让祖母不同意让她出来,妳会不会觉得我太狠心?毕竟,她不过是个五岁的孩子。」   夏芷燕再恨季容筝,那也只是针对季容筝。对于夏芷妍,说实话,她本未因此厌恶她,就算夏芷妍处处与她过不去,她也未放在心上,但她却出言辱骂白皎月,这才是令她无法容忍的。? ☆、芷妍禁足(2) ?  可是,就算如此,夏芷妍毕竟是个孩子,今日她以大欺小将她丢入水池,若又令她无止尽的禁足,是不是太狠心?   「小姐,您若狠心,您今日大可不救她的吧,若不是对她气极,妳怎会令檀竹她们将她丢下水里。」   玲珑淡淡一笑才回道。   「再说,以二小姐今日闯下的祸事,怕是明日就传遍京城了。说实话,对二小姐而言,此时禁足对她而言反倒是好事,只是她本人不会这么认为就是了。」   玲珑略带笑意的最后一句话让夏芷燕忍不住笑了,也才稍微放开心。   「既然如此,就随她去吧,我就不多做什么了,若祖母气消要解了她的禁足那便解吧。」   「是阿,小姐何必想这么多,像这样笑着不顶好的?再说了,依奴婢看,老夫人这回可没那么快就气消,老夫人这么好面子的人,二小姐今日作为明摆着让咱们夏府丢人,要老夫人怎么能不生气。」   「妳说的有理,是我想多了。」   夏芷燕望着月亮淡淡一笑,旋身进屋,玲珑看着夏芷燕露出笑颜也跟着开心得笑了。   再说珊瑚送夏芷嫣回云霓院后,月吟立即派人请了夏芷嫣去她那一起用晚膳。今日是夏芷嫣初次露脸,又是王府的宴会,加上季容筝和夏芷妍又提前回府,月吟一整日都提心吊胆的,好不容易听见夏芷嫣平安无事回来,才松口气。   夏芷嫣换了家常衣服就赶紧到疏影院,月吟一见着她,吊着的那颗心才真正放了下来。   「嫣儿,今儿好玩吗?」   夏芷嫣开心的点头。   「好玩,大姐姐还带我认识了新朋友。」   「新朋友?」   这倒出乎月吟意料之外,她原想着只要夏芷嫣平安无事的度过今日就好,没想到她还交到了朋友。能出席王府宴会的皆有一定身分,夏芷嫣若能与之往来,对她也是好的,或许还能像夏芷燕有了王府倚仗一样令季容筝母女忌惮。   「恩,小雅和小柔,今日我差点被二姐姐拉摔倒,是她们两个帮了我。」   「那妳有没有摔着哪?」   听见夏芷嫣说她今日差点摔倒,月吟紧张的看着她,夏芷嫣摇摇头。   「没有,后来二姐姐就推了小雅,小雅衣裳脏了要去换衣裳,就把我带回大姐姐身边,大姐姐知道二姐姐推了小雅就去找二姐姐,二姐姐不听大姐姐的话,还和大姐姐吵了起来。」   月吟摇头叹息,真是丢脸丢到外边去了,哪家的闺女会这般没教养,要真传出去,外边的人才不会管是夏府的哪一个小姐这般没教养,只会说夏府小姐没教养。   「后来呢?」   「后来大姐姐和二姐姐去了池边,听说二姐姐想推大姐姐没推着反而跌进了池子里,再然后,二姐姐就和母亲一块回来了。」   「那妳呢?」   「我?」   夏芷嫣不明白月吟问的是什么。   「夫人和二小姐回府,那妳呢?宴席的时候就自己一个人?」   「没,大姐姐带着我一块坐呢,小雅、小柔和她们的姐姐也和我们一块,小雅她们笑话我的时候,大姐姐还帮我说话呢。」   夏芷嫣偎在月吟怀里。   「姨娘,原来有姐姐是这种感觉,有大姐姐护着,真好。」   月吟笑着轻抚夏芷嫣。   「而且大姐姐今儿还夸我呢。」   夏芷嫣语带得意。   「大小姐夸嫣儿什么了?」   「大姐姐说我表现得很得体,姨娘,这是夸我表现得很好的意思吧?」   夏芷嫣原本骄傲的脸,突然有些迟疑,当下听见夏芷燕那么说时,她真觉得夏芷燕在夸她,可她突然想起她不知道得体两个字的真正意思,担心误解了夏芷燕的语意。   「是阿,大小姐夸妳表现得很好呢。所以妳要和大小姐亲近些,别学二小姐那样。」   夏芷嫣点点头,突地坐起身,吓了月吟一跳。   「怎突然起身,吓姨娘一跳。」   「姨娘,我想起大姐姐今日和我说了些话,我想不懂,大姐姐说让我来跟您说,您说给我听,我就会懂了。」   月吟看着夏芷嫣,等待夏芷嫣继续往下说。   「宴会完以后,我见着大姐姐很累的躺在塌上,平日姨娘很累的时候,星禾都会替妳捶捶,所以我就替大姐姐捏捏腿,可是大姐姐说我不该这么做。」   「大小姐怎么说?」   「大姐姐说我不该自贱身分。姨娘,什么是自贱身分?为什么替大姐姐捏腿就是自贱身分?」   月吟沉默地凝视夏芷嫣等待解答的小脸。   「嫣儿,妳是夏府的小姐,星禾是夏府的奴婢,妳的身分比她高,却和她做一样的事情,这就是自贱身分,懂吗?」   夏芷嫣思索了一下。   「好像懂了,大姐姐的意思是说,若让别人知道了,会瞧不起我做奴婢在做的事情,对吗?」   月吟点点头,她没说的是,这事如果是夏芷燕或夏芷妍来做不打紧,她们两个不管做什么都不会有人说闲话,可夏芷嫣不同,谁让她没投生到正室夫人的肚子里。   「恩,饿了吗?妳好久没和姨娘一道用晚膳,姨娘准备了好些妳爱吃的。」   虽然夏芷嫣的肚子没有很饿,但能和月吟一块用膳,令她开心得忍不住多食了些。   晚膳后,月吟又留着夏芷嫣说了一会话,才让星禾送夏芷嫣回去。原先,她也曾牵着夏芷嫣的手一块走回云霓院,却让夏芷妍看见,又对夏芷嫣说些闲言闲语,从那以后,她便不再亲自送夏芷嫣回去,改由星禾送她回院落。   月吟一个人靠坐在榻上,静静想着方才夏芷嫣和她说的话,夏芷燕似乎没因她曾是季容筝的贴身女婢,夏芷嫣又是她所出,因而不待见夏芷嫣,甚至还多方照顾她。   若不是夏芷燕,今日夏芷嫣也无法去参加王府宴会,更别提认识朋友,甚至还说了要她别自贱身分这样的话。对月吟而言,夏芷嫣是最重要的,就连夏嘉松都得排在后头,夏芷燕待夏芷嫣这般,再对比夏芷妍如何对待夏芷嫣,月吟又是一阵叹息。   隔日一早,夏芷燕才出院门,就见着琥珀亲自来说夏老夫人免了今日众人的请安。夏芷燕原想着是不是昨日夏老夫人的头风太严重才免了今早的请安,琥珀见夏芷燕如此担心,才松口说是昨晚给夏嘉松气的。   夏芷燕明白琥珀不便多说,只叮咛琥珀好生照料夏老夫人,若有什么不适定要立即请大夫,琥珀应下后便转身离开,珊瑚亲自送琥珀回春晖苑。   青荷进屋拿了些瓜果零嘴,和玲珑说了声便自行出院门遛达串门去。   还没等青荷打听消息回来,就又听说正屋一大早也热闹滚滚的。没多久,玲珑和青荷就一块回梧桐苑了。   「欸?妳们两个怎么一块回来了?」   珊瑚疑惑的问,今日不用去向夏老夫人请安,夏芷燕慢条斯理得用着早膳,送完琥珀回来的珊瑚在一旁看着绿芙替夏芷燕布菜。   「刚好在院门外碰上,这正屋早上的动静和老夫人昨儿被气着了也有相关。」   玲珑答道,夏芷燕感兴趣得抬头,示意玲珑继续往下说。   「昨儿大老爷本是和那位还有二小姐一块去王府的,后来大老爷想着宴席完可能会和同僚们多留一会,就说了让她们要离开王府时自个回来不用等他。直到大老爷回府后去向老夫人请安,才知道二小姐在王府里发生的事情。」   「那老夫人怎么会被气着?」   「大老爷一开始想着不就是小孩家家间小打小闹,老夫人罚二小姐禁足这惩罚似乎有些太重,开口求情了几句,老夫人才被大老爷给气着的,大老爷也是见老夫人生气了才知晓事态严重,后来就去了苑姨娘那。」   「昨儿是初一,一般不都宿在正屋那吗?」   「是阿,所以今日一早,听正屋伺候的说,那位的脸色难看的很。」   玲珑带着笑意的说,听到季容筝脸色差,大伙都感到开心。   「那然后呢?」   青荷接着问。   「然后大老爷一早去正屋要换朝服,连话都还没说上几句,那位就先责问大老爷昨儿怎宿在苑姨娘那,她不提这事还好,一提,大老爷就想起昨日的事。」   「然后就吵起来了?」   「还没,不过也差不多了。大老爷才起了个头,那位就要大老爷去和老夫人求情,大老爷一听二小姐不知反省,气得直说要二小姐好好待着,看老夫人什么时候让她出来了她再出来,不许任何人求情。然后大老爷换了朝服就甩头走了。」   「可大老爷去上朝也都近一个时辰了,怎么现在还这么热闹?」   玲珑坏心地笑了声。   「也不知是谁传去给了二小姐,二小姐一听大老爷不分青红皂白地就怪她,一点都不心疼她还在病着,气得又是摔碗,又是丢杯的,连老夫人都惊动了,琉璃嫂子亲自去了云霓院一趟,也不知说了啥,云霓院才安静了下来。」   琉璃虽已嫁作人妇,但因琉璃夫家是铺子上的掌柜,所以大家还是习惯叫她琉璃,只不过丫鬟们对她的称呼上从琉璃姐姐改做了琉璃嫂子。? ☆、一见钟情 ?  夏芷妍病中无事可做,平日就一直赖皮不爱做女红的她,更不可能在病中拿起针线打发时间。识字不多也不爱念书的她,躺在床上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脑海里胡思乱想,再不就是要采玉说故事给她听。   可怜的采玉小时候家里穷,娘亲也没工夫说故事给她听,从小就被卖到季府跟着季容筝,夏芷妍出生后就被派来照料夏芷妍,她哪听过什么故事,因此夏芷妍每次要她说故事,她总支支吾吾说不上来,往往让夏芷妍失了兴致。   百无聊赖得躺在床上也躺了几天,夏芷妍突然想起那日在王府园子里见着的一个人。那日她本来和其他宾客一块待在园子里,后来就见着一个长得很俊秀的大哥哥走进来,不晓得那个人是什么人。   想着那人走进园子后,后头跟着的似乎是夏芷燕?夏芷妍小小的脑袋终于开始运转,如果夏芷燕真的是跟着那人身后走进园子里,那不就代表那人是王爷的儿子?王爷的长子那日过的是十四岁生辰,看那人的年纪,不像是王爷的长子,那就应该是王爷次子?   脑海突然浮现那日慕容熙走进园子里的模样,夏芷妍不自觉地红了双颊。   「采玉,妳那日在王府,可有看见王爷的儿子?」   采玉摇摇头,她早早就被遣走没跟在夏芷妍身边,因此也就没见着慕容勋和慕容熙进园子,后来夏芷妍出了事,她便跟着一并回了夏府,更加不可能见到他们。   「妳去跟母亲说我有事要跟她说,请她得空过来一趟。」   采玉应了声,使采菱进屋来守着后,才出了院门去正屋。其实就是夏芷妍不吩咐采玉去传话,季容筝每日也会来探看夏芷妍的病况,前几日甚至还亲自守着,是这几日夏芷妍退了热,季容筝才恢复每日和管事们议事。   听得采玉来报说夏芷妍找她,季容筝处理了一些比较急的事项,便令管事们散去,来了云霓院。   「妍儿可是哪边不舒服?」   季容筝一进屋就担忧的探看夏芷妍,还用手背去碰了碰夏芷妍的额头,担心她又发了热。   夏芷妍将季容筝的手自额上拿下。   「娘亲,妍儿好好的没不舒服,妍儿只是想起一事想问问娘亲。」   听夏芷妍说她没事,季容筝这才松口气的在床边坐下。   「妍儿想问娘亲什么?」   季容筝和夏芷妍母女二人说贴心话,星卉和采玉早已自动自发地退到外间。   「娘亲可曾见到王爷的次子?」   季容筝摇摇头,不解夏芷妍问起这个的用意。   「不曾,不过王爷长的俊秀,王妃模样也生的极好,素来听闻逸王爷的两名儿子相貌不俗,妍儿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娘亲,妍儿那日见着王爷的两名儿子了,您说,若是我能进了王爷府,如何?」   虽然夏芷妍才未满六岁,说起婚嫁一事过早了,不过逸亲王妃办宴会本就是为了替长子选妻,夏芷妍想到这上头倒也不是那么奇怪。只是哪有女孩儿自个提起的,再者夏芷妍在季容筝眼里毕竟不过是个孩子,就是要为她找婆家,也还有好些年,因此季容筝便未曾留意起这方面的事。   现下夏芷妍提起,季容筝想王府虽然门第极好,一来夏府高攀不起,二来夏芷妍今年才五、六岁,慕容熙约是十二、三岁上下,待夏芷妍及笄,慕容熙也已二十二、三岁,慕容熙早该已娶妻,她又不舍让夏芷妍去做人妾室。   虽说论理夏府攀不上王府,但凭着她季府和夏府的人脉,要从中运作倒也不是不可,只是再怎么运作,夏芷妍的年纪太小是不争的事实,就算能得了王妃的青睐,怕是夏芷妍一嫁进去,慕容熙早已有了相好的通房小妾。   但,夏芷妍既主动提起,心里该是有些想法?   「妍儿喜欢上王爷次子了?」   虽然一个女孩子说这些话有点没脸没皮,但夏芷妍自小便被季容筝捧在心尖上疼着,眼下又只有她们母女二人,季容筝便也不管那世俗礼教如何,只一心为着夏芷妍。   夏芷妍点点头,年岁尚小的她不懂害羞为何物,只知道慕容熙长得好看又是王爷的儿子,若能和他成亲,她也就不用再处处忍着夏芷燕,夏芷燕若没了王府做为依仗,就看她还能如何嚣张。   「娘亲,若妍儿能嫁入王府,您就不用再处处忌惮着夏芷燕了吧?」   夏芷妍心里从不敬夏芷燕是夏府长女,更者,是极不悦她占去嫡长的名头的,见没外人在,她言语间也就放肆了不少。   听着夏芷妍的话,季容筝忍不住皱眉。   「妍儿,再怎么样,她都是妳名义上的大姐,不管妳愿不愿,妳都得唤她一声大姐,岂能这般连名带姓的唤她,若让人听了去,岂不有了由头挑妳错处。」   季容筝再怎么不喜夏芷燕,明面上却也不能否认她是夏府长女,就像夏芷燕再怎么不喜她,在外人眼中,她仍旧是夏芷燕的母亲,就凭这一个孝字,夏芷燕便不敢也不能与她撕破脸。   既然,夏芷燕能做到在外人面前敬她,夏芷妍也便该和她姐妹情深。这话,她早与夏芷妍说过多次,无奈夏芷妍却总听不进去。果不其然,夏芷妍听到季容筝这话,把头撇了一边去,摆明不想听。   「妍儿妳想,她自小和王府亲近,妳若真想嫁进王府,和她打好关系,对妳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季容筝语重心长的说,偏夏芷妍仍听不进,她虽能想到嫁进王府的好处,却想不到隐藏个人好恶才能更有机会达到目的。   季容筝摇头叹气,想着夏芷妍这般心性,别说不适合嫁进皇家,就是宅子深一点的,只怕她都会被人啃了个干干净净。   季容筝总想着该教夏芷妍一些人□□故,却又不愿太早拘着她。她就夏芷妍这么一个女儿,她自个儿也是自小被季父捧在手心呵护大的,每每思及此,便忍不住循着季父和季母宠她的路子宠着夏芷妍。   「妍儿,王妃喜欢她,我相信他们两兄弟也喜欢她,如果她能帮妳在王妃和慕容熙面前说上几句,妳不是更有机会嫁进王府吗?」   季容筝谆谆善诱,虽然她不赞同让夏芷妍嫁进王府,但若给夏芷妍这个念想,能让她和夏芷燕和平相处,她不介意为夏芷妍编织这个美梦。   夏芷妍扁嘴看向季容筝。   「娘亲说的是真的吗?如果我和她相处得好一些,她就会帮我在哥哥还有王妃面前说好话?」   明明就还没和慕容熙正式碰过面,夏芷妍却很自然的唤起了哥哥。   「是阿,就像如果妳跟我说谁谁谁对妳好,娘亲也会比较喜欢她呀。」   夏芷妍这才开始认真思考和夏芷燕打好关系的可行性,季容筝嘱咐采玉好好照顾夏芷妍后,便起身离去。   离开夏芷妍的屋子,她并没直接回主屋,而是到对面的夏芷嫣屋里去。   「母亲。」   突然见到季容筝,原先在榻上练习绣花的夏芷嫣赶紧穿鞋下榻行礼。   「别忙,我刚去妍儿那,顺道过来看看妳,咱们母女俩不用这些虚礼。」   季容筝在榻边坐下,顺手拿起夏芷嫣的绣绷。   「嫣儿在练习绣花?」   「恩,先生安排了功课,女儿手笨,想着要多练习,才不会让母亲丢脸。」   夏芷嫣点点头,诺诺的回道。   「妳有这份心,母亲很开心,不过也别净顾着绣花,妳还小有时难免爱玩,只要别落下先生的功课,偶尔在院子里玩玩也是好的。」   季容筝俨然一副慈母模样,要女儿别光顾着绣花也该出去玩耍,但细究起来,五岁习女红、七岁绣鞋袜、十岁绣衣裳是这年头对女孩的基本要求,像她们这种人家,对女红的要求就更严格,不仅要能绣会绣还要求绣工不俗。季容筝分明是担心夏芷嫣太认真练习,会将夏芷妍比了下去,才要夏芷嫣别老是练绣花。   「是。」   夏芷嫣乖巧应是。   「对了,那日妳跟着妳大姊去王府,可有见着王爷的两名儿子?」   夏芷嫣点点头。   「那王爷的儿子可好相处?」   夏芷嫣疑惑的看着季容筝。   「母亲的意思是,他们有没有欺负妳?」   夏芷嫣摇摇头。   「没有,他们待女儿极客气。」   又聊了几句,季容筝见在夏芷嫣这也问不出什么消息,便回了主屋。   夏芷嫣不解的思索季容筝来的目的,使了采珍去跟月吟说了声,月吟让采珍回来跟她说这事她知道了,要她别多管。? ☆、紫苑早产 ?  私下里,月吟和季容筝的感情虽不像以往那么紧密,但比起府里另两名姨娘和其他通房,她和季容筝仍属关系较为融洽的。加上季容筝有意修补她们之间的关系,因此一得空便使人请了月吟去她那闲聊。   只是近来,季容筝除了请月吟过去闲聊,留下紫苑说话的次数也多了起来。上回季容筝给他们的木瓜糕和芦荟露做法,紫苑吃着喜欢,也让小厨房替她做了几回,尤其是芦荟露,紫苑几乎每餐都要喝上一碗。   每回在季容筝这,紫苑总是避不可避才用上一两口,季容筝也知道她在防范她,因此从不逼迫她,对此紫苑想破了头也想不出季容筝究竟用意何在。   偏季容筝介绍的几样吃食和补汤,都颇得她的心,每日孕吐食欲不振时,吃上几口季容筝推荐的吃食,她也能开胃多用上一些,或是在实在吃不进东西时,用些季容筝推荐的补汤,她也能多少补些元气。   季容筝都直接将做法给她们,让她们带回后自己做,紫苑往往让嬷嬷确认过食材不含活血化瘀的药材后,便将做法交给香雪,香雪和嬷嬷见紫苑用的香甜,往往每日都会出现一两道由季容筝推荐的吃食。   随着日子过去,已经有孕七个多月的紫苑,肚子已越来越大,听从大夫指示每日在园子里走上几回越来越难受。这几日虽然紫苑总觉肚子有些不妥,好似要生了的感受,但离着产期还有一两个月,便也没放在心上。   这日用膳完,紫苑由香雪扶着在院子里散步。谁知走没几步,紫苑便觉肚子疼得不行,还没走回屋内,一旁的小丫鬟见着紫苑走过的路面留有血迹,惊呼了起来。   香雪回头一看便知不妥,赶紧要小丫鬟去请大夫,并和嬷嬷一人一边用力将紫苑撑回屋内。   「我的孩子,香雪,快去看,林大夫怎么还不来。」   紫苑躺在床上用力抓着嬷嬷的手,吃力的把话说完,要香雪快去把大夫请来。已经不是头次生产的她心知此次怕是不妥,孩子似乎要提前出世了。   大夫没多久便赶了来,香雪早早将床幔放下,大夫隔着丝帕替紫苑诊脉,紫苑这胎皆是由林大夫在看,因此林大夫知道夏嘉松和紫苑有多看重这个孩子。   「孩子要早产了,夫人还是赶紧去将稳婆请来,老夫不宜久留先告退了。」   紫苑不顾男女之防也不知打哪来的力气突地拉住林大夫。   「大夫,请你救救我的孩子,救救他。」   林大夫为难地看着紫苑,好不容易才开口。   「老夫就在外头候着,还是请夫人快请稳婆来接生吧。」   香雪这才赶紧命人去找先前替紫苑接生过的稳婆,并使人去春晖苑和正屋那通报一声。嬷嬷则赶紧令小丫鬟们去烧热水、准备干净的毛巾备着。   稳婆来之前,紫苑撑着力气要香雪跟林大夫问清楚她早产的原因,她不信没出任何意外,好端端的她会突然早产。季容筝定是在她没有察觉的地方做了什么手脚,只是她没留意到。   香雪点点头,要紫苑别再说话,留着力气好好的把孩子生下。   紫苑屋里出了这么大动静,就住在旁边的月吟和紫若也都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听到紫苑似要早产,夏老夫人急急扶着习嬷嬷的手过来,就怕紫苑肚里的孩子有任何不妥,虽然是庶出,可也是夏府的子孙,且大夫早早就说了紫苑这胎是男胎,夏老夫人自是担心不已。   二夫人孙氏和三夫人李氏虽帮不上忙,但总是在一个府里住着的,因此也是一脸担忧的赶来。季容筝更是早早就在这坐镇,不管她心底实际上有多巴不得紫苑肚里的孩子没了,面子上她都得尽力护住这个孩子。   夏芷燕和其他孩子虽都乖乖的待在各自的院子里,却也难免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闹得这样大的动静。主子们不便前去探查消息,不代表小丫鬟们不行,因此疏影院内倒是聚了不少偷偷摸摸的丫鬟。   夏嘉松一回府就听闻紫苑早产,难掩焦急的立即赶去了疏影院。季容筝见他如此心急如焚,气的用力握紧拳头,连指甲刺进掌心都不自知,面上却是一脸关怀。   「老爷,您一个大男人不方便在这,再者您累了一天刚回府,先回去梳洗换个衣裳吧。」   「不用,我就在这看着,我要亲眼见着我的孩子平安无事。」   季容筝更用力地握紧手,夏嘉松这话什么意思,莫非是说其他人生的孩子都不是他的孩子,只有紫苑肚里的孩子才是他的孩子。   「老爷,妾身的屋子就在隔壁,若有什么事您在妾身那也听得见。生孩子也不是一时半刻的事情,就算您不累不想休息,至少也去妾身的屋子梳洗一番换件家常衣服再过来。」   月吟向夏嘉松行了个礼,轻柔的说。   夏嘉松看着月吟思索了片刻才点头说好,在外忙碌一天,他实是想好好梳洗一下,也洗去身上的黏腻。换个衣裳也用不了多久时间,再者月吟的屋子就在旁边,紫苑这若真有什么事,他也能立刻过来。   折腾了一夜,紫苑才将孩子生下便没力地晕了过去,稳婆使劲的拍打孩子,孩子却都哭不出声,见孩子脸色不对,紫苑赶紧抱了出来让林大夫看看。   林大夫一见孩子脸色发青,赶紧将孩子接了过来。   众人见林大夫脸色凝重,不自觉都屏住呼吸。   良久,林大夫无力的摇头叹息。   「大夫,你别光摇头,你倒说说孩子怎么了。」   季容筝关切的问。   「孩子福薄。」   林大夫淡淡说了一句,便收拾药箱离去,香雪记着紫苑的话亲自送林大夫出去。   夏老夫人颓丧地由习嬷嬷扶着回春晖苑,虽然是庶出,可也是一名男孙,怎么会才出世还来不及睁眼看看就咽了气。   夏嘉松颤抖地抱着婴孩不敢相信孩子会一出生就没了命。   稳婆不敢多留地赶紧出府,季容筝交代香雪要好好照料紫苑,缺了什么吃的用的尽管跟她说,便离了去。季容筝都走了,二夫人和三夫人也就跟着离去。   只留下月吟和紫若对看了一眼,决定不往夏嘉松跟前凑,两人默默退去。   夏嘉松抱着孩子,无力的滑坐在地,嬷嬷留了两个小丫鬟一旁候着,避免夏嘉松突然有什么吩咐,她转身又进了里屋亲自守着紫苑。   香雪送完林大夫回来就见着夏嘉松垂坐在外间的地面,她第一次瞧见夏嘉松这副模样,放轻脚步悄声进了里屋,就怕不小心惊动夏嘉松。   「姨娘怎么样了?」   香雪担忧地望向苍白着脸沉睡的紫苑,轻声问嬷嬷。   「没事,只是累得睡过去了,林大夫怎么说?」   嬷嬷也轻声回道。   香雪紧抿双唇。   「我们着了夫人的道了。」   嬷嬷吃惊得望向香雪,季容筝为了避嫌几乎不送任何吃食过来,即便是季容筝送来的用品,她们也是再三检查,为了避免香料被动手脚,这几个月以来凡会近身伺候紫苑的全都一律不用香料,屋里也不见任何盆栽。   防到这样,竟也还是着了道?   「林大夫说姨娘没受到任何外力,按理不该会早产,听到我说咱们不用任何香料,他便想会不会是吃食方面吃了不该吃的,方才我和林大夫说起姨娘常吃的几道吃食,林大夫说果真就坏在吃食上。」   「妳说清楚些。」   「林大夫说,木瓜、芦荟和桑耳这几样食材,有孕的人都不宜多食。」   「这话怎么说?」   嬷嬷急着问。   「林大夫说木瓜、芦荟吃了会导致小产,桑耳有活血化瘀之效,同样会导致小产。」   香雪自责的流下眼泪。   「都是我不好,明知夫人不安好心,竟还照着她给的吃食方子做菜给姨娘吃。」   香雪抬起手随意抹去泪水,不意却看见夏嘉松站在门口看着她们,愣了一下后赶紧起身行礼。? ☆、紫苑早产(2) ?  「妳刚才说的话可是属实?」   夏嘉松定定的看着香雪,香雪被盯的心底有些发慌,但难得夏嘉松肯管这些后院的事情,因此仍强自镇定地回话。   「回老爷的话,奴婢方才所说句句属实。那木瓜糕、芦荟露、还有用桑耳制成的甜汤,都是夫人给的方子,奴婢和嬷嬷见姨娘孕吐得厉害,总吃不下东西,唯独这几道吃食姨娘往往能多用上几口,便常做这几道给姨娘吃。」   夏嘉松眉头越皱越紧,双唇紧抿,原本严肃的脸庞显得更为骇人。   「老爷,您要为姨娘做主,姨娘是那么期待小少爷的出世,若姨娘醒来知道小少爷没了,怕是不知会如何伤心。」   紫苑伺候夏嘉松的时间久,嬷嬷也知道紫苑在夏嘉松心底不同于其他姨娘,才敢这般为紫苑叫屈。且她深知夏嘉松的脾性,因此并未嚎啕大哭地喊冤,而是平缓的说出紫苑可能会有的反应。   夏嘉松看了床上的紫苑一眼,将孩子交给香雪,不发一语的转身离去,留下香雪和嬷嬷面面相觑。   「嬷嬷,妳说老爷会是去夫人那为姨娘做主吗?」   香雪小声询问。   「八成是,不过,能不能真的替姨娘说上话就不得而知了。」   「嬷嬷的意思是?」   「夫人此次的手法如此巧妙,便是老爷去了又能如何,夫人只要一句不知情便能推掉一切责任。」   香雪还欲多言,嬷嬷轻轻摇头示意香雪别再说了,免得紫苑醒来听到这些。   夏嘉松转身便去了正屋,季容筝刚梳洗完毕,见到夏嘉松原本心底窃喜了一下,以为夏嘉松是在紫苑那无法休息,要在正屋这过夜,却看到夏嘉松板着脸孔,随即敛起笑容。   「老爷,您怎没在紫苑那陪着?孩子没了,她此刻应十分需要老爷您在她身边陪着她。」   季容筝故做贤慧大度的说,夏嘉松却没回话而是冷冷地盯着她。   「老爷,您怎这般看妾身,妾身刚洗漱完毕,衣衫难免有些不整,还请老爷见谅。」   季容筝强压下心底的不安,略微拉拉衣裳,得体的向夏嘉松福了个礼。   「我问妳,那些木瓜糕、芦荟露的食方子是不是妳给紫苑的?」   季容筝心底吭噔一声,面上却不显。   「是。」   「妳是故意给她那些食方子的?」   「是,妾身听说紫苑食欲不振,特地去向人问来爽口开胃的方子。」   季容筝明知夏嘉松意有所指,却故意装胡涂。   「妳这毒妇。」   夏嘉松想都没想随手拿了桌上的茶盏就砸了过去,幸好他本没打算砸季容筝,茶盏仅是在季容筝脚边碎裂。饶是如此,仍是令季容筝吓了一跳。   「老爷您这话,妾身不明白。」   原本有几分心虚的季容筝,被碎裂声一吓,心头火直冒,她没想到夏嘉松竟然会朝她丢杯子,当下心虚全然被怒火给取代。   「妳不明白?妳不明白还有谁明白?」   夏嘉松怒哼了一声。   「老爷,您说这话可得凭良心,妾身念着紫苑腹中是您的孩子,才多加照抚,听闻紫苑食欲不振便千方百计寻来这方子,怎奈最后却换得您毒妇二字。」   季容筝不为自己喊冤,却字字句句都透露出冤枉。   「多加照抚?千方百计寻来这方子?若妳没这么做,紫苑肚里的孩子也不会就这么没了。」   「老爷,您的意思是妾身害了孩子吗?难道妾身在您的心底便是这般恶毒?」   季容筝泫然欲泣的看着夏嘉松。   「妳说,妳是不是早知道孕妇不宜多食木瓜、芦荟和桑耳?不然妳怎么这么恰巧偏就寻来这食方子?」   夏嘉松不为所动继续追问。   「妾身不知。」   季容筝斩钉截铁的说,被她坦荡荡的回视,夏嘉松不禁怀疑起这一切是否真是巧合,但紫苑小脸苍白的模样浮上心头,他实在不相信会有如此巧合。   「是巧合也好,妳有意也罢,紫苑的孩子因妳而没了是事实。」   季容筝失望的看着夏嘉松。就算这一切是她做的又如何,有哪个丈夫会像他这样为了小妾来跟明媒正娶的娘子叫板。   「老爷,您这话是何意?您是要宠妾灭妻吗?」   宠妾灭妻,多大的一顶帽子。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流连青楼是风流,但若为此宠妾灭妻,却会引来世人不耻、御史弹劾,便是高贵如天子也不会令皇后在宠妃面前失了面子,天子尚且如此更何况夏嘉松。   夏嘉松直定定的盯着季容筝,她也毫不畏惧地回看。   季容筝十分清楚,毫无证据夏嘉松不能对她怎么样,他只要一个处理不当,别说御史,她父亲便先饶不了他,若再加上御史弹劾,他这官也别想再做下去了。   夏嘉松哼了一声大跨步抚袖离去,星卉赶紧进内室将地面清扫干净,再伺候季容筝入睡。   「夫人,老爷她气冲冲的离去,该如何是好?」   星卉做为季容筝从季家陪嫁来的丫鬟之一,见夏嘉松气冲冲的离去,不免担心的开口。   「无妨,紫苑不过是个姨娘,他再气也奈何不得我。」   星卉将床幔放下,季容筝沉沉睡去,丝毫不受夏嘉松的怒气影响。   翌日,姨娘们来跟季容筝请安,季容筝留了月吟下来,就让紫若先回去了。   「月吟,妳该有耳闻昨夜的事吧?」   季容筝端起茶盏,用杯盖轻轻刷过茶沫。   「昨夜?」   月吟懵懂不解,季容筝使了个眼色给星卉,星卉便上前道出昨夜夏嘉松来的事情。季容筝暗自放下心,看来月吟并未在她这埋下眼线。   「老爷怎地这般胡涂,您若是不容人,又怎能让她生下一子一女。」   月吟微微蹙眉。   「是阿,昨夜我真是被老爷伤透了心,为了紫苑,他竟然还朝我砸杯子。」   季容筝叹了口气,月吟微微一惊,方才星卉并没说到这细节处。   「我现在一心只惦念着妍儿、嫣儿能找个好婆家,宸儿能出人头地。」   「夫人您也太早操起这心了,二小姐和三小姐现下也不过是个娃儿。」   月吟抿唇一笑。   「好人家不早点定下来,若是被人订走了可怎么才好。」   月吟淡淡微笑,并未回话。   「那日嫣儿自王府回来,可有和妳说起王爷的两名儿子?」   原来是从夏芷嫣那没探得有用消息,想改从月吟这探探,兴许夏芷嫣有向月吟说过什么也不一定。   「只听三小姐说认识了几个小玩伴,倒是没听她说起王爷的儿子。夫人怎么突然问起这来了?」   月吟温婉的笑问。   「还不是妍儿,这几天只能待在房里安静养病,想起了王爷次子,说是长得一副好相貌,满脑子哥哥长、哥哥短的。」   季容筝无奈地说。   「夫人的意思是,想和王府结亲?」   季容筝虽未有任何反应,但月吟从她的眼神读出她确有此想。   「妳也在我身边那么多年,我也不瞒妳,我是想过顺着妍儿的心意,厚着脸皮请我爹出面。只是,转念一想,妍儿那心性别说王府,只怕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她进去了都难以毫发无伤阿。」   季容筝摇头叹气,月吟却没想到季容筝会在她面前如此坦言。   若是月吟还是季容筝的贴身丫鬟,季容筝这么说自是无碍,但如今她不仅是府里姨娘,和季容筝的关系也大不如前,看来季容筝真是被昨日夏嘉松的举动惊醒,才如此致力修复与月吟的关系。   「夫人多虑了,二小姐如今年岁尚小,有夫人教导,什么样的人家嫁不得。」   季容筝想想也是,夏芷妍虽攀不上皇亲国戚,但也不会嫁给那些小门小户,想来还是得教她一些后院里的手段才是。   「妳说的有理,不过妍儿毕竟还小,等她再大一些吧。」   月吟笑着点头,又和季容筝聊了几句才离去。   回了疏影院,月吟思索片刻,令星禾准备些糕点给夏芷嫣送去,食盒里她另外放了一封信,要夏芷嫣转给夏芷燕。   星禾虽原也是季容筝的陪嫁,但自月吟被抬做姨娘后,她便被拨给月吟。她心底明白,只有月吟好,她才能过得好,更何况她的终身大事还要月吟点头,因此确实是全心全意为着月吟。? ☆、姐妹之情 ?  夏芷燕素来和府里其余兄弟姐妹不亲近,若是夏芷嫣贸然前往,必会引起旁人在意。但夏芷燕才刚帮了夏芷嫣一个忙,让她能去王府参加宴会,因此身为夏芷嫣生母的月吟准备一些糕点让夏芷嫣送去给夏芷燕也是合理。   若是从前,夏芷嫣是怎么也不敢去梧桐苑的,夏芷燕对她而言是个高高在上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人。不过自从王府一行后,她便崇拜起了夏芷燕,于是,不顾心底残存的敬畏,夏芷嫣带着采珍欢欢喜喜地去了梧桐苑。   守门的王嬷嬷见到夏芷嫣虽感惊讶,却也知礼的福身行礼后招来小丫头将夏芷嫣迎至院中,再由三等丫鬟将她迎至夏芷燕屋前。   身为二等丫鬟的翠莲在屋前看到了夏芷嫣赶紧向前福礼,并请夏芷嫣稍候,她先进屋向夏芷燕通报后才领着夏芷嫣进屋。   「大姐姐。」   一进屋,夏芷嫣乖巧得先向夏芷燕行礼,夏芷燕淡淡一笑要她别多礼,让她坐到她对面的榻上,青荷待夏芷嫣上榻后替夏芷嫣上茶。   「怎么想到来我这?」   夏芷嫣可说是梧桐苑的第一个客人。   「姨娘说要谢谢大姐姐前几日带我去参加王府的宴会,因此准备了些糕点让我带来给大姐姐。」   采珍送上手中的食盒,绿芙伸手接过,一一将糕点摆至几上,看到食盒底有一封信时她微微一愣,仍不急不徐的将糕点一一摆出。   「小姐,这食盒有些沾上糖粉,奴婢拿去外边清洗一下。」   夏芷燕点点头,绿芙轻声走出,留青荷和采珍伺候。   「哇,姨娘真用心,平日我去姨娘那,也没见着几样这么精细的茶点。」   夏芷嫣口水直咽,眼馋地看着眼前个个看起来都好吃的糕点,夏芷燕见她这模样不禁觉得好笑,素日里季容筝也没苛待她,她怎么一副小贪吃的模样。   「嫣儿要不要一块尝尝?姨娘准备这么多,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可以吗?」   听到夏芷燕这么说,夏芷嫣瞬间双眼发光。   「可是姨娘说这是要给大姐姐吃的,我不能抢了大姐姐的。」   「姨娘给了我那便是我的,我吃不完请妳帮我一块吃,怎么能说是妳抢了我的呢。」   夏芷燕眼里充满笑意地看着夏芷嫣,待夏芷燕先拿了一块后,她才也跟着拿了一块。   「大姐姐,这糕点好好吃。」   夏芷嫣一块接一块地吃,夏芷嫣见状连忙要她吃慢些免得噎着。   珊瑚进屋,向夏芷燕和夏芷嫣行了礼。   「三小姐您若无事,便和小姐多聊会吧,小姐可难得这么开心呢。」   「可以吗?」   夏芷嫣看向夏芷燕,夏芷燕轻轻点头,她心知珊瑚这么说必有其用意,因此配合着珊瑚。   「耶,那太好了,从王府回来后,我早就想来找大姐姐了,就怕大姐姐在忙吵着大姐姐。」   夏芷嫣率直的欢呼,许是明白夏芷燕对她没有恶意,她不像在夏芷妍面前总是一副畏缩的模样。   「青荷,妳带采珍去用些茶点歇会,小姐这里我先候着便是。」   「对呀,采珍妳先去吃点东西吧,妳应该也饿了。」   或许是因为月吟原本也是丫鬟出身,她待下人们向来宽厚,夏芷嫣也学着月吟,从不打骂下人,且善待他们,夏芷嫣心知采珍一直跟着她,从早膳后就一直没歇过,因此开口让采珍跟着青荷去歇会。   既然夏芷嫣都发话了,采珍也就跟着青荷行礼告退,房里只留着珊瑚伺候,珊瑚这才拿出方才绿芙交给她的信。   「小姐,这是绿芙方才在食盒里发现的。」   夏芷燕接过信,并不急着打开。   「嫣儿,妳方才说这食盒是姨娘替妳准备的?」   夏芷嫣嘴里含着半块糕点,愣愣的看着夏芷嫣点头。   「没事,妳继续吃,我先看一下这信。」   月吟在信里并无多说什么,只是寥寥数笔,说起夏芷妍的心意,并提及季容筝问了夏芷嫣后又再询问她,似是对此事有几分上心。   夏芷燕看完后,令珊瑚在一旁火盆将信烧了,夏芷嫣静静看着这些,并不多问,只是默默吃着糕点。   「嫣儿,容姨问过妳那日去王府的情形?」   待夏芷嫣手中糕点下肚,夏芷燕才问。   夏芷嫣点头,将前几日季容筝和她的对话全数告知夏芷燕。   「大姐姐,嫣儿没有跟母亲多说勋哥哥和熙哥哥的事情。」   话末,夏芷嫣急急补上这句。   「嫣儿做得很好,不过嫣儿怎么这么聪明,知道不要跟别人多说?」   这也是夏芷燕不解的地方,那日她并未想到这些,也就未嘱咐夏芷嫣,夏芷嫣怎么就知不要跟季容筝多嘴。   「嫣儿只是不想跟母亲说这些罢了,母亲鲜少来探望嫣儿,突然问嫣儿这个,嫣儿总觉得哪儿怪怪的,只不过想不透罢了,后来跟姨娘说了后,姨娘让我别管这事。」   夏芷燕一想便明白了,月吟让夏芷嫣别管这事是因她年纪小,且此事与她无关,但她回头却使夏芷嫣送来这信和糕点,是要告诉夏芷燕,她对夏芷嫣好,她便有所回报。   夏芷燕并不排斥夏芷嫣,因此和她说说笑笑聊得好不开心。   「嫣儿该回去习字了。」   夏芷燕看看沙漏,轻声对夏芷嫣说,夏芷嫣立即皱起小脸。   「嫣儿不爱习字?」   「不爱,每次才写没几个字,嫣儿就手酸了,而且习字好无趣。」   「那嫣儿就在我这习字如何?这样就不无趣了。」   「可以吗?」   夏芷嫣惊喜得忘了手中的糕点,任由它落在桌上而不自觉。   「当然可以,不过妳来了就要乖乖习字,不能偷懒。」   夏芷嫣亲切却不失严肃的说,此时的她就向平常人家的姐姐对待妹妹一般。   「不偷懒,嫣儿最乖了,绝对不会偷懒。」   生怕夏芷燕反悔似的,夏芷嫣连连保证。   「让绿芙去打盆水给嫣儿净手,待会带她过来书房找我。」   珊瑚屈膝应是,夏芷嫣也乖乖点头。   珊瑚交代绿芙几声,并要翠莲进屋候着,便随夏芷燕缓步向书房走去。   夏芷燕轻笑了声,「妳可知主屋的在打什么主意?」   珊瑚轻摇螓首。   「她想与王府结亲。」   珊瑚惊讶地呼了声。   「真是不自量力,癞虾蟆也想吃天鹅肉。」   夏芷燕不屑地冷笑。   「那位也太异想天开了,先别论夏府的门第和王府差的是一个天一个远,就说二小姐的年龄也太小了。」   「妳去一趟王府,把这事和义母说说,让义母心里有个底就好。」   「是。」   「对了,妳带着绾梅一块过去,这些事情都该让她知晓。」   珊瑚为夏芷燕备好纸墨,在一旁的小桌上也备好纸墨才离去。   见到珊瑚走出书房,绿芙才领着夏芷嫣往书房来。   「大姐姐,这是为我准备的吗?」   夏芷嫣惊喜的站在小桌前,夏芷燕笑笑的点头。   「珊瑚特地为妳备下的,妳是不是该好好习字?」   夏芷嫣重重点头。   「我一定会认真练字的。」   夏芷嫣看着珊瑚为她准备的字帖,一笔一画认真的写着。   有好几次,夏芷燕写好一个字,抬头朝她望去,就见她咬着下唇坚持写完笔下的字,才轻放下笔稍稍歇息一下,却没歇息很久便又拿起笔来。   过了半个多时辰,翠莲进来询问是否要备午膳。   「嫣儿,妳饿了吗?」   夏芷嫣写完手下的字,才抬头望向夏芷燕。   「方才糕点吃得有些多,还不饿呢。」   「再半个时辰后用膳吧。」   夏芷燕吩咐,翠莲应声告退。   夏芷嫣正想继续练字,夏芷燕走近夏芷嫣出声阻止。   「歇会吧,妳手该累了。」   「妳平日都练多久的字?」   「大约两刻钟。」   夏芷嫣不好意思地吐舌。   「妳瞧妳写的这个大字,和字帖上的哪里不同?」   夏芷燕从夏芷嫣晒干的字墨中抽出一张放在字帖旁。      「哪里不同?」   夏芷嫣喃喃重复。   「妳瞧,妳这捺的笔画和字帖是不是不太一样?」   夏芷嫣认真的来回细看两个大字。   「真的耶,大姐姐妳好厉害,我平日自个写,也瞧不出哪里不同。」   「日后妳早上下学后,可要来我这练半个时辰的字,等用完午膳再回去午休?」   夏芷燕边翻夏芷嫣的字墨边问。   「可以吗?」   夏芷嫣不敢相信。   「我都问妳了,妳说可不可以呢?」   「要,我要来大姐姐这习字。」   夏芷嫣大声说。   夏芷燕又指出夏芷嫣几个字体的缺失,让夏芷嫣练习,她则在旁静静看着夏芷嫣努力写的正确。? ☆、姐妹之情(2) ?  紫苑早产一事,夏嘉松毕竟没有证据,因此不能明着罚季容筝,为了季容筝一句宠妾灭妻也不敢任意罚她,不仅怕传到岳家也怕御史弹劾,虽不能在实质上惩罚季容筝,却也在他心底留下隔阂,不愿再进季容筝的房。   见夏嘉松多日未进主屋,下人们都在传季容筝和夏嘉松不合,只是不管私下多么碎嘴,却没人敢有半丝怠慢季容筝,毕竟季容筝仍旧是夏府当家主母,且还生有嫡子,就算失了夏嘉松的宠爱,只要季容筝没犯下大错,便不会撼动她地位一分一毫。   只是下人们暗地里对紫苑更加高看了几分,原本下人们就对紫苑和紫若这两个陪在夏嘉松身边多年终由通房熬成姨娘的人欣羡不已。哪家的主母不把姨娘往死里整,偏季容筝不敢如此对她们二人,这全因夏嘉松对她二人另眼看待,连带季容筝对她们也不得不宽容了几分。   夏嘉松虽有几名女儿,但儿子却只有一嫡一庶,因此下人们对为夏嘉松诞下一子一女的紫苑更是不敢有丝毫不敬。   下人们不知紫苑早产真相,以为是季容筝这个主母没有照料好紫苑才导致紫苑早产孩子早夭,见夏嘉松为此冷落季容筝,下人们更是赶着巴结紫苑。须知季容筝出身良好又掌家多年,身边早不缺可用之人,但紫苑不过是一名丫鬟出身,身边没多少人可用,若能得紫苑青睐,升等翻身指日可待。   夏嘉松对于无法惩治季容筝一事郁郁不乐,每每看到紫苑强忍伤心反来宽慰他,他就对紫苑更加心疼与不舍。他也知道下人们素来会见风转舵,也知有许多人向紫苑自荐,却不见紫苑向他吹任何耳边风,他更加觉得紫苑懂事体贴知本分,也就对她更加怜爱。   即使紫苑在月中无法伺候夏嘉松,他每日回府必会前往探视紫苑,或陪她说说话或陪她用晚膳才离去。见状,下人们私下里都在说紫苑这次因祸得福,虽失了一个孩子,却得了夏嘉松的心。   转眼,夏芷妍已经被关了两三个月,初始还大吵大闹,后来知道她再怎么吵闹也没用后,才安分的在云霓院待着。除了身边服侍的人,她还能见到的就只有季容筝和她派来的人。   夏芷嫣虽和夏芷妍同住云霓院,但她每日早晨去向夏老夫人请安后,就去书香院学习,下学后去梧桐苑习字,午膳后回了云霓院就洗漱午睡,午睡醒来又去书香院学习,下学后回了云霓院便足不出户。因此两人虽同住云霓院,夏芷嫣却完全见不着夏芷妍,只偶尔会听见夏芷妍房里传来的声响。   随着每日在梧桐苑练字,夏芷嫣越来越亲近夏芷燕,偶尔夏芷嫣起早了也会早早去向夏老夫人请安,然后和夏芷燕一同陪着夏老夫人用餐。有夏芷燕在,她也比较没那么畏惧夏老夫人了。   「我听说,嫣儿最近常上妳那?」   用完早膳,夏老夫人随口一问,就着茶盏啜了一口。   「恩,嫣儿说一个人习字无趣因此不爱习字,燕儿想着咱们夏家的女孩虽不用成为书法大家,好歹字也不能写得太糟,便让她每日上午下学后去我那练半个时辰的字,顺道和我一块用了午膳再回去。」   「恩,妳性子冷,难得嫣儿这娃儿投妳缘,妳们姐妹俩多亲近些也是好的。」   夏芷燕笑笑,默认了夏老夫人说她性子冷。   「祖母,燕儿许久没去义母那住了,下个月是义母生辰,燕儿想过几日出门,待到义母生辰后再回来。」   夏老夫人思索片刻。   「恩,妳也有大半年没去陪妳义母那小住陪陪她了,这时候过去也顺道帮帮妳义母操办生辰,别让她累坏了。」   「谢谢祖母,燕儿会好好帮义母忙的。」   夏芷燕嫣然一笑。   「还有一件事,祖母,二妹妹的病应该也差不多好了吧?」   夏芷燕小心翼翼的问起,虽然说府里人都知道夏芷妍是被禁足了,但对外都说是夏芷妍染上风寒需要静养,因此夏芷燕也不提禁足,而是说起生病。   夏老夫人没答话,只是看着夏芷燕,等待她的下文。   「二妹妹这回风寒静养了这么久,也该闷坏了,燕儿想二妹妹下回应该就不敢再乱跑以免又不小心跌进池里了。」   夏老夫人饶富兴味地看着夏芷燕。   「祖母,燕儿去义母那小住,就不能在您这陪着,若是二妹妹病好了,也能多个人来陪陪您。」   夏芷燕带着几分真心的说。   「就依妳吧,关了这么些天,她也该知道教训了。」   夏老夫人倒是半点不介意,直白的说出夏芷妍被关了许久。   「妳哪,说妳性子冷,妳心底却也惦记着底下弟妹,若他们几个能有妳五分关怀手足的心思就好了。」   夏老夫人感慨道。   「祖母说这是什么话,弟弟妹妹们年纪还小,再长大些就会好的。」   「但愿如此。」   夏老夫人摇摇头,并不抱有太大希望。   「祖母,燕儿去了义母那,就没人陪您用早膳,您一定吃没几口就撤下了,若是您愿意,不妨让三妹妹来陪陪您?」   夏老夫人心知夏芷燕是为了夏芷嫣才开这口,但夏芷燕眼底的关怀不假,夏老夫人点点头,算是同意让夏芷嫣常来陪她。   「说吧,妳怎么就对嫣儿这么好。」   夏芷燕见夏老夫人看出她的用意,也不隐瞒。   「燕儿其实也在疑惑这事,让她去我那习字,请祖母让她常来您这,若说是姐妹情深,祖母也知燕儿素来和府里人都不亲近,从来也多半只是和弟妹们保持淡淡的关系,又哪来的姐妹情深。」   夏芷燕吁了口长气。   「后来,燕儿想了许久,才想到原因。许是不忍吧,三妹妹此时的年龄正好和燕儿失去母亲的时候相同。她虽生母尚在,却屡屡被二妹妹欺负,虽挂着嫡女的名头,下人们也未真正发自内心的尊重她。」   夏芷燕顿了会。   「相较之下,燕儿幸运多了,有祖母庇佑,有义父义母呵护,二妹妹虽因容姨之故不待见我,却也不敢奈我何,下人们更是不敢对我有丝毫不敬。且,三妹妹乖巧懂事,许是如此,燕儿总忍不住帮帮她。」   夏老夫人叹口气。   「这孩子是苦了些,也多亏她性子好。」   夏芷燕见夏老夫人对夏芷嫣上了心,开心的笑了,夏老夫人见她这么开心,不免觉得好笑。   「真不知妳这孩子脑袋里在想些什么,夸嫣儿性子好,又不是夸妳,妳笑得这么开心做啥。」   「祖母夸三妹妹,燕儿替妹妹开心阿。」   说话间,新提上来的翡翠进屋禀报夏芷嫣、夏梓彤和夏梓馨来请安。   「给祖母请安。」   「都起来吧。」   夏老夫人看到夏芷嫣小小年纪就规规矩矩的行礼如仪,暗自点头。   「都用过早膳了吗?」   「回祖母的话,用过了。」   夏老夫人恩了声,状似不经意的开口。   「嫣儿,妳大姐姐过几日要去王府住一段时日,妳就辛苦些,每日来陪我用早膳吧。」   夏老夫人此话一出,夏芷嫣惊讶的看着夏老夫人忘了回话。   夏芷燕笑言,「三妹妹怎么不回话,不愿意来陪祖母用膳吗?」   「嫣儿愿意每日来陪祖母用膳,嫣儿方才是高兴得傻了,还请祖母不要怪罪嫣儿失礼。」   夏芷嫣的反应,夏老夫人都看在眼里,不介意的笑了。   夏梓彤和夏梓馨不解的看着夏芷嫣,她们完全无法理解,怎么听到要来陪祖母用早膳,夏芷嫣会那么高兴,不像她们除了每日早上来请安以外,其他时候根本不会想主动来春晖苑。   回了梧桐苑后,趁着夏芷燕等待唐夫子的空档,翠莲疑惑的问起夏芷燕为何要替夏芷妍求情。   夏芷燕笑笑没有回答,反而看着绿芙和青荷,绿芙和青荷虽明白夏芷燕这是有意考她们,但她们也想不出原因,只好摇摇头。   见三人想不出答案,玲珑看了夏芷燕一眼,夏芷燕点点头,玲珑才缓缓道出原因,为三人解惑。   「二小姐已经被关了这么久时日,就算小姐不去向老夫人求情,那位也快有所动静了,与其被动的等二小姐被放出来,不如由小姐开口,还能让老夫人觉得小姐心善。」   翠莲点点头,她本不笨,玲珑一说她便想明白了。   「玲珑姐姐说的是,二小姐再怎么说也是府里的小姐,老夫人再生气也不会为了这事就一直关着二小姐。」   「而且,二小姐还有个娘亲会为她筹谋,更不可能会一直被关着了。」   青荷接着说。   「妳们要学着多动动脑思考,将来才能帮上小姐更多的忙。」   玲珑借机教导三人,三人受教的点头。? ☆、再害芷燕 ?  既然夏老夫人同意了夏芷燕的求情,回头便发话让夏芷妍解了禁,夏芷妍原还答应季容筝会乖巧听话,谁知乖巧不到一日,立即又对季容筝任性撒起泼来。   原来是因为夏芷妍从采菱那听到夏芷燕要去王府居住,便想到了慕容熙,因此闹着也要跟夏芷燕一块去王府。季容筝想也知道夏芷燕绝不会带她去,且就算夏芷燕肯,她也不放心让她随了去。   不过去参加一次宴席,夏芷妍就得了风寒回来,若是去王府小住,谁晓得夏芷妍还有没有那个命回来。因此季容筝拒不答应,夏芷妍不知季容筝心中所想,只一心认定无法得偿所愿便哭闹不休。   哭闹无效后,夏芷妍想着若是夏芷燕生病,慕容熙就会来探病,那她就能见着慕容熙,因此想着法子要让夏芷燕生病。但她一无聪明的脑袋,二无有用的人手,想了许久都想不到法子。眼见夏芷燕再过三日就要去王府,再不想到法子就来不及,她越来越焦急。   夏芷妍异常的浮躁引起季容筝的注意,季容筝遣开下人询问,夏芷妍才坦承告知她想让夏芷燕生病却想不到法子,便趁机要季容筝想办法,季容筝怒斥夏芷妍要她打消念头,又劝诫她好不容易才解了禁足出来别再惹事,夏芷妍见季容筝生气,只好答应季容筝会乖乖的。   但季容筝一离去,夏芷妍仍旧不愿意就此放弃让夏芷燕生病的念头,她想只要她偷偷的做,不要让季容筝知道,季容筝就不会骂她,因此更加认真思考。   烦闷间,她走至院子,正巧听见打扫的婆子聊起大厨房的林婆子和李婆子。说是二人早有嫌隙,昨日不知又为了什么事情吵上,林婆子一怒之下,悄悄在李婆子的饮食里放了巴豆,令李婆子泄了一天的肚子,到今天都还无法下床。   夏芷妍一听,直觉巴豆是个好主意,立即命采玉出府一趟,她虽笨,却也知道不能让太多人知晓她要做坏事,因此不能直接向林婆子要巴豆,只能派人去府外购买。   采玉和采菱都是府里家生子,采菱的娘和守后门的张婆子有几分交情,因此采玉向夏芷妍询问是不是由采菱出府更为妥当,夏芷妍想想后点头同意。   采菱只向张婆子说要出府买些东西,给了些碎银,张婆子贪财便偷偷放行了。回来时采菱顺道带了些精致小点给张婆子,说是让张婆子带回去给孙儿吃,张婆子疼孙早已不是秘密,因此嘴里虽不停说采菱太客气,手却生怕采菱反悔般迅速的将点心收下。   采菱顺利买回巴豆,放在夏芷妍眼前,夏芷妍看着这一小袋巴豆,该如何成功让它们进到夏芷燕吃食里,成了夏芷妍另一个难题。   紫苑被季容筝害的失去一子,虽未表现出来,但心里实对季容筝恨之入骨,女子怀胎十月,满心期待孩儿降生的那一日,却不料因歹人作祟,让孩子的生辰便同时是他的忌日。   身为母亲的紫苑,心中的愤恨不言可喻。因此早已派人暗中留意季容筝和夏芷妍、夏宇宸,原本盯着夏芷妍和夏宇宸的目的是想让季容筝也尝尝失子之痛,无奈季容筝心思狡诈,她找不到时机对他二人动手,却在无意中发现夏芷妍鬼鬼祟祟。   仔细探究后,紫苑发现夏芷妍意欲加害夏芷燕,她非但不打算阻止,反倒决定顺水推舟帮夏芷妍一把。夏芷妍想不到法子下手,紫苑却比她有脑袋多了,因此她暗地里帮着夏芷妍,让夏芷妍顺利得手。   除此之外,紫苑更命人借机加大份量,她知道若只是轻微泻肚子,凭着季容筝一句孩子贪玩,夏芷妍一定不会被重罚,顶多被视作孩子间的恶作剧罢了,但若是加大分量引发夏芷燕更严重的病痛,就连季容筝也有可能会因管教不当一并被罚。   夏芷燕生病和夏芷妍受罚对她来说都无所谓,季容筝受罚才是她的目的。   未料夏芷燕尚未吃下肚就被茜菊发现,茜菊研毒多年,也爱做吃食,巴豆这玩意她几年前也曾数次用来整慕容勋和慕容熙兄弟。此时一发现食物里被掺了巴豆,不屑的哼笑了一声,心想这种小孩子的把戏她早八百年前就不用了。   夏芷燕对茜菊的态度毫不在意,只是让檀竹设法将被下了药的吃食放回夏芷妍餐点中,让她自食恶果。   既然夏芷妍对她动手,夏芷燕也就不与她客气,于她而言,她不过是全数还给对方罢了,连利息都没和她收,至于夏芷妍吃了以后会有什么后果,就不在她考虑中了,个人造孽个人担。   夏芷妍一吃引起严重上吐下泻,季容筝原以为是吃食不干净,原欲惩罚厨娘,大夫却查出是因为夏芷妍的吃食里被放了巴豆,夏嘉松以为是下人们奴大欺主震怒一查,竟发现是夏芷妍自己命人购入巴豆,以为她是为引起大人注意拿自己身体开玩笑,气怒不已,认定夏芷妍被季容筝宠的不知天高地厚,越发不待见她们母女。   夏芷妍病恹恹地躺在床上,看着她苍白小脸,季容筝很是心疼。夏芷妍吃力的跟季容筝解释说巴豆原是买来要害夏芷燕的,可是不知为何却是她自己吃下,见夏芷妍虚弱的连哭诉的力气几乎都没了,季容筝气恨。   虽不知夏芷燕怎么做到的,但夏芷妍命人下了药的吃食会反进到夏芷妍的嘴里,季容筝肯定与夏芷燕有关,因此将夏芷妍此时受到的苦痛全怪到夏芷燕身上。   「小姐,二小姐这剂量也下的太猛了些?」   茜菊提出她的疑问,夏芷燕抬眸看她。   「巴豆这东西,若掺了一点到人的吃食里,就能引起对方泻肚子。我想不透二小姐怎么会掺了这么大剂量,虽说她不喜小姐许久,但我不认为二小姐真想害了小姐的命。」   「害命?」   一旁绾梅难得不顾仪态的惊呼。   「恩,虽然一般人都认为巴豆不过是会害人泻肚子,却不知,若是剂量大了,也有可能会害对方丧命。二小姐虽未必知道巴豆会害人丧命,但去采买的采菱该是会听店老板说起才是。」   「那,有没有可能二小姐加了巴豆后,不晓得什么人又多加了一次巴豆,才会让剂量变大?」   绯兰柔声开口。   夏芷燕点点头,「有这可能。」   「小姐,那我去查查?」   檀竹立时自告奋勇,夏芷燕颔首,檀竹便旋身而出,绯兰和茜菊也跟着退出。在夏府,她们四人鲜少同时出现在夏芷燕房里,此次若不是夏芷妍地行事太令人不解,她们也不会相偕而来。   「妳们说,这后头加料的人,会是什么人呢?」   夏芷燕问着尚在房里的绾梅与珊瑚。   「小姐,奴婢虽不知此事与谁有关,但奴婢想起一事,苑姨娘自醒来后得知小少爷去了,不仅未曾向老爷哭诉,也未听闻她对夫人的任何不敬,此事似乎有些反常?」   夏芷燕不语,只是静静思索。   「妳和玲珑说一声,这阵子多给青荷派些院子外的事。」   梧桐苑里的人事向来由玲珑分派,因此夏芷燕让珊瑚去和玲珑说,而非直接派事给青荷。   夏芷燕去王府暂住的行程不因夏芷妍卧病而有所延后,仍旧依照原定计划于三日后前往。因此珊瑚这阵子忙着带领绾梅一一点数要带去王府的用品、物事,并加以装箱;檀竹忙着在这几日内探得巴豆事件的进一步消息;绯兰和茜菊则帮着收拾四人要带去王府的衣物用品。   青荷不停的在疏影院、云霓院和霜雪院穿梭,因此能在夏芷燕跟前伺候的人只剩翠莲和绿芙二人。   相形之下,玲珑反倒显得清闲,于是夏芷燕找了个午后和她坐下聊聊。? ☆、再住王府 ?  「玲珑,我这一去又是个把个月才会回来,梧桐苑又要交给妳一人了。」   夏芷燕满心过意不去,老是将玲珑一人丢在夏府,虽现在多了翠莲几人帮忙,但她这个主子不在,玲珑还是难免会受些挤兑。   「小姐,奴婢早跟您说过这是奴婢自愿的,您别挂怀,您每次前去王府前总要找奴婢来说上这么一次,奴婢都不知该说什么了。」   玲珑无奈叹道。   「我这不就是过意不去嘛。」   夏芷燕嘟嘴撒娇,一挂奴仆里,也只有在珊瑚和玲珑面前她偶尔会显现出符合她年龄的小儿娇态。   「小姐不必如此,小姐为何前去王府居住,奴婢都知,奴婢会为小姐守好梧桐苑,等小姐哪日宿愿得偿,奴婢也就开心了。」   玲珑柔声却正色地说,夏芷燕伸手抱住玲珑。   「玲珑,母亲将妳和珊瑚给了我,真是我最大福报。」   抱了一会,待情绪稍加平复,夏芷燕才松手。   「不过,妳和珊瑚已是适婚年龄了,若妳有看上谁,尽管来跟我说。」   「小姐。」   玲珑嗔叫。   「我不是打趣妳,她向来想在我这边动手脚却找不到机会,妳和珊瑚的婚配她肯定不会放过,我能拒绝她一次,却难以拒绝她二次、三次,与其等到她开口时为难,不如妳和珊瑚早早和我说看上了谁,我必不委屈了妳们。」   玲珑虽害羞,却也明白夏芷燕所言不假,于是微不可见的点点头,算是应下会悄悄留意。   再说季容筝这边,见了夏芷妍这般卧病在床,心底对夏芷燕暗恨不已,寻思要为夏芷妍报仇。   季容筝的手伸不进梧桐苑里,山不转路转,于是她想到夏芷燕前往王府,必要乘坐马车,但夏芷燕前去王府,素来是搭乘逸亲王妃早前送给她的马车,此次必然也是如此。   若是逸亲王妃送的马车出了什么大纰漏,负责照料看管的夏府难辞其咎,因此季容筝没敢真的对马车动什么大手脚,但小小做一下手脚却是可行的,毕竟马车都是木头做的,木头一不注意被虫蛀了也是有可能的。   季容筝这厢打着让虫蛀了王府马车木头,再让夏芷燕改搭夏府马车前去,当然,夏府的马车先前必已被她动了手脚。   她思前想后终于拟定,却仍是担心让人发现马车是被她动了手脚,便招来月吟和月岑帮她一道想想是否有哪边她疏漏了。   「夫人,若说是木头被虫蛀了,说不过去吧?」   月岑提出疑问。   「咱们府里的木头为了防虫蛀,都涂了厚厚一层防护的油料,王妃送的马车又怎么可能会漏掉这个环节。」   季容筝皱紧眉头,她还以为这想法很好,果然是关心则乱,幸好她有招来月吟和月岑帮她一块想想。   「不如,不小心污了马车吧?」   「污了马车?」   「找个新来的小厮,在清理马车的时候不小心污了马车,逼不得已,大小姐也只好换车了。」   季容筝点点头,同意这个主意,又和月吟、月岑细细思量,直至月吟和月岑都道万无一失后,季容筝才放心唤人前去行动。   月吟回了疏影院后,却命星禾送碗滋补的鸡汤过去给夏芷嫣,采珍接过食盒,星禾便先行告退。采珍将鸡汤端出,见着食盒底黏了一封信,小心的将信拿出递给夏芷嫣。   夏芷嫣默默收下,喝完鸡汤,不急不徐的命采依将食盒送回给月吟,再要她代为向月吟解释因时辰已晚,担心打扰姨娘歇息,因此未亲自将食盒送回,改日再去探望。   夏芷嫣转入内室,将信放入枕下。   接着一如平常,拿起绣墩,练习女红,采依回来向夏芷嫣回禀月吟让她别介意,改日再去探她便是,夏芷嫣便让采依先下去歇着,令采珍伺候她梳洗歇息。   隔日一早,夏芷嫣将信贴身收着,由采珍服侍她起身梳洗更衣后,采依为夏芷嫣布菜用早膳。   因昨日是采珍守夜,因此夏芷嫣用过早膳后由采依陪着去向夏老夫人请安,再去书香院上课,待下课后,采依陪着夏芷嫣前去梧桐苑,和夏芷燕行礼后,夏芷嫣便说采依辛苦一早也累了,晚上还要值夜让她先回去歇着换采珍前来。   夏芷嫣趁这时将信交给夏芷燕,自己坐在一旁吃着点心,不去打扰夏芷燕。   等夏芷燕看完将信交给玲珑烧掉,夏芷嫣才开口。   「大姐姐,妳明日就要去王府了,这一次,妳要去住多久才回来啊?」   以前她从没留意夏芷燕去王府住多久,那时夏芷燕于她而言无关紧要,可是现在不同,现在她真正把夏芷燕当成姐姐来看,好不容易这些日子慢慢熟稔起来,夏芷燕就要离家一阵,她舍不得。   「不一定,最少也一个多月吧,等义母生辰过后我才会回来。」   夏芷嫣哭丧着脸。   「怎么了?」   「大姐姐要去这么久啊?」   夏芷嫣很想跟夏芷燕说让她不要去了,可是她说不出口。   「嫣儿会想我?」   夏芷嫣用力点头,夏芷燕招手要她走近,再将她抱到腿上,除了月吟,夏芷嫣不曾被人这样抱过,她有些害羞的和夏芷燕对视。   「如果嫣儿想我了,可以来王府找我呀。」   「可以吗?」   夏芷嫣此时浑然不觉夏芷燕答应的这件事将为她带来多大的帮助。   「当然可以。」   夏芷燕笑着说,看着她的笑脸,夏芷嫣也甜甜的笑。   「那我要常常去找大姐姐,大姐姐不能不理我。」   夏芷燕点点她的鼻头。   「好,可是妳可不许顾着来找我,把功课都落下喔。」   「嫣儿会乖乖练习女红,也会乖乖习字。」   「那我们现在是不是该习字了?」   夏芷嫣点头,缓缓从夏芷燕腿上爬下去。   自从她看到夏芷燕写的一手娟秀字迹后,就不再排斥练字,只是不喜欢自己一个人练习,在夏芷燕这里总是练得勤劳。   用完午膳,夏芷嫣便回云霓院午睡,夏芷燕却无丝毫睡意。   「玲珑,妳说,吟姨娘三番两次这般帮我是为什么?」   夏芷燕支着头疑惑的说,人说无功不受禄,她对月吟并没有什么恩惠,若真要说不过就是上回的事,那件事情月吟也用消息回报了,可这回,又是为何?   「会不会是因小姐对三小姐好,所以吟姨娘投桃报李?」   玲珑小声提出她的想法,自从绾梅几人渐渐长大,这些事情夏芷燕已鲜少找她商量,因此她不是很肯定自己的猜测。   「玲珑妳太聪明了,是我把事情想复杂了,怎么忘了对吟姨娘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嫣儿,想不到我对嫣儿好,原也不过是怜惜她,竟然能得到这样一个盟友。」   夏芷燕恍然大悟。   「那小姐想过明天要如何应对吗?」   玲珑比较担心夏芷燕明日的安危。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就不信她敢真的伤了我。」   夏芷燕自信的说,玲珑却是一脸担忧。   「妳别担心这么多,妳别忘了,她做这些事情若要查,不会没有一点蛛丝马迹,她若真的伤了我,义母又怎么会放过她,哪怕是把夏府翻过来,义母都会为我讨回公道。」   玲珑想想也是个理,但还是不免担心夏芷燕明日会受伤,毕竟季容筝并没有和月吟她们透露换了马车后的计划。   「小姐明日还是多加小心些,二小姐连着被禁足,此时又卧病在床,那位心里的怨气该是不小。狗急了都会跳墙,更何况是她。」   玲珑还是忍不住叮咛两句。   「好。」   夏芷燕微笑答应,玲珑是真的担心她,她不会抚了她的好意。   「还有一事,小姐这次,打算带谁去王府?」   绾梅她们四个和珊瑚一定是要去王府的,玲珑这么问,该是在问翠莲、绿芙和青荷。   「怎么了?」   「绿芙爱闹能逗您开心,青荷八面玲珑能帮着珊瑚的忙,小姐这次就把翠莲留给我吧?」   夏芷燕点头,她知道玲珑留下翠莲一定有她的原因,不过玲珑不说,她也就不问。? ☆、再住王府(2) ?  隔日一早,夏芷燕依照往例先去向夏老太爷和夏老夫人请安辞别,两老虽知夏芷燕不会惹事,却忍不住依旧叨念了几句,夏芷燕都一一乖巧应下。   直到夏老夫人担心时间太晚,又再叮嘱夏芷燕一路小心,才肯放她离开。   「祖母,若您真不放心,就让琥珀姐姐陪我一块去王府吧,我再让人送她回来便是了。」   见夏老夫人放心不下,夏芷燕半开玩笑的说,夏老夫人却一脸认真的思考,再看看夏老太爷,夏老太爷虽没开口表示,夏老夫人却从他的眼神看出他也是赞同的,因此当即令琥珀陪夏芷燕同去王府,待确定夏芷燕平安到了王府再回来。   「祖父和祖母待燕儿真好。」   夏芷燕甜甜一笑,转瞬却垮了脸。   「可是燕儿这一去,有一个多月没法在您们面前尽孝,燕儿不孝。」   夏老太爷摆手,要夏芷燕别在意。   「燕儿虽不能亲自在您们面前伺候,可是燕儿早早就找来了小帮手了,您们可得好好待她,不能嫌弃燕儿特地找来的小帮手。」   夏芷燕立时又成了任性向祖父母撒娇的女娃。   「什么小帮手?」   夏老夫人心里有底,夏老太爷却是不解的问。   夏芷燕让珊瑚去外面把小帮手带进来,夏老太爷一见是夏芷嫣,掩不住惊讶。   「嫣儿见过祖父、祖母。」   夏芷嫣乖巧的行礼,夏老太爷挥手让她起来。   「嫣儿是我特地找来的小帮手,她会负责陪祖母用膳谈天,祖父若想我了,也可以唤嫣儿来让妳骂两声出出气。」   「怎么她就陪妳祖母用膳谈天,就只能让我骂两声出气。」   「因为祖父向来都是想燕儿的时候才会来念叨两句呀,燕儿不在的时候,祖父没法念燕儿,只好找小帮手来让您念叨呀。」   夏芷燕的歪理听得夏老太爷和夏老夫人忍不住笑骂她胡言乱语,夏老夫人更是点了夏芷燕的额头,夏芷燕鼓着双颊摀住额头泪汪汪的看着夏老夫人,夏老太爷笑得更是开怀,也冲淡了些感伤的思绪。   见夏太老爷和夏老夫人不再沉浸在悲伤的气氛中,夏芷燕这才起身准备离开。   「嫣儿,妳在这陪祖父、祖母再说一会话,大姐姐先离开。」   夏芷嫣虽满脸不舍,却也坚定地应下。   夏芷燕福礼告退,夏芷嫣虽不敢像夏芷燕那般撒娇任性,但也在和夏老夫人几次的接触中慢慢将距离拉近,于是夏芷燕一离开,夏芷嫣就偎近夏老夫人,原想端起茶盏,一触杯面却发现茶已凉。   「祖母,喝凉茶对身体不好,嫣儿唤人来替您和祖父换上热茶可好?」   这就是夏芷燕和夏芷嫣的差别,若是夏芷燕,连问都不会问夏老夫人一声,立即就会唤来下人将茶换了,但夏芷嫣不行,就算夏芷嫣吩咐了,春晖苑里的人也不见得会听她的。   夏老夫人轻轻点头,让下人们将茶撤了再换上新的。   夏芷嫣虽未能妙语如珠,但孩子气的童言童语,却也确实让夏太老爷和夏老夫人开心不少。   再说琥珀随着夏芷燕一同走向后门,准备上马车,却寻不到夏芷燕的马车。琥珀叫了名小厮过来问,小厮却说马车不小心被弄脏了还在清理,只能请夏芷燕改乘府里的马车去王府,马车都已备好了。   琥珀听到小厮弄脏夏芷燕的马车且要她换乘府里的马车去王府,心里暗暗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暗暗看了夏芷燕一眼,见她浑不在意,有些踌躇是否该让夏芷燕上马车。   「琥珀姐姐怎么了?」   「小姐向来是搭王妃送的马车去王府,如今临时换了一辆,怕小姐路上会不习惯坐得不舒适,不如待马车清理好了,明日再出发?」   琥珀原以为夏芷燕会答应,却不想夏芷燕微微摇头。   「琥珀姐姐多虑了,府里去王府的路上不远,搭什么马车都无所谓的。再说,前几日已和义母说了今日会过去,若临时变更,惹了义母担忧,反而不好。」   琥珀听了夏芷燕的话虽知有理,却忍不住还是想再劝劝。她在夏老夫人身边待了这么长时日,平日里她娘亲也会教她一些事,好端端的马车会被弄脏,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信的。   才想开口,却见夏芷燕坚定地看她,笑笑的摇头。   「真的不打紧的。」   琥珀这才明白夏芷燕心里也是有底的,想来是心中有些盘算才是,因此也不再劝说,而是跟着夏芷燕上了第一辆马车。   虽说夏府马车不如逸亲王妃送给夏芷燕的马车来的大,却也是极微宽敞的,马车里坐了夏芷燕、琥珀、珊瑚和绯兰、茜菊却不显拥挤。   绾梅、檀竹、绿芙和青荷则坐在第二辆马车,第三辆马车装的则是夏芷燕用惯了的一些用品。衣物什么的倒是没多带,王府不缺她的衣裳首饰配件。   琥珀见夏芷燕丝毫不担忧的靠坐在枕上,一脸昏昏欲睡,不免责备起自己,瞧夏芷燕不过还是个孩子,怎能听她的就这么上了车,若在路上真遇上了什么该怎么办才好。   其实夏芷燕也不是不担心,只不过她毕竟早先就得到消息,既然确定季容筝没那个胆要她的命,那她也就不怎么担心了。   而且,她将人员做这样的安排也是有她的道理的,珊瑚身为她身边的大丫头是一定得跟着她一辆马车的,既然季容筝不会要了她的命,那可能就是做些下药或是毁她名声的事情,绯兰懂医能救她,茜菊懂毒能当场报复回去。   檀竹善武,和她不在一处,若真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好顺藤摸瓜追出幕后黑手,敢对她下手,她就敢奉陪。究竟会当着众人的面对她下手,还是会设法将她带走再下手,夏芷燕猜不准,若她被带走,绾梅就是负责留下来处理善后的人。   夏府和王府相距不远,不过三刻钟的时间,夏芷燕思考过,若季容筝要动手,只有一处有机会,果然,马车一路平安而行,却在绕经城西时听到外边传来喧哗声。   城西住的人龙蛇混杂,按理夏芷燕的马车不该行经此处,而是该顺着城东到达王府。但因前几日皇太后病了,皇上为表孝心下令京城诸人须为皇太后祈福七日,城东住着都是达官贵人,因此纷纷在府前立案焚香祝祷,如今也不过第三日,因此城东是无法通行的。   城西住的则多是家财万贯之人,可说城东有权,城西有钱。但多数百姓不属这类非富即贵之人,比起和城东贵人比邻而居,一不小心得罪贵人就有吃官司的危险,和城西富人当邻居反而令老百姓们更为自在。   因此城西住着各式各样的人,只是富人们所住之处和他们稍有些区隔罢了。   出门前,夏芷燕就想过,若季容筝要动手,只有这处有可能,还真让她算到了。该说是季容筝的脑子不好使,还是夏芷燕太聪明。   外面喧哗声一起,夏芷燕和珊瑚悄悄对视一眼,同时暗暗对绯兰和茜菊点点头,示意她们仔细留意。   「撞死人啦,这些有权有势的人撞了人还不理不睬,根本就不把我们的命当命阿。」   「撞死人啦,我们的命也是命阿,怎么能撞了人就一声不吭得躲在马车里唷。」   「撞死人啦……」   一句比一句哭嚎得更大声,夏芷燕却越听越皱眉,马车什么时候撞上人了?季容筝想的这法子也太烂。   珊瑚悄悄询问前面驾车的明山,是否真撞到人,明山轻声表示绝对没撞到,这些人恐怕是来讹诈的。   站的近的几人将珊瑚和明山的对话听入耳,立即又嚎哭了起来。   「没天理阿,撞到人还不承认。」   「真不知是哪家教出来的这般没良心,我们命好苦阿。」   琥珀再也听不下去,看向夏芷燕,等候她的吩咐。   「让车夫拿些银子给那些人,顺道告诉他们识相点就快走,别在这闹事。」   珊瑚将一小包碎银悄悄递出,将夏芷燕的话一并转述,一见明山手里的银子,外边的人不哭也不闹了,后来听明山说,连原本地上倒的那个都爬起来了,只听过见钱眼开,还没听过钱能让人死而复生的。   夏芷燕轻轻一笑,并不在意。   却没料到行没多久,马车又停了下来,这次是几个小娃儿跪在马车前哀求。? ☆、再住王府(3) ?  「问问怎么回事。」   夏芷燕轻声吩咐,珊瑚将身子往前靠近,低声询问明山,问了几句后才向夏芷燕回话。   「小姐,明山说是几个小孩跪着求赏口饭吃,说是他们娘亲病了,他们愿意做牛做马,只求有个工作能赚些医药费。」   夏芷燕只轻轻看了珊瑚一眼,珊瑚便又拿出另一袋碎银出来,她先拿出几条在外面店家采买的帕子,才将碎银分别放在几条帕子上,妥妥的包好后才递出去给明山。   「让那些孩子们先回去吧,咱们府里不缺人手。」   女孩子家的帕子不能随意给了别人,一不小心就会污了名声,因此珊瑚随时都会准备些外边买的帕子以备不时之需。平时玲珑没少拿这事取笑过她,却没想今日还真派上了用场。   明山下了马车,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右手里的帕子递给孩子们之中年纪较长的一个,又趁着将其余几个孩子扶起时,悄悄的将左手里的帕子放进孩子们的兜里。嘴里一边说着夏府不缺人手,让他们好好回家孝顺娘亲。   众人的目光都只看到大孩子手里的帕子,对于明山后来的动作只觉得是明山心善,全然没料到明山竟是悄悄将银子给了孩子。   大孩子握紧帕子,等明山重新上了马车头,领着孩子们再次跪下,实实的磕了三个响头才结伴离去。   再行一阵后,马车突然紧急停下,车里的众人都跟着晃了下,幸好晃动不大,众人才没撞上门。   「明山,怎么回事?」   「小姐没事吧?奴才不是有意的,实是方才有条狗崽子突然窜过去,奴才担心辗着牠污了马车,只好赶紧停下。」   明山赶紧解释,生怕夏芷燕一个不高兴,就将他赶出夏府。   夏芷燕平日里虽没特别苛待下人,却是威名在外,没几个下人不怕这看起来不温不火的大小姐。   今日原不该由明山驾车,但因王妃赠的马车被污,夏芷燕让平日负责驾车的马夫在一旁盯着,避免马车又有损伤。   马房里负责的还有几名小厮,明河、明水、明海,但他们三人总在名字上做文章,说只有明山一人和他们不同挂,平日里没少排挤明山。   今日一听说要从马房里派个人出来驾车,他们三人马上指派他出来,他一人难敌三人,只好认命驾车,原只想好好把夏芷燕送到王府,再将琥珀送回就算完,却没想短短一趟路竟然出了这么多状况。   夏芷燕摆摆手,要珊瑚别怪明山,今日实在是太蹊跷了,好端端的竟也会有条狗儿穿过路去,这事不怪明山。   好不容易终于平顺的行驶了一阵。   正当夏芷燕渐渐放下心来,以为就要无事的直达王府,马车却又停了下来。   这次不等珊瑚询问,珊瑚才将身子靠近门板,明山便主动告知前头跪了好几个乞丐,明山话还没说完,乞丐们的声音就传进马车里了。   「好心的少爷、小姐赏口饭吃吧。」   「好心的少爷、小姐赏口饭吃吧。」   乞丐们的声音此起彼落。   夏芷燕微微蹙眉,若说这事没季容筝的干涉她还真不相信能这么凑巧遇上这么些人,若说是季容筝的手笔,那她这手段也太粗糙,难不成就真只打算给她添添堵,这样她也开心?   夏芷燕忍不住腹诽。   明山不等珊瑚传来夏芷燕的吩咐,鞭子直接甩到乞丐们前方,刚好吓到他们却又不伤到人。   乞丐们生怕明山下一鞭会甩到自个儿身上,纷纷起身跑走。   「小姐,没事了,人都走了。」   明山将马鞭轻轻打在马屁股,示意马儿向前走,马车徐徐前行。   「没伤到人吧?」   珊瑚问。   「没,姐姐您请小姐放心,奴才知晓分寸,即便是乞丐奴才也不随意伤人的。」   夏芷燕轻轻恩了声。   因着琥珀也在,有些话不方便说,珊瑚朝夏芷燕看了一眼,似是在问莫非季容筝就真打算不停的来这种小打小闹给她找不痛快?   夏芷燕无奈的摇头,她也猜不透季容筝到底想怎么做。   还在思索间,前方就传来一阵喧闹。   「哪来的刁奴在这甩马鞭欺压百姓?」   明山见对方穿着非富即贵,知晓不是他能得罪的人,便将马车轻轻停下,将对方举止形容给珊瑚听。   珊瑚转述给夏芷燕。   「妳让明山问问对方意图。」   「怎,敢做不敢当吗,还不给老子下马车来。」   对方还在叫嚣着。   「老子早早就说了,今日不许任何人驾马经过这,你们是打来的,敢不把老子我放在眼里。」   琥珀看了夏芷燕一眼,就要打开门板下马车去,珊瑚赶紧拉住。   「琥珀姐姐,您这是要做啥啊?」   「去和对方交涉,怎可让小姐照着他所说下马车步行。」   琥珀义愤填膺。   「琥珀姐姐,我没打算下马车的,我虽小,却也知不当在此时下马车。」   「小姐这话怎么说?」   「女子不当抛头露面是其一,虽则我年岁小,若戴着纱帽在外边行走,也不会惹人闲话。但,若我在此时下了马车,夏府的脸面、逸亲王府的脸面又该摆哪?这是其二。」   见夏芷燕此事还能冷静分析事况,琥珀才对夏芷燕有了些信服。平日里她虽敬着夏芷燕,那也不过是因身分尊卑罢了。   「那小姐您说此事该如何处理呢?」   「先让明山去和那人好好说说吧,这天下是皇上的,这路也是皇上的,皇上都没让封路,他凭什么拦着咱们。」   夏芷燕嘴上虽说的平静,心里却也难免不安,若对方坚持不让步,她又该当如何?   「咱这是夏府的马车,还请公子您让个路,让我家小姐过去。」   「嗤,夏府的马车又这么着,不过是个从三品的官,老子我还不放在眼里。」   明山和那人的对话断断续续传进马车里,虽没听见完整对话,从这几句对话中也听得出来那人是存心来找芢。   夏芷燕不觉冷冷一笑,原来在这等着呢,怪不得前头都只是些小打小闹,季容筝的目的原来是在这,就不知她打哪来找了这么个纨裤帮她这忙。   要嘛就把她困在这,一来误了去王府的时间,说不得会惹来王爷和王妃的怒气,这只能说季容筝太不了解逸亲王夫妇了,他们俩绝不会怪夏芷燕。二来传了出去,别人也只会说她没本事不会说那纨裤找事。   要嘛就把她逼得下了马车,这么一来丢了夏府的脸事小,丢了王府的脸面事大,身为逸亲王的义女竟被一个纨裤逼到这等地步,日后她还要不要在这京城生存了。   偏她又不能大声嚷嚷她是逸亲王的义女,这样一来又有仗势欺人之嫌,同样让逸亲王府难看。   就在明山还在设法和纨裤讲理,夏芷燕在马车里试图想出法子,一阵哒哒的马蹄声传来。   「我说是什么人在这堵着路呢,原来是你阿。」   「小姐,似乎是熙少爷的声音?」   珊瑚欢喜的看着夏芷燕,夏芷燕也松开紧皱的眉头。   「三位公子,还请您们评评理,咱家小姐要打这过去,偏这位公子硬是不让过。」   见慕容熙似乎认识拦路的人,明山有礼得请慕容熙帮忙,慕容熙望了马车一眼,没有家徽,怪不得这国公府有名的纨裤能将人拦下。   「你是哪家的?」   「回公子的话,奴才是夏府的人。」   「夏府?里边坐着的该不会是你们家大小姐?」   慕容熙沉下了脸,明山被慕容熙的脸色吓到,咽了咽口水才支支吾吾回道是夏芷燕在马车内没错。   「胡闹,看我回去还不将此事禀告给父皇。」   慕容熙还没开口,一旁的太子慕容睿早已开口怒斥。   逸亲王身为当今皇上唯一的兄弟,他自小没少在王府走动,早已将自小玩到大的夏芷燕看作亲妹子,如今妹子竟被个国公府里不学无术的纨裤子弟拦在路上,若不是他们几人来到,还不知道要僵持到什么时候。   「太子殿下息怒。」   那人此时才看到慕容睿驾马走在慕容熙后头,双脚不由自主的跪下,身子簌簌发抖。   明山和一旁围观众人也赶紧跪下磕头行礼。   「你,起来回话。」   慕容睿用马鞭轻指明山,明山低着头站直身子。   「你家小姐没事吧?」   「回殿下的话,小姐没事。」   「恩,你回去驾车吧。」   慕容睿、慕容勋和慕容熙三人掉头走在马车前方。   「小姐,还好太子和两位少爷来了,要不咱们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茜菊轻声说,夏芷燕赞同的点点头,幸好他们来了。? ☆、以牙还牙 ?  夏芷燕一抵达王府,便由绾梅陪着跟着慕容睿三人先去向逸亲王和逸亲王妃请安。珊瑚带琥珀去休息一番,晚点再由明山送她回去,绿芙和青荷自动自发得打理起夏芷燕的房间。   不等夏芷燕请安,逸亲王妃就开口询问怎么来得这样晚。夏芷燕照实的将路上遇到的事情一一说了,说到最后被人拦下时,因慕容勋、慕容熙和慕容睿皆是亲眼所见更是忿忿不平,慕容熙描述着当时情景,逸亲王妃难掩怒气,逸亲王脸色也越发难看。   听完夏芷燕一路上遇到的事,逸亲王妃的怒气明摆在脸上,逸亲王也铁青着脸,慕容睿更是怒气冲冲,直说要回宫向皇上替夏芷燕请个封号来,有了封号看有谁日后还敢不长眼拦着夏芷燕,逸亲王妃也气得同意慕容睿。   慕容睿当下便和逸亲王妃商议起来,说着说着就从讨封号说到去国公府讨说法,逸亲王没表示反对的在一旁听着,慕容勋和慕容熙也在一旁不时凑上一句,反倒是夏芷燕这当事人显得过于平静。   「燕儿,妳怎么都不说话?」   逸亲王妃突然发现夏芷燕的安静。   「义母,您们怎么光只顾着找国公府那纨裤麻烦,忘了源头是谁惹出来的?」   比起秦兆韦,夏芷燕更想报复季容筝。   「说的也是,怎么能少了还几分颜色给那女人瞧瞧,我家的闺女岂是她能随意欺侮的。」   话锋一转,几人又讨论起了季容筝,偏她是内宅妇人,慕容睿三人难以直接下手,那便还到她母家身上好了,女债父偿天经地义。   夏芷燕一旁又觉好笑又觉感动,眼前是最疼她的家人,即使没有血脉相连,那份感情却是再真挚不过。   换说琥珀由明山驾着马车一道回府后,琥珀半步不敢停留地赶紧回了春晖苑,夏老夫人对于琥珀迟迟未回心里十分着急,好不容易终于见到琥珀回来,急忙询问是不是路上遇到什么事情耽搁了。   琥珀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将这些事情老老实实告诉夏老夫人,才说到马车被污,夏老夫人就富有深意的看着琥珀,琥珀点点头证实下老夫人的猜测,又继续说到先是有人来闹事,后又有小孩拦车、狗儿闯过马前、乞子挡车,最后说到被不知哪家的纨裤拦下,非逼得夏芷燕下马车行走,夏老夫人气急攻心。   翡翠和琥珀赶紧一人端来茶水,一人拍着夏老夫人给她顺气,夏老夫人才长吁了口气缓了过来,翡翠和琥珀这才松了口气。   「老夫人,您别这么激动,若让小姐知道奴婢多嘴惹得您发怒,害您身子不妥,小姐定不饶奴婢的。」   琥珀半是劝哄半是求夏老夫人看在怜惜她的份上,别气急了,她老人家的身子比什么都重要。   「哼,我看她就是看我这老婆子老了,连在我眼皮子底下都敢这般行事,去将她给我叫来,我让她知道我还没死,这个家还轮不到她当家,更别想只手遮天。」   琥珀看了翡翠一眼,翡翠行礼退后着走出,去请季容筝过来。   「再去把老太爷和大老爷请来。」   夏老夫人又说,琥珀抬头看了夏老夫人,夏老夫人坚定的点点头,琥珀这才走出吩咐琉璃去请夏老太爷和夏嘉松。   夏老太爷就在书房,是以他是最快来到的,夏老夫人让琥珀将今日之事先跟夏老太爷说,夏老太爷一听也是大怒,琥珀赶紧端来茶水请夏老太爷息怒。   听到夏老夫人还派人去请了夏嘉松,夏老太爷便知这是不打算轻饶季容筝,他点点头赞许地看着夏老夫人,两人一起等着夏嘉松和季容筝到来。   因琉璃是先去请了夏老太爷才又去寻夏嘉松,因此由翡翠直接去寻的季容筝较夏嘉松早到春晖苑。   季容筝见到夏老太爷也在,心中先是吭登一声察觉到不对劲,向夏老太爷和夏老夫人行礼请安,却又迟迟不被叫起,季容筝开始担忧莫非是今日之事被知道了?   算算时辰,夏芷燕应该也才刚到王府不久,应不会这么快就将消息传回,季容筝寻思是否还被拿捏了什么错处,任凭她左思右想也想不到夏老夫人今日竟会派琥珀陪夏芷燕同去。   就在季容筝快撑不下去时,夏嘉松正好进来,一进门就见到季容筝跪在地上,夏老太爷和夏老夫人迟不叫起,夏嘉松不急着询问季容筝何是惹了两老,百善孝为先,他自是先请安。   夏老太爷让他起身,便不再多说话,内宅的事情就交由夏老夫人处理。   「你可知今日你媳妇为何不被叫起?」   「儿子不知。」   「妳可知妳犯了何错?」   夏老夫人转问季容筝,季容筝的汗直直滴下,让她这般行礼不叫起比让她跪着还吃力。   「媳妇不知。」   季容筝一字一字硬撑着回话,她有季家人的骨气,就算撑不下去,咬着牙死撑也要撑住。   「不顺父母。」   夏老夫人简单四个字,震得季容筝动了一下,然后跌坐在地。不顺父母,乃七出之首,季容筝难以置信的看着夏老夫人,不敢相信她是何意。   夏嘉松也惊讶的看向夏老夫人,这段时间他虽不满季容筝,却从没想过休妻。   「媳妇,不明白。」   季容筝难忍颤抖的向夏老夫人提出疑问。   「妳是不是派人在燕儿的马车动手脚?是不是安排了人在燕儿去王府的路上闹事?」   季容筝脸一下唰白,她没想到竟如此之快就被知晓。   「哼,燕儿是我的心头肉,妳这般针对她不是不顺父母是什么?」   夏老夫人冷哼,季容筝却悄悄松了口气,若是为了这事,还构不成休妻的条件。   果然,夏老夫人接着又说:「既然妳这般容不下燕儿,我看这家妳也不适合再管了,不如好好地修身养□□。」   季容筝沉静的看着夏老夫人,等着她的下文。   「这家就先交给老二家和老三家的管着吧。」   竟是要将管家的权力交给二房和三房的?   夏老太爷也没想到夏老夫人竟直接夺了季容筝的管家权,夏嘉松动了几下嘴皮,终究没开口反对。   夏老夫人罚了季容筝的消息传到梧桐苑,玲珑也从夏芷燕那边得到今日的完整消息,她叫来翠莲,让翠莲就今天的事情说说想法。   「奴婢认为,夫人打从一开始便是故意污了小姐马车,为的就是最后让小姐被人拦下。」   「继续说。」   「若是小姐搭乘的是原本的马车,那人是绝不敢拦小姐的,毕竟谁也不敢轻意得罪皇家的人,但若小姐换了马车就不同了,不知者不罪,谁会知道马车里坐着的是谁。国公府也是极大的靠山,只要不是出了太大的事情,想来都是能摆平的。」   「恩,妳果然是聪明的。」   翠莲正襟危坐的看着玲珑。   「向来都是青荷留下较多,再则就是绿芙,这次妳留下怕是心底有着疑惑吧。」   「是,奴婢不懂,但小姐的安排,奴婢愿意遵守。」   玲珑摇摇头。   「是我告诉小姐,这次将妳留下的。」   翠莲不解地看向玲珑。   「妳是妳们三人里面最聪明的,我相信妳早就看出来我刻意培养青荷接我的位置,而妳将会是接替珊瑚位置的那人。」   玲珑说的坦白,翠莲也不掩饰她的确看出这样的安排。   「我今日留下妳,便是不希望妳无意间做了错事。」   见翠莲仍是不懂,玲珑便直说了。   「妳和喜福私下里交情不差吧。」   「是,但奴婢从未说出任何对小姐不利的事情。」   翠莲紧张的辩白。   「我知道,不然我今日也不会与妳说这些。」   若是翠莲真做了什么对不起夏芷燕的事情,玲珑早命人将她赶了出去。   「今日之事,妳也看出来了,夫人如此针对小姐,妳身为小姐的贴身丫鬟却与夫人的贴身丫鬟走得如此近,不管妳有没有说出什么,妳们的立场摆在那,妳和喜福就是不能成为朋友的两个人。」   翠莲沉默,她明白玲珑说的没错,之前是她没想太多,如今玲珑都已将话说白,她再不懂就是傻子了。   「奴婢知道了。」   「恩,青荷能和人交际,脑子却不如妳清楚,绿芙心实,妳得多长几个心眼,日后我和珊瑚若离了去,小姐身边也才有人能替她多留意些。」   翠莲坚定的点头,玲珑今日这些话是大丫鬟对她的提点,也是姐姐对妹妹的肺腑之言,她不会负了玲珑的期望。? ☆、以牙还牙(2) ?  因时辰已晚,季容筝管家权被夺的消息,玲珑隔日一早才派翠莲去王府告知夏芷燕。翠莲到来时,夏芷燕才刚醒睁着眼还躺在床上,听到翠莲来了才起身梳洗,翠莲候了一会,夏芷燕才更衣完毕从内室走出。   见到玲珑派翠莲来,夏芷燕便明了翠莲还是可用的,听完翠莲说的,夏芷燕没和翠莲多说什么,只说她知晓了,让她和玲珑把梧桐苑顾好,得知她还没用早膳,便让她在王府用点吃食再回夏府。   夏芷燕捧着绿芙替她上的热茶,静坐片刻,便带着绾梅去寻逸亲王妃。   「义母。」   只要逸亲王妃没客人,夏芷燕通常是不须通报的,因此候在门外的二等丫鬟见到她便直接替她掀了帘子。   「妳怎么来得这么早,不多睡会,妳也知道义母向来不管妳睡到几时的。」   听见夏芷燕唤她的声音,逸亲王妃一抬起头来,就忍不住念叨。夏芷燕在夏府要守规矩,在王府从没人要求她,逸亲王妃更希望夏芷燕能趁着在王府的日子放松心情好好养着。   「平日已习惯这时起,刚醒来正好翠莲来找我,便起身了。」   「翠莲来找妳?发生什么事了吗?妳用早膳没?」   夏芷燕摇摇头。   「还没,听完翠莲带来的消息,呆坐了会,让脑子清醒些,就过来义母这了,义母可用膳了?」   「刚用过。素春,让人再上些吃的来,有什么话等妳吃完饭再说。」   食不言,夏芷燕快速却不失优雅的用完早膳,便让素春唤人来将膳食撤下。待素春替夏芷燕上茶后,逸亲王妃才问起翠莲来的事情。   「这一大清早的翠莲怎么会过来?不会是发生了什么她们无法处理的事来寻妳拿主意的吧?」   夏芷燕摇头。   「昨日琥珀回去将事情都告诉了祖母,祖母夺了她的管家权。」   「老夫人做得好。」   逸亲王妃赞同的点头。   「这是好事,妳怎么瞧起来不大开心?」   「义母。」夏芷燕咬住下唇,欲言又止。   「妳这是怎么了?有话就直说,和义母还用得着这般吞吞吐吐吗?」   「义母,书上说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既然她现在被夺了管家权,是不是该趁这时候彻底让她再也无法翻身?」   夏芷燕说完,悄悄地瞅了逸亲王妃一眼,生怕她认为自己太坏太狠。   「恩,妳说得不错,做啥一副说错话的模样。」   逸亲王妃弹了下她的额头。   「这是惩罚妳和义母见外,义母明白妳的心情,怎会因妳说出这样的话就对妳不喜,义母知晓妳的为人,不会因为妳说了这样的话就不认妳,若不是还想为妳积德,就算是要了她的命,我都还嫌轻了。」   这是第一次逸亲王妃在夏芷燕面前说出这样的话,夏芷燕不免惊愕得看向她。   「怎么?吓着妳了,是不是觉得义母是坏人?」   夏芷燕摇头。   「我一直想着是不是燕儿太狠毒,才总恨不得报复她,如今知晓义母也是这样的,心情反而轻松了。」   夏芷燕傻楞楞的说,引起逸亲王妃一阵轻笑。   「妳吶,心太善了,有些人就是该给她致命一击。从前不与妳说这些,是觉着妳还小,如今妳也十来岁,这些事情也该慢慢说与妳听。」   逸亲王妃命好,遇着肯用心待她的王爷,但有更多的内宅妇人,终其一生都在和小妾斗、和妯娌争度过,她不知道夏芷燕未来会嫁入怎样的婆家,只能趁现在多教她,避免她在不经意间着了别人的道,不存害人心却也不可无防人之心。   「好。」   夏芷燕乖巧的点头。   「不过,这事不急,当前比较重要的是该怎么让她再也无法翻身。」   逸亲王妃正想好好和夏芷燕说起正事,慕容熙人未到声先到。   「母亲,听说妹妹在您这?」   慕容熙自个打起帘子就进来了。   「怎么越大越没规矩。」   逸亲王妃轻念了句,慕容勋跟在慕容熙后头进来,唤了声母亲后便在逸亲王妃旁坐了下来。   「你们俩用过膳了吧?」   「恩,用过了。本想去找妹妹一起来向母亲请安,哪知妹妹早就来了。」   「你们俩来着正好,快来帮着想想法子。」   绾梅简短说了季容筝被罚之事。   「娘,这季氏被罚是内宅里的事,妳要我们怎么插手呀?」   男子不插手内宅事,这是约定成俗的观念,就连天子也不会去插手后宫的事。如今逸亲王妃的意思似乎是要他们俩插手内宅,慕容勋不免为难的皱起眉头。   「哎,话不是这么说,季氏被罚虽是内宅的事,可若要她再也不得翻身,却是真真需要你们的。」   逸亲王妃话一落下,慕容勋三人皆疑惑地看着她。   「这么说吧,只要季府一日不垮,季氏就永远有翻身的机会,夏府绝不会休妻。」   只要季家还在,有娘家撑腰,夏府顶多架空季容筝,就连想让她常伴青灯古佛都得先惦量被季家人知道的风险。   「母亲的意思,儿子们懂了。」   思索片刻,慕容勋和慕容熙对看一眼,异口同声的说。   「儿子们还有些事要处理,今日就先不陪妹妹了,来日方长,改日再带妳出去玩。」   慕容勋先向逸亲王妃行礼告退,再向夏芷燕说了句话便拉着慕容熙离开。   慕容勋和慕容熙出了王府,先去威武侯府找方颢轩、方颢泽两兄弟,才一同去皇宫找太子,太子尚未娶亲,待娶了太子妃后才会出宫别府另过。   方颢轩和方颢泽自小便和慕容勋、慕容熙交好,逸亲王妃认了夏芷燕为义女后,方颢轩二人也和夏芷燕熟了起来。路上慕容熙说了昨日之事,方颢轩和方颢泽听到夏芷燕被拦了下来都是一脸怒容。   慕容勋和慕容熙自小没少出入皇宫,对于去太子宫殿的小径熟门熟路,为了不遇到闲杂人等耽误时间,慕容勋和慕容熙专挑人少的地方走,方颢轩和方颢泽在后头跟着。   才到东宫,就有人向四人行礼问安。   「见过公子。」   逸亲王爷和威武侯皆未立世子,因此此时小太监只是屈膝行礼。   「免礼,太子在里头吗?」   「太子说请公子们来了就直接进去。」   小太监领着四人直接进屋。   慕容勋和慕容熙见了太子不行礼惯了,方颢轩和方颢泽却是和太子不熟的,因此连忙行礼,不等他们俩跪下,一旁太监就扶起二人。   「不用行礼了,你们是堂兄、堂弟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说吧,来找我是要商量昨日的事吧?」   昨日慕容睿来不及和他们商量如何找秦兆韦算账,他早想到依慕容熙的个性定是一早就会拉着慕容勋过来,却没想到竟还多了方颢轩和方颢泽两人。   太子发话,四人皆围了过来,五人直接坐在圆桌旁讨论起来。   在场的人都知晓夏芷燕和季容筝不合,因此慕容勋和慕容熙先将逸亲王妃的意思说了,要报仇是绝对不能少了慕后主使者的。   依着他们的想法,第一步是先由太子替夏芷燕向皇上请来封号,让夏芷燕成为名符其实的皇家人,看还有谁敢对她不敬。第二步则是让方颢轩和方颢泽回去说服老侯爷,让他在早朝时帮着说话,定要重罚秦兆韦不可。   第三步才是逸亲王妃和夏芷燕最关心也最在意的。季容筝的父亲为礼部尚书,按理这事牵扯不到他,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五人花最多时间讨论的便是如何将礼部尚书绕进来。   想了许久,三人决定从季氏管家不当,讲到礼部尚书教女无方,家都没教好,何以担任一国的礼部尚书。虽然难以将之降罪,但滴水能穿石,要让他垮台总是要慢慢挖他墙角才有倒台的一天。? ☆、以牙还牙(3) ?  既已商定,五人立即分头进行,为了帮夏芷燕出一口气,每人都以最快速度行动。当日下午慕容睿就得到慕容熙捎来消息,告知老侯爷那边已经搞定,慕容睿便在脑海里再三着墨该如何向皇上开口较为妥当。   隔日早朝,因慕容勋等四人尚无官职无权参与,慕容睿身为太子,皇上鉴于历史上许多皇帝在登基后因不懂朝政,容易受朝臣左右,有意早早培养他关注国家大事并引导他成为一名明君,因此自慕容睿十二岁起便随着文武大臣一同上朝。   虽然慕容睿多半只是旁听,鲜少在朝堂上发言,但有时皇上会在下朝后独自召见他,听听他的看法,慕容睿也没让皇上失望,虽然早时难免因年岁小说出的答案考虑得不够全面不够周延,却可听出他确实有着想法,随着皇上慢慢教导,慕容睿也越来越懂治国之道。   待众臣们所要上陈之事皆已告一段落,慕容睿这才站出一步,向皇上奏请有事相禀。皇上颇感兴趣得想知道难得发言的慕容睿要说什么,因此立即准奏。   「父皇,夏府嫡长女于前几年便被逸亲皇叔收为义女,论理也是皇家的一份子。」   皇上点点头,让慕容睿继续说。   「但前几日,堂妹要去皇叔府上时,却遭人拦下不给通行,身为皇家人却遇此等事情,堂妹着实受了委屈。」   慕容睿见皇上认同他先前所说,立即改了称呼,落实夏芷燕为皇家人的身分。   「儿臣认为,这是因为堂妹虽为皇叔义女,却无县主封号,才致使有人敢如此对待堂妹。因此恳请父皇,下旨赐堂妹县主身分,让她成为名符其实的皇家人。」   慕容睿说完深深一揖,字里行间无不显示出他身为哥哥疼爱妹妹的心情。   皇上尚未表示意见,慕容睿的发言立即引来许多人窃窃私语的反对声浪,皇上微微皱眉,似是对此嘈杂声感到不悦,众人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皇上,此事万万不妥,夏府长女虽为逸亲王义女,实不过一介平民,怎担当得起县主封号。」   一名大臣率先发言,再次引来众人附和。   「定国公如何看待此事?」   定国公身为二朝元老,先皇在世时便对他颇为敬重,今上也多半会在遇到大事时询问定国公的看法。   「臣认为,张大人所言甚是。」   得到定国公的赞同,先前发言的张大人不觉显得有些志得意满。   「但,太子所说亦有理,既为逸亲王义女,按名分也可算是皇家的一份子,此乃皇上家事,还请皇上定夺。」   未料定国公话锋一转,竟又说慕容睿言之有理,当下令张大人有些尴尬。   「恩,虽是家事,但也是国事。爱卿们不妨都说说你们的想法?」   听见皇上如是说,聪明一点的便明白皇上有意同意太子所请,因此纷纷出言表示慕容睿所言甚是,张大人越觉难堪。   待众人发言告一段落,皇上沉吟不语。   「季尚书,封县主一事就交给礼部去安排吧。」   季容筝的父亲当即跪下领命,张大人尴尬着不知做何表情。   皇上原想该是无事退朝了,未料,和定国公同为两朝元老的威武侯竟出声了。须知平日定国公和威武侯在朝堂上就像两尊佛像,往往是不发一语地待到下朝,今日竟出声发言,令皇上有些意外。   「老侯爷请说。」   对这位威武侯,皇上也是多有敬重,当朝目前只有定国公与威武侯上朝时无须站立,而是由皇上赐坐。也幸好,这两位老臣都没有什么不臣之心,一心为国,才没发生派系之争,更从不为巩固自身权利扰乱朝政。   「臣认为,封王爷义女为县主是对县主的赏,那对县主不敬之人就该有罚,有赏有罚才是治下之道。」   因皇上已请礼部处理封县主事宜,因此老侯爷便改口称夏芷燕为县主。   皇上点头认同老侯爷所说,转头便询问慕容睿那拦路之人是谁,慕容睿为难的看着皇上又看向老侯爷,有些不知所措。   「请太子直说,若那人为我方家不肖子孙,臣必严惩不贷,绝不姑息。」   老侯爷言词掷地有声,甚是坚持,众臣也纷纷附和请慕容睿道明拦路之人。   皇上转头看着慕容睿。   「说吧,治国首重赏罚分明,无规矩不成方圆,不论今日那人是何身分,朕绝不姑息。」   皇上借机给太子上课,慕容睿歉疚地看了定国公一眼,才向皇上禀告。   「此人乃国公府家排行第六的秦兆韦。」   慕容睿话一落下,众人哗然,怎么也没想到竟是定国公家的,老国公顿觉一张老脸都被丢尽,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老国公德高望重,皇上当下向慕容睿投去责怪的一眼,怨这儿子给他惹来这难题,偏生前头他才说了绝不姑息,正觉为难之际,慕容睿又向皇上进言。   「父皇,老国公一生为国,治家严谨,秦六郎所为绝非老国公放纵所致,但老国公孤身一人有时难免□□乏术,无暇顾及到府中各人,再说,哪个世家里不会出现几名不肖子孙,因此此不肖之人所为不应牵连到老国公,更不应牵扯到国公府众人。」   皇上认为有理且太子所言更将国公府众人的罪责撇清,当即下旨让秦兆韦去边疆历练,使之不辱老国公门风,又令老国公让秦兆韦在出发前择日去给夏芷燕赔罪。   此事既定,皇上当即迅速退朝,下朝前看了慕容睿一眼,慕容睿下朝后便去了皇上御书房。   「此事是你们几个策划的吧?」   虽未明说,慕容睿却明白皇上说的是慕容勋和慕容熙。当下立即点头承认,为妹妹报仇没有什么好遮掩的。   「不过,朕倒是好奇你们怎么说服老侯爷的?」   若未事先商议,老侯爷不会这么凑巧出言要他赏罚分明。但老侯爷刚正不阿众人皆知,皇上着实好奇慕容睿他们究竟是用什么方法说服老侯爷的。   「老侯爷的两个孙子方颢轩、方颢泽自小与堂兄、堂弟交好,昨日他们和堂兄、堂弟一同来找儿臣,我们几个商议后,说服老侯爷的工作就交给他们了。」   先帝子嗣不多,在后妃争宠的手段中,有时难免殃及孩子,当今皇上只剩逸亲王这一个手足,慕容睿也仅有慕容勋一个堂兄和慕容熙一个堂弟。   慕容睿毫不隐瞒地据实以告,丝毫不在意他这般作为可能会被皇上视为他在培养自己人马引发不喜。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先君臣后父子,不可否认慕容睿还算了解皇上,若他真有所隐瞒,皇上反而会对他有所猜忌,但他这般坦荡,皇上反而欣赏,不过仍旧告诫慕容睿不可受私情影响国家大事。   慕容睿点头应是,后不免出言辩驳,若再遇此事他仍会为夏芷燕出头,且他并未意气用事,秦兆韦所为皆出自他本心,并非他唆使或是嫁祸,罚秦兆韦合情合理。   皇上暗自对慕容睿友爱手足感到欣慰,慕容睿平日作为他看在眼里。   慕容睿身为五皇子,本朝讲求先立嫡再立长,除非中宫无出否则定是嫡子继位免去出现两名皇太后的情形。   论理应是同为皇后所出的二皇子慕容佑继位,但慕容佑身子弱,能否长大成人都是一个问题,皇后令太医好生照料,用着上好的药养着,好不容易才将慕容佑养大,慕容佑却不宜忧思过度,因此才立慕容睿为太子。   慕容睿从不自恃太子身分对人颐指气使,对上头兄长也是客气有礼,对几个姐妹也是多有疼爱,尤其对于慕容佑,慕容睿总有歉意,因此对他也是十分敬重。幸好慕容佑也并非不可理喻之人,更不认为做皇上有什么好,丝毫不在意本该属于他的太子之位落到了慕容睿头上。   相反的,慕容佑也对慕容睿感到抱歉,总认为若非他身子不好,慕容睿也不用担起太子大任。都说天家无手足,这话在他们两兄弟身上却是行不通的。? ☆、桃花上身 ?  「替夏家那女娃讨封号一事你还真上心,讨得还是县主这样大的封号,你们该不会连封号也拟好了吧?」   皇上开玩笑地说。   「拟封号这件事当然要由父皇或是礼部来拟。」   见皇上以父亲方式相处,慕容睿也不再维持太子的礼仪,嘿嘿一笑。   「父皇,妹妹也是皇家人,对妹妹不敬就是对我们皇室不敬,因此替妹妹讨个封号也是应该的嘛。而且皇叔贵为亲王,亲王的女儿本就是县主。」   皇上举手阻断慕容睿欲滔滔不绝的长篇大论,太子垂头,皇上轻笑出声。   「朕都下旨让礼部着手安排了,还能反悔不成,你何必这般此地无银三百两。」   皇上摇头笑道,慕容睿搔头干笑,皇上叮咛了他几句用功上进注意身体便让他离去。   接到老国公的命令,当日定国公家的世子夫人,也就是秦兆韦的母亲便向逸亲王妃投去拜帖,逸亲王妃也知她上门必是为了秦兆韦所为赔礼道歉,因此并允了她三日后前来。   三日后,秦夫人亲自带着秦兆韦上门向逸亲王妃和夏芷燕赔罪。   虽对爱子被发派去边疆感到不悦,秦夫人面上却半点不显,十分客气有礼的向逸亲王妃致歉,还向逸亲王妃表明希望能当面和夏芷燕将误会说开,让她别将此事放在心上。   虽夏芷燕即将成为县主,秦夫人身为定国公家的世子夫人身分也不算低,加上她身为长辈此般伏低做小,若是逸亲王妃拿翘被传出去,只会说她得理不饶人,夏芷燕不尊长上,因此便让人去唤了夏芷燕前来。   夏芷燕一来,先向逸亲王妃行礼,逸亲王妃向她介绍那是定国公家的世子夫人,夏芷燕端庄行礼,秦夫人让她赶紧起身,让侍女送上早先准备的见面礼给夏芷燕,夏芷燕先看了逸亲王妃,见逸亲王妃点头才向秦夫人道谢,收下后便交给一旁的珊瑚。   秦夫人见夏芷燕落落大方甚是讶异,原以为不过是夏家女儿有幸入了逸亲王妃的眼,没料到长相秀美,端正大方,加上她方才收礼前先以眼神询问逸亲王妃,逸亲王妃同意了才收下,这般处事确实担当得起县主之名。   秦夫人脑子转着极快,见逸亲王妃这般疼爱夏芷燕,慕容勋和慕容熙将夏芷燕视为亲妹众人也有耳闻,如今又有太子护着她,若能攀上夏芷燕,秦兆韦的前途也就有望了,或许没多久就能从边疆回来。   秦夫人心中打得好算盘,当下立即向逸亲王妃说她们两个长辈在这聊天,两个小的杵在这也无趣,不如让夏芷燕带秦兆韦去花园晃晃。   原本该是由慕容勋和慕容熙出面接待秦兆韦,但他们二人尚未下学,如今夏芷燕也尚未及笄,又有众多下人陪着,逸亲王妃微一点头才让夏芷燕以主家身分接待秦兆韦。同时使了眼色让素春仔细跟着,别让夏芷燕受了委屈,素春福礼跟着夏芷燕退出厅堂。   秦兆韦原先是受了季容筝指示才刻意找夏芷燕的荏,实际上他并不识得夏芷燕,今日一见方知夏芷燕有着好相貌,虽年岁尚小,却可看出几年后必定会出落得亭亭玉立。   纨裤不好色岂为纨裤,秦兆韦半点不负他身为纨裤的身分,任由夏芷燕为他介绍王府花园,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两眼直盯着夏芷燕不放,对于夏芷燕所言,皆是附和,半点无自身想法。   夏芷燕按耐许久,终忍耐不得,便向秦兆韦说日头大晒得她有些发昏,令素春将秦兆韦领回厅堂便回房歇息。   秦兆韦也不揪着夏芷燕不放,乖乖地跟着素春回了厅堂。才进厅堂,秦兆韦不管不顾地当着逸亲王妃的面就跟秦夫人说要娶夏芷燕。   逸亲王妃当即变脸,秦夫人有些尴尬,却是趁机向逸亲王妃求亲。   「我这孩子自小被我宠坏,心地却是好的。这两个孩子也是有缘,不如咱就结个儿女亲家,妹妹意下如何?」   秦夫人长逸亲王妃三岁,若是两人交情好,唤她一声妹妹也是使得。   闻言,逸亲王妃立即板着脸。   「秦夫人所言甚是不妥,先说终身大事应从父母之命,令郎此番言论已是不当。再说,当着我这外人面,令郎就这般说话毫无顾忌,话若传出,将小女名声置于何处。」   逸亲王妃话说的明白,并不跟着秦夫人以姐妹相称,再说自己是外人,即表明不想与他们成为一家人。   「再说,古来婚嫁之事皆有媒灼之言,秦夫人这般提起,甚不尊重本妃,亦不尊重小女,敢问秦夫人将我逸亲王府视作什么人。」   逸亲王妃着实气怒,连本妃都出口了,若不是为了维持王妃身分,逸亲王妃真想将这不要脸的母子撵出去。   「妹妹先别生气,我也知道我今日开这口是冒进了,还不是想着妳闺女好相貌,想早日定下,一时心急这才口不择言。」   秦夫人一开口,虽说着致歉的话,却更令逸亲王妃火冒三丈,也不打算留情面了。   「秦夫人,您也知道我是商户出身的,不大会拐着弯说话,我就直说了。」   士农工商,商是最末等,虽然颜玉婷嫁给了逸亲王成了尊贵的逸亲王妃,却有许多贵女不认可她。   秦夫人出身就是官宦之家,更嫁进国公府成为世子夫人,虽颜玉婷贵为王妃,她心里却是瞧不起商家女的,因此先前也没与她关系多好,往往只是碍着身分互相点个头罢了。颜玉婷也明白这点,从来也没打算讨好这些贵女们。   可今日,秦夫人为了夏芷燕,口称姐姐妹妹彷似二人交情多好,令逸亲王妃感到作恶,再说她竟不要脸得想求娶夏芷燕,她好好一个闺女,怎可嫁给秦兆韦那没出息的纨裤,真亏她有那个脸说的出口。   「小女虽非我所出,我却是将她视为亲生女儿看待的,对于她的终身大事,我必为她精挑细选,绝不让她嫁与那不思长进的好色之徒。」   道不同不相为谋,逸亲王妃话说得直白,秦夫人一时有些下不了台,又觉逸亲王妃这般说话果真是上不了台面的商家女,她们这些官家妇女谁说话不是拐了千百个弯,就算心中不喜,也不会明着让对方下不了台。   当下也不再和逸亲王妃多聊,便开口告退离去。   秦兆韦见亲事不成,鼓着双颊,气恼得看着秦夫人。他只觉定是秦夫人说话不妥惹恼了逸亲王妃,却不想他自己便是逸亲王妃口中那不思长进的好色之徒。   秦夫人受了逸亲王妃的冷脸,又被说得下不了台,如今这罪魁祸首竟还满脸不喜地看着她,秦夫人初次萌生真是将儿子宠坏的想法,心里又是气又是悔。   秦兆韦娶妻无望,又即将被送去那苦不堪言的边疆,心中气闷,回了国公府便直接往自己院落走去,见着平日疼爱的通房,想着日后就不能与她耳鬓厮磨,不顾天色尚早就将她拉进房里白日宣淫。   慕容勋和慕容熙下学回来,听下人报上午秦夫人领着秦兆韦前来道歉。两人相偕去了逸亲王妃那,纳罕怎没在此处看到夏芷燕,两人一问之下才知上午发生的事情。   慕容勋按耐住心中怒气,捡着好听的话说,慕容熙看出慕容勋用意,也和慕容勋一块哄着逸亲王妃,好不容易才将逸亲王妃哄得崭露笑颜,二人这才放心。   「娘亲,您放心,妹妹今日受到的委屈,我必定为她讨回。」   慕容勋信誓旦旦的保证。   「恩,我也会帮着哥哥一块的,就算我们两个不够,还有太子,还有方家那两小子,一定要为妹妹讨回公道。」   慕容熙也不落人后的说,顺道将慕容睿和方颢轩、方颢泽拉入他们报仇的阵营,人多力量大,他就不信以他们几人无法替夏芷燕出了今日这口怨气。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有我们几人在,定会想方设法替妹妹报仇,娘亲就别再为那不相关的人生气了,您气坏身子,伤的可是我们几人的心。」   慕容勋和慕容熙虽为男子,却被逸亲王妃教得极为贴心,信手拈来便是哄得逸亲王妃开心的话语。   逸亲王妃见状也不再气恼,和他们两人又聊了几句,便让他们去找夏芷燕玩耍,夏芷燕今日也是被弄的心情不佳,若知她两个哥哥要为她报仇,她定会开心些,说不定也帮着出些主意。? ☆、开元县主 ?  几人还来不及对秦夫人癞虾蟆想吃天鹅肉的事情还以颜色,秦兆韦便被送去了边疆。   又过了十来日,皇上下旨封夏芷燕为开元县主,虽无封地,却也是名正言顺的皇家人了。   因夏芷燕这段日子住在逸亲王府,因此宣旨太监是在逸亲王府宣的旨,消息传回夏府,夏老太爷与夏老夫人两人欢欣不已,夏嘉松心情却有些复杂,自己的身分自此比女儿低了一截。   季容筝诧异不服,却知不能再闹事只好隐忍,夏芷妍不甘想挑事却又想借着夏芷燕和慕容熙打好关系,因此也不敢明目张胆说些什么。   按礼,收到旨意的隔天,夏芷燕应穿正式礼服前去皇宫向皇上与皇后答谢。因此当太监宣旨完领了赏钱离去,慕容勋就赶紧让夏芷燕先去将礼服换上,若有什么地方不合身,也才来得及修改。   不料,才将衣服摊开,绾梅就发现衣裳有裂痕,慕容勋立即吩咐绾梅重新将礼服收好,他亲自拿着礼服出了府去找慕容睿。   慕容勋见到慕容睿后,什么话都没说,直接将衣服摊开在慕容睿面前,慕容睿当即变了脸色。细细检查过衣裳后,严肃的看着慕容勋,慕容勋毫不畏惧的回视。   「堂哥先回去吧,这事我会处理。」   慕容勋看着慕容睿一会,相信他会妥善处理此事,便留下衣服回了王府。回去后他亲自去找了逸亲王妃一趟,请她从她的衣服中挑出一件大方合宜的连夜命人改为夏芷燕的尺寸,让夏芷燕明日穿着进宫谢恩,其余的什么也别管。   逸亲王妃即刻照做,当晚亦向逸亲王说了此事,逸亲王听了直言儿子长大了。   再说慕容勋离开东宫后,慕容睿唤人将衣服折迭好,带了贴身小厮便亲自捧着衣裳前去御书房求见皇上。   皇上本再批阅奏折,听闻慕容睿求见,有些讶异,平日这时慕容睿该在学堂里上课,若遇休息也多半在东宫里复习课业,鲜少会在这时前来寻他,写下最后一笔朱砂字后,便让人传唤。   「儿臣给父皇请安。」   「起来吧,怎么在这时过来了?」   「儿臣知道此时父皇应该在处理国家大事,本不宜打扰,但方才儿臣得知一事,不知该如何处理,只得前来禀告父皇。」   「什么事?」   慕容睿双手呈上手中礼服,皇上也不假手他人亲自接过。   「这看来是县主的服制,有何不妥?」   「回父皇的话,此件衣裳是方才堂哥进宫交给儿臣的。」   皇上带着疑问的嗯了一声,不解慕容勋将夏芷燕的县主服制拿给慕容睿做什么。   「堂哥方才什么话都没说,只将此衣摊开在儿臣面前,儿臣见了后让堂哥先回府了。」   慕容睿将事情交代得一清二楚,却又彷佛什么都没说,皇上仍是不明白这衣服有什么不妥。   看了慕容睿一眼,能在皇上身边当上总管太监都不是什么简单人物,苏公公见状立即上前从皇上手中接过衣服,并指示两个小太监将衣裳摊开。   甫一打开,便看到衣服上有道明显的裂痕从缝线处绷开,皇上当即变了脸色。苏公公也在心底暗道不好,赶紧细细审视裂缝。   「启禀皇上,奴才见这衣裳崩裂的地方似乎不是人为用力扯坏的,而是这缝线本身自然而然的便绷开了。」   皇上仍旧铁青着脸,不是人为扯坏,那就不是慕容睿他们几个又在生事,弄坏朝制礼服乃是可杀头的大罪,究竟是谁敢这般大胆。莫说是绣线质量不佳,宫里用的东西哪会差到哪去。   「皇上,您看是不是让人唤来内务府的仔细问问?」   苏公公轻声询问,就怕一不小心被皇上的怒火扫到,皇上嗯了一声算是应了,苏公公赶紧让人去将内务府总管唤来。   「你方才说,勋儿那孩子把衣服直接摊在你面前,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沉默了许久,皇上方才再度开口,此时他已压抑住心中的怒气。   「是,儿臣方才见这裂缝,心知不是堂兄刻意弄坏衣服的,便知这问题必是出在宫里,于是告诉堂兄此事由儿臣处理,就让堂兄先回去了。」   由宫里准备的礼服竟然破损,且还是他这天子亲自封的县主,这不是在打他的脸是什么。   内务总管黄公公很快赶到,路上任凭他怎么问,小太监只说和县主服制有关,就再也不肯多透露半句,让他一颗心吊得老高。   「奴才给皇上请安,给太子请安。」   苏公公见皇上没叫起,便自作主张的开了口。   「你自己瞧瞧,看看这是怎么回事吧。」   黄公公向苏公公指着的方向瞧去,只见该是在逸亲王府家的县主服此时正摊开在侧。皇上没叫起,黄公公不敢擅自起身,只好跪着往旁边移动过去。   凑近一看,黄公公吓的脸色煞白,魂不附体。   「皇上恕罪,奴才不知这衣裳怎么会破了。」   「你不知?你身为内务总管都不知道,还有谁会知道。」   皇上怒喝,黄公公抖个不停,嘴里不停嚷着皇上恕罪。   「你这罪是跑不了的,若老实交代了,兴许皇上还会饶你一命。」   「苏公公,您知道奴才的,奴才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县主的朝服上动手脚阿。」   苏公公一开口,黄公公立即喊冤。   「皇上面前岂容你这般放肆,还不快将事情交代清楚。」   苏公公斥责,黄公公着实不知这朝服怎么会破了,只好从选布料、让绣娘赶工、一直到今日交给宣旨太监送去逸亲王府,完完整整的将这朝服从无到有的过程巨细靡遗的交代清楚。   「照你这么说,并没有人在朝服上做手脚,那这新做好的衣服怎么会就破了。」   「回皇上的话,奴才真的不知阿,那绣娘是宫里头的老人了,绣工是一等一的,若不是如此,奴才也不敢将这衣裳交给那绣娘。在她缝制时,奴才也去巡过几次,绣线用的都是宫里采买惯的,奴才真不知怎么会这样。」   皇上看的出来黄公公所言非假,但一个监督不周的罪名是跑不掉了,便罚了他一年月俸和二十个大板,确定不会因此丢了小命,黄公公真心地向皇上谢恩领罚去了。   御书房里只剩下皇上、慕容睿和苏公公。   「这事,你怎么看?」   皇上问慕容睿。   「儿臣有个猜想,却不知当不当讲。」   「你说吧,这儿就咱们父子没什么当不当讲的。」   「儿臣想,会不会是季尚书动的手脚?」   「你怎么会想到季尚书?朕倒不知季爱卿和开元有何交集。」   皇上利眼一瞪。   「父皇可知妹妹生母去世的早,如今的夏夫人是夏大人的续弦?」   「这事朕也听说过,不过这和季尚书有何关系。」   「妹妹占着夏府嫡长女的名头,夏夫人诞下的女儿便只能居于次女,且夏夫人十分不待见妹妹,若不是被王叔、王婶收做义女,只怕妹妹此时的生活不知如何不堪,就连此次妹妹前去王府,路上遭遇到的这些,都是夏夫人命人暗中做的。」   「此事当真?夏爱卿的夫人竟这般心狠手辣?」   皇上蹙紧眉头。   「儿臣不敢有半句谎话,夏夫人不待见妹妹在夏府并不是秘密。」   「那这和季爱卿又有何关系?」   「那夏夫人便是季尚书的嫡出女儿,儿臣想季尚书会不会是为了替女儿出口气,便在妹妹的朝服上动手脚?若这罪名坐实在妹妹身上,别说妹妹不过是个才刚封的县主,就算她真是王叔的亲女儿,这罪名也不小。」   得知季父和季容筝的关系,季容筝又不喜夏芷燕,皇上不可否认慕容睿的猜测确有几分可能,且季父身为礼部尚书全权负责此事,想暗中做点手脚再容易不过,且衣服受损虽他也难逃责罚却也不会太重,比起夏芷燕可能承受的后果简直是天壤之别。   虽不可尽信慕容睿片面之词,毕竟他定会帮着夏芷燕,可是一来他亲眼见到衣服的破损,既然不是外力扯破,凭他们几人也没那个能耐在内务府里动手脚,再者弄破朝服对夏芷燕没半点好处,因此皇上在心里偏信了慕容睿所说。   「朕明白了,你回去吧,让开元明日随意穿便行。」   「是,儿臣告退。」   慕容睿当即不耽搁的退出御书房。   皇上忍不住又叹了口气,才重新批阅起奏章。? ☆、王府生活 ?  翌日一早,夏芷燕在逸亲王妃的陪伴下进宫谢恩,因两人是女眷,因此只须向皇后请安谢恩即可,但皇上实在好奇夏芷燕究竟是什么模样,能令他的弟弟认做义女,又让他的儿子当亲妹般疼爱,便在下朝后到了皇后宫里。   皇上见夏芷燕行礼得宜、相貌端正,初次进宫虽紧张却也落落大方不小家子气,称赞了她几句,直说逸亲王和逸亲王妃有福气,平白捡了这么个好女儿,又赏赐了夏芷燕好些珠宝、布帛,便让逸亲王妃和夏芷燕离去。   虽然皇上和皇后待她都极为和善,但直到坐在回王府的马车上,夏芷燕才真正放松,昨夜逸亲王妃命人替她恶补宫中礼仪,她就开始紧张,虽然逸亲王妃一直告诉她不用紧张,但皇宫里莫名有种压迫人的气氛,令她不自觉地提心吊胆,现下她总算是能安心了。   逸亲王妃瞧她这样也没说什么,依她看来夏芷燕方才的表现已十分良好,只是既为县主日后免不了会有进宫的机会,逸亲王妃寻思是否该替夏芷燕找个教养嬷嬷,好好教教夏芷燕一些宫中礼仪。   被封为开元县主后,除了下人们改口外,夏芷燕的生活并没有什么不同,顶多偶尔慕容勋和慕容睿会故意闹着在她面前恭敬十足的行礼喊她县主。   夏芷燕在王府住得舒心,夏府又不时传来让她开心的趣事,最令她开心的一则就是皇上亲自下旨赐了个贵妾给夏嘉松。   看着年轻貌美的沈珺瑶入府,且夏嘉松一连在她房里留宿了几日,季容筝不悦,但心知夏嘉松对她害紫苑流产一事耿耿于怀,对此不敢有半句不满,只能命沈珺瑶日日立规矩,沈珺瑶不曾向夏嘉松抱怨此事,表现的安分守己,引发夏嘉松对季容筝善妒的不悦,且对沈珺瑶更加疼爱。   不过夏芷燕想不通皇上怎么会突然赐婚给夏嘉松,正巧慕容睿来府里,问了慕容睿才知,一切都是他在后头推波助澜的结果。   原来皇上自见过夏芷燕后,想起慕容睿那日所说,对这名义上的侄女也多了几分怜爱。季容筝那般善妒,甚至连个前人留下的孩子都不放过,女子就该有妇德,皇上有心治治季容筝,让她别没事竟找夏芷燕麻烦,因此对于慕容睿暗地里的一些作为便装做不知。   直到慕容睿求他下旨赐婚。   夏嘉松除了季容筝外,便只有月吟、紫苑、紫若三名姨娘,虽不算少,却也不算多。这年头的人讲求多子多孙多福气,夏嘉松子嗣虽不少,却多是女儿,儿子仅有夏宇宸和夏予恩。   皇上细细思量过后,决定同意慕容睿所奏赏赐个美人给夏嘉松。身为皇上,管到臣子的家务事有些过了,但他实在不喜女人善妒,加上季父此次公报私仇也令他不悦,君王赏赐美人给臣子也并无不妥,便这么定案。   只是这人选却为难了,刚及笄的年岁太小,年岁大些的多半都已成婚或已订亲,年岁刚好又未成亲的多半身分又不够,慕容睿挑了许久,才挑上沈翰林的庶女沈珺瑶。   沈珺瑶年方二十,虽是庶女却自幼养在正室身旁,原本早些年就要婚嫁,却正好遇上沈翰林的元配过世,沈珺瑶亲娘早逝,视正室为亲娘,自是要为她守孝三年,也才会到此年纪还未婚配。   沈珺瑶虽不愿与人为妾,皇上一道赐婚圣旨下来,只能将所有不愿收起,表现出乐意喜结良缘的喜悦与娇羞。   妾也有分贱妾、良妾、贵妾,一般来说从通房丫头上来的多属贱妾,只不过通房丫头往往和当家老爷有着深厚情谊,因此没人会不识相的挑明这点。良妾则多是从府外纳入的良家女子,或是由当家主母的陪嫁抬做姨娘的,月吟就是良妾。   贵妾要不就是身分特殊,像是当家老夫人的娘家人,要不就是由身分尊贵的人送来的。沈珺瑶虽为庶女,却是皇上亲赐,因此虽和月吟等人同为妾,实际上却是比她们高了一等的贵妾,因此众人丝毫不敢怠慢。   沈珺瑶虽不愿作妾,但如今已是事实,她只能尽力得到夏嘉松的宠爱才能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至于季容筝,没有女人能真心相待要抢自己夫君的另一名女子,因此她完全没想过要讨好季容筝。   听到这里,众人完全能想象此时季容筝的心情,她以为就只有她能算计别人吗,这次就让她尝尝被算计的感受,而且还是让她无法反击有苦说不出的算计,真是大快人心。   「堂哥,你这招真是太棒了。」   听完慕容睿所说,慕容熙第一个拍手叫好,只要能让季容筝不开心的事情,对他们而言都是好事,更何况慕容睿这招棒极了。   「你们以为阿睿的能耐只有这样吗?」   凉亭里只有他们兄妹四人,随侍在侧的又是珊瑚和青荷,亭子周围也无处让人偷听,慕容勋不担心会被人偷听到他们的对话,言语间也放松了不少。   「哥你这什么意思阿?」   「对阿,勋哥哥这话怎么说?」   「你们觉得季尚书能坐到那个位置,真有那么笨会为了帮自家女儿出头,冒着被皇上责罚的风险吗?」   慕容勋说,已束发的他自有一番谦谦君子的气度,若让别的女子看见他此时的模样,只怕不晓得要勾走多少女子芳心了。   「你是说这次是堂哥嫁祸给季尚书的?」   慕容熙和夏芷燕惊奇的看向慕容睿,想不到慕容睿竟然有这么大本事。   「再怎么说我也是从小在宫里长大的,要不被人发现做点小手脚不是什么太大的难事。」   慕容睿不认为这有什么了不起的,虽然从创朝开始就鲜少发生兄弟为争皇位而阋墙的事,但身为太子的他,怎么可能不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更何况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在绣在线做点手脚,这可一点都不难。   「太子哥哥,你太厉害了。」   夏芷燕双眼充满着佩服的光芒。   「不过,你怎么做到的啊?」   「你怎么进入内务府的?」   就算慕容睿暗中培养势力,可是要想避开皇上的耳目、其他人的注意,进入内务府在绣在线动手脚,怎么想都不是一件能轻易完成的事情。   「谁说一定要进入内务府才能在绣在线动手脚?」   慕容睿轻笑,只比慕容勋小一岁的他,今年也要束发了,束发后接着就是要册立太子妃,已有许多有心人在暗中操作,希冀能进入太子府。   「不懂。」   慕容熙不解的看着慕容睿,夏芷燕则是直接说出。   「只要我不太过关心军情大事,我想知道什么宫里的事情,父皇都不会阻止。像御膳房采买食材、内务府采买用品这些琐碎的事情,我早就弄明白是向哪几间商行购买。」   身为储君既不能庸庸无为让皇上担忧将国家交到他手上是否会有问题,也不能过于表现让皇上感到威胁,慕容睿很早就从历史中学到这点,所以他一直在向皇上展示他的能力却又不主动揽事。   从观察宫里用度提出建议,减少宫中花费支出,也是他从前向皇上表现的一个手法,因此对于宫里绣线向哪家采买他早一清二楚。   「太子哥哥是从宫外下的手?」   慕容睿笑着点头。   「可是,你怎么知道朝服上会用到哪些绣线?」   「不须要对每条绣线动手脚,每一套定制的朝服必有相对应颜色的绣线,皇上为金色,太后和皇后为正红色,皇室中人不可少的则是紫色。王叔和王婶的朝服早就完成,宫中多年没有新生儿,我们几个皇子这几年也陆续做了朝服,内务府里不备紫色绣线是可以想见的。」   所以夏芷燕被封为县主,内务府必定要重新采买紫色绣线,对商家下手比在内务府里动手来的容易多了,毕竟内务府内现有的紫色绣线都已是前几年的旧线,色泽上一看就能看出。   「可是,一旦被查出是绣线有问题,岂不是会害到那商家?」   夏芷燕担忧的问。   「不会的,虽然是紧急采买,但入宫时必定有人确认过绣线无损才会交给绣娘,经过这么多人的手,若硬要说是商家的错,岂不太过牵强。」   「那就好。」   「再说,能当上皇商的怎么可能轻易吞下这样的冤屈。」   慕容勋从旁插了一句。   「说的也是。」   「不过,我真没想到你竟然从要请皇上封燕儿为县主那时就开始筹划这事了。」   慕容勋说道。   「先前王婶不是说了,季家不倒,季氏就不会倒,那妹妹的仇又怎报得了。」   慕容睿云淡风轻的说,此时的他完全显现出太子的泱泱风范。? ☆、王府生活(2) ?  此次前来王府只住一个多月,且是为了逸亲王妃生辰,因此夏芷燕的几个夫子皆未陪同前来,与其劳师动众的不如等夏芷燕回去再让她补上进度。   夏芷燕每日陪逸亲王妃用完早膳,就跟在她身旁学习管家,偌大的王府虽然人口不多,但每日繁琐的杂事却不少。   借着逸亲王妃生辰,也学如何操办宴会,最难的是拟发帖名单与座次的安排,哪些人该请哪些人不想请就可以不请,谁和谁不合绝不能安排在一块,有时候还要考虑到两家族的往来。   再来就是菜色的选择,那些宾客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都得事先知晓,虽无法做到让每个宾客都吃到爱吃的,却一定得避免让宾客吃到不爱吃的,才能做到宾主尽欢,夏芷燕这才知道办场宴会里头学问这么大。   逸亲王妃教的认真,夏芷燕也学的认真,遇到不解的更是非向逸亲王妃问个明白。   虽然夏芷燕离及笄还有几年,要谈亲事也没这么早,但像这些人情来往的眉眉角角也不是短时间能轻易弄懂的,逸亲王妃在心底暗自决定日后要常教夏芷燕这些事情,避免她日后嫁了人手忙脚乱的,但也不能只靠夏芷燕一人,逸亲王妃有意给夏芷燕找些帮手。   处理完这些事情,若时辰还早,夏芷燕就会陪着逸亲王妃聊聊天,用完午膳后王妃午睡,她才回房小憩。下午慕容勋、慕容熙回府向逸亲王妃请安后固定都会来寻她,慕容睿经常也会来,方颢轩、方颢泽有时下了学也会和慕容勋、慕容熙一道回府。   虽说男女授受不亲,但夏芷燕尚未及笄,且兄长皆在一旁,因此就算和方颢轩、方颢泽时常碰面也不怕会被人说三道四。   这日,处理完琐事后,离午膳约莫还有近半个时辰,逸亲王妃让下人们都下去,拉着夏芷燕母女俩坐在榻上随意的聊着天。   「燕儿,妳身边的珊瑚年纪也不小了吧?」   夏芷燕点头,似有所感的看着逸亲王妃。   「妳可知珊瑚心里可有中意的人?」   果然是为了珊瑚的亲事。   「义母的意思是?」   「我想着,珊瑚和玲珑两个年纪都不小了,定然无法当妳的陪嫁,但日后当妳的陪房却是可以的,不如这一两年就将她们配人,让她们学着在外打理事情,二来也能真正磨练翠莲几个成为妳身边的大丫鬟,如此一来妳日后嫁了人身边也才有可用之人。」   夏芷燕专心听着。   「我想着妳嫁人那时,就算我想替妳安排,也难以做到全是我的人,妳祖母还有季氏必定是会趁机安插人的。若是珊瑚和玲珑能和王府里的人成亲,那除却他们两家子,我再安排一两个陪房给妳也是说得过去的,如此一来就有四个陪房是可信的,她们顶多一人给妳安排一个陪房。」   六个陪房已是不少,若再多可能就会让夫家不喜,因此逸亲王妃这么打算相当聪明。   「恩,义母可有人选?」   「珊瑚每每跟着妳来王府,最常接触的就是勋儿和熙儿身边服侍的,我瞧石武和石斌这两个孩子还不错,若是珊瑚和玲珑没有意中人,不如就让他们双双佩成一对。」   夏芷燕思索了下。   「义母,可否待我问问她们的意思?她们俩真心待我,我也希望她们能嫁得幸福,就算日后不能陪在我身边也没关系。」   与其为了将她们留在身边牺牲她们的终身幸福,夏芷燕宁可她们俩不在身边,也要她们觅得良人。   「恩,她们自小就跟在妳身边,和妳情同姐妹,妳这么想也是无可厚非,若是她们真配了出去也无妨,妳日后的嫁妆也是须要有人替妳打理的。」   逸亲王妃并不强迫夏芷燕一定要照着她的安排。   「多谢义母。」   用完午膳,夏芷燕由绿芙陪着回房,洗漱后她并未直接午歇,而是让人将珊瑚唤来。   「坐吧。」   珊瑚挺直身子靠坐在小凳的一小角。   「妳别这么坐,这里就我们两个人,妳那样坐还不如站着轻松。」   小时候,夏芷燕也曾好奇的学珊瑚她们这样坐,才知道主子赐坐对下人们来说并不一定是件好事。   「谢小姐。」   珊瑚这才坐了近半张凳子。   「今日义母问起妳和玲珑的亲事。」   珊瑚原先就双眼直视着夏芷燕,亲眼见她说出这话,但她还是怀疑自个是否听错了,逸亲王妃关心她和玲珑这两个下人的亲事?   「我只想知道妳可有中意的人?此次来王府前,我已和玲珑聊过,可我从未和妳谈过这个。」   珊瑚摇头,她全心照料着夏芷燕,完全没想过自己。   「那妳对勋哥哥和熙哥哥身边的石武和石斌印象如何?」   珊瑚想着他二人的模样,都算端正。   「他们俩人随了各自主子的性子,石武较为沉稳,石斌则擅逗人发笑。」   「若是将妳配给他们其中一人,妳可愿意?」   珊瑚静了下来,事关终身,夏芷燕也不催她让她好好思考。   良久,珊瑚才开口,「奴婢愿意。」   「那他们二人,妳可有较中意谁?」   珊瑚轻轻摇头。   「小姐,若是他们不愿,能否请王妃不要勉强他们?只要是小姐的安排,奴婢不在意嫁给谁,但奴婢不愿嫁给不情不愿之人。」   珊瑚所言再次令夏芷燕感动,她可以不在意自己的一辈子,只要那人是夏芷燕要她嫁的。   「好,我答应妳,只要他们有一丝不愿,我绝不让妳嫁他们。」   夏芷燕坚定的说,珊瑚缓缓的勾起唇角。   「谢小姐。」   「妳下去吧,下午妳就别陪着我了,让绿芙陪着就好。」   珊瑚服侍夏芷燕躺下,唤来绿芙在外间候着才离开。   刚过未时正,夏芷燕便习惯性的醒了,绿芙在外听到动静立即进来,才替夏芷燕更衣洗漱完,慕容勋和慕容熙就使人来唤她了。   「勋哥哥、熙哥哥。」   「刚睡醒,肚子该有些饿了吧,来尝尝品香楼有名的小点。」   慕容熙拿了一块桂花酥给夏芷燕,夏芷燕立刻尝了一口。   「好吃。」   「妳爱吃就好,才不枉颢轩特地让人去买了来。」   慕容勋又夹了另一块芙蓉糕给夏芷燕。   「这很难买吗?」   夏芷燕一边切成小块一边问。   「妳不知这品香楼小点的名气可大着,每次一出炉就被买光,偏偏厨子又不肯多做些,颢轩派去的人前两天可都落空,今日好不容易才买到的。」   「那颢轩哥怎么没来?」   「本来他是亲自送来的,人都到了咱们府门口了,却见侯府下人说老侯爷派人寻他们,他只好托我们转交了。」   慕容熙丝毫不居功。   「托妳的福,我们才有机会尝到品香楼的小点。」   慕容熙笑说。   「颢轩哥人真好,下次见到他我定要好好谢谢他。」   夏芷燕此话一出,慕容勋和慕容熙两人对视一眼,暗暗替方颢轩祈福,这小妮子似乎还不识情爱呀,她该不会真以为方颢轩每次真的都是来找他们两兄弟的吧。   「对了,石武和石斌呢,我有一件事想问问他们。」   慕容勋和慕容熙向来都是独自来找夏芷燕,只有出府时会带着他们两个小厮,见夏芷燕问起他们,两人都好奇的询问夏芷燕,夏芷燕却不答只坚持让他们将人唤来。   「这里也只有妳身边的绿芙能去唤人。」   夏芷燕搔搔头,好像也是,总不能让慕容勋或慕容熙亲自回院去将人唤来,于是她转头吩咐绿芙。   「究竟是什么事情,妳非得问他们?」   慕容熙耐不住性子,又再问了一次。   「等等他们来了你不就知道了。」   石武和石斌不是夏芷燕的随身下人,且男女有别,夏芷燕不宜单独见他们俩人,慕容勋和慕容熙一定要在一旁。   「对了,等等不管我问什么,他们答了什么,你们都不许有反应也不许插话,知道吗?」   夏芷燕任性的说,也是慕容勋和慕容熙惯出来的,在他们两个人面前的夏芷燕才会有些小女儿的娇纵。   「是,县主的命令,小的岂敢不从。」   慕容熙作势跪下行礼,引来夏芷燕噗哧一笑,慕容勋也笑着制止,他已远远看到绿芙和石武、石斌他们过来。   「奴才给大少爷、二少爷、小姐请安。」   原本王府里的下人是改了口的,但夏芷燕觉得听来生疏,便向逸亲王妃要求让下人们改回来。   「起来吧,小姐有话问你们,你们老实回答就好。」   慕容勋说完就和慕容熙坐到一侧,让石武和石斌别受到他们在场的影响。   「是。」   在问他们话之前,夏芷燕不忘先将绿芙支走。? ☆、王府生活(3) ?  「你们二人今年多大了?」   「奴才十九。」   石武是家生子,比慕容勋大上三岁,自慕容勋三岁就一直跟着他。   「奴才十七。」   石斌也比慕容熙大上三岁,是石武的亲弟弟。   当时逸亲王妃见石武忠心待慕容勋,也不会像一些小厮仗着得宠怂恿主子做些有的没的,她想着既是亲兄弟应该不会差到哪去,便让石斌跟着慕容熙。   「你们二人如今可有意中人?」   慕容熙一口茶差点喷出,这小妮子自己都还不识情爱,就想替人作媒了?   两人不知所措的对看一眼,同时摇头。   「真的没有吗?如果有的话你们就直说无妨,我会去和义母说,请义母替你们安排。」   「多谢小姐好意,奴才真的没有意中人。」   石武开口回道,石斌也跟着说他也没有意中人。   「那,你们对我身旁的珊瑚可有印象?」   珊瑚时常跟着夏芷燕,他二人跟着慕容勋和慕容熙也常和夏芷燕碰面,对珊瑚自然是有印象的,二人双双点头,在心里头猜测夏芷燕的用意。   「燕儿,接下来我来说吧。」   慕容勋起身站到夏芷燕身旁,夏芷燕不让的瞪着慕容勋,方才不都说好了不许有反应的,怎么他不只有反应还想把她赶到一边去。   「燕儿,妳去坐熙儿旁边。」   慕容勋端着脸不容置疑的说,夏芷燕只好嘟着嘴乖乖走到慕容熙旁边坐下,目不转睛的盯着慕容勋,打算若是慕容勋说得有什么不妥,她就要立即跳出来。   「王妃有意将你们安排在小姐身边,却又没有名目,若是你们和小姐身旁的丫鬟成亲,那王妃便能顺理成章将你们给了小姐。」   夏芷燕听慕容勋这么说,突然明白慕容勋为什么要出声了,若依照她方才的问法,好似是珊瑚看上了他们要向他们求亲一样,珊瑚的名声差点就被她毁了。   「但,王妃也不希望为此就随意将你们配成对,所以今日才找你们过来问问你们的意思。」   慕容勋慢条斯理的说。   「奴才愿意娶珊瑚姑娘为妻。」   石武年纪大些,又是跟在慕容勋身旁,耳濡目染下,他的脑子比石斌好使一些,对于逸亲王妃的打算稍一琢磨便明白了。反正总要娶亲,他年纪也不小了,珊瑚他也见过,不如就和珊瑚成亲又能如逸亲王妃所愿帮着夏芷燕。   虽然要离开慕容勋,他难免有些不舍,只是他也知道慕容勋向来把夏芷燕这妹子看的很重,慕容勋都开口了,他点头答应到夏芷燕身边也能让慕容勋放心。   「若是娶了珊瑚,日后小姐嫁人,你就会是小姐的陪房,而不是珊瑚跟着你成为王府的下人。」   慕容勋将话说在前头。   「奴才明白。」   「恩,你们先下去吧,这事我会让管家安排。」   石武和石斌行礼退下。   夏芷燕立即滑下椅子,小碎步来到慕容勋身旁,端起一杯茶水,讨好的笑着。   「谢谢勋哥哥,勋哥哥请用茶。」   「知道自己错了?方才眼睛还瞪那么大。」   慕容勋无奈的说。   「唉唷,你就别和燕儿一般见识了嘛。」   夏芷燕拉着慕容勋衣袖撒娇。   慕容勋接过夏芷燕手里的茶杯饮了一口,无奈的摇头。   「你们这么一说我才想到石斌也到了婚配年龄了,如今石武既然配了人,那是不是也该帮石斌找个人哪?」   慕容熙捻起块糕点,随口说道。   「义母的意思是让他们两个娶了我身旁的珊瑚和玲珑,不过我想先让石斌和玲珑见过面再说,若他们彼此无意,就罢了吧。」   慕容勋点头,他认同夏芷燕的想法。   「恩,那等母亲的生辰后,找个时间妳带着玲珑一块出来,也不必说的太明。」   夏芷燕点点头。   「那燕儿可想过要嫁人了?」   慕容熙趁机问道,难得提起这话题,他自然得帮帮好兄弟。   夏芷燕愣住的回看慕容熙,「嫁人?我?」   「是阿,这儿就我们三人,不说妳,难不成是说我或大哥吗?」   「燕儿还没及笄呢,现在就想成亲的事,太早了吧,再说这事也轮不到我作主呀。」   「我说燕儿妹妹呀,妳不会以为母亲和我们会静静地在一旁看着那女人摆弄妳的亲事吧?」   慕容熙不置可否的说,季容筝身为夏芷燕的继母,操办她的亲事再合理不过,但是他们可不认为季容筝会真心为夏芷燕挑选一门好的亲事。   「哥哥们和义父、义母一定不会让我嫁得不好的呀,不过,我也真没想过这事就是了。」   夏芷燕理智气壮的回,末了小小声的喃喃。   「那妳还不为自己的未来多上点心,好好想想妳想嫁什么样的人,别的我不敢说,妳要是看上谁,大不了请父王去向皇上求个赐婚圣旨,这有什么办不到的。」   慕容熙理所当然的说,彷佛皇上的赐婚圣旨随意就能颁下。   「熙哥哥说哪去了。」   夏芷燕嗔道。   「就是,你再胡言乱语,当心我把这些话告诉母亲。」   慕容勋制止慕容熙,古来亲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和夏芷燕说的这些话若不小心传了出去,会让人怎么看待夏芷燕。   兄妹三人又聊了一阵以后,慕容勋和慕容熙也到了回房温习的时刻,夏芷燕便与二人告别回了屋子。   才进房里,檀竹就找了来。   「小姐。」   「怎么了?这似乎是我来王府后头一回见到妳的面。」   夏芷燕打趣。   「小姐,我可没闲着,这段时间我可是认真在查探究竟是谁偷偷加重了巴豆的分量。」   檀竹不依的辩解。   「说笑而已,怎么突然认真了起来?」   檀竹不好意思的笑,平常夏芷燕也常这样和她们说笑,她今天有点激动了。   「没事,说说妳查到的结果吧。」   「小姐觉得是谁?」   檀竹不答反问。   夏芷燕偏头思索,月吟不可能,她还指着她让夏芷嫣的未来能过得顺遂些;紫苑和紫若瞧着也不像,这些年来也没听说她们害了什么人;紫鹃和紫瑄只是通房,害了她对她们也没好处,她们没必要冒险做这件事。   「我想不出。」   夏芷燕摇头。   「是苑姨娘。」   檀竹也不卖关子,直接了当的揭晓答案,毫不意外的听到在一旁伺候的绿芙发出不敢相信的惊呼声。   「我原本也不是很确定,所以才又查了这么些日子。」   在来王府前,檀竹就查到是紫苑下的手,对比紫苑平时的为人处事,她也怀疑是不是自己被误导了,所以才又一直往下查。   依檀竹的轻功无声无息的进入夏府不是难事,王府的守卫都认得她也不会阻拦,所以这段时间虽然跟着夏芷燕来到王府,檀竹依旧时常潜回夏府探查。   「此事的确是苑姨娘下的手,她被那人害的失去了腹中孩子,一直想为孩子讨回公道,却又寻思不到报仇的法子。这回,二小姐想对妳动手又做不来,无意中被她发现了,她便借机帮了二小姐一把。」   「可是,苑姨娘难道就没想过若是小姐把那些巴豆吃下肚会如何吗?」   绿芙不信的反问,在她们几个下人的认知里,紫苑和紫若都是好脾气又不擅争斗的两个人。   「小姐会如何,她才不介意。」   「苑姨娘人那么善良,怎么可能不介意会害了小姐?」   绿芙还是不信。   「我查到的结果就是这样,妳若不信我也没法硬要妳相信。」   檀竹双手一摊。   「我信。」   夏芷燕突然出声,绿芙还想替紫苑说好话,夏芷燕摇头直接打断她。   「从前,我也和妳一样总认为苑姨娘是个好人,可今日檀竹一说我才想到,若她没半点本事,这些年她又怎能逼得容姨不敢动她?」   若是真没本事,怎么有办法从通房扶成姨娘,甚至平安诞下一子一女,还能让夏嘉松时不时就待在她的房里,就连季容筝平时也不敢多为难她。   绿芙这才静下来,思索夏芷燕和檀竹的话。   「回府后,妳有空就多留心一下她。」   檀竹点头应下。? ☆、夫妻离心 ?  先是陷害夏芷燕不成反被夺了管家权,再有季父一手处理夏芷燕被封县主之事令夏芷燕风光却又莫名获罪,又有皇上赐了贵妾夏嘉松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季容筝心情郁闷万分,对夏芷妍近日也没那么上心。   直到二夫人将逸亲王妃的请帖拿给季容筝,季容筝想到慕容熙,才想起她这些天疏忽了夏芷妍。   看着请帖,季容筝默默的叹了口气,不是不知道逸亲王妃压根不想见她,可是想想自家女儿的一片心思,她还是拿着请帖去了云霓院。   「母亲,您这几天都没来瞧妍儿,妍儿好想您。」   一见季容筝,夏芷妍就往季容筝扑去,季容筝慈爱的回拢。   「妍儿这几日有没有乖乖用膳,好好歇着?」   夏芷妍左顾右盼不回答季容筝,季容筝见她这模样就知道答案了。   「妍儿想不想见妳的熙哥哥?」      季容筝柔声问。   「想。」   一听能见到慕容熙,夏芷妍立即大声回道,那认真的模样让季容筝忍不住微笑,看着夏芷妍的笑颜,季容筝更加坚定不管逸亲王妃的想法,要带着夏芷妍去赴宴。   「那妍儿这几日乖乖在房里待着把病养好,该吃的药一顿都不许落下,过几日王妃生辰,母亲带妳一块过去。」   夏芷妍乖巧的点头,由着采玉扶着她回去床上躺好。   季容筝坐在床侧,夏芷妍以为季容筝就要离去,连忙伸手拉住她,季容筝将夏芷妍的手放回棉被里,亲自哄着夏芷妍睡去,又嘱咐采玉、采菱留心伺候着才离开。   不料,当日下午,屋外不知哪个嘴碎的丫头提到季容筝管家权被夺,夏芷妍在屋里听见了,立即命人将那丫头叫进来,夏芷妍先是责骂那丫头怎可胡言乱语,她虽哭喊饶命却坚持说季容筝管家被夺是事实。   夏芷妍怀疑得看着自己的贴身丫鬟,采玉为难地看看夏芷妍又看看那丫鬟,要她坦白嘛,她没胆违背季容筝的命令,季容筝早早就命她们几人将消息封锁好,不让夏芷妍知道,就怕夏芷妍又闹事。   可是若要她撒谎,这丫头只怕会被罚得不轻,她又不忍。采玉还无法决定该如何回答,夏芷妍却从她的踌躇中猜出答案。若此事是假的,采玉早早就会否认,而不是像这样答不出话。   「妳下去吧,罚妳今日不得吃饭。」   夏芷妍让那嘴碎的丫头下去,然后才看向采玉,采玉立即跪下。   「是母亲的吩咐?」   「是,夫人命令奴婢们不得让小姐知道这件事,让小姐好好养病。」   「我母亲性子好忍气吞声,妳们岂可跟着胡闹,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以不让我知道。」   夏芷妍怒气勃勃。   「请小姐原谅。」   「哼,还不快替我更衣。」   夏芷妍快步走向里间,采玉赶紧起身跟着,心里却是叫苦不迭。   快速地换好装后,夏芷妍立即向外走去。   「小姐,老爷还没说让您出院子呀。」   采菱赶紧上前拦着。   「等父亲开口让我出院子,母亲都不晓得被欺负到什么样子了。」   夏芷妍拨开采菱,采玉和采菱对看一眼,采玉连忙跟上夏芷妍,采菱也跟着出了院门去季容筝那。   夏芷妍带着采玉出了院子后,原打算直接往夏嘉松的书房去,可书房在前院,虽说夏芷妍年岁尚小,若不小心在前院见到其他男子也无碍闺誉,但若被夏老太爷知道,夏老太爷必定会责罚夏芷妍,更别说她目前尚在禁足中。   「小姐,奴婢先去问问老爷人在那,指不定老爷不在书房呢。」   采玉指着前方亭子,询问夏芷妍是否先在那待着,等她去打听一番免得白跑,夏芷妍想了想才点头答应。   采玉快步朝前院走去,幸在路上正巧遇到紫苑的丫鬟,才知夏嘉松在紫苑屋里,采玉又快步往回走。   「父亲在书房吗?」   采玉才进到亭子,夏芷妍就迫不及待的问。   「老爷在苑姨娘屋里,小姐是不是晚些时候再去找老爷?」   「不,就现在,不管父亲在哪,我现在就是要见父亲。」   「可是,小姐去苑姨娘屋里,这不大好吧?」   嫡小姐往父亲姨娘屋里跑,传出去了可不好听。   「有什么不好的,走。」   夏芷妍才不管这些,又是一阵疾走,采玉只得跟上。   到了疏影院门口,夏芷妍皱眉嫌恶的看了一眼疏影院三个字,才往里走去。星禾正巧在屋外瞧见了,上前几步向夏芷妍行礼问安。   星禾是从季容筝身边出来的,因此夏芷妍缓了缓脸色,让星禾起身,便又往紫苑屋子去。星禾瞧着夏芷妍的神情,再看她去的方向,略一思索,便旋身回屋告诉月吟这件事。   到了紫苑屋外,夏芷妍停下脚步,里头的小丫头疑惑的望着她们,采玉上前让小丫头进去通报。小丫头听到是二小姐来,个个无不感到惊奇,愣了会才有一名回神的小丫头朝屋里去。   不到片刻,香雪便亲自迎了出来。   「奴婢给二小姐请安。」   「父亲在这吗?」   「是,老爷正和姨娘在里头。」   夏芷妍嗯了一声,便要往里走,香雪立即跨步挡住。   「二小姐,此时老爷在内,姨娘恐怕不方便见您。」   「无妨,我要见的人是父亲,她方不方便见我我都无所谓。」   听到夏芷妍的回话,香雪在心中翻了翻白眼,面上依旧恭敬。   「老爷此时恐怕也不方便见二小姐。」   「妳算什么东西,不过是姨娘身边的丫鬟,给妳几分脸色妳倒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人物了,敢拦着我见父亲。」   夏芷妍突然暴怒,吓了香雪一跳,夏芷妍便趁她发愣的空档往内走了去。来到门边,也不等丫鬟替她通报打帘,夏芷妍将帘子一掀就要往内走,速度之外连紧跟着的采玉都来不及拉住她。   依偎在夏嘉松怀里的紫苑听得帘子响,朝门口一看,本想是哪个没规矩的丫鬟,不料却见夏芷妍突然出现,紫苑吓一跳地赶紧坐直身子,紫苑的反应让夏嘉松也朝门口投去一眼,却意外的看见夏芷妍傻站在那。   「妳这丫头怎忒得没规矩,姨娘的屋子也是妳能乱闯的?」   夏嘉松怒喝,紫苑在旁劝着夏嘉松别上火,不停的说夏芷妍还只是个孩子年纪还小。   「不用妳在一边假惺惺,我和父亲说话,没有妳插嘴的份。」   夏芷妍看着紫苑坐在夏嘉松身旁,心里头一把火直直冒,在她的认知,夏嘉松身边该是季容筝的位置。   「妳这是什么态度,和长辈说话是这种态度吗?」   「她算什么长辈,不过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姨娘。」   紫苑不再出声,紧紧咬住下唇,生生的忍住泪水,夏嘉松看得好不心疼。   「妳还不道歉。」   「我为什么要道歉,我又没说错,她不过是个姨娘,母亲才是这个府里当家作主的人。」   夏芷妍理直气壮。   「父亲,母亲究竟做错了什么,让您从母亲手里夺走了管家权?」   听到这里,夏嘉松气怒得笑了。   「好、好、好,果然是妳母亲生下的好女儿,一知道妳母亲失了管家权,不管自己还在禁足,也要来为她讨公道。」   「母亲那么辛苦为这个家,妍儿心疼母亲有什么错?」   「妳没错,错的是我,我就不该娶了妳母亲,不该生下妳这么一个女儿。」   夏嘉松话说得很重,偏巧季容筝正好进门听到这句,不敢置信的抬眼望着夏嘉松。   当初去她家提亲的时候,夏嘉松说的话言犹在耳,若不是他信誓旦旦的保证,她一个妙龄女子又怎会同意嫁进来当续弦。成亲之初,两情缱绻浓情蜜意,那些甜蜜爱语转眼成空,只换来错误二字。   季容筝的眼眶蓄满泪水,她却倔强的不肯让泪水落下,她要听听夏嘉松还有什么话要说。   「妳不用那样看我,妳自己问问妳自己,打从妳进门,我有哪里待妳不好,妳呢?妳又做了什么?对燕儿痛下毒手、惹婆母不喜、教女无方、管家无当,我可有哪点冤枉了妳。」   夏嘉松铁了心肠,对季容筝的难过心痛视而不见。   季容筝不敢相信这话竟是从她以为的良人口中说出的,她为这个家努力操持,却换来管家无当。她辛辛苦苦教养夏芷妍、夏宇宸,认真当好母亲的角色,却从一个从来没有为他们付出什么的父亲口中得到教女无方四个字。   婆母不喜,又岂是她愿意的?她真心爱着夏嘉松,要她怎么面对夏嘉松和前妻生下的女儿?   这五六年来,她头一回看清夏嘉松,原来她嫁的不是良人,而是无情无义之人。? ☆、王妃寿辰 ?  夏芷妍担忧的拉住季容筝的手,相较夏嘉松的怒火,季容筝苍白着脸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更令她害怕。   季容筝低头看着夏芷妍写满担心的小脸,闭眼让泪水滑落,瞬间又再次睁开眼睛,景物不再迷蒙,季容筝牵着夏芷妍便往外走,星卉、采玉、采菱退出屋子前不忘先向夏嘉松行礼,才加快步伐跟上季容筝。   俗话说为母则强,真是一点也没错,季容筝原先被打击得几乎就要站不稳,但一看到夏芷妍,她转眼就压下心底的悲愤振作起来。   季容筝这次是彻底醒悟了,在夏嘉松的心里早已没有她这名正妻的位置,他的心里就只有紫苑那些个狐狸精,无妨,不管夏嘉松心底怎么看,只要她季家没倒,她就永远都会是夏嘉松的正妻,夏嘉松不要她无所谓,她还有两名子女,她得好好为他们筹划。   一语不发地牵着夏芷妍回了主屋,季容筝安静的坐着,夏芷妍忐忑不安的看着季容筝,不敢出声。   「妍儿,妳可知道今日妳错在哪?」   季容筝终于开口,夏芷妍很开心,但却不懂季容筝所说,因此只是回望着季容筝。   「妳是府里的嫡女,怎么可以去一个姨娘的房里,这要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是一个多了不得的姨娘。」   夏芷妍依旧不解的看着季容筝,她不懂,为什么她不能去姨娘的房里?   姨娘顶多算是半个主子,嫡女是什么身分,就像主子们不会去下人房里一样,她这个嫡女去了姨娘的房里,岂不是在告诉别人这个姨娘和别人不同,是受到高看的。   「看来过去是我错了,我不该太过保护妳,才让妳变成这个样子。」   季容筝深深叹了口气,过多的保护原来才是最可怕的毁灭。   「母亲?」   夏芷妍疑惑的唤了一声季容筝。   「我接下来和妳说的话,妳得记好了,日后别再犯了。妳犯的第一个错,错在不该去一个低贱的姨娘房里。妳犯的第二个错,不该当着妳父亲的面辱骂姨娘。妳犯的第三个,也是最大的错误,是不该去妳父亲跟前吵闹。」   「妍儿不懂。」   「妳还小,我也不指望妳马上就听懂,我只要妳答应我日后不再犯这几个错误。」   夏芷妍点点头,虽然她不懂,也不服为什么不能去夏嘉松面前吵闹,但既然是季容筝说的,她相信自己的母亲不会害她。   「日后,这些事情我会慢慢教妳,妳出嫁后才不会吃亏。」   「那母亲,您能先跟我说说为什么吗?」   此时的夏芷妍与其说是不求甚解,不如说是好奇心作祟。   「也好,我问妳,姨娘是什么身分,妳又是什么身分,怎可自降身分去了她的房里。」   「姨娘不过就是个姨娘,我是咱们府里的嫡女,是个正经的主子,她不过勉强算是半个主子,就算我要见她,也应该是把她叫来我面前,对吗,母亲?」   夏芷妍先是喃喃自语,后头慢慢想通了才越说越大声,最后再向季容筝求证。   「没错,所以妳日后绝对不可再犯,妳如果老是自降身分,传出去了,那些正经的小姐们都不会和妳交朋友的。」   嫡庶分明,对于一个不懂得自身身分的人,就算是嫡女,也不会有人想和她亲近。   「知道了,妍儿不会再犯了。」   「恩,第二个错,虽然身份摆在那,可妳别忘了妳父亲也在,对妳父亲而言,她不只是姨娘,她也是他的女人,妳在妳父亲面前辱骂她,妳父亲怎么不生气。」   「可是就算她是父亲的女人,她也只是个姨娘呀。」   夏芷妍小小脑袋瓜里想不透。   「妳年纪还小,等妳年纪再大一些,妳就会懂的。」   等夏芷妍真正懂了男女之情,懂了男人的心态后,她就会懂的。   「喔。」   「最后,妳怎能在妳父亲面前大吵大闹,更别提妳还在被禁足。妳瞧瞧妳大姐,妳可曾见过她对妳父亲吵闹?」   夏芷妍摇头,虽然她不承认夏芷燕是她姐姐,不过季容筝从来不会自欺欺人假装没有夏芷燕这个嫡长女存在。   「那就对了,多学学妳大姐,看看她怎么做人做事的,对妳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我不要,谁要跟那个女人学,不过就是个孤女,还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   夏芷妍立即反弹,季容筝只能无奈叹气。   「妳怎么又忘了,我先前不是和妳说过,若想要给妳熙哥哥好印象,妳就应该和她交好?再说,妳忘了先前妳落水一事,若不是她平日给人形象良好,我们又何必吞下那个哑巴亏。」   夏芷妍委屈的瘪嘴,她就是不想和夏芷燕那个女人当好朋友,她就是讨厌夏芷燕。   「罢了,我也不逼妳,总有一天妳会自己想通的。」   季容筝默默地又叹了口气。   几天的时间飞快而逝,夏嘉松没有提起夏芷妍禁足的事,也没对那一天的事有任何责罚,季容筝没多理会,只是顺水推舟的将夏芷妍禁足的事揭过了。   逸亲王妃寿辰的前一日,季容筝去见了夏老夫人一面,向她知会隔天要带夏芷妍去赴宴,夏老夫人有些担心夏芷妍又闯祸,原不想答应,季容筝却坚持要带夏芷妍同去,夏老夫人想想也就罢了,不过是个孩子又有季容筝看着,才刚被罚过,应该会记取教训的,便点头应下。   隔日一早,夏二夫人孙倩早早就备好了马车,季容筝和夏芷妍向她道了声谢后,便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而行,到达王府时,已经有一些来的早的宾客到了,都先被领到了花园去赏花。门口接待的管家看到季容筝的帖子时,疑惑的悄悄多看了季容筝一眼,面上却不显,依旧笑笑的招呼,唤了个小厮领路后,随即又唤来另一名小厮去回禀逸亲王妃。   逸亲王妃发的帖子是有讲究的,若是至交,帖子就是黑底烫金的,管家看到了立即就会唤人去通报,让逸亲王妃出来相迎,像是逸亲王妃的闺蜜赵夫人。若是一般交情的,则是黑底滚红边,多数宾客都属于这类,以逸亲王妃的身分是不用亲自出来的,但若是黑底滚红边带金的,表示身分不低,逸亲王妃就会派素春或素秋出来相迎。   至于像季容筝这种碍着世人看法不得不发实则绝不希望对方前来的人情帖子,则是黑底蓝边的。通常这类交情的也多半不会前来,顶多打发人来送个礼便算完了。   因此管家看到季容筝竟然亲自持帖前来,才会不免多看了一眼。   赵夫人和她的两个女儿来的早,又和逸亲王妃有着不同一般的交情,因此他们并未被领去花园,而是在正厅里和逸亲王妃、夏芷燕闲话家常。   小厮来报,逸亲王妃不方便离开正厅,夏芷燕便走出正厅,到外边听小厮回禀,听完后她点点头让绾梅打赏,便又回了厅里。   逸亲王妃用眼神询问夏芷燕可是发生什么大事?夏芷燕摇摇头,但那表情说不出的古怪。她想,依着赵夫人和逸亲王妃的交情也不算什么外人,加上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便直接说了。   「义母,容姨带着二妹妹来了。」   「什么,她还敢来?」   逸亲王妃在赵夫人面前放松惯了,一时不察就脱口而出了心底话。   「玉婷,这是怎么了?燕儿口中的容姨该是她继母吧,虽说我对燕儿那二妹妹没啥好印象,可她们来向妳祝寿不是常理吗?」   赵夫人不解的问。   「唉,这说来就话长,妳以为我当年为什么收燕儿为义女,除了是真心喜爱燕儿以外,另一个原因就是担心她在夏府里的日子。」   「妳是说,夏夫人待燕儿并不好?」   逸亲王妃叹了口气。   「妳想想,若将妳我的处境换做是她,又会怎么待燕儿。」   赵夫人顿时沉默,情人的眼里连个沙子都容不下了,更何况是前人留下一个活生生的孩子,甚至还占了个嫡长的位置。   「若不是为了燕儿,我是不会发帖给她的,谁知她竟真的来了。」   逸亲王妃原本并不想发帖给季容筝,却不希望让不知内情的人认为两家关系不好,进而联想到夏芷燕不敬季容筝,因此只好发帖给季容筝。她原以为凭着季容筝先前做过的那些事情,应该没脸来的,想不到她脸皮竟这般厚。   「义母,您别恼,燕儿想容姨应该是为了二妹妹来的。」? ☆、王妃寿辰(2) ?  对于季容筝的性子,夏芷燕倒是能摸得几分的。   季容筝那么爱面子的人,明知逸亲王府不欢迎她,又怎会坚持前来,且还带着夏芷妍,若不是为了她,季容筝应该是怎么样也不会来的。   「这话怎么说?」   「打从那日在勋哥哥的生辰上见了熙哥哥,二妹妹似乎就对熙哥哥念念不忘。」   「若我没记错,妳那个二妹妹不是和小雅差不多年岁而已吗?」   赵书娴插嘴问道,夏芷燕朝她点点头。   「真是人小鬼大,这么小年纪就在寻觅未来夫婿了,看看我们家小雅,满心只想着哪种糖好吃,能不能多吃块糖。」   赵书娴捏了赵书雅脸蛋一把。   「妳阿,这话哪是妳能说的。」   赵书娴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说这些话的确是不合适,不过在场的都不是外人,因此赵夫人也只是斥责了一句。   赵书娴俏皮的吐吐舌头。   「不过,她还真敢想,先不说她怎么对待燕儿的,就凭夏家的地位也想和王府结亲,她这心还真大。」   赵夫人不以为然的说。   「不说这身分,就是那二小姐的品行我也看不上。」   逸亲王妃倒不是那么在意身分地位,毕竟她当初嫁给逸亲王也是门不当户不对的,赵夫人想起上回的事,也忍不住摇头。   「素春,去让管家给她安排个位置。」   既然人都来了,他们也不能将人给赶回去。   处理完季容筝的事,几人又继续聊着天,此时又听下人来报,威武侯夫人携两位公子前来,虽然逸亲王妃身分比威武侯夫人高,但老侯爷令人尊敬,威武侯夫人也不是什么不懂事的,因此逸亲王妃向赵夫人说了声后便亲自出门去迎。   「威武侯夫人。」   「赵夫人。」   逸亲王妃将威武侯夫人和方颢轩、方颢泽领了进来,赵夫人立即站起身向威武侯夫人打招呼,夏芷燕、赵书娴和赵书雅也跟着行礼,威武侯笑笑的和赵夫人回礼。   「这没外人,就别拘那些虚礼了。」   逸亲王妃坐回位上,笑笑的说。   「夫人真是好福气,瞧这大公子生的是一表人才,小公子虽年岁小,可从眉眼间也可看出将来必是要迷倒不少女子了。」   赵夫人笑着夸赞,方颢轩、方颢泽两人腼腆的笑。   「夫人才是好福气,瞧瞧妳的闺女长的水灵灵得让人羡慕阿,就不知谁有那福分娶到她们。」   赵夫人连忙谦虚说不敢当,两人一来一往的夸赞着对方。   又有下人来报,说是夏芷嫣来了。早先征得逸亲王妃同意后,夏芷燕便派人去接夏芷嫣,虽然她先前跟夏芷嫣说过随时可以来王府找她,不过夏芷嫣一次也没来,于是趁着今日宴会,夏芷燕便命人将夏芷嫣接了来,连衣服也替她准备好,让人一并送回去。   夏芷嫣来了以后,先向逸亲王妃行礼,又向赵夫人行礼,而后对着威武侯夫人不知所措的望着夏芷燕。   「这是威武侯夫人。」   「嫣儿见过威武侯夫人。」   「免礼,这是哪来的小丫头,长得这般标致。」   「回夫人的话,嫣儿是夏家三女。」   「唷,小小年纪这么知礼。我没准备什么见面礼,这个玉镯子就给妳了。」   威武侯夫人说着就将手中的镯子褪下,夏芷嫣看得出眼前这妇人身分不低,明白她戴的首饰必定不俗,不敢随意收下。   「妳就收下吧。」   逸亲王妃开了口,夏芷嫣看看威武侯夫人,又看看逸亲王妃,最后看着夏芷燕,直到夏芷燕微笑朝她点点头,她才伸手收下,交给采珍收着,并向威武侯夫人行礼道谢。   「这丫头真是懂礼,让人忍不住想多疼疼她。」   威武侯夫人没有女儿,几个妾室生的她也看不上眼,现下瞧着夏芷嫣这般,不免又想到若是自己有女儿该多贴心。   「这有什么难的,妳若是想要女儿,也可以和王妃一样呀。」   赵夫人接话,在外人面前,她从不唤逸亲王妃闺名。   「唉,这哪是我能自个决定的,还得我们家老侯爷同意呢。」   威武侯夫人越见夏芷嫣越喜欢,尤其她小小年纪就知道无功不受禄。   「义母,您们几人聊着,燕儿有些闷呢。」   夏芷燕悄悄的对逸亲王妃说,逸亲王妃会意的笑笑。   「我们大人在这说话,他们几个小的在这也无趣,不如让燕儿领着他们出去走走?」   逸亲王妃此话一出,小辈们都眼露期待,在这待着实在太累人了,得端着姿势坐着,听得赞美还得害羞的笑笑,出去外边走走可轻松些。   威武侯夫人和赵夫人也明了自家孩子的心情,因此也纷纷同意。   夏芷燕端庄的走在前头领着几人走出,一出了厅堂的视线范围,几人不约而同的放松了下来。   「此时园子里人多,不如咱们就在院子里待着吧。」   「好。」   赵书雅最先开口附和,夏芷燕便让人将院子里的石桌石椅收拾一下,顺道送上些茶点。   「刚刚在里头,可憋死我了。」   一坐下来,方颢泽便忍不住说道,见他这样,赵书娴轻笑了声。   「让妳见笑了。」   虽然偶尔会在宴会上碰到,但男女不同席,因此方颢轩、方颢泽和赵书娴、赵书雅并不熟稔。   「颢轩哥,你别这么拘束,书娴姐姐人很好的。你们应该也认得彼此,我就不替你们介绍了。」   赵书雅和夏芷嫣两个小鬼头早已叽叽喳喳聊起来了。   「幸好妳将嫣儿接了来,不然小雅可就无聊了。」   「怎么会呢,映涵姐姐和柔儿也该到了,有柔儿在小雅怎么会无聊。」   「这倒也是,不过小雅倒是真喜欢嫣儿,那日回去后,她还老是念叨着要和嫣儿玩,要不是妳早先和我提过她的处境,我早就发帖邀妳们两个去我那了。」   夏芷燕笑笑不答话,赵书娴也知道夏芷燕不便回什么也不介意。   「还想说丫鬟们怎么突然备起茶点,原来是你们在这偷偷聚会来着。」   慕容熙突然出声,赵书雅和夏芷嫣吓了一跳。   「别别别,妳们两个可别哭,瞧瞧这是什么?」   慕容熙赶紧将手里色彩缤纷的糖果递出。   「如果妳们两个不哭,那哥哥就把这些糖果都给妳们。」   「真的?」   赵书雅胆子较大,得到慕容熙的坚定点头后,一把将慕容熙手中的糖果全拿走。   「嫣儿,咱们吃糖,别理他。」   赵书雅要夏芷嫣将手伸出来,正要将糖果放到夏芷嫣的手掌时,夏芷嫣突然叫停,拿出了帕子让赵书雅将糖果放到帕子里,也要赵书雅照着做。   赵书娴看了很是开心,「若是小雅能学得嫣儿的几分就好了,瞧瞧嫣儿还知道要拿帕子将糖果包起来。」   确定她们二人不会嚎啕大哭后,慕容熙这才拍拍胸脯松了口气。   「看你还敢不敢乱吓人。」   有了慕容睿、慕容勋和慕容熙的加入,缓和了赵书娴和方颢轩、方颢泽之间的生疏,几人聊的愉快,方颢轩不时将夏芷燕爱吃的糕点放至她盘中,夏芷燕总是回方颢轩一个笑脸。   赵书娴略带兴味的看着他们互动,却见慕容勋和慕容熙时不时无奈地看夏芷燕,又向方颢轩投去自求多福的眼神,赵书娴再细细留意,才发现夏芷燕的眼里虽然欢喜却没有情意,这下她总算明白慕容勋他们眼神的含义,她忍不住也跟着投去同情的一眼。   「你们在这还真快活。」   唐映涵轻声说。   「映涵姐姐妳可终于来了,今儿怎么来得这般晚。」   「出门的时候不小心被耽搁了,幸好没误了宴席。」   唐映涵坐下,向在场的人微笑致意,唐映柔则直接加入了赵书雅和夏芷嫣的圈子。   又聊了一会后,一旁绾梅见时辰差不多了,便出声提醒,几人又向正厅走去。   「母亲,寿宴该开始了,请母亲和夫人移步。」   慕容勋难得不等下人通报便直接进入,从他笑容满面的脸上看来,可知他今日十分欢喜,比那日他的生辰还欢喜。   「你们几个怎么到后头来了?」   「今日是叔母生辰,我们自然是要来请您前去寿宴的,总不能让您自个前去。」   慕容睿摆出了个请的姿势,逸亲王妃哭笑不得,赵夫人常来也见过慕容睿几回,知道慕容睿的性子,也就不忙着行礼。威武侯夫人和唐夫人见赵夫人不急着行礼,她们也就静静站在一旁。? ☆、王妃寿辰(3) ?  「妳们瞧瞧这几个孩子真是,都几岁的人了。」   逸亲王妃笑骂。   「还不是为了逗得妳开心,我看咱们还是快走吧,不然太子这腰可就累了。」   赵夫人挽着逸亲王妃走在前头,威武侯夫人和唐夫人跟在她后头,逸亲王妃才想吩咐人去唤夏芷燕他们,却见他们就在外头等着,逸亲王妃略一思索便明了,方才他们几个必定是在一块的。   夏芷燕和夏芷嫣跟在威武侯夫人和赵夫人后面,赵书娴和唐映涵跟在后面,唐映柔则和赵书雅手牵着手跟着,几个男的便充当护花使者走在最后头。   此时宾客们都已被请到宴席,慕容勋他们将逸亲王妃送到后,便向前院走去,方才他们顾着聊天,全然忘记该先到前院招呼客人,只留逸亲王一人,待宴会结束定会被念一顿。   座位较前的妇人见着五名或大或小的男孩或男子,个个是眉清目秀,忍不住都多看了几眼,尤其是慕容睿和慕容勋,这几年就能议亲了,更是让许多人的目光流连在他们身上,不过他们对这些眼光早已习惯,因此浑不在意的迈步离开。   威武侯夫人、赵夫人、唐夫人自然是和逸亲王妃一块坐主桌的,自从上次夏芷燕出了主意给孩子们另外设了一桌后,后来京城里许多人宴客也跟着这般安排座次,因此这次夏芷燕也是和赵书娴、唐映涵她们几个另开了一桌。   季容筝此次的位置被安排得比上一回还后头,因此她们是瞧不见主桌的,不过她们虽无法亲眼瞧见,却会有那些或艳羡或嫉妒的妇人嚼起口舌,内容不是说那五个男儿好相貌父母好福气,就是说起小辈里那最重要的一桌。   妇人们聚在一块能说的不外乎是一些衣裳首饰,家中有适婚男儿的则多会趁着参加宴会的机会留心起哪家闺女好,既然聊到那一桌,夏芷燕身为逸亲王妃的义女,必定是会被提及的。   夏芷妍满心不悦的听着,好不容易来了王府,她不仅连慕容熙的一面都还没见着,还得听着别人称赞夏芷燕,她只好闷头苦吃,幸好她还记着要保持形象,不要失礼。   但,听着听着,她似乎听见有人提到夏芷嫣,原本她还以为是听错,但听那人说是夏家三女,那就应该不会有错。   「母亲,为什么我好似听见有人说起夏芷嫣的名字?」   「恩,我也听见了,妳别急。」   季容筝安抚夏芷妍,随即勾起一抹笑,和邻桌攀谈起来。因着桌次多,桌与桌之间并未离得很远,若想和邻桌攀谈,只须略一转身稍稍拉长身子便可。   「妳是夏夫人吧?妳怎么被安排在这呀?」   季容筝还没探听出什么,原先说起夏芷嫣的那名妇人认出季容筝,疑惑的问起,周遭人一听顿觉来戏,尤其季容筝只是尴尬的微笑将身子转回。   众人见季容筝这副模样,都觉另有内情,一个个放低了音量和旁边的人议论纷纷。传着传着,不免也传到来往上菜的下人们耳里,机灵些的便将此事告诉了管事嬷嬷,管事嬷嬷寻了个机会将素春找了出来,借机得了一笔赏银。   素春回到厅里后,趁着服侍逸亲王妃时,小声快速的将此传言告知,逸亲王妃当机立断让素春替季容筝她们二人在前面这几桌腾出个位置。也幸好逸亲王妃在安排桌位时,为着舒适,主桌附近的桌次都只安排六至八个人,才能临时安插座位给季容筝和夏芷妍。   这边位置腾出后,素春亲自去请季容筝她们。   「夏夫人,方才听人说您来了,王妃特地让我在前头给您和二小姐挪了位置。」   「这怎么好意思?」   「您说这是哪的话,您是咱小姐的继母,按理咱们两家是该多亲近的,您何必这么客气,来了也不和王妃打个招呼,就自个找位置坐了,要不是方才管家来报说有看到您的帖子,王妃还不晓得您来了呢。」   素春不愧是逸亲王妃的身边人,这话不着痕迹的让周围的妇人们知道,季容筝和夏芷妍两人是悄悄的来,且平日里和王妃并不熟稔,今日季容筝前来,逸亲王妃全然不知,甚至连座位也是她二人自行选定的。   照素春的话说,季容筝既是夏芷燕名义上的母亲,理论上两个母亲是该多亲近的,可为何会不熟稔,这就引起其它人猜想了。   素春边说边让人将季容筝她们领到新座位去,不让她们有机会留在这里再说些什么,再让人将季容筝和夏芷妍原先的桌面整理干净,才向众人欠身离去。   季容筝和夏芷妍才一在新座位上坐下,夏芷妍就好奇的东张西望,突然她瞪大双眼看着坐在夏芷燕身边的夏芷嫣。   「母亲,她为什么也在这?」   夏芷妍轻拉季容筝的衣袖,悄声说。   季容筝顺着夏芷妍的目光看去,暗自吃惊,什么时候这两个孩子走得这样近了,瞧她们的模样,不像是不常来往。   「妳来了,妳三妹妹当然也能来阿。」   季容筝笑着回话,一边和旁边人点头致意。   「我和她怎么一样,她不过是个姨娘生的。」   夏芷妍小声嘀咕,季容筝立即制止,不让她继续说下去,夏芷妍只好不情不愿的忽视夏芷燕那桌。   能坐在逸亲王妃附近的,都不是傻子,夏芷妍方才那番作为自然也被众人看在眼里,离得近的也听见夏芷妍说的话了,只是面上都不显露出来,依旧笑着和季容筝寒暄,偶尔也有几位妇人和夏芷妍说话,只是往往聊不上几句。   不管每个人的心里实际怎么想,展露在外的都是笑语晏晏,宴席的时光过的很快,转眼就来到傍晚,陆续有宾客离席,素春和素秋二人忙碌的来回送客。   女客里只有威武侯夫人、赵夫人、唐夫人和季容筝还在,威武侯夫人正想辞别离去时,方颢轩和方颢泽跟着慕容熙来了。   三人一进屋,分别向在场夫人们行礼,除了夏芷燕和季容筝,没人察觉夏芷妍的眼里闪着爱心。   「你们怎么来了?」   「时辰不早,侯爷向父亲提起要回府了,颢轩和颢泽想来接威武侯夫人,孩儿想这时候应该也没什么外客便带他们进来了。」   「威武侯夫人真是好福气,孩子真孝顺。」   唐夫人轻声说道。   夏芷燕和逸亲王妃对视一眼,逸亲王妃朝她点点头,夏芷燕牵着夏芷嫣走向威武侯夫人。   「夫人,让燕儿送您一程吧,义母这还有客人要招待,还请您别见怪。」   「不用这么客气了。」   威武侯夫人自是婉拒,夏芷燕却直接挽上威武侯夫人,不让她拒绝,和她相偕走了出去。   「有妳这样的姐姐,怪不得妹妹也这般乖巧。」   「嫣儿,夫人夸赞妳呢。」   夏芷燕看得出威武侯夫人真心喜欢夏芷嫣,便趁机让夏芷嫣多和威武侯夫人说些话。   「多谢夫人夸赞。」   夏芷嫣甜甜笑着。   「瞧瞧,真懂事的一个孩子。」   「夫人若不嫌弃,不知燕儿改日能否带着妹妹前去拜访?」   「不嫌弃、不嫌弃,妳们愿意来陪陪我,我高兴都来不及呢。」   「那燕儿就当真啰,改日定带妹妹前去打扰夫人。」   夏芷燕和威武侯夫人一路相谈甚欢,夏芷嫣虽然插不上话,但也认真听着,一说到她,她也立即回上话,威武侯夫人越看越喜欢夏芷嫣。   来到侧门边上时,威武侯已在马车旁等待,夏芷燕向威武侯与逸亲王行礼,夏芷嫣也学着夏芷燕,逸亲王叫起,夏芷燕扶威武侯夫人上马车,威武侯向逸亲王道别后就上了马。   夏芷燕轻轻向方颢轩、方颢泽二人挥手道再见,二人才跟着上马离去。   「义父,您和哥哥辛苦了。」   「妳义母呢?」   「唐夫人和赵夫人还在里头。」   逸亲王点点头。   「那我便先不回屋了,若妳义母问起,就说我去书房。」   「好。」   「你们要随我去书房还是要随燕儿去?」   逸亲王问起慕容睿和慕容勋,两人搔搔头一脸傻笑,就怕被逸亲王抓去书房,说起宴席前没帮忙迎客的事。   「罢了,去吧。」   慕容睿和慕容勋得令跟着夏芷燕和夏芷嫣欢欢喜喜的往内院走。? ☆、芷妍告白 ?  威武侯夫人一离去,屋里除了季容筝母女,只有唐夫人母女和赵夫人母女是客人,两人都是逸亲王妃的闺中密友,她也不在意季容筝怎么看她,想着她应该会自己识相离去,因此将宴席善后之事交给管家后,她便带着唐夫人母女和赵夫人母女回到了主屋。   唐尚书和赵大人知道妻子和逸亲王妃的交情,宴席结束两人便相偕离去,只将马车留下,赴宴前他们早已叮嘱妻子别太晚归家。   几人随性的坐下,打算尽兴的好好聊聊,逸亲王妃这时却发现季容筝母女竟然默默跟着来了,唐夫人和赵夫人看到她们母女也有些讶异,虽然她们不知季容筝此次对夏芷燕做的事情,但夏芷燕的品性如何,几次相处下来,她们都看在眼里,上回夏芷妍落水一事她俩都在,对不敬长姐的夏芷妍没好感,连带对教养她的母亲季容筝也就更没好印象。   且赵夫人宴席前还听夏芷燕说起夏芷妍心仪慕容熙一事,更是对这母女的厚脸皮感到甘拜下风。有外人在,唐映涵和赵书娴两人端庄的坐在自家母亲身旁,就连年纪小的唐映柔和赵书雅也感觉到气氛有异,乖乖的坐在各自位置上。   其实,原本季容筝没打算跟着来,谁知夏芷妍一见众人离开,拉着她的手便跟在大伙后头走,她原想拉住夏芷妍,夏芷妍却扁嘴欲泣的看着她,季容筝只好硬着头皮跟着她们进了主屋。   慕容熙对季容筝深恶痛绝,自然也就不喜夏芷妍,沉默的坐在逸亲王妃下手,不忘空两个位置,待会慕容睿和慕容勋进来他也就无须起身换位。气氛正尴尬间,夏芷燕、夏芷嫣和慕容睿、慕容勋进来了。   「威武侯夫人回去了?」   逸亲王妃出声打破了凝滞。   「恩,燕儿亲自送威武侯夫人上的马车,夫人很喜欢嫣儿呢,还让燕儿下回带着妹妹去拜访。」   「恩,威武侯夫人为人不错,妳和嫣儿多和她来往是好事。」   慕容熙眼带笑意的看向慕容勋,在对方眼里瞧见同样的戏谑,想着下回见到方颢轩,定要好生笑话他,夏芷燕亲自上门拜访,他应是作梦都没想到会有这样好的机会吧。   威武侯夫人不似那些官家夫人,个个眼睛长到头上去,她更在意的是一个人的品性,因此她对商家出身的逸亲王妃并没有太大的好恶,平日里若在宴席上见了面,也会和逸亲王妃点头打个招呼,只是若非两家孩子投缘走得近,她们也没想过彼此竟会成为朋友。   「好。」   夏芷燕点点头,牵着夏芷嫣自然地就在逸亲王妃身旁坐下,慕容睿和慕容勋则在慕容熙留出的空位坐下。   「妳为什么坐在那里?」   夏芷妍却突兀的提出她的疑问,夏芷燕顿觉好笑。   「我坐在义母身边,有何不对?」   「我不是说妳,我是说夏芷嫣,她凭什么跟着妳坐在王妃身旁?」   夏芷妍义正严词的纠正,夏芷燕更觉好笑。   「妳都说了她是跟着我坐在义母身旁的,她是我妹妹,坐在我身边,有何不可?」   「我也是妳妹妹,那为什么妳就不牵着我坐在妳身边?」   夏芷燕这下连话都接不上了,她还真没想到夏芷妍能这么理直气壮说出她是她妹妹这事,平日也没见她多尊敬她这个姐姐,此刻倒将两人的姐妹关系挂在嘴边了。   不只夏芷燕呆愣说不上话,就连在一旁看着知情的、不知情的,个个都对夏芷妍这话感到不可思议。人的手指有长有短,姐妹当然也有分走得近的姐妹和关系远的姐妹,光从今日夏芷妍的座位安排和上回的事,就知她素日里定和夏芷燕不睦,怎还理直气壮的说出这话。   唐夫人和赵夫人二人见这情形也没法好好聊天,便向逸亲王妃说了家中还有事先回去,改日再聚。逸亲王妃虽不愿,却也明白今日有季容筝和夏芷妍在的确是无法好好叙旧了,只好无奈和她俩道别。   唐夫人和赵夫人都不是外人,也明白这情形逸亲王妃和夏芷燕都不好脱身,便坚持不让她二人相送,逸亲王妃只好让素春代为送客,唐映涵、唐映柔、赵书娴和赵书雅四人规矩的向逸亲王妃和慕容睿行礼告退。   此时还留在主屋里的都是知情人,夏芷燕也不必有所顾忌。   「二妹妹这话说得可真有意思,我高兴让嫣儿坐我旁边,莫非还得经妳允许不成?」   「她不过是个姨娘生的,凭什么。」   在场的众人都是嫡子嫡女,但听见夏芷妍这话皆不约而同皱起了眉头,虽然夏芷嫣的生母只是姨娘,但她被记在当家主母季容筝的名下是不争的事实,她自然也算得是正经的嫡女。   夏芷燕轻拍夏芷嫣的背无声安慰,让她别介意。   「凭她记在夏府长房正室夫人的名下,凭她是夏府族谱上正正经经的嫡三小姐。」   夏芷妍被夏芷燕的话一噎,顿时不知该如何反驳,只好看向季容筝求救,季容筝在心里无奈的叹口气。   「妍儿年纪小还不经事,就别太在意她说的话了。」   慕容熙忍不住在心里腹诽,夏芷妍年纪小那夏芷嫣年纪不就更小,也没见她像夏芷妍这样不懂事。   「夏夫人,时辰不早,本王妃有点乏,就不留妳们了。」   逸亲王妃不愿再和季容筝母女纠缠,直接下逐客令。   「那她呢?」   季容筝闻言就要行礼退出,夏芷妍却浑然不觉众人对她的不喜,更将方才的失言抛在脑后,手指着夏芷嫣问,既然逸亲王妃累了要逐客,为何不见夏芷嫣要离去的模样?   夏芷燕对夏芷妍的规矩感到无言,哪个有教养的人会将手指着人,这样的事若让夏老夫人看见了,又是一阵好骂。   「我今日留了三妹妹过夜,此事已是禀过祖母的。」   夏芷燕淡淡的说。   「那我也要留下来过夜。」   果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王府岂是什么人随便都能留下过夜的。   「妳凭什么留在王府过夜,妳以为妳是什么人?」   慕容熙是三个男儿中年纪最小的,性格也较冲动,他已听不下去夏芷妍的自以为是,忍不住出言反驳。   「我当然可以留在王府过夜,就凭我是夏芷燕的妹妹,就凭我长大了以后要嫁给你。」   众人还来不及斥责她直呼夏芷燕名讳的无礼,便被她下一句话给炸愣当场。就连逸亲王妃、夏芷燕和季容筝这三个早已知道夏芷妍心意的人,也被她的直白与不要脸皮给惊到。   慕容睿第一个笑出声。   「本太子还没见过这么有趣的人。」   季容筝尴尬得直想挖个地洞跳下,惟夏芷妍还以为慕容睿在夸奖她,沾沾自喜的看着慕容熙。   当事人慕容熙此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只觉自己怎么这么倒霉,被这样一个不懂事又爱惹事的家伙喜欢上。   「妹妹此言实是不妥,一来我是妳长姐,妳怎可直呼我名讳,若让人知道,岂非认为夏府家教如此。二来妹妹年岁虽小,但也是个姑娘家,怎可大声嚷嚷心仪何人,若传了出去,不仅对妹妹闺誉有损,还会让人误以为夏府家风如此。」   夏芷燕板着脸斥责。   「容姨虽疼爱妹妹,可也不能这般纵着妹妹。」   虽然夏芷燕不该指责季容筝,季容筝却无法驳斥她所说的话。   「是我平日疏忽了,回去定让人好好教教她规矩,今日让太子和王妃见笑了,还请太子和王妃别放在心上。」   夏芷妍不懂为什么慕容睿称赞她,夏芷燕却指责她,还说了季容筝几句,而且为什么季容筝不反驳而是默默的任由夏芷燕责怪。   「母亲,为什么妳要向他们道歉?妍儿又没有说错,我本来就是她妹妹,我以后也是要嫁给熙哥哥的阿。」   夏芷妍的话听在众人耳里都不晓得是该气她的自以为是,还是该为她的自以为是感到可笑,最后只觉啼笑皆非。   「来人,送客。」   逸亲王妃不愿再听她们说下去,直白的说出送客之语,这对客人是极为不尊重的行为,季容筝从小到大没受过这样的屈辱,一阵脸红,赶紧拉了夏芷妍随意的福了一礼就快步走出。? ☆、鹣鲽情深 ?  季容筝和夏芷妍离去后,逸亲王妃仍是一脸阴霾。   「义母,您别气了,今日可是您的生辰呢。」   夏芷燕说道。   「是阿,王妃,我娘总说生辰这日不可以生气,要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   夏芷嫣也跟着说,她虽和逸亲王妃不算亲近,但许是爱屋及乌,逸亲王妃待她并不差。   「母亲,您何必将她们说的话放进心里,随意听听让它随风飘去就好,反正我们都知道熙弟不可能娶夏二小姐,您又何必把她们说的话当真。」   慕容勋婉言劝道。   「叔母,我有个方法可以让您心情好转。」   眼见众人纷纷劝解逸亲王妃,却无法让逸亲王妃宽心些,慕容睿与众不同的说,在场众人都好奇的看着他,就连逸亲王妃也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他。   「我需要燕儿帮个忙。」   慕容睿一说完,夏芷燕立即起身走往慕容睿,慕容睿却没有马上揭晓,而是附耳对夏芷燕说了些什么,夏芷燕随即离开厅堂。   「你让燕儿去做什么?」   慕容熙率先忍不住好奇心问。   「别急,等等你就知道了。」   逸亲王妃被慕容睿这番举动转移了注意力,脸色稍霁不像方才那般黑了。   不多时,夏芷燕便回来。   「燕儿,妳快说妳干嘛去了?」   夏芷燕脚才刚踏进屋,慕容熙最沉不住气,立刻开口问。   夏芷燕笑着看了逸亲王妃一眼,「我去取能让义母笑开怀的道具啰。」   慕容熙仔仔细细认真地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甚至将夏芷燕转了一圈。   「我没瞧见妳身上有什么道具呀。」   「谁说在我身上了。」   「那妳又说妳去取道具?」   「谁说取了道具就一定得放在身上?」   夏芷燕反问,慕容熙哑口。   「熙哥哥,别着急,待会您就知道了。」   夏芷燕笑着走到逸亲王妃身前。   「还请义母先将眼睛闭上。」   逸亲王妃看着夏芷燕,夏芷燕却只是笑着回望,逸亲王妃只好闭上双眼。   「嫣儿,妳帮忙将义母眼睛摀上。」   夏芷嫣将鞋子脱掉,站到逸亲王妃身后。   「我不偷看不成吗?」   逸亲王妃忍不住出声。   「义母。」   夏芷燕软声叫唤。   「罢了罢了,摀住双眼就摀住吧。」   夏芷嫣这才敢伸出小小的手掌将逸亲王妃双眼遮住,夏芷燕仔细检查确认逸亲王妃被遮得严实后,才走出厅堂。   众人看着逸亲王跟在夏芷燕身后进来,个个都面露笑意,在逸亲王的示意下,众人只是无声行礼,逸亲王大手一挥让大伙都起身,夏芷嫣因双手摀着逸亲王妃双眼不便行礼,逸亲王笑着摆摆手让她别介意。   逸亲王轻脚走到逸亲王妃面前,夏芷嫣立即在夏芷燕示意下松开双手走到她身旁,将榻上空间留给逸亲王和逸亲王妃二人。   逸亲王妃感到身前一股无形压力。   「我能张开眼睛了吗?」   逸亲王妃轻声问,却无人回答她。   「燕儿?」   逸亲王在逸亲王妃身旁坐下,伸手搂住她,逸亲王妃惊了一下反射性的睁开眼向一旁看去,不料却见到逸亲王,逸亲王妃惊讶却难掩喜悦。   「王爷什么时候来的?」   逸亲王笑而不答,逸亲王妃正想问怎么没人告诉她逸亲王来了,转头才发现厅堂里哪还有其他人,只余他们二人。   「莫非燕儿口里说的道具是王爷?」   逸亲王笑着点头。   「这丫头,怎么将你活生生的人说成了道具。」   逸亲王妃念叨。   「燕儿在路上都告诉我了。」   逸亲王妃又想起夏芷妍,脸色又暗了下去。   「别气了,妳气坏了身子,我会心疼会舍不得。」   逸亲王直视着逸亲王妃温柔的说,逸亲王妃绯红了双颊。   「都听了这么多年,妳这么还这么容易脸红。」   「妾身才不像王爷,脸皮厚得跟城墙似的。」   逸亲王妃嗔道。   「看样子没事了。」   一群人在外边偷看,看到逸亲王妃露出笑脸,才放下心来,直到走远了,慕容勋才开口说。   「还是你厉害,竟然想得到找父王过来。」   慕容熙用手肘顶了慕容睿一下。   「皇叔和叔母感情这样好,叔母心情不好,当然要找皇叔来安慰。你方才不也见到,叔母一见到皇叔立即就笑了。」   夏芷燕点点头,逸亲王妃的欢喜,他们在外边都瞧见了。   「不过我们就没想到能找义父,还是太子哥哥聪明。」   夏芷燕夸道。   「可是太子哥哥,为什么义母一见到义父就欢喜了呀?」   「燕儿,妳现在年岁还小,等妳年纪再大些,妳就会懂的。」   「我都十二岁了,哪还小呀。」   夏芷燕嘟嚷,慕容睿只是宠溺的笑笑,不和夏芷燕争辩。   「说到这个,你今年就束发了,也差不多快选妃了吧?」   慕容勋突然想到。   「恩,明年吧,大哥已有正妃和两名侧妃,二哥因为身体不好,先前一直未册妃,三哥去年也娶了正妃。今年我就束发了,听母后说,父皇似乎有意明年一并替二哥和我指婚。」   「太子哥哥要娶妻了?」   慕容睿说得落落长一串,夏芷燕只听到慕容睿要娶妻了,慕容睿轻轻点头。   「太子哥哥想娶哪家的姑娘?」   夏芷燕好奇的问,夏芷嫣也眨着眼睛看着慕容睿。   「这件事情容不得我做决定。」   慕容睿淡淡一笑。   「还是你好,明明比我大些,也不见皇叔和叔母急着替你娶妻,他们定会替你挑个合你心意的。」   慕容勋明白慕容睿的身不由己,只能无声拍拍他的肩。   「没事,我早明白这道理,享受了皇室的尊荣,自然就得付出些什么。」   慕容睿倒是看得很开,夏芷燕和夏芷嫣却是懵懵懂懂的看着他们。   「不说这个了,燕儿说说妳那二妹吧,怎么有这么有趣的人。」   慕容睿不想气氛太沉闷,看到夏芷燕突然想起夏芷妍,一提到夏芷妍,慕容熙立马就不乐意了。   「说她做啥,没见过这么不害臊又不要脸的女孩子。」   慕容睿被慕容熙的臭脸给逗笑了,也不坚持非要谈夏芷妍,转而聊起了其他事。   再说威武侯夫妇和方颢轩、方颢泽回府后,威武侯转身就去了侧室房里,方颢轩回房换了家常服,使了人打听后知道正屋只有威武侯夫人一人在,便去了正屋。   才刚外出回来,就听方颢轩来找,威武侯夫人带着疑惑的望着方颢轩走进。   向威武侯夫人请安后,方颢轩腼腆的搔搔头,威武侯夫人也不着急,耐心的等方颢轩开口,片刻,方颢轩向威武侯夫人表明欲娶夏芷燕为妻。   自小他便知道待他成年威武侯就会向皇上请旨立他为世子,届时他的妻子就是世子妃,因此 方颢轩才必须先征得威武侯夫人的同意,另一个原因也是为了避免威武侯夫妻乱点鸳鸯谱,让他和另一名女子定亲。   威武侯夫人眼带调侃的看着方颢轩,直到方颢轩被看得浑身不自在才开口。   「还想说你今日怎么突然这么勤劳,才一块从外边回来就又来找我,原来是有了中意的人啦。那孩子我瞧着还不错,落落大方,只是年岁看来似乎小了些。」   威武侯夫人刻意挑剔。   「才差了三岁不算小,又不是现在就要马上将人娶进门,再过几年及笄了再成亲也不迟。」   方颢轩辩驳,却发现威武侯夫人满脸笑意,声音也越说越小。   「这还没进门,你就这般维护,不知日后会不会娶了媳妇就忘了娘唷。」   明知威武侯夫人是故意这么说的,方颢轩还是不好意思的红了耳根。   「才不会,是娶了媳妇多个人孝顺娘。」   虽然害臊,方颢轩还是开口辩驳,他可不想让威武侯夫人对夏芷燕有坏印象。   「若你真心喜欢她,我没意见,那孩子不错,也把妹妹教得很好。只要你能说服你祖父同意,你父亲那边我去帮你说。」   威武侯夫人掩不住笑意的说。   「谢谢母亲,祖父必定会同意的。」   方颢轩开心的说。   「瞧你这开心的。」   方颢轩傻傻的笑。   「不过,你老实告诉母亲,是你单方面喜欢那丫头,还是你们已经私定终身了?」   「母亲,您别误会,这只是儿子单方面的想法,燕儿妹妹她还不晓事。」   私定终身这样大的罪名,方颢轩立刻解释,就怕给夏芷燕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而且,儿子还不知道燕儿妹妹的心意呢。」   威武侯夫人见方颢轩这模样,既是欢喜儿子大了,却也感慨岁月催人老,转眼儿子都有喜欢的人了。? ☆、再回夏府 ?  当初既然是打着帮逸亲王妃筹备寿宴的名义前来王府居住,如今寿宴结束,夏芷燕也该回夏府了,夏芷嫣只留宿一晚,昨天便已先回了夏府。   逸亲王妃紧握着夏芷燕的手,虽没说什么,夏芷燕却感觉得到逸亲王妃浓浓的不舍与担忧。   「义母,没事的,燕儿身边有这么多人在,再说,有祖父和祖母,她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夏芷燕出言宽慰。   「话虽如此,我还是担心哪,前天我给她落了这么大的脸面,不知她会不会算到妳头上去。」   「不会的,就算她想她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若她暗着来的话,我有茜菊和绯兰这两个懂毒懂医的丫头,足够防身了。」   「她们两个也才学了几年,真的可以独当一面了吗?」   逸亲王妃不放心的问。   「义母,她们真的帮了我很多忙,我很谢谢当年舅舅替我找了她们来,也很感激义母替她们找了这些先生。」   夏芷燕真心的说。   「这次来王府前,茜菊才又帮燕儿避掉了件事。」   「怎么,她又对妳下毒?」   逸亲王妃蹙眉问道,夏芷燕这才想起先前为怕逸亲王妃担心,没让她知晓巴豆的事情。   「没有,是二妹妹,二妹妹让人放了些巴豆在我吃食里,多亏茜菊发现,我才没吃进肚里。」   「那女娃怎么年纪小小心肠这么坏。」   「还不是为了熙哥哥。」   夏芷燕笑说。   「二妹妹想说若是我泻肚子,熙哥哥就会来府里看我,她就能看到熙哥哥了。」   「妳还笑得出来,也不早些告诉我这件事。」   逸亲王妃戳了戳夏芷燕的额头。   「唉呀义母,我这不是没事,人好好的在妳面前吗。」   夏芷燕撒娇,逸亲王妃无奈的叹了口气。   「若是妳再长大些就好了,我定给妳择个好人家,就不用老担心她们使坏。」   「燕儿还不想嫁人,母亲的仇还没报呢,若是我嫁了人,还怎么报仇。」   逸亲王妃还想再说些什么,慕容勋和慕容熙就进来说是马车都备好,行李也都放上了车,就等夏芷燕上车了。   「义母,没事的,燕儿会小心的,您放心。」   夏芷燕紧紧抱住逸亲王妃,一会才松手行礼辞别。   逸亲王妃原是想亲自陪着夏芷燕上马车的,可是被夏芷燕拦阻了,说是有慕容勋和慕容熙陪着她回夏府,让她就别陪着了,她可不想哭得泪涟涟的回去。   逸亲王妃叮嘱了慕容勋和慕容熙让他们好好护送夏芷燕回去,他们认真应下,逸亲王妃这才肯放人。   「勋哥哥、熙哥哥,你们平日记得多陪陪义母,她一个人很寂寞的。」   「这妳就说错了,母亲平日可不寂寞的,父王只要人在府里,多半是陪着母亲,就算在书房,母亲也会在一边陪着的。」   「那就好。」   夏芷燕这才放心的微笑,上了马车。   马车平安无事的行到了夏府门前,石武上前叫门,小厮一见是夏芷燕回府,三两下赶紧将门打开,让马车进门。   珊瑚和绾梅忙着分派众人将行李抬回梧桐苑,也留下空间给夏芷燕和慕容勋、慕容熙话别。   「对了,妳到时再让人捎个消息过来,看安排哪天让玲珑和石斌见个面。」   夏芷燕点点头。   「你们回去小心些,别骑太快,当心惊着人。」   秦兆韦闹事之后,京城治安更加严谨,就怕又有人不长眼,伤着那位皇亲国戚。   珊瑚见行李都已搬得差不多了,留下绾梅陪着夏芷燕,便独自回了梧桐苑。自从她和石武的事情确定后,总免不了彼此互相多留意些,也让珊瑚多了些女儿娇态的害羞。   慕容勋又和夏芷燕说了几句,见她朝内走去,才和慕容熙出了夏府。   不须夏芷燕多说,绾梅自觉的朝春晖苑去,行走其间仍暗自留意夏芷燕的脚步,待确定是往春晖苑去,绾梅才定下心跟着。   「妳别这般战战兢兢的,都不像妳了,原先便是不要妳们将自己当下人才不让妳们自称奴婢,如今妳这般岂不白费我一番苦心。」   「可是小姐,珊瑚姐出嫁后,日后就只有我跟着您,若是让人瞧见我对您不敬,传出去对您不好。」   「谁说珊瑚嫁人后,日后就只有妳跟着我。妳别忘了我身边还有翠莲、绿芙和青荷她们三个。」   夏芷燕纠正绾梅的话。   「我知道珊瑚一心培养妳成为接替她的人,我并不反对,这段时间,妳跟着珊瑚确实做得很好。」   绾梅等着夏芷燕的后话。   「但妳要记得,妳们四人不是夏府的下人,更不是我的奴婢,妳们是自己决定要陪着我的人,懂吗?」   翠莲她们三人虽是白皎月留下的人,夏芷燕也信任她们,但却不同于绾梅四人在夏芷燕心中的分量。   「是,绾梅知错了。」   绾梅不是笨人,夏芷燕这般重视她们,若是她还执意将自己当成奴婢,就太对不起夏芷燕了。   「恩,有些生活起居上的事,妳就交给翠莲,她才是接替珊瑚的大丫鬟。妳们四个各有妳们能帮我的事情。」   「我明白了。」   渐渐走到下人增多的道路,夏芷燕不再多言,一路安静的行到春晖苑。   琥珀见着夏芷燕,欢喜的行礼,替夏芷燕打帘。   「大小姐来的正好,老夫人才刚用完午膳,您正好能陪老夫人说说话消消食。」   「祖母,燕儿回来了。」   夏芷嫣赶紧起身站在一旁。   「妳可回来了,王爷和王妃一切可好?」   夏老夫人赶紧让夏芷燕起身,一个多月不见,她着实想念夏芷燕。   「义父和义母都好,祖母可好?」   「我很好。」   夏老夫人笑着应和,拍拍身边的空位让夏芷燕过去坐下,夏芷燕坐下后,下芷嫣才重新坐回位置上。   「这段时间燕儿不在,祖母有没有偷懒不吃饭?」   夏芷燕问琥珀,琥珀笑着摇头。   「瞧妳这小妮子说这是什么话,我哪会偷懒不吃饭,又不是那三岁小娃,顾着贪玩不吃饭。」   「祖母不会顾着贪玩不吃饭,可是祖母会赖皮不吃饭呀。」   琥珀在一旁偷笑,夏老夫人瞪去一眼,但因眼里满是笑意,琥珀一点也不害怕。   「妳都特地找来了嫣儿陪我,我哪会赖皮不吃饭。」   「是吗?」   夏芷燕故作质疑的问,转而看着夏芷嫣。   「大姐姐放心,祖母每日都有按时用膳,用的分量也不算少的。」   夏芷嫣回道。   「那燕儿就勉强相信祖母吧。」   夏老夫人被夏芷燕的神情逗得哈哈大笑。   「妳唷,一回来就这么逗。」   「燕儿说的是事实,哪里逗趣了。」   「好好,妳说的都是事实,一大早就启程回来,妳也累了吧,先回去歇着,晚上再过来陪我用膳。」   「好,燕儿晚点和嫣儿一道过来陪祖母用膳。」   夏芷燕笑着点头,才行礼退去,夏芷嫣也跟着离开。   「妳昨儿回来可还好?二妹妹有没有为难妳?」   夏芷嫣轻轻摇头。   「昨儿一回来就听说二姐病了。」   「病了?」   怕是季容筝担心她一回来就跟夏老夫人提起夏芷妍的举止无状,才先病了的吧。   「可有请大夫来替二妹妹瞧瞧?」   「嫣儿不知,姨娘只让嫣儿没事就好好待在房里,免得被二姐姐过了病气。」   「那妳就好好听姨娘的话,除了来祖母这还有上课以外,就好好待在自个房里,知道吗?」   夏芷嫣点头。   「那嫣儿能来大姐姐这吗?」   「当然可以,先前大姐姐不在家,妳的习字可有落下?」   夏芷嫣用力摇头。   「没有,嫣儿每日都有乖乖习字。」   「那自明日起,妳一样上完课就过来我这习字吧。」   夏芷燕微笑说道,夏芷嫣开心点头。   「那大姐姐您早些歇息,嫣儿回去了。」   夏芷燕点点头。   「妳晚些记得一道去陪祖母用膳。」   夏芷燕说完就进了梧桐苑。? ☆、玲珑相亲 ?  夏芷燕回府后,先是好好陪了夏老夫人几日,算是弥补前些日子未尽的孝道,再来就是恢复正常的学习时间,耽搁了这么些日子,每位女夫子都想着让夏芷燕赶紧补上原先规划的进度。   这样一来,夏芷燕倒是忙碌到无暇安排让玲珑和石斌碰面的事情,就连夏芷妍不知羞的事迹,甚至装病她也没空去搭理。   等到一切好不容易重新回到轨道,已经是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了,夏芷燕终于能忙里偷闲的松口气。   「小姐,这段日子辛苦了,您喝些鸡汤补补身子。」   玲珑将汤盅放在桌上。   「总算是将几位夫子的功课都补上了。」   夏芷燕瘫在榻上,虽说不合礼数,但眼下房里就夏芷燕和玲珑没别人,翠莲在外看着门,玲珑也就不念夏芷燕了。   「小姐,起身喝些汤吧。」   玲珑再次说道,夏芷燕点点头,由着玲珑扶着她坐起,玲珑将鸡汤端来放到榻上的小几上,小心的掀起汤盖遮住夏芷燕的方向,避免热气向着夏芷燕而去。   确定热气散去后,玲珑才舀了一碗并将汤匙放入碗中后才端给夏芷燕,夏芷燕原本不觉得饿,只是不想抚了玲珑的心意才想说喝个两口,不想这鸡汤炖煮的丝毫不油腻,夏芷燕不知不觉一碗接一碗喝了大半盅下肚。   「今儿这汤谁煮的?」   「小姐猜猜?」   「怎地又要我猜呀,不猜了,横竖总不会是妳煮的就是了。」   从前,玲珑也曾想过要亲自下厨熬汤给夏芷燕喝,但也不知怎么的,一向伶俐的她竟然盐糖不分,从此她再也没提过下厨了。   「是绾梅,她们几个见小姐这段日子忙到有些消瘦,想让小姐补补身。这鸡汤嘛是绾梅下厨做的,不过里头的汤料是绯兰拿捏的,檀竹负责宰鸡拔毛。」   「那茜菊呢?」   玲珑噗哧笑了。   「她说这汤汤水水的她帮不上,改日小姐若想吃什么糕点,她再出马就行。」   夏芷燕也跟着笑了。   「她们几个明明这段日子也都在忙夫子们的功课,哪来的时间熬这鸡汤呢。」   「为了小姐,她们再忙也会腾出时间来的。」   夏芷燕漾起笑容,她很庆幸身边有这些人陪着。   「对了,这会总算有空和妳说说事。」   「怎么了?」   玲珑正打算将桌面收拾收拾。   「妳唤人进来收拾便好,我有话同妳说。」   玲珑唤着翠莲进来,等翠莲收拾好出去,夏芷燕让玲珑坐下,玲珑侧着身子在夏芷燕面前坐下。   「珊瑚有没和妳提起,她许人了的事情?」   玲珑点点头。   「说是王爷大公子的贴身小厮,日后做小姐的陪房。」   「那妳呢?我先前和妳提过让妳自身留意着,可有看中的人?」   玲珑摇摇头。   「真没有?」   玲珑还是摇头。   「真的没有,奴婢平日里就在梧桐苑,说句不该说的话,奴婢不想嫁给夏府里的人。」   夏芷燕了然的看着她。   「明日不用跟着夫子们学习,妳跟着我一道出去吧。」   「玲珑不明白。」   「我会约勋哥哥和熙哥哥明日一同出来,让妳瞧瞧熙哥哥身旁的石斌妳可中意?」   「小姐。」   这是相看呀,自古只听过名门千金论婚嫁时偷偷相看,没听过丫鬟小厮也能这样的,玲珑瞬间绯红了双颊。   「妳别臊,这可关系到妳的终身大事,马虎不得的。」   「小姐,那石斌可是您看中的人?」   「是义母的意思,我也不反对,不过,最重要的是妳中意,所以才打算安排明日让你们碰个面。」   玲珑感动的看着夏芷燕,能有这样一个为下人着想的主子,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我话先说在前头,妳明天可别因为是义母的意思,加上我不反对,妳便不顾妳自身的意思就点头了。」   玲珑点点头。   「奴婢明白,小姐待奴婢的好,奴婢记着。」   玲珑眼眶泛起泪珠。   「妳哭啥呢,这是好事。」   「是好事。」   玲珑赶紧擦掉眼泪,笑着说。   夏芷燕让她使人去唤绾梅过来一趟,原本绾梅都是贴身伺候着夏芷燕的,但去王府荒怠了一个多月,回府后不只夏芷燕忙,绾梅她们四个也没闲着,夏芷燕特地吩咐了让绾梅最近不用到她身旁伺候。   绾梅进门向夏芷燕行礼后,夏芷燕就直说让她由明山陪着去一趟王府,说是明日放假不上学,让慕容勋和慕容熙带她游湖去,绾梅应声退下。   慕容勋听绾梅这么说,便明白是要让玲珑和石斌碰个面,当下应了,让绾梅转告夏芷燕明日早膳后他们会过去接她,让她在夏府里等着就好。   隔日一早,夏芷燕去向夏老夫人请安,和夏芷嫣一道陪夏老夫人用完早膳,夏芷燕才提起稍晚慕容勋和慕容熙会来接她去游湖的事,夏老夫人一听是和慕容勋他们出去,没多问话便同意了。   又聊了片刻,夏府里其他人都来向夏老夫人请过早安并离去后,夏芷燕才和夏芷嫣一块离开。   走到梧桐苑门口时,夏芷燕瞧着夏芷嫣睁着一双渴求的双眼,却又乖巧的和她道别,她感到既心疼又好笑。   「嫣儿要一块去吗?」   「可以吗?」   夏芷嫣的双眼瞬间迸放光彩,夏芷燕笑着点点头。   「快些回去换衣裳吧,穿着轻便的就好,待会哥哥们就来接了。」   「好。」   夏芷嫣话声才落,转身就快步朝云霓院去。   「小姐,奴婢不懂,您怎地就对三小姐特别好?」   进了屋里,翠莲一边伺候夏芷燕换衣,一边问道。   「我也不知,或许这是佛家常说的缘法吧。」   夏芷燕换了身轻便的外出服,珊瑚拿来刚做好的帷帽。   「小姐也十二岁了,虽还未及笄,可也不能像从前那样抛头露面了,奴婢给您做了个帷帽,您试试。」   夏芷燕乖乖戴上,发现不如她以为得闷不透气,珊瑚选的料子果然不差。   「没有我想象的不舒服。」   「那就好。」   珊瑚笑着说。   「今儿就让玲珑和绾梅陪我吧,换妳留下来看家。」   夏芷燕有意说笑,另一方面也是说给翠莲她们听,避免她们私下猜测,伤了玲珑的名声。   「小姐,公子到了。」   绿芙禀道。   「走吧,顺道去瞧瞧嫣儿好了没。」   「三小姐刚到。」   「一说能出去玩,妳动作倒是挺快的。」   夏芷燕笑说着走出来。   「大姐姐怎么笑话嫣儿呀。」   夏芷嫣嘟嚷着,和夏芷燕相处久了,在夏芷燕面前,夏芷嫣总算会出现孩子气的举止,不再是压抑惶恐的。   「不笑话,走吧,勋哥哥他们来了。」   夏芷嫣让夏芷燕牵着一块朝外头走去,却在路上碰上了刚从正屋走出的夏芷妍。   「妳们要去哪?」   「这似乎不关二妹妹的事?」   「哼,不问就不问,有什么稀罕。」   夏芷妍扭头就走,夏芷燕不在意的牵着夏芷嫣继续朝外头走去,浑然不知回了云霓院的夏芷妍得知夏芷燕是和慕容熙出去时有多气恼。   「勋哥哥、熙哥哥。」   夏芷燕漾着笑容唤道,夏芷嫣也跟着规规矩矩的行礼唤人,不像夏芷燕只唤人不行礼。   「不用这么客气。」   慕容勋微笑着说。   「燕儿今日怎么戴起帷帽了?」   「珊瑚说,燕儿不小了,不该再抛头露面的。」   慕容勋听了点点头,直言珊瑚说的有理。   「妳们先上马车吧,咱们赶紧去游湖,有什么要聊的待会再聊就是。」   「熙哥哥今日怎么这么急躁?」   夏芷燕一边上马车,一边问。   「他阿,还约了颢轩、颢泽。」   「颢轩哥和颢泽也来呀?」   慕容勋点点头,夏芷燕和夏芷嫣都上了马车后,玲珑、绾梅和采珍也上了马车,今日用的马车虽无王府标志,可也是舒适的,容纳五六个人不是问题,既然是轻装游玩,自然是一辆马车比两辆马车来的轻便。? ☆、玲珑相亲(2) ?  很快的一行人到了湖边,玲珑几人下马车后,慕容勋亲自扶着夏芷燕和夏芷嫣下马车,慕容熙则四处张望寻找方颢轩和方颢泽的人影。   「哥,看见了,颢轩他们在那。」   慕容熙指着岸边的一艘船。   几人慢慢走近,慕容熙率先上了船,慕容勋扶着夏芷燕上船,再由慕容熙牵着,待她站稳了才换夏芷嫣,慕容勋跟在夏芷嫣后面上了船。   绾梅胆子大些,慕容勋上了船后,她也跟着走过去。玲珑有些害怕地瞧着水面,虽然船离岸边不远,可就着一块木板上船,她难免有些害怕,但再害怕,她也不能把夏芷燕丢着,正想咬牙踏上木板时。   「如果妳不介意,我先过去,站在木板上后,再牵着妳过去可好?」   石斌突然开口,玲珑吓了一跳,犹豫一会轻轻点头。   石斌大步跨上木板中央,朝玲珑伸出手,玲珑害羞着轻轻将手放在石斌手上,跟着石斌一步一步走过木板。   石斌早知道今日的目的是为了让他看看玲珑,绾梅他早见惯了,见夏芷燕身边出现了个面生的丫头,就猜到是玲珑。   从去夏府接人,下了马车玲珑的行为举止,他都默默看在眼里,他看到的是一个一心为主的奴仆,这和他有什么不同,都是眼睛里只见得到主子见不到其他的。   是以,见到玲珑看着水面不知所措,却又不像一般女子只会懦弱哭泣,而是一副抱着必死决心要踏上木板的那一刻,他开口了,也幸好,玲珑愿意接受他的帮助,也让他在心底对这门亲事多了几个想法。   石斌牵着玲珑上了船后,岸边就只剩下夏芷嫣的贴身丫鬟采珍和石武,先不说石武自幼在慕容勋身边服侍,受男女大防熏染颇深,就说他已与珊瑚定亲,若再与另一女子有肌肤之亲,岂不对珊瑚不起,因此他并没打算伸手相帮,除非采珍不幸落了水,若有性命之忧自是例外。   采珍看着看来平静无波的水,她心底也害怕,可她不敢说,也不敢想能让王爷大公子身边的小厮帮忙,她自知她不像玲珑是夏芷燕身边的大丫鬟,只能强忍着害怕,一步一步慢慢走过木板,好不容易踩在船上,她才大大吐了口气,若不是双手扶着,怕是要脚软在地了。   见采珍平安上了船,石武才踏上木板,他是最后一个,既然大伙都上了船,他便将木板拿下,并解开绑住船的绳索。   玲珑一上船确定站稳后就松开了石斌的手,快步却有些摇晃地走到夏芷燕身边,瞧见夏芷燕满脸促狭,玲珑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却更不好意思说什么。   见她这模样,夏芷燕开心的笑了,看来玲珑该是不排斥石斌的才是,石斌会主动去帮玲珑,应该也对玲珑有意,真好。   夏芷燕满心为玲珑开心,丝毫不知晓有人也为了她此时连戴着帷帽都感受得到的喜悦而跟着开心。   因着方颢轩、方颢泽毕竟是外男,既然夏芷燕已决定听从珊瑚的话,戴起惟帽,因此虽然上了船进了船舱,不会被闲杂人等看见面容,夏芷燕还是没有将惟帽拿下。   「这儿又没外人,颢轩、颢泽妳也是自小见惯的,又不是什么登徒子,何必一直带着惟帽,平白让妳自己不舒服。」   慕容熙皱眉说道。   「熙哥哥这话就不对了,如果在这么舒爽的情况下,我都不耐烦戴帷帽,那我日后还怎么出门,总是得慢慢熟悉的。」   夏芷燕轻言反驳,慕容熙虽觉得她说的有理,可就是觉得那帷帽怎么看怎么碍眼,以前一看夏芷燕就是见到她红润的小脸、甜甜的笑容,现在却只看的到一块布,虽然是可透光的薄纱,但还是隔着一层。   「就随妹妹去吧,若是不舒服了,她自会摘下。」   慕容勋说,夏芷燕笑着点点头。   「都说是来游湖的,怎么你们净是绕着燕儿的帷帽打转。」   方颢泽撇撇嘴,从小习惯直接唤夏芷燕燕儿,这下也没想过要改口,估计要等到真正意识到男女大防,方颢泽才会换个称呼吧。   「那你有什么好提议?」   慕容熙问。   「当然有啰,我早早准备好了器具,咱们捕鱼去。」   方颢泽还是好玩的年龄,知道今天要游湖,早早就备妥了玩乐所需,被他这一说,慕容熙也被勾起了兴趣,和方颢泽两人出了船舱,有方颢泽的小厮陪着,加上船就这么丁点大,捕鱼也不需两个小厮在旁,石斌便被留在了船舱里。   「玲珑,这里就妳和绾梅熟悉燕儿的口味,不若妳去厨房瞧瞧。」   慕容勋接着说,玲珑看了眼夏芷燕,见夏芷燕点头,她才领命退出。不须慕容勋吩咐,石武就把石斌带出了船舱,他怎么可能看不出这是慕容勋在替玲珑和石斌制造机会,为的就是让他们彼此熟稔熟稔再做决定。   「嫣儿可是第一次上船?」   夏芷嫣点头。   「那我带妳去甲板看看吧?」   「可以吗?」   慕容勋笑着点头,夏芷嫣见到夏芷燕也点头才开心的跟着慕容勋去了甲板。   舱里只有方颢轩、夏芷燕和绾梅三人,毕竟是自小见惯的,夏芷燕还小对男女授受不亲的观念还没根深蒂固,因此没感到有丝毫不妥,依旧和方颢轩聊起天来。   再说夏芷妍回了云霓院知道夏芷燕是跟慕容熙出去,立刻向季容筝嚷着她也要去。正巧季容筝长嫂叶氏带着一双儿女季靖文、季瑾瑜过来串门,见夏芷妍想出门,便让季靖文带着她和季瑾瑜去玩。   季靖文今年已十四,季瑾瑜则和夏芷燕一般大,今年都是十二岁,由他们带着夏芷妍出去,叶氏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季容筝也有事和叶氏说,便随了夏芷妍的意。   夏芷妍早从下人口里探听到夏芷燕是和慕容熙他们去游湖,便使劲磨着季靖文带着她去湖边。   季靖文和季瑾瑜从小没少和夏芷妍来往,身为父亲最疼爱的妹妹的掌上明珠,他们也是多有疼爱,夏芷妍除了对夏芷燕不敬以外,对于这些亲戚叔伯、堂兄弟妹,可从未恶言相向。   在季靖文和季瑾瑜眼里,夏芷妍不过就是个小妹妹,如今小妹妹磨着要去游湖玩,身为哥哥姐姐的确认安全无忧后,也没什么不答应的理由。季靖文一方面让人去准备马车,另一方面让人去回禀叶氏和季容筝。   虽然夏府和湖边相隔不远,但夏芷妍的马车出发时夏芷燕他们早已上了船,因此等到夏芷妍她们三人到了湖边时,早看不见夏芷燕他们搭乘的船是哪艘。   但日头正大,夏芷妍几人也不可能就这样在岸边傻傻得等慕容熙他们的船回航,季靖文只好命人去雇了艘船,几人上船避开热辣的阳光,夏芷妍却不肯让人把绑着船的绳索解开。   就这样傻傻守了近两个时辰,慕容勋他们的船才回航,船才靠岸,就有夏芷妍身边的采玉悄悄向夏芷妍说慕容熙他们的船靠岸了,顺道询问夏芷妍是要追上去,还是直接回府。   不消说,夏芷妍一定是选追上去,却没料想慕容勋、慕容熙、夏芷燕、夏芷嫣下船后,竟然还出现方颢轩、方颢泽。   夏芷妍见到夏芷嫣心头的火忍不住的直直往上冒,虽然如此,她还是坚持要追上去。   就在夏芷燕才刚上了马车,夏芷妍的马车就靠过来了,马车上明显夏府的标志。   男生骑马,女眷乘坐马车,是以夏芷妍搭的马车虽然靠近了夏芷燕所搭乘的马车,夏芷燕却一无所觉,她正在询问玲珑的心思。   「见过四位公子,在下季靖文。」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季靖文满脸和善的问好,慕容勋等人也不好不理会,但一听姓季也不愿与之深交,只好淡淡的应了声。? ☆、玲珑相亲(3) ?  季靖文也不在意,他虽非出身显贵却也是达官之子,自小学的是四书五经,本不是攀权附贵之人,若不是因为夏芷燕是夏芷妍的姐姐,夏芷妍又让人将车赶了过来,他也不会非要和慕容勋他们打招呼。   打完招呼,礼数到了,季靖文退回夏府马车旁,让慕容勋他们先行。   夏芷妍出来一趟就是为了慕容熙,她怎么可能接受一面都没见到,就这样回府,因此她微微掀起帘子,却只看到慕容勋没见到慕容熙,失望的她瞥眼看见对侧还有个帘子,寻思慕容熙会不会是在另一边。   没多想,不顾马车刚要走动人就起身走了过去,在季瑾瑜身边坐下,季瑾瑜才想问她好好的怎么突然走过来,马车行驶间这样很危险,夏芷妍就一声不响的掀起了帘子。   季瑾瑜大吃一惊,她和夏芷燕同年,虽然还没戴起帷帽,可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窥见她的面容的,季瑾瑜身旁的丫鬟墨棋不假思索的将帘子放下,不意外的引来夏芷妍的怒容。   「堂小姐,一名大家闺秀是不会随意将帘子打起,让人见到自己面容的。」   虽说季容筝是季府嫡长女,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且季容筝嫁的又不是什么达官显贵,不过是一个四品官的续弦,虽说现在夏嘉松已是从三品,和季府比起来还是不如的。   至于夏芷妍又远了一层,一个继室所生的女儿,先不说两家门第之差,就说夏芷妍虽也挂着嫡女名头,和季瑾瑜这正宗的长房嫡长女相比,两人差了可不只一截半截。   平日里,因着季容筝毕竟是季府姑奶奶,夏芷妍身为季容筝的爱女,她们个个敬着夏芷妍,但若是夏芷妍危害到了季瑾瑜,她们是不会允许的。   身为大丫鬟的她们比谁都清楚,要是季瑾瑜有了个好歹,她们别想毫发无伤的逃过,甚至有可能为此丢失性命,因而才会不顾尊卑直接出言告诫。   「这里又没有别人,再说我只是掀起来一点点有什么关系。」   夏芷妍自小也是有请先生来教的,当然知道墨棋说的没错,但这里又不是街井巷弄,哪来闲杂人等,更别提她只是掀起来一小角,她一点都不认为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错,就她的认知,只要不被看到脸就好了,又不是不能掀起帘子看外面。   她却没想到就算没被看到脸,打听一下也能知道马车里坐的是谁,如此一来,就算没被认出来,打听后也知道是哪家闺秀如此不守礼教,一传出去,自己名声坏了不说,甚至可能带累其他姐妹。   墨棋还想说些什么,季瑾瑜却开口制止。   「墨棋。」   虽知墨棋是为自己好,但奴婢教训主子总不是个理,因此季瑾瑜出言阻止。   「妍儿妹妹,虽说这边外头没什么人,但一个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须得时时注意自身行为。若妹妹今日不是七岁小儿,而是十七岁,这样的举动传了出去,对妹妹的名声将有妨碍。」   季瑾瑜谆谆教诲,偏偏遇上的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夏芷妍,面上应了心里却不当一回事。   方才虽只掀起那么一小会子时间,夏芷妍仍是见到了慕容熙,想着待会回到夏府,下马车时还能再见到慕容熙,夏芷妍的心花朵朵开。   季瑾瑜见夏芷妍魂不守舍,不知神游到哪去,也不再多言。   慕容勋几人此次出来的目的达到,见天色也不早了,便送夏芷燕回府,这倒是如了夏芷妍的愿。   夏芷燕的马车先进夏府,慕容勋、慕容熙跟着进了夏府大门,方颢轩、方颢泽途中就分道回了威武侯府。   夏芷妍的马车进夏府时,夏芷燕和夏芷嫣刚从马车上下来,季靖文见到夏芷燕,本欲行大礼,但季家人总是夏芷燕名义上的亲戚,夏芷燕也不欲让人留下坏印象,玲珑上前笑笑阻止了季靖文下拜。   季靖文转而拱手行礼,才转身扶季瑾瑜和夏芷妍下马车。   夏芷燕这才提醒夏芷嫣上前行礼,季靖文和季瑾瑜知道夏芷嫣被记在季容筝名下,不同于其他庶女,如今又见她和夏芷燕关系密切,自是温和回礼。   夏芷嫣轻轻唤了声二姐姐,夏芷妍哼了一声不欲搭理,季瑾瑜拉起夏芷嫣拍拍她的手让她别在意,夏芷嫣才又走回夏芷燕身旁。   夏芷燕牵着夏芷嫣和慕容勋、慕容熙话别,夏芷妍原在一旁默默看着,却在慕容熙笑着和夏芷嫣道别时,突然走向前。   「哼,和妳娘亲一个样,都是不要脸的狐媚子,妳娘装得一副老实本分的样子哄得母亲将她收房。我可告诉妳,熙哥哥是我的,妳不要以为熙哥哥对妳笑了就在那自作多情,更不要想成了熙哥哥的房里人。」   慕容熙脸当场黑掉,慕容勋又愣又觉好笑,别的少女怀春是巴不得将最好的一面展现在心上人面前,怎么这夏芷妍这么宝,次次见她都显露出她任性娇蛮的一面。   且收房这话哪是未出阁的女孩能大声嚷嚷的,别说慕容熙原就不喜她,就是一个原本对她无感的男儿,见了几次她这模样,该是都会不喜的吧,慕容勋在心里摇头,轻拉慕容熙,和夏芷燕点点头,转身便离去了。   「哼,都是妳,如果不是妳让熙哥哥不开心了,他怎么会突然脸色大变。」   夏芷妍颠黑为白的本事极佳,就连夏芷燕都为季容筝究竟是怎么教养夏芷妍的起了几许好奇。   原先为了让夏芷燕他们有个话别的私人空间,季靖文三人离的并不近,因此当夏芷妍冲过去甚至撂下话,季靖文和季瑾瑜都只见到慕容熙变脸,却不知夏芷妍说了什么。   季靖文和季瑾瑜快步靠近时,正巧听见夏芷妍后来这句,季靖文和季瑾瑜这才知道夏芷妍今日奇怪的举动何来。   说要游湖却只是在湖边为了遮挡日头才上了船,还不让人把船开走,就在岸边默默的等着,后来又追着夏芷燕离开,季靖文和季瑾瑜原先实在不明白夏芷妍小小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如今一听这话,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季靖文出言唤夏芷妍,让她跟着他们二人去主屋,不让她再说出不该说的话。去了几次外祖家,夏芷妍感受的到季府对季靖文的看重,他一发话她再不敢造次,乖乖跟着他们离开。   夏芷燕牵着夏芷嫣只淡淡说了句别理会她就往春晖苑去,不须她向夏老夫人多说什么,这些话自会有人原封不动传到夏老夫人耳里。   虽说夏府现在是二房孙氏和三房李氏主事,但谁不知晓后头主掌的是夏老夫人,因此府里有着什么风吹草动,自会飘进夏老夫人房里。   夏芷燕和夏芷嫣行了礼,夏老夫人将夏芷嫣唤到跟前,夏芷燕随意在一侧落坐。   「嫣儿,妳可对慕容家的孩子起了什么心思?」   「嫣儿不明白。」   夏芷嫣无辜的张着眼睛,她真不明白夏老夫人说的心思是什么心思。   「老夫人是问三小姐,您觉得慕容公子如何?」   琉璃适当插话,替夏老夫人补完意思。   「勋哥哥和熙哥哥待嫣儿都是好的。」   「那三小姐可曾想过嫁给慕容公子?」   夏芷嫣惊地睁大眼。   「琉璃姐姐这话说得太过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嫣儿虽不才也知这不是嫣儿该起的念头。」   听见夏芷嫣的话,再看她清澈的双眼,夏老夫人明了夏芷嫣真的没有什么心思,更在心里头将季容筝狠狠骂了一遍,姨娘教的孩子都比正室夫人教出的孩子知礼。   「嫣儿很好,这样的想法才是对的。」   夏芷嫣还小,没细听夏老夫人的话,「才」是对的,夏芷嫣的话是和谁的话比起来是对的?夏芷燕听了便知夏芷妍方才的话夏老夫人已知晓。? ☆、双双出嫁 ?  夏老夫人心情不佳,没有闲聊的兴致,该说的话说完就让夏芷燕和夏芷嫣回房休息,还让二人晚间也不用来陪她用膳,就各自在自己院落用了便是。   出了房门,夏芷燕和琉璃低语,眼神不时飘向屋里,让琉璃多劝解夏老夫人,别闷闷不乐的,又说若有任何事情随时到梧桐苑唤她。   言谈间,夏芷燕只让琉璃明白她感受到夏老夫人情绪不佳,却不知原因,琉璃让夏芷燕别多想,只说是夏老夫人年迈偶尔会有些突如其来的情绪低落,过几日就没事。   送了夏芷燕出春晖苑,琉璃进了屋就和夏老夫人说起夏芷燕的担忧与关怀,夏老夫人忍不住叹了口气。   「妳说,这燕儿温柔懂事体贴大方,嫣儿乖巧听话举止有度,怎么就妍儿被养成这么个不象话的德性。」   琉璃再得夏老夫人的喜爱,也是个下人,这些话夏老夫人能说,她却是不能应和的,只得出声宽慰。   「老夫人,二小姐还小,兴许再过几年,懂事了便好了。」   「唉,妳在我身边多少年了,这话,我估摸着妳也是不信的,又何必说来哄我呢。说妍儿年纪小,嫣儿还比她小上几个月呢。」   琉璃只得笑笑不接话,转而说起其它话题慢慢哄得夏老夫人转了心思,夏老夫人也才渐渐开怀。   回了梧桐苑,夏芷燕屏退旁人,独留玲珑一人在房里。   「玲珑,方才在车上因着三妹妹在,我不方便细问,妳现在总可以好好和我说说了吧。」   夏芷燕捧着茶杯随意的坐在榻上,等着对座的回话。   「小姐。」   玲珑未语脸先红。   「先前都说了这是关乎妳终身的事,别害臊了。」   玲珑轻轻的点头同意,只是那幅度微乎其微,若不是夏芷燕一直盯着玲珑,只怕都察觉不到。   「真同意了?」   玲珑没大没小地嗔瞪了夏芷燕一眼。   「小姐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先前在船上,玲珑一见夏芷燕促狭的眼神,便知道夏芷燕什么都看到了,现在还这样问,分明是故意的。   「我不就是想着妳陪着我多年,想亲口听妳说嘛。」   夏芷燕张着无辜大眼说道,只是眼眸深处一闪而过的光亮泄了她的心思。   「奴婢愿意,他人是好的。」   明知夏芷燕故意,玲珑还是细声说出心意。   「大公子特意让奴婢和他有交谈的机会,奴婢和他聊了会,才知他和奴婢的心思都是相同的。」   「什么心思?」   玲珑摇摇头,没将石斌和她皆是把主子看得比自身还重要的人这事说出。   「他说他愿意娶奴婢为妻,还说日后定不负奴婢,或许不能给奴婢锦衣玉食的生活,但衣食无虞、绝不纳妾是必然的。」   石斌和石武自小跟着慕容熙和慕容勋在逸亲王府长大,自然也深深感受的到逸亲王和王妃二人的深厚感情,不求一生富贵只求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想法就这么深刻在二人脑海,这也是珊瑚和玲珑意想不到的福气。   夏芷燕原本只是想说既然都要嫁给不熟悉的人,玲珑是她身边人,若是嫁给石斌,他定会善待,没想到石斌会这么许诺,她听了这话欢喜不已,夏嘉松虽说不至妻妾成群但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夏嘉松的后院小吵小闹不断,更别提她自幼就被季容筝记恨,玲珑能得到石斌这样的承诺,她开心的直掉泪。   「小姐您别哭呀。」   玲珑赶紧起身拿出帕子替夏芷燕拭泪。   「我太开心了,日后,妳一定要过得快快乐乐,和石斌好好的过日子。」   玲珑和珊瑚陪着她这么多年,虽然她让逸亲王妃收为义女,最初日子却也不是那么好过的,新夫人入门,难免也有些踩低拜高的奴仆,若不是有珊瑚和玲珑陪着,夏芷燕也不知自己一人,是否真能凭着丧母的仇恨咬牙撑过一切。   玲珑也眼角含泪的点头。   如此一来,珊瑚和玲珑的亲事都定下了,夏芷燕让人传信给逸亲王妃,逸亲王妃行事果断,且此事本就是她一心念着的,没几日便将此事办妥。   她亲自上门向夏老夫人提亲,夏老夫人原以为逸亲王妃是要肥水不落外人田地将夏芷燕娶进门,却不料是为慕容勋和慕容熙身边的小厮求娶夏芷燕身边的丫鬟,有逸亲王妃作媒,这消息一传出去,各房各院的丫鬟无不羡慕珊瑚和玲珑的。   虽然都是下人,可有逸亲王妃保媒,那身分就是比旁的下人高了一阶。   更别提夏芷燕亲自替二人准备嫁妆,石武和石斌前来迎娶,陪娶的队伍里头有慕容勋和慕容熙不稀奇,却没想到竟然连慕容睿都来了,这哪里是嫁丫鬟的架势,比起一般小门小户人家嫁女,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般百姓见了还以为是哪个小门千金出嫁,等知道不过是开元县主身边的两个丫鬟嫁人,个个都说她们两人前生修来的福分,今世才能跟了夏芷燕这样的好主子,还能让逸亲王府和太子爱屋及乌。   这样的场面,让夏嘉松和季容筝不得不睁只眼闭只眼的忽略此事有多不合礼,不过是两名丫鬟怎可由夏府大门出嫁,但夏老太爷和夏老夫人都没发话了,夏嘉松和季容筝又能说什么。   珊瑚和玲珑同日出嫁,夏芷燕和梧桐苑众人个个是忙得团团转。   待到二人送嫁队伍出了夏府,夏芷燕心里空落落的,绾梅适时送上一杯温茶让夏芷燕暖手也暖心。   夏芷燕让绾梅传话下去,今儿是梧桐苑的喜日子,让大家开开心心吃吃喝喝去。再让她将翠莲三个和她们四人都叫来。   等七人都行礼,夏芷燕看着眼前的七人,淡淡的微笑。   「珊瑚和玲珑出嫁,我身边的大丫鬟位置便空了出来,妳们这段日子跟着珊瑚和玲珑也都学了不少。」   众人一听,便知夏芷燕这是要划分她们日后的职掌了。   「翠莲、青荷和绿芙,三人为一等丫鬟。翠莲接手珊瑚负责这屋里大大小小的事情,还有我的月例银子。青荷接手玲珑负责这屋里的人手分派,还有和各院落间的人情往来。绿芙管我的生活起居,衣服、首饰都由绿芙来管着。」   翠莲、青荷和绿芙齐齐跪下应是。   「绾梅、绯兰、檀竹、茜菊,为二等丫鬟,平日妳们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去,我身边有翠莲她们四人伺候便罢,所有对外的事宜都由绾梅出面打理。」   夏芷燕从不担心绾梅四人,她只担心翠莲三人,如此,将七人的职掌划分开来,也免了日后为争得她的另眼看待或是对绾梅她们心生不满,反做出伤害到她的事情。   翠莲、青荷和绿芙听了也明白,夏芷燕这是将梧桐苑或者该说是夏府内的事情全数交给了她们三人,至于和王府的连系什么的,则是交给了绾梅。三人也没什么不服的,绾梅她们本就比她们三人和王府关系密切,如此分工倒也是好事。   一般闺阁小姐身边丫鬟定例是两个大丫鬟、四个二等丫鬟、八个三等丫鬟,若是皇家中人人数只多不少,还曾听过四个大丫鬟,八个二等丫鬟,十六个三等丫鬟的派头,人数足足比官宦千金多了一倍。   夏芷燕虽有县主名头,但毕竟不是真正的皇室血脉,再者她也不喜身边这么多人伺候,因此向来是依着原先定例。   这回若不是担心只升两个大丫鬟会让另一人心生怨怼,夏芷燕也不会破了定例,对外也只说是白皎月留下的人都是好的,不好薄了哪个才将三人同时提为大丫鬟。   如今夏芷燕将身边一等丫鬟和二等丫鬟的名额塞满,不让人有机会塞人进来,至于那些三等、洒扫的她丝毫不介意,一来近不了身,二来若真不喜打发了也就是了,反正她爱静夏府里无人不知,梧桐苑里的人更是一向不多。? ☆、平静是福 ?  众人原以为珊瑚和玲珑嫁给慕容勋、慕容熙身边的人,日后就是王府的人了,不想珊瑚却和石武一道成了白皎月陪嫁庄子的管事,玲珑则和石斌一道成了白皎月陪嫁铺子的管事。   夏老夫人一看还有什么不明了的,逸亲王妃这是在为日后夏芷燕的陪房做打算呀。虽有点不悦,但逸亲王妃也是为了夏芷燕好,瞧瞧夏芷妍如今的德性,就知道季容筝是怎么教的,日后她更不可能转性善待夏芷燕。   与其让季容筝的人占了陪房的位置,夏老夫人倒宁愿是逸亲王妃的人,至少不会存什么坏心思,再者珊瑚和玲珑都是白皎月留下的人,也是知根知底的,总好过季容筝找来什么不三不四的。   三朝回门,梧桐苑就是珊瑚和玲珑的娘家,两人连着新婚夫婿一并来向夏芷燕请安,夏芷燕见两对夫妻都是和和美美的,也没多说什么,就让石武和石斌先回去,只将珊瑚和玲珑留下。   留了午膳,又留晚膳,夏芷燕这才依依不舍的送珊瑚和玲珑离去,主仆三人忍不住都红了眼眶。   虽然少了珊瑚和玲珑,夏芷燕有时难免不习惯,但日子一久也就慢慢习惯。   平平静静的生活,该学习的时候认真学习,不须学习的日子偶尔上王府陪陪逸亲王妃,偶尔参加几场宴会,偶尔听夏芷妍闹闹笑话,夏芷妍的行为不得体,夏老夫人担心夏芷妍越大越来教,命人找来教规矩的嬷嬷好好教夏芷妍。   初始她撒泼不听嬷嬷的,嬷嬷没得准令不敢轻易责罚夏芷妍,就怕罚得重了反倒惹了一身腥吃力不讨好,只得一状告到夏老夫人处,夏老夫人直接发话让夏芷妍好好听话,若不听就直接逐出夏府,省得她败坏自己名声不够,也连累夏府名声,更带累其他人。   此话一出夏芷妍才意识到事情严重,加上季容筝的劝说,夏芷妍终于乖乖听话学起规矩。   不得不说,夏老夫人找来的嬷嬷果真是有本事的,不管夏芷妍内里如何,至少表面上瞧来真是一副规规矩矩守礼的模样,夏老夫人对夏芷妍也没太大奢望,只求她安分守己,如今瞧着她这样子真安心了不少。   少了夏芷妍找事,夏芷嫣的日子好过多了,加上偶尔由夏芷燕陪着去威武侯府,夏府的下人知晓她得威武侯夫人另眼看待,无不对她恭敬许多,连带对月吟巴结的人也多了。   原先府里下人不过是看在季容筝和月吟的关系,待月吟比几位姨娘好些,当然,紫苑是不可比的,如今,因着夏芷嫣,个个赶上着巴结月吟,无不想着哪日夏芷嫣会成了夏芷燕第二,飞上枝头成为威武侯夫人的义女。   月吟看着前来巴结的人没太大喜恶,月吟自己也是丫鬟出身,又怎会不知那些人的心态,不在意地一笑置之,反倒是星禾替她不平,直说那些人逢迎拍马,哪边得势就往哪边去。   夏芷燕和夏芷嫣去了威武侯府几次,却少在府里碰上方颢轩,一来是男女有别,二来也是方颢轩刻意避开,夏芷燕戴上帷帽让他意识到她已不是小女孩,他须注意礼教避免无意中污了她的名声。   有时正巧碰上了,两人也只是客气的问个好道个安便各行西东,并未多交谈几句,反倒是方颢泽没这么多顾虑,这来往间倒和夏芷嫣熟了起来。   也是他自身没妹妹,如今有这么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得了母亲的眼常在他眼前晃悠,令他不知不觉对这妹妹上了心,有什么好的都是头一个想到她,他这才知晓为什么慕容勋和慕容熙自打有了夏芷燕这妹妹,便什么好的都往她那送。   日子久了,也无须夏芷燕带着,只要一得空,夏芷嫣便一人去了威武侯府陪威武侯夫人聊聊天。   原先,夏芷燕陪着,是担心夏芷嫣的身分会受欺负,毕竟她的出身不是秘密,夏芷燕自小尝过人情冷暖,才想说要陪着她。去了几次知晓因着威武侯夫人真心喜爱夏芷嫣,府里下人也不敢怠慢她,她才放心让夏芷嫣自己前去。   月吟知道了这些,对夏芷燕更是感激,只要事先得知了府里什么风声,她都让人悄悄给夏芷燕捎去,夏芷燕心知肚明她俩不适合来往,因此也从不刻意和月吟交往,若要答谢她送了什么有用的消息来,她便将谢礼送给了夏芷嫣。   方颢轩想着若是老这样点头致意便擦身而过,怎有机会赢得夏芷燕的芳心,他可是早早便决定要娶夏芷燕为妻的。他聪明的藉由他和慕容勋、慕容熙的交情,了解夏芷燕的近况。   夏芷燕琴棋书画样样学,却对这些无特殊喜爱,反倒是对于女红多了几分喜爱,她喜欢从无到有看着一副作品完成,也喜欢琢磨各种不同的刺绣技巧。   对于琴棋书画,她认为只要琴艺过得去不会丢了逸亲王妃的脸便好。棋嘛,她虽不派斥对奕时的交锋动脑,却未曾想过要特意钻研。她虽时常练字,却也只是为了静心。至于画,就更不用提了,她没半点天赋,绯兰才是那个有天赋的,她早早就放弃习画了。   因此方颢轩特意去寻女红了得的绣娘,透过慕容勋和慕容熙,将人送到夏芷燕身边,虽无法长久在她身边,短暂的在夏府待上一两个月,教夏芷燕绣功却是可以的。或是听闻人说哪里的绣线颜色极佳,便千里迢迢命人去买来。   再说,方颢轩不光是讨好夏芷燕一人,他知道绾梅四人都是得夏芷燕另眼看待的,因此若是恰巧得了什么能合四人心意的,他也从不吝啬藉由慕容勋和慕容熙的手送出。   若以为这是私相授受就大错特错了,私相授受指的是男女双方两人悄悄交换礼物,像方颢轩这样坦荡荡,次次都是透过慕容勋、慕容熙,便是让人知道那绣娘、那礼物是方颢轩找来的,也无法在背后说三道四。   且逸亲王和逸亲王妃又不是傻子,这每隔一阵子方颢轩便送人或送东西来给慕容勋或慕容熙,逸亲王和王妃又怎会不知,不阻止是认为方颢轩性子不差,又是真心待夏芷燕好,便决意不插手顺其自然。   逸亲王爷和王妃都没说话了,别人又能说什么。   风平浪静的日子总是让人觉得过得特别快,转眼就是三个季节的交替,夏芷燕已经是十三岁亭亭玉立的大女孩,对于方颢轩的示好也不再懵懵懂懂,多少也明白了方颢轩的心意。   她虽没想过嫁人,但方颢轩对她的好,却是一点一滴不知不觉渗入了夏芷燕心中,偶尔在王府遇上了方颢轩、方颢泽,夏芷燕也在她没注意到的细节流露出亲近。   方颢轩注意到了自是暗暗开心,慕容勋、慕容熙见好友努力多时中有些许成效也为之高兴,将此事告诉逸亲王妃后,逸亲王妃却让他们谁也别说破,原先他们不明白,后来得知夏芷燕在未报母仇之前并不想成婚,他们才明白逸亲王妃的用意,是怕夏芷燕刻意扼杀掉她对方颢轩的好感吧。   为了让夏芷燕早日报仇成功,也为了让方颢轩能早日将夏芷燕娶回家,慕容睿、慕容勋、慕容熙又开始暗暗盘算起来。   夏芷燕最大的仇人是谁?是季容筝。身为女人,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既然季容筝已经嫁人,身为女人最大的幸福就是和夫君好好的过一辈子,既然季容筝夺去夏芷燕母亲的夫君,那他们便也让季容筝尝尝夫君被夺的痛。   夏嘉松后院里又不是没人,季容筝怎会没尝过这苦痛,因此慕容睿想到让一个身分低下的人抢走夏嘉松,让季容筝不仅痛,甚至要让她感到屈辱。? ☆、想方设法 ?  之前因季容筝设计夏芷燕的事情,慕容睿请求皇上赐了个妾室给夏嘉松,因此对于给夏嘉松后院送人,慕容睿比慕容勋和慕容熙擅长些。   「堂哥,先前你已经请皇上赐过一个贵妾给夏大人,这次你有什么主意?」   慕容熙问。   「之前的贵妾是父皇所赐,季容筝就是再不满也不敢有什么太大的动作。但季容筝如果没有任何动静,我们就很难抓到她的错处,更别提扳倒她。」   「后院起火,季容筝身为当家主母必定得担起责任,若是我们能将这把火烧到她身上,或是她自己点火,那就是她自找的。」   慕容睿一说,慕容勋便懂了他的意思,顺着他的话头将话说白,若是一滩死水则难以起风浪,若是在其中投入些什么,便能让死水变活水。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可是,听燕儿说,夏府现在不是由季容筝掌事,届时她只要推托两句,这方法还可行吗?」   慕容熙毕竟年纪较小,看得不如慕容睿和慕容勋清楚。   「夏府不是季容筝掌事,但大房后院出事,她身为大房正室夫人,难辞其咎。」   慕容勋斩钉截铁的回道。   「那我们该做的就是往夏大人的后院添人,且最好是添那些让季容筝瞧不起的?」   慕容熙问,要让季容筝心生不满且又敢行动,那必定得是不如季容筝的。   「季容筝绝无法忍受那些她瞧不起的低贱女子抢走夏大人的宠爱,因此她一定会有所作为,只要她有什么动作,燕儿就有机会报仇。」   慕容睿点头。   三人一阵讨论。   「要找让季容筝瞧不起的女子不难,在她眼里,只要身世背景不如她的,她都不放在眼里。」   季容筝出身不差,自小交往的都是名门贵女,对那些非贵女圈的她从不多加在意。   「但,先前已送进一个庶女,若再送一个进去,似乎难以起太大波澜?」   慕容熙开窍的问。   「恩,所以要找的该是身分低贱的女子,这才能令她感到屈辱,更会毫无顾忌的动手。」   「这才是难做到的吧,要找身分低贱的女子,最佳的选择非青楼女子莫属,但夏大人什么身分,怎么可能纳青楼女子为妾,更何况从没听说过夏大人会流连青楼。」   慕容勋说。   「这有什么难,夏大人先前不会进,我们就让他进,不能纳青楼女子为妾,若是清倌就不一定了,且也不一定非得接回府里,外室也是可行的。」   不得不说,在皇宫那样尔虞我诈的环境里长大的孩子的确比旁人多了几份心思,宫中绝不少见嫁祸与下套,因此慕容熙和慕容勋的担忧在慕容睿眼里全不是问题。   夏嘉松不进青楼?那就设法让他进。   作官人为了名声鲜少纳青楼女子为妾?那就给那女子一个身世堪怜的背景,家道中落的落难千金,出淤泥而不染的清倌,反成就一桩风流韵事。   不能入府?那就养在外边,多的是法子。   商定了计策,接着就是讨论细节。   人该往哪找?找到了又如何让对方同意配合?接着,如何让夏嘉松自动自发地走进青楼?又如何让他心甘情愿将对方纳入羽翼下,这就需要好好商议了。   慕容睿三人在这端想方设法往夏嘉松后院塞人,夏芷燕则和绾梅等人一同听檀竹说起近日府里的事情。   自从檀竹开始留意紫苑后才发现,紫苑是这府里最深藏不漏的,一步一步从夏嘉松的通房到现在府里下人谁不敬她三分的苑姨娘,甚至连季容筝都对她为之忌惮。   但,檀竹却没抓到任何紫苑不妥的事情。   「这才是奇怪的地方。」   夏芷燕说。   「暗里说,能在大宅里存活的,谁没做过些什么,更何况是苑姨娘这样连夫人都不敢轻易招惹的,要说她干干净净的,我才不信。」   茜菊直言道,她已经不是刚来夏府那会的傻傻小孩子,这些年跟着夫子学毒,夫子也会说起内宅后院的肮脏手段。   「恩,我和茜菊看法一样,就连看起来不争的若姨娘,为了六小姐,也曾经使过一些手段,不过都是些无伤大雅的。但,我却探听不出苑姨娘曾经做过些什么。」   檀竹说出她的看法。   「如果连若姨娘都曾做过些什么,那紫鹃和紫瑄必定也曾做过些什么吧?」   绯兰问起。   「恩,不过她们主要是两个连手起来对付苑姨娘和若姨娘,偶尔也会两个内斗,倒是没对小姐这边下手。」   檀竹回道,只要没对夏芷燕下手,她们几人也就不放在心上。   「那珺姨娘呢?」   「她倒安分,素日里除了去向夫人请安,便是在房里待着,也少四处串门,就连紫鹃和紫瑄几次刻意找荏,她也四两拨千金的避开了。」   「那就先别理会她。」   「小姐,不如让檀竹再继续查?苑姨娘越是干干净净越可疑。」   绾梅提议,夏芷燕点头同意。   「檀竹,妳再继续查,不过记得凡事没有比妳的安危更重要。」   夏芷燕虽想弄明白紫苑的本领,却不愿檀竹以身涉险,紫苑能做到让人查不出半点蛛丝马迹,夏芷燕不禁多了几分担忧。   「小姐您放心,檀竹会注意的。」   「茜菊、绯兰,妳们俩多替檀竹准备些东西让她随身带着。」   夏芷燕又吩咐了句,才让绯兰、檀竹和茜菊先下去。   「绾梅,妳怎么看?」   「四个通房丫头,只有苑姨娘和若姨娘生有子嗣,且她们两人都是等到夫人诞下嫡长子后才有生养,光这点就令人不可小瞧。」   丫头出身的,多半想有一儿半女将来年老好傍身,紫苑和紫若却能耐住性子,看着白皎月诞下夏芷燕后再无所出,再等季容筝入府诞下长子,才让自身怀孕,这点忍耐力令人不可小觑。   再者,白皎月生下夏芷燕后直到夏芷燕五岁撒手人寰,季容筝入府两年分别诞下一儿一女,这就七八个年头过去,紫苑和紫若竟然还能留住夏嘉松进她们的房,甚至诞下子女,由此可见她们两人绝对有几分手段。   「恩,那妳说,她们有没有办法和容姨斗?」   先前慕容勋就稍微和夏芷燕提了他们的想法,夏芷燕非常认同后院失火这个计策,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为了报仇,夏芷燕开始想在自家找盟友了。   「小姐,绾梅不赞同与虎谋皮。」   夏芷燕不过是个孩子,就算比其他温室小姐早熟、聪颖,论心计只怕是万万不如紫苑和紫若这两个从小在丫鬟圈里争斗出来的。   「小姐为什么不考虑吟姨娘?」   如今夏芷燕和月吟的关系,虽不亲近,但因着夏芷嫣的关系,交情总是比紫苑和紫若好些,且这几年瞧下来,月吟不是那种恶毒之人,又曾贴身服侍季容筝,绾梅反倒比较赞同和月吟结成盟友。   「她毕竟曾是容姨的人。」   「小姐,这几年,吟姨娘没少对您通风报信。」   「那也是因着三妹妹的缘故。」   「既然如此,那小姐就由三小姐入手,令吟姨娘不得不帮您?」   夏芷燕有些犹豫,她不是不明白她对夏芷嫣的好,月吟有放在心上,也才会多次告知季容筝的打算,但,若要明明白白和月吟结成盟友,她却不放心。   轻轻叹了口气。   「妳去王府问问义母的看法吧。」   夏芷燕一出门,季容筝必会多加留意,但绾梅出门,季容筝就算知道是去王府也未必会放在心上,毕竟绾梅在她眼里不过是个丫鬟,能做得了什么事情。   「绾梅这就去准备王妃爱吃的糕点。」   绾梅屈膝退下,唤了青荷进来候着,避免夏芷燕有什么需要身旁没人伺候。   夏芷燕维持绾梅离去时的姿态维持许久,才淡淡道出一句。   「青荷,我们去书房吧。」   青荷福身应是,伺候夏芷燕下榻穿鞋,陪着夏芷燕去书房,自动自发的替她磨起墨来。? ☆、再纳姨娘 ?  慕容家有个特色,想到什么就绝不拖延,既然已经决定从夏嘉松下手对付季容筝,慕容睿立时着手安排。   不到三个月的时间,慕容睿如愿找到一名清倌,名唤媚仪,人如其名娇媚如仪,且她确实是一名家道中落的落难千金。   慕容睿又花了三个月的时间,请人专门□□,不只教导媚仪如何服侍男人,也教导媚仪官家礼仪,毕竟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媚仪入了青楼也有几年,难免会染上风尘气息,因此慕容睿特地请人教导媚仪仪态,让她抛却青楼女子的作态,让自小习惯的官家千金作为自然而然重现。   这一切却是连青楼老鸨也不知的,慕容睿派去的人都是伪装成酒客召媚仪作陪,就连教导仪态的女先生都得女扮男装,为的就是不走漏任何风声。   才子佳人,佳人既已出现,该是时候请才子入瓮。   夏嘉松虽不是一个喜爱流连青楼的人,但不代表他所来往的人皆与他相同,当朝律法虽禁止官员狎妓,却未曾禁止官员听清倌唱曲、弹琴,因此夏嘉松有时为了应酬也会出入青楼,这就给了慕容睿机会。   慕容睿不必亲自出面指使,只须放个风声让那些个喜爱去青楼的官员知道媚仪的存在,就会有人在夏嘉松在场时召媚仪前来,如此便有了开始。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媚仪自小虽不至饱读诗书,却也能随口吟上几句诗文,在青楼这几年,更是为了生存不停学习音韵,加上认真学习的仪态,媚仪便与其他清倌显出差异,就连夏嘉松也不免多看了几眼。   在场人都知道夏嘉松生了个县主女儿,早想巴结,却又苦无良策,如今见夏嘉松对媚仪多看了两眼,便有那心思活络的起哄,几杯黄汤下肚,夏嘉松也被拱的对媚仪越加在意,瞧她害羞的低下头,心也有点痒痒。   「夏大人,我看你不如就把媚仪带了回去吧,也免了让她还得跟别人陪笑,这么娇滴滴的美人儿,你舍得?」   一名喝得较醉的同僚直白的说,哪个男子不好渔色,难得夏嘉松看上谁,自然是要将人送给夏嘉松。   「我说李兄阿,你这不是至夏大人于不义吗,媚仪姑娘虽是清倌,也不是夏大人能随意纳进府里的,要是让季大人知道了,你要夏大人怎么才好。」   另一名同僚醉言醉语的回道,全然没留意到自己的话语有多不妥当。   夏嘉松原本虽被拱的对媚仪多了几分在意,却未曾想过要将媚仪带进门,毕竟纳一名青楼女子为妾说出去可不好听。可听着同僚的话,似乎觉得他碍于季容筝的父亲才不敢将媚仪带回府,酒气上来便颇有些不管不顾,反倒真想将媚仪给带回夏府了。   「你这话就不对了,媚仪是清倌又怎么着,你不是没听嬷嬷说起要不是她父亲枉信小人谗言,导致她家破人亡,她又怎么会孤苦无依沦落至此。」   不待夏嘉松说话,前头说话的李大人出言反驳。   「要我说哪,这媚仪身上可一点也不见青楼女子的模样,这要让不知情的人见了,谁不认为媚仪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从刚刚就一直趴在桌上的另一名同僚林大人突然摇摇晃晃的坐起,一边说还一边比着让媚仪往夏嘉松身边站去。   「你们瞧瞧他二人站在一起,岂不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我看媚仪合该就和夏大人在一块才是。」   方才出言反对的王大人一见夏嘉松和媚仪站在一起的模样,也忍不住点头。   「既然如此,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权当是夏大人和媚仪的喜酒,我先干为敬。」   李大人率先饮尽手中酒杯,林大人也跟着饮尽,王大人也接着喝干,见三人如此,夏嘉松便也饮干了酒,算是认了媚仪。   李大人是个聪明的,借着去茅房的时候,便去找了嬷嬷将媚仪的卖身契赎了出来。清倌虽不卖身,实则只要价码出的高,还是有些清倌会被嬷嬷给推下火海,因此李大人一提赎身,嬷嬷完全没考虑到媚仪的意愿,价码谈拢后,便将卖身契给了李大人。   李大人回了厢房,立即将卖身契交给了夏嘉松。   「夏大人,这就算是下官送给您和媚仪姑娘的成亲贺礼,祝两位早生贵子。」   夏嘉松也不和李大人客套,接了卖身契便交给了媚仪。   「爷,您这是?」   媚仪颇有些不敢相信。   「日后,妳就是我夏府的人,再无人敢欺凌妳,去把妳的衣物首饰收拾收拾,今日我便带妳回府。」   媚仪瞬间绯红了双颊,夏嘉松看得忍不住想一把搂住媚仪。   「媚仪姑娘,您快些去吧,夏大人可等不及要带妳回府了。」   林大人醉醺醺的说,媚仪转头便离了厢房,当慕容睿派的人找上她时,她原本还半信半疑,她从没想过她还有机会离开青楼甚至回到那熟悉的大宅子,没想到如今竟然真的成真了。   媚仪只收拾了贵重的珠宝首饰,那些衣服是绝不能再穿的,因此她一件也没带。   当她拎着一个包袱重新回到厢房时,夏嘉松颇有些讶异。   「这么快就收拾好了?」   媚仪轻轻点头。   「就这么点东西?」   「日后,媚仪就是老爷的人,老爷给了媚仪机会,媚仪想重新开始。」   媚仪秋波盈盈的说。   「夏大人,你快带媚仪姑娘回府吧,下官已为您备妥了马车。」   王大人见风转舵,先前还不赞同夏嘉松将媚仪姑娘带回夏府,如今见大事底定,便也随口说去茅房实际却是安排马车去。   因着酒意,夏嘉松竟亲自牵着媚仪走出厢房,直至上了马车,马车上夏嘉松搂住媚仪,手不断的来回在媚仪身上游移,心中不停想着怎么回夏府的路这么漫长。   好不容易,马车进了夏府,夏嘉松紧拉着媚仪,三步并两步的来到正房。   来往的下人虽好奇夏嘉松身后的女子是谁,却谁也没敢多看,行礼后就赶紧离开。   原先听见夏嘉松回来,季容筝好一阵欢喜,夏嘉松已经许久没进正房了,却没想到夏嘉松人是来了,却还带着一个女人回来。   「去,沏两杯茶上来。」   夏嘉松随手指着一名丫鬟吩咐道。   「老爷,您这是?」   季容筝压抑住怒火,平静的问。   「妳坐好。」   夏嘉松却不打算解释,只让季容筝好好坐着。   待丫鬟端茶上来,夏嘉松才松开媚仪的手,在季容筝旁边坐下。   「敬茶吧。」   季容筝气得牙痒痒,旁边却有眼尖的丫鬟伸手接过媚仪的包袱,媚仪端着杯茶款款上前几步,轻轻在季容筝面前跪下。   「请夫人喝茶。」   季容筝却是怎么也不肯伸出手接过。   「妳不要给脸不要脸,我让她给妳敬茶是给妳面子。」   夏嘉松丝毫不顾满屋子的下人,开口就削季容筝脸面,季容筝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却仍是撇过头不肯接过媚仪的茶。   「哼。」   夏嘉松起身扶起媚仪,先前替媚仪拿包袱的丫鬟立时接过媚仪手中的茶盏,并将包袱递给媚仪。   「妳叫什么名字?」   「奴婢依晴。」   「恩,妳,还有妳,日后就由妳们两个服侍媚姨娘。」   夏嘉松指了先前去沏茶的丫鬟,令她们跟着去服侍。   既然是姨娘,那便是往疏影院去,媚仪这姨娘纳的突然,季容筝又不愿为她操持,夏嘉松也不在意,就拉着媚仪往院中一坐,看哪个丫鬟婆子敢偷懒不尽心为媚仪打扫屋子。   下人们见夏嘉松对媚仪如此上心,甚至当众落季容筝的脸,无不对媚仪恭敬有加。   其实,夏嘉松也不见得多喜欢媚仪,毕竟才初次见面,只是人都有反叛心理,尤其这酒气上来,更容易冲动行事。先是同僚认为他惧妻惧岳家,哪个好面子的大男人吞得下这口气,回了府,偏偏季容筝又不肯接过媚仪的敬茶,夏嘉松这才硬是要宠上媚仪,他就要看看季容筝敢不敢不认她这姨娘。? ☆、再纳姨娘(2) ?  有夏嘉松紧盯着,众人没半会工夫,就收拾出几个房间给媚仪,还连带着连依晴和依容的房间也一并收拾了。   夏嘉松却未移动脚步,仍旧在院中坐着,又命人去准备酒菜,众人不敢怠慢,一声声催着厨房快些,另一些人则尽力将房间布置喜气些。   夏嘉松进了房间,看着满桌酒菜,和喜气洋洋的房间,一扫先前的不悦,大赏疏影院的下人。   依晴和依容如今只能尽力伺候好媚仪和夏嘉松,当了多年丫鬟的她们比谁都清楚,她们是别想再回季容筝身边了,唯有媚仪过得好,她们俩才有出头的一日,幸好两人原就是好姐妹,相互帮衬着倒也将夏嘉松和媚仪服侍得妥妥贴贴。   人说饱暖思□□,更何况是早就心痒的夏嘉松,吃完酒菜,夏嘉松迫不及待的搂着媚仪进内屋,依晴和依容赶紧将酒菜撤下,一人收拾一人留下伺候,倒也默契十足。   这头是春宵一刻值千金,另一头正房里的季容筝是又气又伤心,原先夏嘉松虽还因紫苑肚里孩儿的事不肯进屋,却也不曾这般落她的面子,就算被夺了夏府管家权,只要她一日是夏府大夫人就没有下人敢对她不敬。   可今日,夏嘉松这般对季容筝,她是彻底没脸了,要知道主母的脸面是夫君给的,夫君都不给脸,要她今后如何在下人面前抬起头来。   星卉也不知该怎么劝季容筝将心放宽,只能默默守在一旁。   夏老太爷和夏老夫人因年迈早先入睡,也无人敢将消息传到春晖苑内扰了两位老人家,春晖苑里一派平静。   夏嘉柏和夏嘉杉同样也得到消息,叹了口气,没想到自家大哥今日怎么会闹出这么一出,要纳姨娘就纳吧,何必给明媒正娶的妻子没脸,只好分别让自家妻子明日过去劝慰季容筝。   夏嘉松动静闹这么大,夏芷燕自然也听到消息,她让翠莲去传话,让杜嬷嬷早早落锁,任何人不得进出更不得私下嚼舌根。   虽然知道这一切都是慕容睿安排的,夏芷燕还是为夏嘉松的无情感到几许怅然。当初山盟海誓娶了白皎月,为了季容筝非要休妻逼得她走上绝路,如今又将季容筝弃如敝屣。   隔日一早,夏嘉松神清气爽的起身,依晴早备好洗漱用具,夏嘉松一起床,依晴就将毛巾拧好递给媚仪,低眉顺眼的站在一旁,由媚仪服侍夏嘉松,只在媚仪有需要时才上前去帮忙,依容则趁这时间去厨房取早膳。   见依晴懂规矩的在一旁候着,而非抢着上来伺候,夏嘉松颇为高兴。   等媚仪伺候夏嘉松穿好衣衫,依晴才上前伺候媚仪洗漱更衣。   夏嘉松和媚仪从里屋出来,就见依容刚将早餐布置好。   「恩,妳们两个分工得不错,不过这人手也确实少了些,回头我再让人送几个小丫鬟过来给妳们使唤,日后妳们俩就是媚姨娘身边的一等大丫鬟,仔细伺候着。」   依晴和依容齐齐低声答是,夏嘉松让她们起来后,依容上前替媚仪布菜,媚仪也令依晴替夏嘉松布菜,依晴这才站到夏嘉松身侧。   用完早膳,夏嘉松知道昨夜折腾一晚上,媚仪又是初夜,现在身子肯定酸疼不已,吩咐媚仪好好休息。   「老爷怜惜妾身,妾身明白,但妾身不能不去向夫人请安,晨昏定省是妾身的本分。」   媚仪细声说。   「妳有这份心就够了,她不待见姨娘,府里几个姨娘早就都免去向她晨昏定省,妳也不用赶上前去让她蹧蹋。」   夏嘉松说完又令依晴和依容好好伺候,便转身出了屋子。   「姨娘,您刚用完膳若现在就躺下怕会积食反倒不舒服,不如先坐在榻上消食一会,待会奴婢再伺候您歇息可好?」   依晴轻声询问,媚仪柔柔点头,依晴扶着媚仪上榻歇着,依容则准备将桌上早膳收拾一番。   「妳们俩这时候去厨房怕也没什么可吃的了,不如就将桌上几盘吃食端下去,妳们俩用完早膳再来伺候。」   依晴和依容有些受宠若惊,没想到媚仪会这么和善,两人行礼谢媚仪赏后,依容便将桌上收拾完毕,下去用过膳后,赶紧来替依晴去用膳,依晴用完后将食盒送回厨房便赶紧回来屋里候着。   「这屋里就妳们两个的确是少了些,连吃个饭也要这么千赶万赶,辛苦妳们了。」   「姨娘这么说可就折煞奴婢了。」   「妳们俩都是心善的,昨日要不是妳们伸出援手,我还不知有多难堪呢。」   「姨娘别这么说,能为您服侍是奴婢们的福气。」   「不过,我话说在前头,若妳们一心一意为我,有我的一日就有妳们一日,但若妳们怀有二心,那不如早早离了去,也好过日后我们恶言相向。」   媚仪仍旧是温柔的说,但说出来的话却令依晴和依容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奴婢一心伺候姨娘,只愿姨娘安好。   媚仪这才令她们伺候她歇息,让随身伺候的丫鬟忠心于她对她而言是首要之事,至于这府里的事情,待她醒来再细细问依晴和依容也不迟。   紫苑、紫若和月吟三人同住在疏影院,对昨夜发生的事情比任何人都清楚,却不约而同的都不吱声,既未矫情的派人去媚仪房里祝贺,也未去正房对季容筝冷嘲热讽落井下石,反倒将门窗紧闭,颇有不闻天下事的意味。   夏嘉松离了媚仪屋子后就去了书房,昨夜他虽醉,神智仍是清醒的,虽然依着酒精作祟他冲动的对季容筝说出那些话,但他并未打算收回,他就是要让季容筝明白,女人就该出嫁从夫。   夏芷燕去春晖苑请安时,并未提起夏嘉松新纳姨娘的事情,夏芷嫣也跟着绝口不提,昨日动静闹那么大,大概只有春晖苑还被蒙在其中。   「反了、反了真是。」   众人请安离去后,夏芷燕和夏芷嫣又陪着夏老夫人聊了好一阵子,正要离去时,就见夏老太爷怒气冲冲的进来,两人赶忙福身行礼。   夏老太爷瞥了一眼就挥手让她们起来。   「你这是怎么回事?都多大岁数的人了,还这么怒气冲冲的。」   夏老夫人扶着夏老太爷坐下,一旁新提上来的珍珠有眼色地端了杯茶给夏老夫人。   「先喝口茶顺顺气,有什么事情值得你气成这样,两个孙女儿还在这呢,就不怕她们看了笑话你。」   夏老太爷大大喝了一口,夏老夫人替他拍背顺气。   「祖父您别生气,当心气坏了身子。」   见夏老夫人提起她们,夏芷燕这才出声插话。   「妳们俩个先回去吧。」   夏芷燕知道这是要支开她们,不耽搁的和夏芷嫣一道行礼告退。   「说吧,发生什么事让你发这么大脾气?」   夏老夫人已许多年没见过夏老太爷发这么大脾气,不免感到困惑。   「妳可知妳儿子昨晚干了什么好事?」   夏老夫人摇头。   「他昨晚纳了个姨娘。」   「那有什么要紧的?」   「当然要紧,那名新姨娘可是从青楼出来的,昨晚他甚至为了她连媳妇的面子都不顾了。」   夏老夫人这才知道事情严重性,纳青楼女子为妾,这传出去可不是招人笑话吗?   「你先别气,既然都已进了门,我倒要看看是怎样的狐媚子,勾的松儿没了心神。」   「恩,这事妳看着办吧,媳妇那边也去劝劝,到底是个当家主母,别失了气度。」   夏老太爷将此事交给夏老夫人处理,气也消了不少,令人唤夏嘉松去书房找他,他便走了出去。   夏老夫人原想立刻命人去将媚仪找来,一旁琥珀劝夏老夫人先歇会,这个时辰夏老夫人向来习惯小睡片刻,如今被这么一耽搁,夏老夫人瞧着就精神不济,琥珀也才出言相劝。   夏老夫人点点头,令琥珀半个时辰后将媚仪唤来,琥珀点头应下,伺候夏老夫人歇息。? ☆、伏低作小 ?  夏老夫人歇息了将近一个时辰才悠悠转醒。   「什么时辰了?」   「巳正。」   琥珀一边回答一边扶夏老夫人起身,珍珠将温水端至琥珀旁边,让琥珀伺候夏老夫人洗漱。   洗漱完毕,琥珀扶夏老夫人到外间榻上,留下珍珠在里屋收拾,夏老夫人坐妥后,琉璃将茶盏端给琥珀,由她递给夏老夫人,夏老夫人轻轻啜饮一口。   「对了,让妳把媚姨娘唤来,她人呢?」   「媚姨娘早先便来了,奴婢见老夫人还在歇息,便请姨娘在外头等着,等您醒了,再唤她进来向您请安。」   夏老夫人嗯了一声,琉璃在夏老夫人身边伺候得时间也不算短,自是明白夏老夫人的意思,轻声出去唤媚仪进来。   「奴婢见过老夫人,给老夫人请安。」   媚仪规规矩矩的行礼,姨娘说得好听是半个主子,其实也不过比奴才好一些,夏嘉松的几个姨娘,也只有珺瑶有资格自称妾身,其他人都只能自称奴婢。   媚仪端正大方的气质让夏老夫人暗暗在心底道好,也明白为何夏嘉松会不顾一切带她入府,在媚仪身上,丝毫不见风尘女子的低俗。   悄悄用眼瞄了一眼琥珀,琥珀微微点头,夏老夫人更是对媚仪有了好印象,被晾在外头半个时辰,却丝毫不见半点委屈,依然是这般规矩的模样,反倒替媚仪感到惋惜竟曾沦落至那种地方。   「起来吧。」   媚仪身子微向前倾向夏老夫人表达谢意才起身,起身后看了一眼夏老夫人,便又规矩的低下头。   「妳倒是个懂礼的。」   「谢老夫人夸奖。」   媚仪不骄不衿,并未因夏老夫人的赞赏而露出过多喜色,夏老夫人见她这样,更是对她多了几分好感。   「瞧妳也不是个不明白事理的人,别的我也不和妳多说,妳只要记着在夏府,再这么着都还有主母在妳上头。」   「奴婢明白。」   「妳身边就这个丫鬟伺候?」   夏老夫人看了一眼媚仪身旁的依晴。   「老爷昨天赐了依晴和依容两个丫鬟给奴婢。」   媚仪很聪明,明白说出身旁两个丫鬟是夏嘉松给的不是她自府外带来的,且用的又是「赐」这个字,表示她很清楚她和夏嘉松的身分区别是一个上一个下的关系。   「府里姨娘多半有两个贴身丫鬟,有依晴和依容伺候这也够了,倒是妳房里洒扫那些小丫鬟人手可还足够?」   「奴婢身分低下,用不着太多丫鬟,依晴和依容都是伺候过夫人的人,自然都是好的。只是这房里里外总需要有人打扫什么的,还请老夫人拨两三个小丫鬟到奴婢房里,替依容和依晴分摊些。」   「妳倒是为这两个丫鬟着想。」   「不瞒老夫人,奴婢也是苦过来的人,稍早见她们连吃个早膳都急急忙忙扒个几口就赶着到奴婢身旁伺候,奴婢何德何能得到她们的倾心相待,若不是遇到老爷,奴婢又怎有这个福分,因此才斗胆向老夫人提出这个请求。」   媚仪怎会不知,这一开口就是给夏老夫人有机会安插人到她房里,只是她更明白她在这府里毫无根基,就算是夏嘉松开口谁知道被派来的会是谁的眼线,与其让季容筝名正言顺的安插人进来,不如将这个机会给夏老夫人。   夏老夫人凝视了媚仪一会,才开口让琥珀去安排。   「琥珀,去分派几个小丫鬟到媚姨娘房里。」   琥珀屈膝应是,便退了出去。   「谢老夫人赏赐。」   「妳若是安分,我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只一条妳得记着,我绝不容许有人在这府里兴风作浪。」   媚仪恭敬的听着夏老夫人训斥。   「好了,妳先回去吧。」   媚仪福礼告退,此时琥珀已经吩咐完事情又回到了夏老夫人身旁。   夏老夫人坐在榻上,琉璃拿着美人锤轻轻替夏老夫人锤脚,琥珀自发的说起媚仪的事情,在夏老夫人歇息的时候,她也没闲着。   「老爷昨夜带媚姨娘回府向夫人敬茶,夫人不肯喝,老爷随意指了依晴和依容两人伺候,便带着媚姨娘去疏影院。」   所以依晴和依容不是媚仪主动开口像夏嘉松求来的,那就应该不会是事先便知道这府里的情形,刻意安排的了。   夏老太爷一身为官,夏老夫人也明白多的是政敌透过这种方式将人送进来,尤其见媚仪通身气质实不像青楼女子,她也就多了几分怀疑,如今听琥珀这么说,她才打消疑虑。   「奴婢去唤媚姨娘时,她就在榻上偎着,依晴和依容则在外头清扫。」   也就是说媚仪先前说的话不是在骗她,或许有她几分私心在,为这两个丫鬟着想倒也是真。   想想,依晴和依容在季容筝身边做到了二等丫鬟,别说洒扫,就是粗重一点的事情怎么也用不到她们去做,如今却还得洒扫院子,怪不得媚仪会开口向她要人。   「媚姨娘来了以后,琉璃说老夫人还在歇息,奴婢便请姨娘先到一旁厢房候着,姨娘却说这于礼不合,哪有初次见老夫人就贪懒的道理,规矩的在院子里等着。」   虽有几分刻意,却也明白说出她的心思,这样的人倒比那些虚伪的人实诚。   「奴婢挑了一个守门婆子、两个小丫鬟过去。」   夏老夫人点点头,也没打算针对媚仪多说些什么。   媚仪和依晴回了疏影院,依晴赶紧扶着媚仪坐下,先是在夏老夫人屋外站了半个时辰,和夏老夫人请安时也是一直站着回话,依晴担心媚仪累着了,急急扶着她坐下。   「姨娘喝杯茶润润喉。」   依容也赶紧递了杯茶上去,依晴则坐在媚仪腿边替她捏腿。   「站了这许久,姨娘累了吧,奴婢给您捏捏腿。」   「哪就那么娇贵了。」   媚仪摇摇头不以为意,却未抚了依晴的好意,毕竟腿的确是有些酸了。   「姨娘这话说的不对,姨娘日后是要为老爷开枝散叶的,这身子怎不娇贵。」   依晴反驳。   「就妳会说话。」   媚仪轻笑。   「依晴说的是,姨娘可得保养好身子,替老爷生个白白胖胖的小子,日后也才有底气。」   算上媚仪,夏嘉松有五个姨娘,就只有刚进门的媚仪和沈珺瑶没有孩子,且紫鹃和紫瑄熬了这么久一直没被扶成姨娘就是因为没有孩子,如今媚仪突然出现且还成了她们两心心念念的姨娘,依容担心媚仪会成了紫鹃和紫瑄的眼中钉。   「老夫人送来的人都安排好了吗?」   「都安排好了,守门的婆子,奴婢让她就睡在近门的那间屋子。两个洒扫的小丫鬟,奴婢想着横竖这屋里人也不多,就让她们一人一间房。」   媚仪点点头,算是同意了依容的安排。   「跟我说说这府里的事情吧。」   媚仪虽没特意让谁回话,但见依晴使劲在替媚仪捏腿,依容便自动答话了。   「老爷是夏家长房,元配白夫人因病过世,如今的夫人是继室。」   媚仪微微侧目,她倒没想到季容筝是继室,听那些大人所说再瞧她昨晚那硬气的模样,她还以为她是正头娘子,却没想到原来是续弦。   「老爷如今有五位姨娘,珺姨娘是皇上赐婚的贵妾,吟姨娘是夫人的陪嫁丫鬟,苑姨娘和若姨娘原是老爷的通房丫鬟,后来生了少爷、小姐才被抬做姨娘。」   媚仪一听,便明白方才为何依晴和依容都提起要她养好身子替夏嘉松生下孩子,姨娘里就只有她和沈珺瑶没有孩子,可人家是皇上赐下来的,她却是青楼出来的。   「除了姨娘外,老爷还有紫鹃和紫瑄两名通房,就住在旁边的飞霞院。」   听着都是紫字辈,媚仪想她们四人应该都是差不多时期服侍夏嘉松的,如今两个有生育的成了姨娘,没孩子的就还是通房,那自己这突然出现又没生养的姨娘岂不成了她俩的眼中钉。   「夫人前些日子犯了些事,老夫人将夏府主事的权力交给了二夫人和三夫人。」   媚仪明白这二夫人和三夫人指的就是二房和三房的人。? ☆、隔岸观火 ?  「府里目前有十位小主子,大小姐是先夫人唯一的孩子,被皇上封了开元县主,大小姐喜静单独住在梧桐苑,这梧桐苑就在春晖苑旁,有时也会去逸亲王府住上几日。」   这是在说夏芷燕不仅是县主还有逸亲王府在后头撑腰,在府里也受到夏老太爷和夏老夫人疼爱。喜静,那就是要自己没事别打扰她了。   「二小姐和四少爷是夫人亲生的,因着前头有个大小姐,夫人自小就极为疼爱二小姐,舍不得她受一点委屈。」   哪个被宠的舍不得受一丁半点委屈的孩子性子会好,这是在说夏芷妍的性子有些刁蛮了。   「三小姐虽是吟姨娘的孩子,不过自出生便被记在夫人名下,是府里的嫡三小姐,和二小姐、三少爷一块住在离主屋最近的云霓院,大小姐待三小姐极好。」   这有趣了,月吟既然是季容筝的陪嫁丫鬟,怎么夏芷燕会和她的孩子亲近。   「六小姐是若姨娘生的,八小姐和十少爷则是苑姨娘生的,住在云霓院旁的霜雪院。」   云霓、霜雪,嫡子嫡女住在天上的云霓中,庶子庶女就只能住在被踩在地下的霜雪院中,这嫡庶分的真清楚。   「二夫人目前只有七小姐这个孩子,三夫人则生养了五少爷和九小姐。」   看来这几个人里头紫苑是最不简单的,大房里就只有她和季容筝同样生养了一子一女。   「恩,妳先喝口茶,再给我说说这几位姨娘和通房的性子。」   依容说了这么会时间,早就渴了,向媚仪道谢后便倒了杯茶水饮下,才又继续说,心底对媚仪更是感激,有多少主子懂得体谅下面的人。   依容仍是依照身分高低依序说起。   「珺姨娘是沈大人家的庶女,性子好,素日就待在房里头刺绣,并不与其他姨娘接触。」   与世无争,是吗?   「听屋里的老人说,吟姨娘还在夫人身边伺候时就是个本分的,当了姨娘后也是安分守己,鲜少和其他人来往,至多就是去夫人房里陪夫人说说话。」   毕竟是陪嫁丫鬟,和季容筝的关系当然不同于其他姨娘,媚仪越想越不明白,既然如此,夏芷燕又怎么会和夏芷嫣亲近。   「苑姨娘和若姨娘都是从小在老爷身旁伺候的,夫人生育了四少爷后,若姨娘和苑姨娘就先后有孕,等六小姐和八小姐出生后就被抬为姨娘。」   这话听着似是说了紫苑和紫若,但细细一想却会发现这些事情前头依容早就说过,不过是换句话说罢了,对她们两人的性子却是一字未提,媚仪不免抬眸看了依容一眼。   「紫鹃和紫瑄两人都是眼皮子浅的,夫人从来没把她们放在心上。」   这是在说紫鹃和紫瑄两人不足为惧,暂且可不予理会。   「老太爷和老夫人呢?」   「老太爷和老夫人治家严谨、公正严明。」   这有说等于没说。   「二房和三房呢?」   「二老爷一家和三老爷一家平日里和大房并没有什么接触。」   这是在告诉她不用理会二房和三房。   借着依晴和依容,媚仪对夏府有了初步的了解,至于其他的,尝过人情冷暖的她又怎会不知只能靠自己去琢磨。   媚仪这头想着如何在夏府站稳脚跟,季容筝在正房是气了一夜,直到天蒙蒙亮才勉强睡去,可心里不舒坦,睡不了多久便又醒了。      「夫人,您何必和媚姨娘置气,她再怎么蹦哒也越不过您去,再说了您还有少爷和小姐,还怕她不成。」   星卉试着宽慰季容筝,但她尚未嫁人,她不明白季容筝真正介意的不是媚仪的存在,而是她的丈夫竟然就这么不声不响的自外头带回一个青楼女子,开口就要敬茶,这将她这个正室夫人置于何处,这根本是活生生打了她一耳光。   且,昨晚夏嘉松说的那些话着实诛心,虽然前些日子为了紫苑的事,她就知道她的丈夫不是她以为的良人,但再怎么样他总还敬着她这个夫人,如今为了媚仪,却是完全不顾她的脸面,她怎么不气恨。   「夫人,紫瑄和紫瑄来给您请安了。」   季容筝皱起眉头,星卉正想使眼色让人将她们打发了,季容筝却出声道。   「让她们进来吧。」   星卉诧异的抬起头,却没多言,默默替季容筝梳妆。   「奴婢给夫人请安。」   见季容筝走出,紫鹃和紫瑄立即起身异口同声的向季容筝行礼。   「都起来吧,不是免去了妳们的晨昏定省,今日怎么想到来我这了。」   季容筝勾起一抹微笑,款款落坐。   「奴婢听说昨儿夫人身体不适,想着能否替夫人分忧解劳,这人心里头搁着事情搁久了,没病也折腾出病来。」   紫鹃先开了口。   「妳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不过是昨儿夜里贪凉踢了被,头有些疼罢了。」   季容筝轻轻带过。   「夫人,奴婢今日就直说了吧,奴婢为您感到不值。」   紫鹃一脸为季容筝打抱不平的模样。   「您做人厚道,不仅对几位姨娘或是奴婢和紫瑄都不曾少了份例,可这媚姨娘一进门,老爷就为了她冲您发火,哪有为了个小妾对正头娘子撒气的理。」   紫鹃这话确实是站在季容筝的立场说的,不过她似乎忘了她连个小妾都算不上,又有什么资格说这些话。   不过,季容筝没打算提醒她,既然有人自愿挑起大梁,她又何必泼人冷水呢。   「妳们能这么想,也不枉费这么多年我待妳们就像对待自家姐妹一样。」   这些漂亮话季容筝怎不会说,从小她在季府没少听少说。   「夫人大度,是奴婢们的福气。」   紫鹃一副与季容筝姐妹情深的样子,紫瑄原先一直默默的坐在一旁吃茶,此时才接话道。   「夫人,媚姨娘刚进门,想来这屋里有许多地方都还没打理妥当,夫人是否要派人过去打理打理?」   季容筝一听就气,那女人进门已经够让她生气了,凭什么还要她派人去替那狐媚子打理。   「眼不见虽是清静了,但有些人、有些事不如放在自个儿眼皮底下来得安心。」   季容筝看着紫瑄,紫瑄仍是沉静的吃茶,彷佛方才那句话不过是随口一言。   「妳使人去看看,看她那有没有缺了什么或少了什么。」   星卉走出屋外,吩咐喜福几句便又回到季容筝身旁。   「夫人,您身子不舒爽,还是再躺着歇会吧?瞧您这脸色这么苍白,这些糟心事就先别操心了。」   「是阿,您还是养好身子要紧,等您将身子养好,这些糟心的事情也就没了。」   紫鹃双眼直视季容筝,话中有话的说。   「那就有劳妹妹了。」   闻言,紫鹃忍不住面上一喜,能和正室夫人称姐妹的只有姨娘,她不过是个通房,是没这资格的。季容筝唤她一声妹妹,岂不是在告诉她只要她除了媚仪,她就许她姨娘之位。   「能为夫人分忧是奴婢的福气。」   「我这头疼得不得了,就不留妳们了。」   「夫人多保重身体。」   紫鹃和紫瑄这才行礼退下。   「妳说,紫鹃会怎么做?」   「她会怎么做,奴婢不晓得,奴婢只知道她不会让媚姨娘好过的。」   季容筝冷笑了声,不过是个通房,还真以为就这么几句话,她就忘了她们当初分了丈夫的宠爱吗?如今会巴结自己,不过是人老珠黄,害怕被发卖出去,才想到要靠着自己这棵大树。   「盯着她们,什么也别管。」   季容筝淡淡吩咐,星卉明白季容筝是想让紫鹃和媚仪去斗,反正不管谁赢谁输,总有一个会倒下,她就能坐收渔翁之利。   「倒是那个紫瑄,妳多留点心,今日她话虽不多,却句句说在点子上,我倒不记得她有这么聪明。」   若是紫瑄真是个聪明人,又怎会到今日都还只是个通房。   「是,奴婢会让人留意。」? ☆、隔岸观火(2) ?  季容筝才刚歪在榻上,夏芷妍便来了。   「母亲,听说您身子不舒服,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瞧?」   季容筝轻轻摇头,就算她原先对夏老夫人强自安排个嬷嬷教规矩有所不满,看着夏芷妍现在端庄的模样,有再多不满都烟消云散了。   「没事,我不过是心里不舒服,过几日就没事了。」   「母亲是为了那狐媚子才心里不舒坦的吧。」   夏芷妍噘着小嘴说。   「这小孩家家的怎么这么说话?」   季容筝轻斥,狐媚子这话怎么能从夏芷妍口里说出,前头才想着夏芷妍有规矩了,怎么一转眼又说出这样的混话来。   「妍儿又没说错,那刚进门的分明就是个狐媚子,就想着靠上父亲过上好日子罢了。」   夏芷妍撇嘴,季容筝听了这话却是正色的看着她。   「妳祖母特地请人教妳规矩,妳的规矩都学到哪去了?」   夏芷妍立即正襟危坐,轻轻端起茶盏啜饮。      「母亲这儿的茶就是比妍儿屋里的香。」   语毕,轻轻一笑,那抹笑笑得恰到好处,季容筝一看还有什么不明了,夏芷妍规矩是学了,只不过在她这就把那些规矩都抛开了。   「妳阿,罢了。」   季容筝摇头叹息。   「横竖是在我这,要出了这门,可不许妳这样。」   「妍儿明白。」   夏芷妍说完便放松了坐姿,斜靠在一旁。   「母亲,您就任由她这么张狂吗?」   媚仪昨夜才刚入府,又有什么张狂的,夏芷妍这话说的太过了。   「这事妳别管。」   季容筝不想让夏芷妍掺和到这些事情来,她只希望她的女儿能一辈子无忧无虑的。   「夫人,小姐年岁不小了,有些事情该让小姐慢慢知晓的。」   星卉借着替季容筝调整坐姿,轻声在季容筝耳畔说道。   季容筝略一思索,夏芷妍如今年岁尚小,真要让她小小年纪便接触到这些肮脏事吗?   她看了星卉一眼,星卉便又近前替她调整身后的垫子。   「让小姐知晓是为了让小姐多个心眼防着,毕竟夫人总无法管着这府里的每个角落。」   星卉这话说得隐晦,季容筝却听得明白,就是怕夏芷妍一不小心着了别人的道,之前和夏芷燕小打小闹也就罢了,总是姐妹一场,夏芷燕不至于要了夏芷妍的命,可若是落入那些有心人的圈套就不一定了。   「妍儿,这件事我会处理,妳就在一旁看着母亲怎么处理的,不许插手。」   季容筝妥协了,不过她还是不希望污了夏芷妍的手,故而坚持不许她参与。   夏芷妍点点头,静静听着季容筝的打算。   「妳要明白一件事情,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更没有永远的朋友,妳更不会知道那些微笑着和妳说话的人心底打的什么主意。」   末了,季容筝只说了这句,便让夏芷妍先回去,她才闭上眼好好歇会。   夏芷妍自听了季容筝那番话以后,虽仍是对媚仪不满,却不曾在明面上表现出来,反而转了性子不仅安分许多,每日早上请安,更不像之前总是巴不得尽快离开春晖苑,反而不时在夏老夫人面前尽孝,夏老夫人见她这般乖巧,心里也高兴,更赏了教规矩的嬷嬷。   紫鹃既然打定主意要当上姨娘,现在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她若不懂得把握机会,她就是傻子。   思考了几日,好不容易想好计策,她便邀紫瑄一道去媚仪屋里坐坐,也算是祝贺媚仪入了夏府,紫瑄却推说身子不适,让紫鹃一个人去了。   「紫鹃姐姐怎么来了?」   依晴从前是季容筝身边的人,虽然只是个二等丫鬟,却也不把紫鹃这种随时会被发卖出去的通房放在眼里,但如今她不过是个姨娘身旁的丫鬟,虽然媚仪目前看来是受宠,她却不能轻易得罪紫鹃,谁知紫鹃哪日会不会也成了姨娘,因此瞧见紫鹃来了便漾起笑容招呼。   「依晴姐姐这么说,岂不是折煞紫鹃了。」   紫鹃也笑着回话。   「姨娘不知有没有空,我带了贺礼来姨娘这沾沾喜气。」   紫鹃扬扬手里的食盒。   「紫鹃姐姐稍待一会,我去瞧瞧。」   依晴掀起帘子进屋。   「姨娘,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依晴说完紫鹃来访后,低声的补了句。   「妳读过书?」   依晴摇头。   「奴婢的爹从前是个秀才,这话是奴婢爹小时候常告诉奴婢的,爹爹总说这世界上,对自己好的人不一定是真的好,必定是奴婢身上有对方所图谋的东西。」   「妳爹倒是看的通透。」   紫鹃有所图谋又如何,难不成她一个姨娘还怕她这通房不成。   「让她进来吧。」   「姐姐真是好福气,妹妹没什么好东西能拿得出手,想了许久也不知送什么好,只好一早去厨房做了些拿手的来给姐姐贺喜。」   紫鹃不过是个通房,虽然夏府宽厚免去她们的劳务,但本质上她们仍是丫鬟,姨娘却是半个主子,紫鹃这样的称呼分明不将媚仪当一回事。   依晴心底不满,却面上不显。   「妳何必这么客气,听说妳是在老爷身旁伺候的老人了。」   媚仪不理会紫鹃姐姐妹妹的称呼,反倒提起她在夏嘉松身边伺候许久的事。   「是阿,从夫人进门前,就在老爷身边伺候了。」   紫鹃洋洋得意,想着媚仪知道自己是前辈准备巴结她了。   「那怎么听说妳到现在还只是个通房,老爷怎么也不把妳抬做姨娘呀?」   媚仪故做不解的问,紫鹃瞬间变了脸色。   「妳这话什么意思?」   是在嘲讽她到现在都还不过是个通房吗。   「怎么好端端的,妳就生气了,我也不过是随口问问,妳若不想回答我不问就是了。」   媚仪无辜的眨眼。   「哼,妳别以为妳是姨娘就了不起,不过是从青楼出来的。」   紫鹃气的直接批评媚仪出身,媚仪面上一僵,咬住下唇泫然欲泣。   「妳何必这样说话,要不是生活所逼,我又怎会被卖到青楼,妳不也是苦命人家的孩子,为何要这般说话羞辱人。」   「妳少在我面前装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妳这样子也不过就能骗骗老爷罢了。」   「谁让妳在这大放厥词的。」   夏嘉松气怒的声音响起,紫鹃顿时没了气焰,看着夏嘉松吶吶的说不出话。   媚仪没急着向夏嘉松告状,反而起身行礼。   「不知老爷要来,媚仪无状,还请老爷莫怪。」   媚仪用帕子掖掖眼角,夏嘉松怜惜的扶起媚仪。   「妳受委屈了。」   夏嘉松一瞥还站在一旁的紫鹃,气就不打一处来。   「还站在这做啥,日后没事不许妳出飞霞院。」   这是要禁足,紫鹃惨白着脸离去,她怎么也没想到夏嘉松会在这时刚好出现。   「老爷别气,媚仪没事,您别为这点小事气坏了身子。」   「这怎么会是小事,妳就是这般好性子才会让人欺到妳头上来。」   「媚仪自知身分低微,能陪在老爷身边已是万幸,又岂能因为媚仪一己之身引起家宅不   宁。」   「若是她有妳这般懂事就好了,整日吵吵闹闹,看得我都心烦。」   媚仪使了眼色,依晴端了杯菊花茶上来。   「老爷,喝口茶消消火吧。」   夏嘉松一掀茶盖,意外的看见浮在上头的不是茶沫子,而是几片菊花瓣,挑眉的看向媚仪。   「这是菊花茶,以前家乡的老人都说菊花最能降火,且还能明目清心,老爷尝尝?」   夏嘉松抿了一口。   「不错,清爽淡雅。」   媚仪娇媚的笑了,夏嘉松看的心喜,便留下和媚仪话起家常,依晴和依容早识相的都退了下去在门外守着,若是夏嘉松和媚仪有所吩咐既能马上进去伺候,也不会在里面打扰了他们。? ☆、渔翁得利 ?  紫瑄见紫鹃禁足,便知不能明着和媚仪过不去,季容筝却不明白这个道理,本来是想着让紫瑄和紫鹃当出头鸟,她乐得一旁看戏,如今见夏嘉松为了媚仪罚紫鹃,紫瑄见紫鹃被罚后也不再学着紫鹃主动去找荏,让季容筝憋着一口气无处发,季容筝便将这一切都怪到媚仪头上,看媚仪越来越不顺眼,偏又想不出法子折腾她更觉气闷。   紫瑄来主屋请安的次数渐渐多了起来,待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更是借机在一旁为季容筝出谋划策,在紫瑄的煽动下,季容筝甚至苛刻起媚仪的份例,她虽非夏府主事,身为长房主母,管管自家后院的份例却也是师出有名的。   「但,怎么说她也是个姨娘,这么做岂不是让人有闲话可说?」   星卉不好直接反对,只能婉转表达不妥。   「姨娘?」   紫瑄嗤笑了一声。   「没向主母敬过茶算得上什么姨娘。」   她才不承认媚仪是姨娘,最好季容筝也紧咬媚仪是通房。   「就是说,我可没喝上她敬的茶。」   听季容筝话意摆明是要听着紫瑄的话以此为由苛刻媚仪的份例,星卉还是认为不妥,不管媚仪有没有敬茶,夏嘉松说她是姨娘有谁真敢因为她没敬茶就把她当作通房对待,看看她住的是疏影院不是飞霞院就知道了,也只有被气到昏头的季容筝会听信紫瑄的话这么做。   只是她却不便再出言,说得多了若让季容筝以为她被媚仪许了什么好处,才处处为媚仪说话,反将怒火迁到她身上来,那就是无妄之灾了,因此她眼观鼻鼻观心,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在一旁伺候着。   季容筝立刻唤喜福去大厨房一趟,大厨房的管事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她评估了下,若是此时不听从季容筝的吩咐,必是要得罪季容筝,眼下季容筝虽失势,却难保不会有再起的一天。   毕竟季容筝是长房夫人,膝下又有一子一女,只要没做太出格的事情,地位不容撼动,若是今日得罪季容筝,他日当季容筝再次得势时,那就换做她自个儿要遭殃了。   若是照着季容筝说的做,待到事发时,她只要说是季容筝吩咐的,长房夫人要她照着府里规矩给份例,她一个下人只能听从,如此一来便将事情推得一乾二净,若是夏嘉松非要咬着她不放,她只要说季容筝说媚仪未敬茶不算姨娘,她也就没了过错,再者凭着她是夏老夫人的人这点,这许小事也罚不到她。   「姨娘,奴婢没用,厨房的人只肯给奴婢三碟菜。」   依晴内疚的说。   虽然夏老夫人派了些小丫鬟过来,但吃食上媚仪只让依晴和依容两人经手,毕竟小丫鬟虽然是夏老夫人派来的,却难保不会被某些人收买。   也不是说依晴和依容对她就有多忠心,忠心到不会被收买,而是依晴和依容能在季容筝身边爬到二等丫鬟的位置,自然也知道如果她出了事,她们两个也别想活,为着这点,媚仪便相信她们两个不会主动害她。   「没事,反正我一人也吃不完那么多菜,三碟刚好。」   媚仪不吵不闹,连点不悦的情绪都没有,让依晴更自责,身为媚仪的大丫鬟她却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生生被人压了下去。   府里的吃食份例向来是通房三菜,姨娘五菜一汤,夫人八菜一汤,在季容筝身边待那么长时间的她怎会不明白这是季容筝吩咐的,要不然厨房也没有这个胆和新进门的姨娘过不去。   「姨娘,不如我们告诉老爷吧?」   依晴将菜碟摆上桌后,轻声询问,媚仪摇摇头,依晴也就不再作声地伺候媚仪进食,奴才为主子想是应该,说得太多意图左右主子的决定那就是踰矩,这分寸间的拿捏,依晴在季容筝身边看得清楚明白。   许是媚仪的忍让让季容筝有处无地方发更生气,她本以为媚仪会大吵大闹,她也就能教训她一顿,如今这把火却只能闷在心里头。   也或许是媚仪的不吵不闹让季容筝越发坚定自己的做法,她想媚仪或许也是知道自己这姨娘一点都不名正言顺才不敢闹腾,在吃食上就一直都依照着通房的份例提供。   「夫人,马上就到了裁制新衣的时候了呢。」   紫瑄欢喜的说,夏府每季都会依照份例裁制新衣服,对季容筝来说,裁制新衣并没有多让她期待,她压箱底还有一堆衣服没穿过,就是临时想要裁制新衣,只要是自己的花费府里也没人会多说话,因此季容筝只是轻轻嗯了声,紫瑄也不在意,自顾自的往下说。   「奴婢身份低下,只有三件衣裳的份额,还是吟姨娘好,能有五件新衣裳。」   紫瑄状似羡慕的对月吟说,月吟只是淡淡微笑以对。   「都是奴婢肚子不争气,如果能像吟姨娘一样有福气生了个女娃,奴婢就也能当上姨娘,就有五件新衣服了。」   「胡说什么,莫非妳想当姨娘就为了多那两件新衣服。」   季容筝听了这话忍不住笑斥。   「是阿,若能当上姨娘就能多两件新衣服,奴婢可是巴不得天天有新衣服穿。夫人,您福气好,有穿不完的衣裳,奴婢每季可就只能盼着这时候,才能有新衣裳穿。」   「听听,妳这话若让不知情的人听去了,还以为我们夏府多苛刻妳来着。」   季容筝嗔道。   「夫人仁慈怎么会苛刻奴婢,再说这本就是府里的规矩,奴婢自小在府里长大,怎么会不知道做丫鬟的每季有三件新衣已经是府里主子仁慈,奴婢听说有些不好的主人家,一年也才给丫鬟们裁制四件新衣呢。」   紫瑄感激的说。   在夏府,通房和丫鬟的衣饰份例是一样的,每季三套新衣服,只是通房的料子会比丫鬟的料子好上一些,若是主子身边得脸的丫鬟或是受宠的通房,时不时还有主子赏赐下来的布疋,那就有额外的新衣服了。   紫瑄虽然不算受宠,偶尔还是能有额外的布疋,但毕竟机会很少,反倒不如主子身边得脸的丫鬟来得多,因此她先前所说每季就只盼着这时候裁制新衣倒也非全是谎话。   又聊了一阵,紫瑄和月吟告退离去,季容筝却仍坐在原处思忖。   片刻后,她让人唤来喜福。   「喜福,去针线房那将咱们大房的姨娘和通房人数跟管事的说一声,以免有人仗着老爷宠爱就逾越了身分。」   喜福福身告退。   「让喜乐送两匹料子给紫瑄送去。」   星卉低头应是,转身去屋里拿两匹布料。   待这季的衣裳份例发下,依晴和依容两人紧盯着媚仪的份例,三套,竟然和她们一样只有三套,先是吃食,再来是衣物,接下来又是什么?依晴和依容在对方眼里都看到了不满。   就算是季容筝吩咐的,夏嘉松对媚仪的宠爱也是明摆在那,依晴和依容明白底下人一心只听季容筝的,还不是因为媚仪她还没为夏嘉松生下一儿半女,能在府里当上管事的哪个不明白以色侍人人老色衰的道理,夏嘉松如今是宠爱媚仪,但谁知她能得宠多久,还不如站在名正言顺的夫人那边。   「姨娘,您不能再吞忍下去了,您一直忍气吞声,只会让人越来越得寸进尺的。」   依容再也憋不住的说,媚仪轻轻叹口气。   「依晴,妳也是和依容一般想的吗?」   依晴紧咬下唇,迟疑了下,还是如实点头。   「姨娘,府里人摆明是看妳不闹腾就越发过份了,再这样下去,还不晓得会怎么苛待您。」   媚仪未出声,只是静静听着她们说。? ☆、渔翁得利(2) ?  「恕奴婢多嘴,如今老爷宠着姨娘,他们就敢这么做,若是哪日姨娘……」依容略过失宠二字,又接着说:「还不晓得她们会怎么作贱姨娘,姨娘不能再这么忍耐下去了。」   媚仪又叹了口气。   「这段日子辛苦妳们了。」   依晴和依容知道这是媚仪打算反击了,连声道不辛苦。   「我头疼,伺候我安歇吧。」   媚仪扶着额头,乏力的说。   依容看看屋外天色,这才快申末就要歇息?而且方才不还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头疼了。   依晴脑袋灵光些,略微一想就明白媚仪已经开始反击了,不管还在思索的依容,立即扶媚仪进屋。   「姨娘头疼就先歇会,晚膳时奴婢再唤姨娘起来用膳,就算是身体不适,多少也要吃些东西才好。」   依晴关心的说,媚仪想了想便同意道。   「好吧,依妳,晚点再来唤我起来用膳吧。」   因着晚些还要起身用膳,依晴并未替媚仪更衣,只替她脱了鞋,便服侍媚仪躺下歇着。   依晴出来后,见依容已想通,两人心照不宣的笑了。   因媚仪头疼,依晴便想让媚仪多歇会,酉正才去大厨房取来晚膳,将晚膳上桌后,才进里屋去唤媚仪起身。   媚仪还在迷蒙未醒时,便听见外边传来夏嘉松断断续续的声音。   「媚姨娘呢?」   「姨娘早些时候说头疼歇着,依晴方才才将餐点备好,正唤姨娘起身用膳。」   依容彷佛怕扰着媚仪轻声回话,一边替夏嘉松打起帘子。   「怎么好端端的头疼了,唤大夫没?」   夏嘉松担忧的问,跨步朝屋里走去。   「姨娘不让请大夫,说是躺躺便会好了的。」   「胡闹,还不快去请大夫。」   夏嘉松斥责一声,看到桌上无人动过的三碟菜,疑惑的蹙眉走进里屋。   见夏嘉松进来,依晴赶紧行礼。   「姨娘好端端地怎么突然头疼?」   「姨娘稍早觉得头疼想说躺躺便会好些,让奴婢晚膳时再来唤起用膳,可奴婢将晚膳都备好了,娘娘却说她乏了不肯起身,奴婢正劝着姨娘。」   「媚仪。」   夏嘉松坐在床侧,低声唤道。   「老爷怎么突然就进来了,也没人通报一声,媚仪现下仪容不整怎么见人吶。」   媚仪将头埋在被子里头不肯出来,闷着声音说道。   「头还疼吗?」   夏嘉松伸手欲将棉被拉下,媚仪却紧紧抓住棉被不让夏嘉松掀开。   「不疼了。」   「那还不起来用晚膳,不吃饭怎么行。」   「老爷怎么说,媚仪照做便是。」   「那还不出来。」   「老爷先出去嘛,容媚仪更衣再出去。」   两人一来一往,媚仪撒娇,夏嘉松宠溺地摇摇头去了外间。   夏嘉松一坐下,依容就递了杯茶,夏嘉松喝了口随手将茶盏放下,皱着眉头看着桌上的菜式。   「这是媚姨娘的晚膳?」   依容屏住呼吸点头,能不能为媚仪的反击出力,此刻正是关键。   「我记得,府里姨娘的份例该是五菜一汤?」   依容依旧无声点头。   「那这是怎么回事?」   夏嘉松语气虽平静,依容却立刻咬紧下唇跪下。   「奴婢不敢说。」   依容一脸惶恐。   「我让妳说。」   夏嘉松并未提高音量,无形中却给了依容威严感。   「大厨房的人说姨娘没给夫人敬茶,只能算是通房丫鬟,已经好一阵子都是照着通房丫鬟的份例给的膳食,就连今日发新衣裳,这一季的衣服也只给了三套。」   依容怯生生的说。   「岂有此理。」   夏嘉松怪依晴和依容不告诉他这件事情,她们却说是媚仪不给说,为的就是家宅安宁。   媚仪此时已打理完毕,从里屋转了出来,在夏嘉松身旁坐下,轻轻替夏嘉松顺气。   「老爷,媚仪忍一时,能换来合家安宁,值得。」   夏嘉松更加心疼媚仪。   「哼,就是妳这样想,才让人轻易欺了去。」   「只要老爷心疼媚仪,媚仪什么都不在意。」   媚仪柔声说。   「头还疼吗?」   夏嘉松轻声问。   「好多了,如果明日还是不舒服,媚仪明日再请大夫来看。」   夏嘉松点点头。   「那妳先用晚膳,依容再去厨房那端两个菜过来。」   「不用了,媚仪就这几样菜吃了就好。」   媚仪出声拦住依容,依容停在门口望着两人。   「这怎么行。」   「等依容回来,这菜都凉了,再者媚仪不饿,这三道菜也吃不完,又何必浪费呢。」   媚仪柔声说,希望能打消夏嘉松的念头,夏嘉松深吸了口气。   「好吧,依妳,妳先用膳,我晚点再过来妳这。」   夏嘉松怒气冲冲的朝季容筝那去。   「将饭菜都撤下吧,老爷这般,我也没了用膳的心情。」   媚仪叹声说。   「姨娘,这怎么行,您先前头疼,还是让奴婢多少服侍您用些吧。」   依晴却是不依媚仪说的,媚仪不得已只好让依晴服侍她勉强吃了几口便将饭菜撤下。   依容将桌面收拾好,让小丫鬟将食盒送回大厨房,人就站在门边看着院内。   「姨娘,老爷这是去替您出气了,明日起您就不用再被大厨房的人欺负了。」   见原本在屋外候着的小丫鬟被支开,依晴语带愉悦的轻声说,依容也点头附和,媚仪看她们两人这样,心里有些欣慰,不管依晴和依容是为了什么原因,至少她们两人的确是向着她的。   季容筝这事做的的确粗糙,稍有脑袋的人都明白只要夏嘉松去媚仪那,就有事迹败露的一日,她却从没想过这点,只因夏嘉松向来都是用完晚膳才会去姨娘或是通房房里,全然没想到媚仪今日会因身体不适将晚膳时间推迟,偏巧夏嘉松今日又去了媚仪那。   夏嘉松踏进屋里,也不顾忌屋里丫鬟,反而是星卉见夏嘉松面容不善,使眼色让其他人都出去,她自个则在门边守着。   「我警告过妳,让妳好好安分的在这屋里待着,想不到妳不思己过,还满脑子想着怎么折腾人。」   夏嘉松并未大发雷霆,而是黑着脸沉声说。一听这话,星卉暗自吸了口气,悄悄移动脚步到屋外,并轻声将房门阖上。   「妾身不明白老爷所言。」   季容筝沉着回道。   「又是不明白,妳除了装胡涂妳还有别的借口吗,每次都装不知,真真令人可笑。」   夏嘉松摇头叹气,他想不明白,刚进府里时那温柔婉约的季容筝怎么会变成如今的模样,他却不曾想过镇日守着一个不专属于自己的夫君,不管是怎样的女子都会变的。   「妳要装傻是妳的事情,我也不与妳拐弯抹角,不许妳再去找媚仪的麻烦,更不许借口她没给妳敬过茶就硬是把她归在通房丫鬟,妳我都清楚敬茶那天是什么样的情形。」   夏嘉松说完就离去,留着季容筝僵坐在原处,泪水静静滑落两颊。   「夫人,奴婢扶您进屋里歇着吧。」   星卉将季容筝的帕子递给她,轻声道。   「星卉,妳说,我是不是很糟糕?为什么他这么嫌弃我?」   季容筝按住星卉欲扶她起身的手,颓声问。   「夫人很好,是老爷不懂得珍惜您。」   星卉不忍心的说,虽说奴才不该轻言主子的不是,但若非要在夏府和季容筝之中选择,她的主子是季容筝不是夏府。   「我真是一个失败的妻子、失败的母亲。」   季容筝闭眼,泪水再次滑落,看到一向强势的季容筝如此脆弱的一面,星卉为季容筝不平,她却不知该如何劝慰。   「没事,扶我进去吧。」   倾刻间,季容筝便张开双眼,扯出一抹微笑吩咐星卉伺候她歇息。   星卉出来后,将方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夏芷妍,让她明日过来季容筝这里陪陪她。? ☆、渔翁得利(3) ?  隔日一早,夏芷妍早早就去了春晖苑请安,毫不意外的看到夏芷燕和夏芷嫣早已在那。   「妍儿给祖母请安。」   「起来吧,瞧妳这段时间规矩多了,想来嬷嬷教得不错。」   「祖母替妍儿找的教养嬷嬷定是顶好的,妍儿不敢不认真学习。」   夏老夫人赞许的点点头。   「坐吧,用过早膳了没?」   夏老夫人和善的问,夏芷妍规规矩矩的应答。   「用过了。」   夏老夫人正想转头和夏芷燕接着先前的话聊,却瞄到夏芷妍一脸欲言又止。   「怎么了,有话便直说。」   「祖母,妍儿有一事不明白。」   「什么事?」   「祖母总说无规矩不成方圆,妍儿学了这段时间的规矩,也深刻体会到这个道理,更明白祖母的苦心。」   夏老夫人眼神示意夏芷妍继续说。   「府里一直以来的规矩便是姨娘须向主母敬茶,吟姨娘、苑姨娘、若姨娘哪个不曾向母亲敬茶?母亲至今却未曾喝过媚姨娘敬的茶,便照规矩以通房丫鬟待之,为何反遭父亲责怪?母亲遵循府里规矩,何以有错?」   若是从前的夏芷妍早已是大吵大闹惹得夏老夫人不喜,今日的她却又是委屈又是不解的问,和众人印象中的她截然不同。   夏老夫人沉默半晌,昨晚夏嘉松责备季容筝的事情,她一早便听说了,倒没想到夏芷妍会是这样平静的口吻替季容筝说话。   「这事我知道了,妳放心,我会给妳母亲一个交代的。」   夏老夫人不喜季容筝是一回事,但季容筝的名份在那,夏芷妍说得也句句在理,这个交代她无论如何都要给季容筝。   「妍儿替母亲谢过祖母。」   夏芷妍行礼如仪,夏老夫人见她这模样不免对她怜惜了几分,到底是亲孙女,又不曾犯下什么大错,心里忍不住想到如今季容筝落到这般田地,难为夏芷妍还能压抑住性子来寻她,而不是不管不顾的就往媚仪那去撒野。   「恩,没事妳们就先回去吧。」   夏芷燕随即领着夏芷嫣和夏芷妍一起行礼告退,出来后正巧遇上其他人前来请安,琥珀和她们一一说道老夫人突然有些头疼,免了今日的请安。   夏老夫人命人待夏嘉松回府便让他过来春晖院一趟。   夏芷嫣去了书香院,夏芷燕回了梧桐院,夏芷妍则去了正屋,昨日星卉特地让人传话,她一早就挂心着季容筝。   「母亲,您还好吗?」   夏芷妍满脸担忧,季容筝脸色虽不好,心情却似是平静。   「这时间,妳怎么没去书香院?」   「妍儿担心您。」   闻言,季容筝向星卉投去谴责的一眼。   「母亲,您别怪星卉,她也是为您担心才让人去跟我说的。」   季容筝摇头叹气。   「妍儿长大了,妍儿能为您分担了,方才祖母已经答应妍儿,她会给您一个交代的。」   季容筝缓缓皱起眉头。   「妳去请安时,在妳祖母跟前闹了?」   「才没有呢,妍儿现在才不会那么不懂事。」   季容筝定定的看着夏芷妍,似是要看出夏芷妍是否有撒谎的迹象。   「妍儿才没有骗您呢,若是妍儿真的大闹春辉堂,您怎么会到现在都还没得到消息。」   季容筝想想也是有理,这才安下了心,却对夏芷妍所说的交代未抱太大希望。   正房里季容筝和夏芷妍母女谈心温馨不已,梧桐苑里也是个个欢欣愉悦。   「小姐,想不到这媚姨娘真有本事,才进府这段时间,就让老爷责骂了好几次夫人。」   青荷啧啧地说。   「是阿,瞧媚姨娘柔柔弱弱的,也不曾见她和夫人明着顶撞,就连这份例的事也忍了好一段时间才反击,真是不容小觑。」   绿芙也跟着附和。   「我也没想过她竟然能不声不响的就掀起浪来。」   夏芷燕也忍不住佩服媚仪。   「不过,今日二小姐也令奴婢意外。」   方才是由青荷陪着夏芷燕去春晖苑,因此只有她亲眼见到夏芷妍转性的模样。   「二小姐?她去老夫人那大吵大闹了吗?」   绿芙好奇的问,青荷故做神秘的摇头。   「没有,二小姐和往常完全不同,规规矩矩的和老夫人说话,而且只提了一个问题就让老夫人不得不说出会给夫人一个交代这样的话来。」   「妳确定妳说的是二小姐?」   绿芙不信的问,青荷用力点头。   「这也令我奇怪,就算她开始懂规矩了,凭她那颗脑袋也不该会想出这法子变相替容姨说话。」   夏芷燕想了想,让青荷去串串门子,绿芙去唤檀竹过来。   「妳去查查是谁在背后给她出主意,我不信她有这样的能耐。」   檀竹领命而去。   不多时青荷便从小丫鬟的口中们套出,今早采玉去了紫瑄房里一趟,接着檀竹也回来了,说季容筝会苛刻媚仪的份例,这主意就是紫瑄出的。   「竟然会是紫瑄在背后出主意?」   夏芷燕有些意想不到。   听檀竹说,原本季容筝想着让紫鹃和媚仪去斗,她乐当一旁观看的渔翁,紫鹃却出师不利早早就被禁足,接着季容筝反倒被紫瑄煽动去和媚仪过不去,换紫瑄当渔翁,如今季容筝也被夏嘉松责备。   「她们这几人,还真不知谁会是最后得利的渔翁。」   夏芷燕摇头说道,让檀竹先回去,青荷继续去外头串门,只留绿芙伺候。   晚间夏嘉松回府后,去了春晖苑,无人知道夏老夫人和夏嘉松说了什么,只知隔日早膳前夏嘉松便带着媚仪去向季容筝敬茶,季容筝碍于情势不得不喝,敬茶完,夏嘉松便出门办公,媚仪则回了疏影院。   如今媚仪已是名正言顺的姨娘,季容筝没有理由再苛刻媚仪的份例,又是暗自气得牙痒痒。   用完早膳,紫瑄前来请安,虽然季容筝早免去众人晨昏定省,但自媚仪进府后,紫瑄便日日前来。   「奴婢谢夫人。」   紫瑄突然走到季容筝面前,端起季容筝的茶盏,在季容筝面前跪下,双手恭敬的奉茶。   季容筝满脸不解的看着紫瑄。   「夫人仁慈,奴婢虽为丫鬟,却从不须做粗使工作,更不像一些主母,日日令姨娘在面前立规矩,奴婢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今日才能遇见夫人这样好的主母。」   季容筝接过紫瑄手中的茶,轻啜一口。   「起来吧,好端端得突然说这些。」   「奴婢一直对夫人感恩在心,方才也不知怎么地,突然就想向夫人表明奴婢的感激。」   紫瑄害臊的说。   「妳的心意我明白。」   又聊了几句,紫瑄便告退离开。紫瑄回去后,季容筝让人将媚仪找了来,让媚仪日日在她面前立规矩,夏嘉松虽然不悦,却没有任何理由阻止,主母让姨娘立规矩,这说出去没有人会说季容筝不是,夏嘉松却更不满季容筝,待媚仪更好。   夏芷燕见事情发展得比他们预想的还要顺利,令绾梅传话给慕容勋他们,让他们也一起开心同乐。   「想不到这媚仪真有本事,你去哪找来的?」   慕容勋问着慕容睿。   「不是老早就跟你们说了,青楼里的清倌。」   「堂哥,你老实说你倒底派人教了她什么?怎么这么厉害。」   慕容熙满脸佩服。   「也没教什么,除了那些唤醒她本能的仪态,不过就是请人多提醒她几句心计罢了。」   慕容睿不愿说白,慕容勋却从慕容睿的话里猜想得到,媚仪既然在青楼待了一段时间,自然对于男子的心态有所了解,慕容睿应该是让人针对媚仪不足的地方特别的提点了几句,如今看来成效不错,可见媚仪的确是用了心去学的。   「那就是堂哥你会看人了,青楼里那么多女人,刚好就挑上这么一个聪明又有美貌的。」   对于慕容睿不将话说白,慕容熙不以为意,他早习惯慕容睿的性子。   「恩,我也没想到她能做到这样好,季氏应该恨不得媚仪再也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虽然原本就对媚仪有信心,但见到效果比预期中来得好,慕容睿嘴角也忍不住噙着笑意。   「早先季氏便失了掌家权,如今应是彻底失了夏嘉松的心,若不是不愿伤及无辜,我便让她尝受到痛失一双儿女的滋味。」   慕容睿话锋一转,眼里闪过一抹狠戾。   「恩,季氏这边,由着媚仪去折腾,应该还会有好一阵子不平静,盯着季府的人有什么消息吗?」   慕容勋问,季容筝自有媚仪磨,他们要做的是让季容筝的靠山垮台,让她在夏府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到那时才能算得上为白皎月报了仇。   慕容睿轻轻的摇头,还没抓到季父的把柄。? ☆、皇上赐婚 ?  早朝后,皇上宣了逸亲王入宫,兄弟俩随意的吃茶聊天,做为日理万机的君王,皇上难得有如此惬意的时光。   「佑儿身子不好,一直未娶亲,如今年岁也不小该娶个妻子成家了,正好今年睿儿刚束发,我想着一并替他们俩个指婚。」   皇上和逸亲王一直以来都是兄友弟恭,两人私下相处时,总是尽量和平常人家的兄弟一般,因此只要是私底下,皇上从不在逸亲王面前自称朕。   「以二皇子的年岁,是该娶个妻子了,不过,睿儿才刚束发便娶妻,会不会太早了些?」   逸亲王点点头,赞同皇上对二皇子的打算,却提出另个疑问,因慕容睿自小在逸亲王府生活的时间长,因此逸亲王也不唤他太子,而是习惯性的唤睿儿。   「我也想过这事,不过目前看着适合做太子妃人选的就那么几个,若不先定下,届时她们自行婚配去,我找谁来做睿儿的太子妃。」   皇上轻叹了口气。   逸亲王细想目前朝中与慕容睿年岁相当,品德性格又有母仪天下的风范,家世又适合的还真没几家。   「听来,皇兄似乎已有太子妃的人选?」   皇上点点头,随手拿出几个卷轴,逸亲王接过后缓缓展开,每幅卷轴上都是一名女子的画像,另在旁书写该女为人。   逸亲王一一看完后,将卷轴放至一旁,皇上示意他说说看法。   「唐尚书之女温婉大方,因着燕儿的关系,我也见过她几次,瞧着是个不错的孩子。」   皇上点点头,几人里面,他也最属意唐映涵。   「张大人之女知书达礼,若是做为侧妃勉强还行,若是要赐为太子妃,一方面家世压不住侧妃,再者只怕她管理不了王府。」   皇上点点头,张芯予的出身在京城贵女中,顶多算是个小家碧玉,若不是他有意拉拢张大人,也不会将张芯予纳入考虑。若她为太子妃,只怕她不用多久时日,就被侧妃的手段斗垮,就算勉强存活,日后恐也难以立足后宫。   「叶侍郎与王侍郎之女,先不论其女如何,若是他日睿儿登基,女儿便为一国之母,父凭女贵登上尚书之位指日可待,只怕会是一强大的外戚。」   逸亲王说出皇上心中的隐忧。   「唐尚书之女就没此疑虑吗?」      「皇兄您心底也明白,唐尚书年岁不小,待睿儿登基时,唐尚书还在不在都难说,比起年轻的叶侍郎和王侍郎,唐家外戚干政的机会明显较小。」   唐尚书年近四十才得唐映涵,如今已过知天命之年,甚至比皇上大上几岁,待皇上驾崩慕容睿登基不晓得还要几年,到那时搞不好唐尚书早已驾鹤西归,逸亲王所言非虚。   「至于其他几位,皇兄应该也瞧不上吧。」   逸亲王笑着说,皇上也跟着笑了。   「瞒不过你,说来勋儿那孩子似乎还比睿儿大一些?」   皇上心里有了定夺,逸亲王也不追问。   「是阿,勋儿比睿儿年长近一岁。」   「似乎也该娶妻了?」   「勋儿说他要参加科考,日后好辅佐皇兄与睿儿,他的意思是想先立业再成家,我想着他年岁尚小,也没睿儿的压力,便随他了。」   逸亲王话说得明白,慕容睿娶妻的压力便是得找个日后适合做皇后的,毕竟一旦成为太子妃,几乎毫无意外的就是日后皇后的人选。   「勋儿想参加科考?」   皇上饶富兴味的问。   「他说不想让那些寒门子弟看轻,想凭自己能力考上,等中举后再成亲。」      逸亲王话里有丝无可奈何,却有更多为人父的骄傲。   「有志气,不愧是慕容家的子孙。」   皇上开怀一笑。   「那熙儿呢,也想参加科考?」   逸亲王摇头。   「熙儿想从商,他说不论是皇兄或睿儿坐在那龙椅上,若要治国就一定要用上银两,他书读得没勋儿多,也没打算寒窗苦读,他呢想着就负责赚钱,再交给皇兄和睿儿决断国事,如此分工岂不美哉。」   「好阿,那我就等着花他的银两了。」   皇上失笑道。   「不过,商人重利,谁会愿意平白无故教个外人生意经?」   「玉婷母家和开元舅家都是商人,尤其白家经商颇有能力,有着开元这一层关系,白家那边已经表明愿意倾囊相授,只待开元生辰一过,白家前来祝贺,便将熙儿一并带回。」   逸亲王话说的坦荡,逸亲王妃和白皎月的背景摆在那,他的确是有官商勾结的能力,但有能力不代表一定要这么做,他只能坦白告知才可免去皇上的猜疑。   虽然表面上看来,皇上和他二人兄弟和睦,但纵观历史,只要坐上那个位子的,哪个不猜忌旁人,更何况他同为先皇血脉也有继承皇位的资格,再加上银两的支持,若要造反轻而易举。因此,在涉及敏感话题时,逸亲王总是在心底斟酌一番后才回话。   皇上召逸亲王前来,除了太子妃人选外,本是打算一并替慕容勋赐婚,既然慕容勋另有打算,太子妃人选也已决定,兄弟二人又闲聊一番后,逸亲王便告退离宫。   次日一早,皇上赐婚的旨意便下来了,皇上在朝堂上宣布王侍郎之女王景滢为二皇子妃,唐尚书之女唐映涵为太子妃,叶侍郎之女叶聆棻与张大人之女张芯予为侧妃,下朝后同时四道圣旨分别送往王家、唐家、叶家和张家。   皇上赐婚后没几日,夏芷燕刻意让绾梅传话给慕容睿,让他找个时间到逸亲王府一趟,到了约定的日子,夏芷燕便前去逸亲王府和慕容睿碰面。   「怎么了,突然找我过来。」   慕容睿温和的问,在夏芷燕面前,他只是一个疼爱妹妹的哥哥。   夏芷燕扭捏了一会,不知该如何开口。   「难得见妳这副模样,有什么不能直说的?」   慕容睿笑了出声,夏芷燕瞪了他一眼。   「皇上替你赐婚了。」   慕容睿不太明白夏芷燕怎么会为了他赐婚的事情特地找他出来,因此只是默默望着她。   「准太子妃是映涵姐姐,映涵姐姐是燕儿的好姐姐,大婚后你可不能欺负她。」   慕容睿眼神微微暗了下去。   「她让你跟我说的?」   夏芷燕摇头。   「赐婚后我还没和映涵姐姐连络过,是我自己想和你说的,我若是映涵姐姐,我一定会很不安、很担心。」   知道不是唐映涵怂恿了夏芷燕,慕容睿微微一笑。   「有什么好担心的?」   「皇上同时还赐了两个侧妃,谁想和人共享夫君,而且又是才大婚不久,就有人来瓜分。」   夏芷燕嘟嘴不满。   「那又如何,太子妃只有一个。」   慕容睿想,既然是夏芷燕的好姐妹,他待她好些又有何不可。   「妳去一趟唐府,让她不用担心,告诉她,只要她不做不该做的事情,有什么事情都有我护着。」   得了慕容睿的承诺,夏芷燕当日回夏府后,便让人送了帖子去给唐映涵和赵书娴,隔日就收到唐映涵和赵书娴的回帖。   赐婚的圣旨一下,唐映涵只能在家待嫁,也得开始绣嫁衣,再不能像从前轻易外出,因此一收到夏芷燕的帖子,唐映涵便开始期待碰面。   「妳们来了,总算有人能陪我说说话,每天闷在家里都快把我闷坏了。」   一听人来报夏芷燕和赵书娴来了,唐映涵快步出门相迎,一路上叽哩呱啦说个不停,和平时的她截然不同,似乎真的是被闷坏了。   「才几日不见,妳怎么话突然变这么多啦?」   赵书娴打趣问。   「妳别笑我,等改日换妳被关在家里哪都不能去,妳就知道了。」   唐映涵嗔了一眼。   银杏替三人备好茶点后,便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她们三人,夏芷嫣和赵书雅则被带去唐映柔的院子里玩耍。? ☆、皇上赐婚(2) ?  屋里只有唐映涵、赵书娴和夏芷燕三人,都是熟稔的闺蜜,也就不管礼仪,三人一块窝在榻上,茶几上是银杏刚备好的茶点。   唐映涵捏起一块糕点,还没入口便又轻轻放下。   「说实话,我有些害怕。」   唐映涵担忧的说,虽然她曾经见过慕容睿几次,但不过是因为夏芷燕的关系才会和慕容睿行礼招呼,他的为人、他的喜怒,她全都不知,一道圣旨却将他们俩个牵连在一起。   「妳是担心太子哥哥对妳不好吗?」   夏芷燕直白的问,她单纯的想今日若她像唐映涵突然地就被指给了一个谈不上认识的人,她最担心的应该是对方像夏嘉松一样喜新厌旧、见异思迁吧。   唐映涵点点头又摇摇头。   「说不担心太子待我不好是骗人的,毕竟是要相处一辈子的人,不过,也不全是因为这样。」   唐映涵看着眼前的两个手帕交,决定坦白自己的心思。   「太子日后是要登基的,哪个君王不是后宫佳丽三千?自小看家宅里的女人争,想不到日后却要去那深宫里和数不完的女人斗。」   唐映涵悠悠的叹了口气,她从没天真的想过以她尚书府嫡长女的身分会嫁入平凡人家,和夫君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她也没预料过,有朝一日她竟会嫁入皇家,甚至日后母仪天下。   豪门大院里的争斗,虽然会受女人背后的娘家势力影响,但不可否认女人能否讨得男人欢心,能否受宠更影响斗争结果。   皇宫,普天之下最大的豪门大院,女人受不受宠是一回事,女人背后的势力更是一回事,后宫和前朝从来就是息息相关,有时不是自己不争就不会有别人主动来挑衅,更何况一旦牵扯到前朝,女人之间的战争就更难分胜负。   不愿花费心力在这上面争斗是一回事,担心因为自己害了满门是另一个原因,皇宫是个吃人的地方,她有珍爱她的父母,他们从来也没想过将她送入皇宫来换取家族荣耀。自小,唐尚书就曾毫不讳言对她说过皇宫的可怕,因此她从来不曾想要成为那里面的一员。   如今,却由不得她,这让她怎能不担心、不害怕。   「既来之,则安之。」   赵书娴握住唐映涵的手,虽然她家世没有唐映涵这么显赫,但也不是那一般名门千金可比拟的,她们这些高门嫡女都是自小就被培养的,不只是举手投足的风范,更包含后宅的一些手段,唐映涵不想争却不得不去争的心情,她也明白。   伴君如伴虎,唐映涵没说出口的担忧与害怕,她同样明白,但她什么都不能说,只能藉由握住唐映涵的手默默地给她支持。   「太子哥哥不可能只有几个女人,就算太子哥哥愿意,皇上也不会同意的。」   慕容睿从小看着逸亲王和逸亲王妃的两人世界,他羡慕也向往,但他更明白他身上背负的责任,既然他享有比别人更多的特权,那他就得承受为皇家开枝散叶的代价。   更何况,他还是未来的皇上,那个皇上不为了或安抚或拉拢朝臣而纳妃?这些,他比谁都清楚,因此他从不曾幻想过他能像逸亲王一样一生只守着逸亲王妃一人。   只是,每每看到逸亲王一家人的温馨,他心底难免会浮上些羡慕的情绪。夏芷燕也不只一次在慕容睿眼底看到这样的羡慕,所以才会脱口而出这句话。   「可是,有一点妳不用担心,太子哥哥人很好,他一定会待妳好,更不会发生宠妾灭妻的事情。」   慕容睿大婚之日后七日,就要同时迎娶两位侧妃入府,接下来还会有良娣、良媛进府,至于那些承徽、昭训、奉仪更不知会有多少人被送进太子府,因此夏芷燕不说那些太子只会独宠她一人的违心之论。   夏芷燕只能换个方式安慰唐映涵,唐映涵是正妃,因为白皎月的原因,慕容睿绝对不会宠妾灭妻,虽然白皎月不是因为妻妾之争而丧命,但本质上却是相同的,都是因那宅院里唯一的男主人没有站在正妻那边,慕容睿如此疼爱夏芷燕,他绝对不会这么做,让夏芷燕讨厌他。   「但,我与那两名侧妃入府的时间也不过相差七日。」   唐映涵不能不担心,只有七日的时间,她怎可能抓得住慕容睿的心,莫说她比那两名侧妃早进府七日,就是早进府七个月的时间她都嫌短,偏偏就只有七日,她怎么可能不担忧。   「那又如何,便是这七日的差距,就分出了妳才是正室,她们不过是妾室。」   她们自小所接受的教育就是嫡庶分明,因此赵书娴不假思索的回了这话,虽然侧妃也是上了玉牒的,但妾就是妾,身分再高贵仍不可抹灭她仍旧是个妾的事实,就连生下来的孩子也和别人家的妾生下的一样只是庶子、庶女。   「妳要记得,妳是太子妃,无论如何她们都不能越了妳去,太子哥哥更不是那种会失了分寸的人。」   虽然夏芷燕这么说,唐映涵还是难掩忧心,总听人说女人嫁人就好比投第二次胎,要她怎能不担心。   「我前几天见了太子哥哥,我和他说妳是我的好姐姐要她好好对妳。」   夏芷燕话一说完,唐映涵立即白了脸,赵书娴的脸色也不好看。   「妳真这么和太子说?」   见唐映涵似乎没打算说什么,赵书娴开口问,只是那声音里有丝颤抖,夏芷燕肯定的点头,唐映涵顿时失了力气瘫坐。   「妳们怎么了?」   夏芷燕不解的来回望着她们二人,不明白为何她们脸色都这么难看。   「太子一定以为是我跟妳说了什么,还没成亲就这样搬弄口舌。」   唐映涵看也没看夏芷燕,只是嘴里喃喃有词。   「原来是为了这个,太子哥哥有问我是不是妳和我说了些什么,我说是我自己想跟他说的,也跟他说了从皇上赐婚后我们都没有连络过。」   夏芷燕放心一笑。   「真的?」   唐映涵抬眼紧盯夏芷燕,就怕夏芷燕只是安慰她。   「真的,太子哥哥还让我跟妳说,要妳别担心,只要妳不做不该做的事情,他会护着妳的。」   夏芷燕重重点头,唐映涵顿时放松了身子斜靠在一旁,眼泪不受控制的直直落下。   「唉呀呀,好好的妳怎么哭了呀。」   夏芷燕有些慌张,虽然自小她就和季容筝斗,但她不似唐映涵和赵书娴从小就接受这些后院手段的教导,对于男子这样的心态,她也从未接触过,因此不明白唐映涵只是因为先前太过担心太子以为她是爱搬弄是非之人,后来又放松了心绪才不由自主地落泪罢了。   「没事的,她只是方才太担心了,现在听妳这么说,整个人放松下来,让她缓一缓就没事的。」   赵书娴让夏芷燕别担忧,唐映涵虽含着泪水,却也笑笑的对夏芷燕点头,她这才放心。   片刻后,唐映涵总算是平静下来,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夏芷燕和赵书娴。   「今日也不知怎么就这般失态了。」   「没事,在妹妹面前,姐姐还用得着这么客气吗?」   赵书娴投去埋怨的一眼,她们两家自小交好,她没有姐姐,一直就真心把唐映涵当亲姐姐看待,见唐映涵这般客套,她颇不是滋味。   「妳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不就是让妳们瞧我这模样,不好意思嘛。」   唐映涵软软致歉,赵书娴也没真的生气,再者她换个角度思考若今日是唐映涵和夏芷燕瞧见她哭哭啼啼的模样,她也会不好意思,因此两人对视一眼笑了出来,三言两语聊起来,便是揭过了。   唐映涵哭过这么一回,加上夏芷燕带来的慕容睿的话,心绪倒真缓了下来。   「燕儿,太子他真那么说?」   唐映涵再次求证,未来的夫君说他会护着她,虽不是亲口听见那人所说,唐映涵心底还是泛起了丝丝甜蜜。   「什么?」   夏芷燕本来瞧她们二人对话,听得正专心,哪知唐映涵突然将话头丢到她这来,她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赵书娴噗哧一笑后说,「映涵是问妳太子真的跟妳说他会护着她?」   夏芷燕再次重重点头。   「真的,我可没乱说话,不过,妳要记得不该做的事情,绝对不要做。」   夏芷燕正色的对唐映涵说,后宅女人会使手段,慕容睿早就知道,要站在他身旁的女人更不能没有自保能力,但没有一个男人会喜欢心如蛇蝎的女人,因此唐映涵要懂得拿捏这其中的分寸,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必须分得清楚。   唐映涵直视夏芷燕的眼睛,良久才重重点头。   「我知道,我绝对不会做任何伤害子嗣的事情,若真不得已,我会坦白相告,由太子自行决断。」   唐映涵明白慕容睿会说出那话,有一部分是因为夏芷燕的关系,既然慕容睿不会宠妾灭妻,那他的底线应该就是子嗣,说出这话便是要让慕容睿放心。? ☆、芷燕生辰 ?  皇上赐婚后不久,就是夏芷燕的生辰,今年是夏芷燕及笄前的最后一次生辰,及笄后男女有别,就不能再随意与外男相见了,且及笄后,再过不久也就要论及婚嫁,因此白家老爷们也特地前来,待夏芷燕生辰过后,便顺道将慕容熙一并带回。   夏芷燕的生辰宴按理来讲该是在夏府举办,但是逸亲王妃对夏嘉松和季容筝实在是没信心,也不愿让他们搅了夏芷燕的喜日子,因此亲自去了夏府和夏老夫人相商,夏芷燕的生辰若交给了逸亲王府去办,因着夏芷燕与逸亲王府的关系不算不可行,但夏芷燕毕竟是夏家人,落在外人眼里总是有那么点不对头。   逸亲王妃很清楚由王府来操持夏芷燕的生辰难免有点名不正言不顺,因此和夏老夫人的谈话一直都客客气气的,只是话里话外无不表达对季容筝的没有信心,对于季容筝的一些作为,夏老夫人心底也是知晓的,最后夏老夫人还是念着夏芷燕的好,而允诺逸亲王妃让她思考一番。   当晚夏老夫人将此事与夏老太爷一说,夏老太爷不愿让夏嘉松借着夏芷燕的生辰大办而攀附上某些人,因而隔天夏老夫人就让人传信给逸亲王妃,同意由逸亲王府来操办夏芷燕的生辰宴,并让夏芷燕提前几日到王府小住。   夏芷燕并不是喜爱铺张奢华之人,逸亲王府也不需要藉此机会和谁接触,因此决定不分男女只论亲疏,邀请交好的各至亲好友,小小的大办一场。   逸亲王妃和夏芷燕两人并未花太多时间拟名单,毕竟与夏芷燕交好的不过就是唐府与赵府,威远侯府因着和慕容勋、慕容熙交好也在邀请名单中,白家舅舅们不用说一定在名单内,最后就是夏府,拟定完名单后,夏芷燕再亲自一一写请帖,并交由王府大总管亲自去送帖子。   京城各府明知夏芷燕生辰将近,有意前去,却迟迟未收到逸亲王府的帖子,与交好的友人相询下才发现众家都没有收到请帖,众人都不解其意,有那平日与逸亲王妃有些小交情的委婉询问才知道此次宴会并未打算广发请帖,此话一传出,京城里有些想法的权贵们无不感到可惜。   但仍有那些想示好的官家,在夏芷燕生辰前几日就派人将生辰礼送至逸亲王府,幸好逸亲王妃早想到会有此情形,早早就发话让管家挡下,并未收下任何一家的礼物。   待到生辰当日,夏芷燕在青荷和绿芙的巧手装扮下,显得娇俏动人。   「义父、义母。」   夏芷燕款款进屋,俨然已有大女孩的姿态,逸亲王妃看着夏芷燕,心底不禁想若是好友白皎月还在,见到夏芷燕这模样,该有多欣慰。   「用过早膳没?」   逸亲王妃轻声问。   「用过了。」   夏芷燕微笑答道。   「燕儿这么早就来了?」   慕容勋和慕容熙掀帘进屋。   「你们两个怎么也来得这么早?」   逸亲王挑眉看向两个儿子。   「本是想趁着客人还没来,先将生辰礼交给燕儿的,哪知刚去她那才知道她一早就过来母亲这里,我们便也跟着来了。」   「所以你们今儿个这么早来不是为了来向我和你们父王请安的?」   逸亲王妃佯怒说道,慕容熙立即上前撒娇卖乖,直把逸亲王妃逗乐,就连逸亲王也忍不住笑意。   「勋哥哥和熙哥哥准备了什么礼物?」   夏芷燕语带期盼的问。   「诺。」   慕容勋笑着让绾梅提着个篮子进来。   「打开看看。」   慕容熙将篮子接过交给夏芷燕。   「是什么呀?」   夏芷燕小心翼翼的掀开盖在篮子上的布,惊讶的张大眼。   「这真的是要给我的?」   夏芷燕的表情让逸亲王妃对篮子里的东西也产生了好奇,频频偷瞄。   慕容勋点点头,鼓励的看着夏芷燕,夏芷燕伸出手小心翼翼的从篮子里抱出一团毛茸茸的小球。   「唉呀。」   看清夏芷燕手中的小球竟然是一只活生生的小狗,逸亲王妃惊呼了一声,夏芷燕不敢抱得太紧却又不敢不用力抱,只好忽用力忽放松力道,慕容勋笑着走到夏芷燕身旁示范的抱一次小狗再将狗狗放回夏芷燕怀中。   看着夏芷燕的神情,慕容勋和慕容熙相视一笑,他们真的送对礼物了,瞧夏芷燕笑得这么开心。   「怎么会想到送只狗给燕儿?」   逸亲王妃笑问。   「让燕儿在夏府有个伴呀,而且,」慕容熙奸笑两声,「日后牠长大后可以帮燕儿看院子,还可以训练牠咬那些不相干的人。」   「噗哧。」   夏芷燕笑了出声。   「燕儿喜欢这礼物吗?」   「喜欢。」   夏芷燕漾起大大的笑脸,朝着慕容勋和慕容熙说了声谢。   「燕儿喜欢就好。」   慕容勋摸摸夏芷燕的头。   「那牠叫什么名?」   「燕儿想怎么唤牠?」   夏芷燕偏头思索了一下。   「小乖。」   夏芷燕用脸颊蹭了蹭。   「来,这是我和妳义父送妳的礼物。」   逸亲王妃朝夏芷燕招手,夏芷燕将小乖交给慕容勋,走到逸亲王妃面前,逸亲王妃接过素春捧着的匣子,打开匣子拿出里面的簪子轻轻替夏芷燕簪上。   「好看。」   逸亲王妃得意的朝逸亲王看了一眼,逸亲王也笑着点头。   「燕儿本就生的好看,再配上这簪子,更是好看。」   慕容熙毫不吝惜赞美。   「王爷、王妃,白家老爷们到了。」   「舅舅们来了?」   原以为会是夏府的人先到,没想到竟是让白家老爷们抢了先,逸亲王妃看向逸亲王,两人眼神交流中决定不去理会夏府的晚到。   「是,刚到大门口。」   下人回话道。   「义父、义母,我去接舅舅们。」   夏芷燕迫不及待的奔跑出去,慕容勋和慕容熙朝逸亲王和逸亲王妃行礼后也跟在夏芷燕后头出去迎接,逸亲王和逸亲王妃的身分不适合到外头相迎,便吩咐丫鬟留意着,快到院子时他们再出去相迎。   「舅舅。」   夏芷燕欢欣的在白家老爷们面前停下,此次白家五位老爷都来了,显见他们对夏芷燕的疼爱。   「唷,这段时间没见,燕儿又长高了。」   白季望温和的望着夏芷燕,嘴角勾起一抹令人看了就觉得舒服的笑容。   「谁让四舅舅太久没来见燕儿了。」   夏芷燕趁机都起嘴抱怨,众人见她这小孩子心性,无不哈哈大笑,慕容勋引着众人往主屋前进。   「舅舅,我的礼物呢?」   夏芷燕朝五位白老爷身后望去,怎么也猜不出他们准备了什么礼物。   「这么心急,先去向王爷、王妃打个招呼,等等再把礼物给妳。」   白孟陵说完,夏芷燕立即牵住他的手。   「那我们快些去找义父、义母,然后再一起看礼物。」   白家老爷们见夏芷燕这样,没人觉得她失礼,反倒都对逸亲王和逸亲王妃多了份感激,若不是有他们护着、疼着,夏芷燕又怎么能够这么撒娇。   「好,我们快些去吧,再不快些,等宾客来了就不方便送这礼了。」   白仲贤提醒,众人也加快脚步,慕容勋、慕容熙和夏芷燕则更好奇礼物内容了。   「见过王爷、王妃。」   白伯毅率先就要行礼,逸亲王赶紧扶了起来。   「都是一家人,不必行此大礼。」   白伯毅瞧了逸亲王一眼,确认逸亲王是真心这么说,也就不坚持行礼。   「白家哥哥。」   逸亲王妃轻唤了声。   「这么久没见,王妃倒不似从前那般模样,瞧着正经八百的,真不习惯。」   白叔寒没多想的脱口而出,幸好逸亲王不拘小节,并未因此话着脑。? ☆、芷燕生辰(2) ?  「舅舅,我可以看礼物了吗?」   夏芷燕正好出言带过。   「妳哪,就这么心急,妳舅舅们椅子都还没坐热呢,就急着要看礼物。」   逸亲王妃轻斥,话中却无多少责备的意思。   「义母,燕儿想知道嘛,打从见到舅舅们就一直在想舅舅们到底准备了什么礼物,想了这么久就是猜不出来。」   夏芷燕嘟嘴撒娇,白仲贤率先笑了。   「都是被王妃给惯坏了这丫头。」   「白二哥怎么这么说,燕儿哪是被我一人给惯出来的。」   逸亲王妃眼神朝在座的众人一一扫了过去,明明白白表示宠夏芷燕众人都有份。   「我看哪,我们还是赶紧领着燕儿去看礼物吧,没瞧她张着大眼,眼巴巴一眨一眨的。」   白孟陵出言道。   「白三哥的意思是礼物不在这?」   白孟陵点点头。   「礼物有些不方便带进来,方才让小厮先带去放了,想着先过来和王爷、王妃见礼。」   「那我们现在便去看礼物吧?」   夏芷燕迫不急待的说,就怕待会有客来,就得先招呼客人,待宴席结束才能去看礼物。   逸亲王妃笑着摇摇头,虽是无奈,眼底却满是宠溺,点点头让人领着白孟陵走在前头,夏芷燕一蹦一蹦地一旁跟着,慕容勋和慕容熙也早就好奇的不得了,见状也跟了出去。   「王妃,燕儿有妳和王爷的庇佑是她的福分。」   白伯毅郑重的起身向逸亲王和逸亲王妃道谢,其余三位白家老爷也跟著作揖,逸亲王妃赶忙让人扶起。   「白家哥哥们这是做什么,我自小和皎月情同姐妹,皎月不幸去了,燕儿是她唯一的血脉,我待她好也是应当。」   「多谢王爷。」   听了逸亲王妃的话,白伯毅却是朝着逸亲王深深一揖。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若无逸亲王的同意,逸亲王妃就是有心也未必能做到这样的程度,说是亲生女儿都不为过。   「白大哥客气了,我也听玉婷和我说起过白家兄长自幼待她如亲妹,既是一家人,何来这些客气话。」   几人对逸亲王的客气与亲和有些讶异,更想不到逸亲王竟跟着逸亲王妃喊他们一声兄长,他们哪担得起,见他们的模样,逸亲王相信慕容熙交到他们手上定能得到妥善照顾。   「日后,就麻烦几位兄长照顾熙儿了。」   逸亲王轻声道。   「本来还想着让熙儿今日好好给你们见礼,让你们留个好印象,却因是燕儿生辰一时贪玩就跟着白三哥去了。」   逸亲王妃委婉解释慕容熙此刻不在的原因,她知道白伯毅人最是沉稳,换句话说也就是古板,生怕他对慕容熙留下个爱玩的坏印象,待日后慕容熙去了白家,总是不好。   「哪个孩子不贪玩,更何况今儿个这日子。」   白仲贤轻轻一笑,算是让逸亲王妃不用担心。   再说夏芷燕这头,牵着白孟陵的手蹦蹦跳跳的跟着领路的小厮到了马厩,她转头疑惑的看着白孟陵。   「三舅舅,怎么来到了这呀?」   白孟陵只是淡淡一笑并未立马为夏芷燕解惑,而是示意那小厮进去将礼物带出来,他则牵着夏芷燕站在一旁,慕容勋和慕容熙想着该不会是送匹马吧,果然,就见那小厮领着一匹小马出来。   「舅舅?」   夏芷燕看看小马,又看看白孟陵,似是不敢相信白家舅舅们送给他一匹活生生的马?   「瞧瞧,喜不喜欢?」   「舅舅,燕儿不会骑马。」   「这有什么,学就会了,骑马不难的,更何况这马可是特别挑过的温驯小马,不会伤着妳的。」   「真的送我一匹马?」   夏芷燕转头望着慕容勋和慕容熙,却见他二人向她点头,她更是百思不解。   「舅舅怎么会想到送燕儿一匹小马呀?」   「怕妳闷坏呀,听说妳除了闷在房里刺绣就没特别喜欢的事物,你四舅舅和小舅舅可是想了好久才想到这个礼物。」   白孟陵敲了一记夏芷燕的额头。   「三舅舅坏。」   夏芷燕摀着额头喊疼。   「少装了,我那一下用了多少力我清楚的,怎么,不喜欢这小马?」   夏芷燕摇头。   「就是有些惊讶。」   「日后这小马就养在王府这,反正马厩、养马的都是现成的,妳有过来就练练。」   夏芷燕点头,总是舅舅们的一份心,虽然她被这份礼物有些吓傻,但也明白是白家舅舅们不愿她老是在房里绣花,想让她多出门走走。   「燕儿想不想试试?」   白孟陵问,夏芷燕瞧瞧自身衣裳,回望白孟陵。   「无妨。」   白孟陵抱起夏芷燕上马,亲自担当马夫,牵着夏芷燕在园子里绕圈。   初始,夏芷燕还有些害怕,虽小马身形不若一般的马高大,但夏芷燕平时也不曾站到这高度,难免有些担心摔下马。走了几圈见这小马确实温驯,夏芷燕也就放宽了心,真心露出了笑靥。   待到白孟陵觉着时辰差不多,该有宾客前来了,想将夏芷燕抱下马,夏芷燕还有些依依不舍,白孟陵和慕容勋、慕容熙一旁看得都好笑。   「燕儿既然喜欢,明日我再陪妳来骑马。」   慕容勋哄道,夏芷燕点点头,牵着白孟陵的手回主屋去。   还没到主屋,就听素秋来报夏家、唐家、赵家的人都来了,主屋里坐不下,逸亲王和逸亲王妃便领着众人先到宴席去。   夏芷燕几人到了的时候,正巧威武侯夫人带着方颢轩和方颢泽刚到。   因请来的都是至亲好友,因此并未特意男女分开,只分主次坐下。   主桌分别以逸亲王和逸亲王妃为首设了两桌,逸亲王这桌坐了夏老太爷、五位白家老爷,以及让人不待见的夏嘉松,虽不愿,但他总是夏芷燕名义上的父亲,论理是该坐主桌。逸亲王妃这桌则是坐了夏老夫人、刚到来的威武侯夫人、唐夫人和赵夫人,以及逸亲王妃巴不得她不要来的季容筝。   接着,慕容睿也来了,说是因皇上召他带了礼物来给夏芷燕,这消息不知怎的被后妃们知道了,也分别托他带了些礼物来,才拖到这时。   慕容睿自是和慕容勋、慕容熙、方颢轩、方颢泽坐在一桌。见慕容睿落坐,唐映涵才敢含羞带怯的偷偷投去一眼,赵书娴见了偷偷笑弯了眼,被唐映涵瞅见,瞬间绯红了颊。   唐映涵、唐映柔、赵书娴、赵书雅、夏芷嫣、夏芷妍自是和夏芷燕一桌,因着是夏芷燕生辰,几位姨娘和庶子庶女也才有机会来到逸亲王府,姨娘们一桌,庶子庶女一桌,至于紫鹃和紫瑄两个通房丫头是没有资格的。   宴席中,夏芷妍虽向夏芷嫣投去几次不满的眼神,直想把她赶去庶子庶女那桌,但她却什么也没做,或者该说没多的心神做怪,只因她心心念念的慕容熙就坐在邻桌,她的眼神老是不由自主飘到慕容熙身上。   一次两次便罢,次数久了,不仅唐映涵和赵书娴瞧出眉目来,就连慕容熙都暗自皱了眉头。   待宴席用了一半,众人肚子填了半饱后,唐映柔和赵书雅,说是要给夏芷燕送生辰礼,等不及等宴席结束就想送上,逸亲王妃和夏老夫人想着反正也算是家宴无须太拘束,便让人一个个送上礼。   原应是夏老太爷和夏老夫人辈分最高,最先拿出礼物,但因慕容睿带来皇上和后妃们的礼物,因此便由慕容睿先让人拿了出来。   皇上送的是一柄玉如意,瞧那成色与雕饰虽是上品,以皇上的赏赐来说却并不是十分贵重的物品,但那深意却令在场人都是一惊,看来皇上果真爱屋及乌,真将夏芷燕当成了皇家人,侄女生辰他这做伯父的自然得送上份礼。   皇后送的是一支玉簪,玉体不含一丝杂质,一瞧就是极好的,几位妃子送得不外乎也是些手镯、耳环,没人傻得和皇后一样送上簪子。? ☆、芷燕生辰(3) ?  按着身分,该是慕容睿先送礼,但他却说自己是小辈,待几位长辈们先送完礼不迟,坚持先请夏老太爷和夏老夫人拿出礼物来,这份礼数让在场长辈们都为他的气度赞叹,暗自在心里夸慕容睿不愧为太子。   夏老太爷和夏老夫人送的是一副玉饰头面,瞧着精致,拿起来却不重,夏芷燕也到了该打扮的年纪,夏老夫人特意让人寻了这副头面来。   下一个是夏嘉松和季容筝,夏嘉松向来不管送礼的事,就像夏老太爷和夏老夫人送的那副头面,在场夫人无人不知必是由夏老夫人所准备,夏嘉松也是如此,只他没想到季容筝竟然会只准备一支簪子,虽说那簪子也不差,但和后妃们、夏老夫人所准备的一比,可就不只差了一丁半点。   夏嘉松的脸微微沉了下去,季容筝的脸色也不好看,她没想到竟连皇上和后妃都特意差人送礼,她忘了的是,就算皇上和后妃今日没送礼,在场也还会有其他夫人,身为继母的她送这礼只会让人看轻了去。   虽不想替季容筝解围,但再怎么着总是在逸亲王府办的宴会,逸亲王妃便笑着问起主桌几位夫人接着是不是由威武侯夫人先送礼,威武侯夫人也不推拖,立时便让人将礼物带上来。   威武侯夫人拿出的是一串佛珠,赵夫人准备的是一个玉镯子。唐夫人送的则是一把绣面精致的扇子,让夏芷燕眼里只闪着欢喜的光芒。   长辈们都送完了,接着是慕容睿的礼物,夏芷燕虽然好奇,却不免被夏芷妍殷殷期盼的眼神分了神去,现下是慕容睿送礼又不是慕容熙,夏芷妍眼睛却老往慕容熙身上飘去。   慕容睿并未唤下人将礼物拿上来,而是看向唐映涵,唐映涵娇羞的回望一眼,唤着银杏将礼物拿上来。只见银杏捧着一个匣子,唐映涵接过后交给夏芷燕,示意她打开来,里头是一把木簪子,才一打开先是被木簪上浑圆的珍珠给吸引住,接着便闻到一阵阵木头香气。   「这珍珠和木头都是太子让人寻来的,簪子的花样是我亲自画的。」   唐映涵轻声说。   在场众人这才明了这份礼是慕容睿和唐映涵一道送的,唐夫人暗暗的抹去眼角欣慰的泪光,坐在一旁的赵夫人看见了,轻轻地握了握她的手。   同是为人母亲,赵夫人能明白唐夫人对唐映涵即将嫁给慕容睿有多担忧,今日见慕容睿这番作为,又怎能不明白他这是在对唐家示好,不管动机是什么,唐夫人都开心见到他俩这番来往。   慕容睿送完,下一个应是慕容勋和慕容熙,却见慕容勋望向方颢轩,示意他送礼,方颢轩挑眉反问,慕容勋却是一摊手,方颢轩虽不完全明了,却让人将礼物拿了上来。   方颢轩和方颢泽送的是一扇四面屏风,四面分别是春夏秋冬四季之景,景色栩栩如真,若是绘的倒不稀奇,众人顶多赞那画工之好,但细细一瞧却发现是刺绣,夏芷燕立即笑瞇了眼,方颢轩见她那模样,也跟着微笑。   「映涵姐姐送完了,那书娴姐姐准备了什么礼物送燕儿?」   夏芷燕笑着问赵书娴。   「怎就轮到我了,不还有大公子和二公子呢。」   「哥哥们早先就将礼物给我了,所以这接下来是书娴姐姐了。」   听夏芷燕这么说,赵书娴便让人将礼物拿了上来,夏芷妍却满脸怨容的盯着夏芷燕,她竟然没看到慕容熙准备了什么礼物。   赵书娴送的是一件衣衫,是她特意让人寻来的好料子,再请了江南有名的绣娘,照着夏芷燕的身量制作的,先不提那绣工精美,光是这番心意,便令夏芷燕感到喜悦。   唐映柔、赵书雅两人对视一眼一同站起身,不忘唤上夏芷嫣,三人都送上了她们自己亲手绣的荷包,三人年幼,这样的礼物虽不贵重,却贵在真心,夏芷燕笑着一一接过,让绾梅收好。   接下来是各个姨娘准备的礼,紫苑和紫若准备的都是镯子,紫苑准备的是金镯子,紫若的是玉镯子,只是可以明显的看出比起赵夫人送的玉镯低了个档次。月吟虽私下里与夏芷燕交好,却不愿让人知晓,因此只准备了一对玛瑙耳环。沈珺瑶是一双自己缝制的鞋子,这倒是令夏芷燕意外地多看了她两眼。媚仪送的则是一支金步摇,样式并不繁复,颇适合夏芷燕配饰。   其余几个弟妹年纪尚小,未准备礼物也无人会说什么,赵书雅突然意识到夏芷妍没有送礼,朝身侧的唐映柔嘀咕了几句,只是那嘀咕声适巧让众人都听见,也让众人齐齐看向夏芷妍。   心里不约而同想着比夏芷妍还小的夏芷嫣都准备了个自己绣的荷包,怎么夏芷妍一点表示都没有,再想到季容筝送的礼,只觉不愧是母女,夏嘉松脸色更加难看,只觉他的脸面都被这对母女给丢光了。   幸好宴席已近尾声,夏嘉松向逸亲王辞别,夏老太爷和夏老夫人也累了,便也决议回府,季容筝也不想再待在王府,便一块同去。夏家正经主子都要回府了,姨娘和庶子庶女们岂有不跟着回去的道理。   余下的却是平时来往亲近的,于是逸亲王和白家五位舅舅去了前院把酒言欢,逸亲王妃和威武侯夫人、唐夫人、赵夫人改去一旁厢房吃茶聊天,小辈们则改去夏芷燕的院落。   自打夏芷燕渐大后,逸亲王妃就让人收拾了一个院落专门给夏芷燕居住,就算她住在夏府,这个院落也依然是每天打扫,为的就是让夏芷燕来了就能随时回房住下。   夏芷燕和唐映涵、赵书娴三人说说笑笑走在前头,夏芷嫣、唐映柔和赵书雅牵着手跟在后头,慕容熙和方颢轩、方颢泽走在其后,最后方则是慕容睿和慕容勋。   只是,在这和乐的一群人中,却有个小女孩默默跟在慕容熙后头一块往夏芷燕院落去,走在前头的几人没发觉,走在最后面的慕容睿和慕容勋自是发现的,在彼此眼中同样看到无奈,却因今日是夏芷燕生辰,不愿有任何不快,故而对夏芷妍视而不见,只希望她能识相些,别惹恼了人。   一群人进了院落,众人在院中石桌上坐下后,自有下人送上茶点,就见绾梅、绯兰、檀竹、茜菊四人各自捧着个托盘鱼贯而出。   「小姐,这是我们四人亲手缝制的衣裳,妳瞧瞧喜不喜欢。」   夏芷燕一件翻过一件,竟是四件骑装,细细一瞧,四件衣领分别绣上了梅兰竹菊。   「喜欢是喜欢,不过妳们怎么会想到送骑装?」   夏芷燕的衣衫一直以来皆只有裙装,怎么白家老爷一送小马来,她们四个就刚好送上合适的衣衫,也难怪夏芷燕有此疑问。   听见夏芷燕的疑惑,茜菊倒是浑不在意让夏芷燕知道她们和白家老爷有连系,直接就说了是白家老爷事先和她们说的,且这马一进王府能立即有小厮牵到马房也是她们事先安排好的。   她们光明磊落,夏芷燕也就不和她们计较这些,加上从屋里走出的珊瑚和玲珑吸引了她的注意,她更不在意她们和白家老爷暗地连络了。   「玲珑、珊瑚,妳们怎么来了?」   夏芷燕惊喜的说。   「小姐生辰,奴婢们自然要来送礼的。」   玲珑笑的回道,双手呈上一个盒子,夏芷燕打开一看,是支燕尾钗,立时便要玲珑帮她戴上。   珊瑚则一旁说她送的不能让夏芷燕直接戴上,不过却能让夏芷燕日日用它,夏芷燕好奇的伸手接过,揭开盒子后便对里头的玉篦爱不释手。? ☆、互诉衷情 ?  看着她们主仆三人说说笑笑好不开心,方颢轩悄悄对慕容勋使了眼色,慕容熙一旁看到,便提议去池塘旁喂鱼玩,夏芷嫣第一个赞同,唐映柔和赵书雅也点头附和,夏芷妍不用他招呼也自动跟上,方颢泽看着夏芷嫣过去也跟着去,就怕她太贪玩一不留神掉进池子里。   待他们走出视线后,方颢轩说是还有个礼物要给夏芷燕,让她和他到旁边去一会,慕容勋对夏芷燕笑笑让她别介意,他们几个就坐在石桌这,她和方颢轩到一旁单独说个几句没关系的,夏芷燕这才跟着方颢轩到旁边树下。   珊瑚和玲珑出嫁前对方颢轩的印象便不差,出嫁后再回头细想更明白方颢轩对夏芷燕的用心,尤其又从自家男人口中听说方颢轩为了夏芷燕说服老侯爷的事情,对他和夏芷燕的好事更是乐见其成。   慕容睿领着唐映涵四处走走,一边向她解说一边培养感情,慕容睿的解说并非是说这花草如何,而是说起小时候他和慕容勋贪玩曾爬上这棵树,又说他曾骗慕容熙去摘了另一棵树的果子吃,还说他们兄弟三人曾为了逗夏芷燕开心,在园子里的哪处烤番薯吃。   唐映涵听到惊讶处总不自觉「啊」了一声,听到慕容熙吃了酸涩的果子整张脸皱在一块的模样也忍不住笑了出声,两人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石桌这头,慕容勋负起主人家的职责和赵书娴闲聊了起来,珊瑚和玲珑偶尔也插上几句,场面倒也不显得冷清。   「颢轩哥,你刚刚不是和颢泽一起送了我一道屏风了吗,我很喜欢,怎么还有礼物呀?」   走到树下后,夏芷燕便主动开口问道。   「妳都说了方才那礼物是和颢泽一块送的,这个是我单独送妳的。」   方颢轩腼腆的拿出一个小方盒,示意夏芷燕打开看,夏芷燕听话的打开,却是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   「一块丝帕?」   「恩。」   方颢轩耳根渐渐红了,夏芷燕更疑惑了。   「这块丝帕是我自己绣的,明年妳就及笄了,这一年我们只怕不能再像从前那样时常见面,及笄后妳爹娘也会开始张罗妳的亲事。」   夏芷燕先是被方颢轩说他亲手绣的吓了一跳,听到后头却不明白一块丝帕怎么会说到她的亲事去了。   「燕儿,妳愿不愿意嫁予我为妻?」   方颢轩微顿了片刻,终是鼓起勇气问出他的期盼,夏芷燕稍稍愣了一下。   「颢轩哥,勋哥哥他们可有和你提过我母亲的事?」   夏芷燕没回答方颢轩,而是看着远方天空轻声问起另个问题,方颢轩摇头,夏芷燕没听见他的回答,侧头看见方颢轩摇头才又接着说。   「我母亲是含冤而死的,还没为她报仇之前,我无法答应你。」   夏芷燕轻轻阖上眼,方颢轩顿觉夏芷燕全身被一股哀伤笼罩,方颢轩不舍见到这样的夏芷燕,因此他急急开口。   「所以,如果报了仇,妳就愿意嫁给我了?」   方颢轩丝毫不介意夏芷燕要为母报仇,若是他母亲含冤而死,他也一定会为母亲报仇的,他只在意夏芷燕说没报仇前不嫁他。   「可是,我不知道要花多久时间才能报得了仇。」   夏芷燕却不敢轻易答复。   「有太子、勋和熙,现在还有我在,妳有这么多人支持妳,还怕报不了仇吗?」   方颢轩信心满满,夏芷燕摇头直视方颢轩。   「我不怕报不了仇,可是,你是未来的威武侯世子。」   夏芷燕眼底的意思很明显,就算方颢轩不急着成亲,方家人也不会容许他迟迟不娶妻生子的。   「那有何难,世子不一定要立我,还有颢泽在。」   方颢泽这话更让夏芷燕讶异了,侯爷世子之位,多少人想要,方颢轩却表明可以将世子之位让给弟弟,就算兄弟感情再好,也不是能这样轻易说让就让的。   「燕儿,我不在意那些虚名,我只问妳,愿不愿意嫁予我为妻?」   方颢轩再问一次。   夏芷燕红了眼眶,轻声说:「先定亲,待为母亲报了仇我才要嫁。」   方颢轩开心的想抱住夏芷燕,但他知道他不能这么做,他们这样私定终身已是不妥,若是踰矩抱了她,这里这么多人,一不小心传出去会伤到她的名声。   「那我回去便和母亲说,让她找个时间来问问王妃意思,再上夏府提亲。」   方颢轩迫不及待的说,能得到夏芷燕肯定的答复,对他而言比什么都更令人开心。   「哪这么急,不是说了及笄后才会开始张罗亲事的吗?」   夏芷燕嗔了一眼,害羞的说。   「这有什么关系,妳同意了我自然要早早将妳订下,才不让别人捷足先登。」   方颢轩难得的无赖样,倒让夏芷燕笑了。   「报仇的事情我会再问勋细节,我们过来也好一会了,回去吧?」   夏芷燕点头跟在方颢轩后头走向众人,慕容睿和唐映涵也正巧回到石桌。   见方颢轩眉开眼笑的回来,夏芷燕神情羞涩,慕容勋无声的向方颢轩说了声恭喜,慕容睿原先虽不明白方颢轩要和夏芷燕单独说什么,如今见二人这样,也猜到两人该是郎情妹意,笑着向方颢轩敬了杯茶,方颢轩也大方接受,夏芷燕害羞的低下头。   唐映涵和赵书娴看慕容睿和方颢轩这番作派,再看夏芷燕的神情也多少猜到一些,看着闺蜜幸福开心,她们两个也默默祝福,却不方便在此时多说什么,毕竟礼教上并不允许私定终身。   又说笑了一阵,逸亲王妃使人来说威武侯夫人、唐夫人和赵夫人要回府了,夏芷燕几人送着他们上马车,在唐映涵要上马车时,慕容睿还亲自伸出手要扶唐映涵一把,唐映涵虽害羞却不愿放弃这个机会,便缓缓伸出手搭着慕容睿的手上了马车。   送走威武侯夫人、唐夫人和赵夫人一家,夏芷燕便派人送夏芷妍回夏府,原先夏芷妍还想洒泼任性,不停道夏芷嫣能留下她为什么不能,慕容熙不想再与她纠缠,直接让人将她捆了上马车,才饶了众人的耳朵。   慕容睿也没多留,直接告辞离开,慕容勋和慕容熙、夏芷燕陪逸亲王妃回主屋后也各自回房,预定晚些时候一家人连同白家老爷们再一道用晚膳。   隔日一早,慕容熙便和白家老爷们准备启程,逸亲王和白家老爷一见如故,送到门口了还在侃侃而谈。逸亲王妃却是眼眶微红的看着慕容熙上马,虽然理智上明白这一去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从小不曾离开自己身边的孩子要出远门难免还是会不舍。   白家老爷们才来一天就要回去,夏芷燕眼眶红了一圈,听着他们一一的叮咛,夏芷燕一一应下,看着他们一个个翻身上马,夏芷燕才回到逸亲王妃身旁。   夏芷燕依偎在逸亲王妃身旁,给她无声的安慰也给自己一个支柱,慕容勋只说了几句让慕容熙好好照顾自己,便也站在逸亲王妃身旁目送他们离去。   慕容睿翻身上马,他先前就向皇上求了让他送慕容熙一程,也顺道趁着大婚前在外游玩一番。同是为人父母,皇上可以体会逸亲王和逸亲王妃的担忧,若让慕容勋去送慕容熙,等于是家中一下少了两个孩子,他担心逸亲王妃会太过不舍,另一方面他也明白慕容睿想借机游玩的想法,毕竟日后要有这样出远门游玩的机会实在难得,因此没多加为难便点头答应了。? ☆、芷燕中毒 ?  因慕容睿大婚后,相隔七日就要迎娶另两名侧妃,夏芷燕将茜菊借给唐映涵几日,教唐映涵的贴身丫鬟一些基本辨毒能力,不为了教唐映涵如何害人,但也不能让她为人所害。   却在茜菊离去十几日后,夏芷燕频繁出现头痛与心悸的现象,初始夏芷燕以为是自己前些日子太累,忍住身体的不适,让绾梅先别声张,却无论怎么休息都无法舒缓现象,甚至头晕目眩差点昏倒在地,在绾梅的坚持下,夏芷燕才唤来绯兰替她诊脉。   待绯兰来时,夏芷燕已体力不支陷入昏睡。   绯兰诊完右手,又伸手拿起夏芷燕的左手,再谨慎的诊了一次右手。   「小姐中毒了,而且症状不轻,看这情形,应是已中毒一段时日了。」   内室里只有绾梅在侧,绯兰轻声说,绾梅缓过一开始的震惊后,和绯兰低声讨论,最后决定因情况危急,顾不得会让府里其他人发现绯兰懂医,先救夏芷燕比较重要。   绾梅转身出了内室,并未隐瞒夏芷燕中毒之事,众人听了皆错愕不已,更明白她们一向自认无人能渗入的梧桐苑出现了背叛者。   绾梅令翠莲将此事禀告给夏老夫人,翠莲身为夏芷燕的一等大丫鬟,又向来谨慎,由她前去回禀此事最适合不过。再让青荷将院子里的所有丫鬟婆子全部唤到庭院里,不许任何人进出走动,绿芙则进到内室去帮绯兰的忙,需要什么药材就直接开库房取,有缺什么的就来告诉她,她来想办法。   并让檀竹去一趟逸亲王府,将此事告知逸亲王妃等人,她则进了厨房去查原因,绯兰说夏芷燕的毒应该是一天一点吃进去的,她懂料理,由她进厨房探查食材比让其他人去都更能快速分辨,且她每日跟在夏芷燕身边,夏芷燕食用了什么她最清楚。   分配完工作后,众人丝毫不敢耽搁地动起来。   翠莲急急去了春晖苑,夏老夫人一听说夏芷燕中毒,着急的问夏芷燕状况,还是琥珀提醒夏老夫人是否快些请大夫进府,夏老夫人才赶紧让玛瑙拿了她的腰牌出府去请大夫。   夏老夫人实在担心夏芷燕,使了个人去跟夏老太爷说这事,带着琥珀就和翠莲去了梧桐苑,珍珠、翡翠明白牵涉到中毒这样的事情,夏老夫人既然没唤上她们,她们就不该跟去,因此只送夏老夫人到院门口。   一进梧桐苑,夏老夫人看见满院子的丫鬟婆子有些错愕,却也顾不上她们,快步往屋里去。   绿芙在里头听见动静,出来向夏老夫人请安,并大概说了一下夏芷燕的情形,又听见绯兰唤她,轻轻向夏老夫人福身便又进了内室。   夏老夫人才正在疑惑里头是谁在为夏芷燕诊治,怎么已经传出药味,绾梅正好从厨房回来,见到夏老夫人,规矩的行了礼,并主动向夏老夫人说起经过。   夏老夫人原先听到夏芷燕中毒就担心她的身子,只是本以为是误食了什么不该吃的,却没想到绾梅会查出是有人刻意要害夏芷燕。   绾梅方才在厨房转了一圈,没见到什么不该出现的,后来想起夏芷燕每日除了厨房提供的餐食外,还吃了杏仁糕。夏芷燕本就爱吃杏仁,月吟做的杏仁糕甜度适中更是合夏芷燕口味,月吟知道夏芷燕爱吃,便每日做了让夏芷嫣送来。   糕点是由夏芷嫣送来,加上月吟毒害夏芷燕对她根本没有丝毫好处,因此夏芷燕从不认为月吟会下毒害她,便从不在这方面设防。   夏老夫人震怒,就要让人将月吟唤来,绾梅却出声阻止。   「老夫人,奴婢认为此事不是吟姨娘所为,怕是有人要借着吟姨娘的手来害小姐。」   在夏老夫人面前,绾梅自动自称奴婢。   「妳就这么肯定不是她?」   「奴婢相信若小姐醒来,一定也会这么想。」   「说说妳的看法。」   「害了小姐对吟姨娘没有好处,相反的,小姐好好的,三小姐的日子才比较好过。」   绾梅直言相告,并未拐弯抹角,夏芷嫣的情形,夏老夫人也是明白的,听见这话,同意地点头,若不是有夏芷燕关照,夏芷嫣在府里下人心中的地位比那几个庶子庶女高不了多少,更别提还能得了威武侯夫人的眼缘。   「那妳说会是谁下这样的毒手?」   绾梅摇头。   「奴婢不知,还请老夫人查明真凶,还小姐一个公道。」   「恩,妳们请了大夫?」   夏老夫人目光看向内室。   「是绯兰在里头。」   「她懂医?」   绾梅轻轻点头。   「绯兰闲来无事便喜欢翻医书,方才小姐突然头晕,便赶紧让绯兰诊脉,一发现中毒,便让翠莲去禀告老夫人,但奴婢几人担心待大夫赶来还需一段时日,小姐情形危急,只好让绯兰先救治。」   绾梅认为坦然告知夏老夫人绯兰自小习医之事并不妥,因此只说是绯兰自学。   玛瑙带着大夫进来,见到夏老夫人就要向夏老夫人问安,夏老夫人让他别这么客气,赶紧去替夏芷燕诊脉要紧,大夫进去约两刻钟左右才又出来。   「老夫人,令孙女应是误食了桃仁,且服用的量并不少,情况危急,幸好她的婢女懂医赶紧将毒性压下,让毒性不再蔓延,只要按时服药就能解毒,只是刚清醒的几日身体还是会很虚弱,须得多休养才是。」   听见大夫的诊脉结果和绾梅说的相同,夏老夫人才安下心,也未再对绯兰擅自开药说些什么,只让玛瑙送大夫出去,并亲自去抓药。   夏老夫人让绾梅几人好生照料夏芷燕,一醒来就去告诉她,并让院子里的众人都散了,既是月吟送来的糕点那就和院子里的人无关,该干什么就让她们干什么去。   夏老夫人要离去时,夏老太爷正好来了,今日他去老友那应酬,一回府得了夏老夫人的消息便赶紧过来梧桐苑,夏老夫人和夏老太爷使了个眼色,夏老太爷便和夏老夫人一同回春晖苑。   回了春辉苑后,夏老夫人就让人将二夫人孙倩和三夫人李姩唤来,将夏芷燕中毒的事告诉她们,她们两人惊讶不已,夏老夫人将追查的工作交给她们,并告诉她们尽管查,不管查到是谁下的手都不用怕,有她和夏老太爷顶着。   孙倩和李姩一查之下发现,季容筝也误食桃仁,只是分量较少,不似夏芷燕性命垂危。再查,却发现是一名小丫鬟要陷害另一名小丫鬟,刻意恶作剧将桃仁和杏仁调换。   虽说事情只查到这里,但眼没瞎的人都看得出是季容筝做的,那小丫鬟不是家生子,而是季容筝当家时从外头卖进来的,若说有什么人能指使她,季容筝便是头一人,且月吟是她的陪嫁丫鬟,若不是她,会是谁刻意要藉月吟的手。   季容筝辩解她自已也中毒,夏嘉松气怒说那是她为了洗清自己嫌疑才故意吃下,不然为何别人都没误食,就她也误食,且夏芷燕吃下的分量那么多,她却只吃进去一些,种种疑点令人难以不相信是她所为。   逸亲王妃原先要亲自过来,是逸亲王阻止了她,说是时辰已晚,且夏府现在应正在追查此事,若她去了夏府还得有人接待她,反倒添乱,逸亲王妃便让素春过府探视夏芷燕,并询问事情来龙去脉。   连逸亲王府都惊动了,夏府怎么也不可能压下这件事情,夏嘉松当着素春的面下令软禁季容筝。   素春回府先说了夏芷燕已平安,只须按时服药并静养一段时日就无妨,再将此事经过及夏嘉松如何处置皆一一诉说,逸亲王和逸亲王妃对于如此快速查出凶手感到讶异,却又听素春说证据确凿,也就不再纠结此事。   夏芷燕清醒后,知道季容筝已被软禁,劝慰众人勿将此事闹大,毕竟她是皇上亲封的县主,若追究起来,夏府个个都逃不过责罚,夏老夫人见她如此懂事,更是心疼万分。? ☆、芷燕议亲 ?  夏芷燕生辰当天,方颢轩就向威武侯夫人说起欲娶夏芷燕为妻,请她找个时间向逸亲王妃探探口风。   威武侯夫人对夏芷燕印象不错,先前方颢轩也向她提过他对夏芷燕的心意,但却不免担心两个孩子是否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方颢轩才突然再次提起想娶夏芷燕为妻的事情,甚至还想去提亲,细问后得知两人连小手都没牵过,更鲜少单独相处,才放下心来。   但夏芷燕撇去皇上亲封的县主头衔,还是逸亲王夫妇的义女,她是知道他们两人有多么疼爱夏芷燕这个孩子,因此先将话说在前头,就怕若是逸亲王夫妇不同意,方颢轩会太伤心。   方颢轩这才羞涩的道出慕容勋和慕容熙曾向他说过逸亲王妃对他是认同的,不过将逸亲王妃默许他经常送礼给夏芷燕的事瞒了下来,威武侯夫人一听便明白方颢轩必是私下里下了不少工夫,便闭口不言就只是打趣的看着他。   被威武侯夫人这么一看,方颢轩更是羞臊地不知所措,连连求饶让威武侯夫人别再这样取笑的看着他,威武侯夫人故作正经,他却又憋不住开口问威武侯夫人什么时候上逸亲王府,让威武侯夫人顿时笑了出来。   方颢轩尽力将自己化身成一块木头,要自己别介意威武侯夫人的眼光和笑声,直到威武侯夫人笑够了,向方颢轩说起这婚姻大事她得问过老侯爷和威武侯的想法,虽说先前他们也都同意这事,如今要提亲了这可是大事,她得再问问他们,只要他们点头她随时都能向逸亲王妃递帖子。   老侯爷和威武侯对这门亲事并不反对,威武侯夫人也早早就向逸亲王妃递了帖子,却因夏芷燕中毒,直至近日逸亲王妃才让人下帖子请威武侯夫人过府。   一见到威武侯夫人,逸亲王妃便先向威武侯夫人致歉,并未告知夏芷燕中毒一事,只是说夏芷燕染上风寒,她心疼孩子无心与人闲叙,威武侯夫人表示不介意,并关心起夏芷燕的身体状况。   逸亲王妃并不想多提,只简单说了夏芷燕目前已无恙便带过这个话头,反问起威武侯夫人是否有什么事情,毕竟虽因孩子们的关系,两家关系不算生疏,却也非闲来没事会互串门子的熟稔。   威武侯夫人瞄瞄一旁,逸亲王妃便明了她的意思,向素春使个眼色,素春便带着屋里服侍的和威武侯夫人带来的丫鬟离去,并唤来二等丫鬟好生招待威武侯夫人的丫鬟,亲自守在门口。   「我知道这事按理来说我该找个第三人过来,可我实在担心若是不成又不小心让人传了出去,反而伤了我们两家的情谊,便腆着脸亲自来一趟。」   威武侯夫人话先说在前头,毕竟这种事情,通常都要找个第三方来当中间人,若是不成也免去相对面的尴尬,可那是一般没交情的人家,她却不想亲事不成反而两家的情谊也没了。   威武侯夫人这么一说,逸亲王妃心底有些猜测,面上并未显露。   「我是想问问妹妹,有没有那个意愿让咱们两家结个亲家?」   两家来往不少,多年来,逸亲王妃和威武侯夫人早是姐姐妹妹互称。   「姐姐这话说得让妹妹好生疑惑,姐姐家两个公子,妹妹家也是两个儿子,这何来亲上加亲之说?」   「妹妹不是还有个义女吗?」   逸亲王妃恍然大悟貌。   「原来是为燕儿来的,不过妳都说了妹妹只是义母,这事妳该上夏府才是。」   见逸亲王妃并未透出反对的意思,威武侯夫人心下大定,笑着说。   「我这不是想着妹妹待燕儿如亲闺女,才想先来妳这探探口风吗。」   逸亲王妃闻言微微一笑,季容筝这些年的作为或多或少都有些耳语在议论,想必威武侯夫人也是听见过的。   「不知姐姐是为哪位公子开的口?」   威武侯夫人唉唷了一声,笑着将方颢轩卖了。   「我们家那老大,自打燕儿生辰后回去,就一直磨着我过来,就担心燕儿明年及笄后被人捷足先登抢了去。」   逸亲王妃也笑了,听见是方颢轩向威武侯夫人开的口,替夏芷燕高兴不已。   既然大事底定,两人也不再多讨论,而是说起小辈们的笑话,最后约定由逸亲王妃保媒,去向夏府问问意思。   离去前,威武侯夫人再次为她没找中人而是亲自前来向逸亲王妃致歉,逸亲王妃明白她的顾虑,让威武侯夫人别放在心上,威武侯夫人这才安心离去。   威武侯夫人回府后便告知方颢轩这个好消息,逸亲王妃却没急着上夏府,而是待慕容勋下学后,唤他过来问问夏芷燕生辰那日,夏芷燕和方颢轩两人可有发生什么事情。   慕容勋思索片刻,觉得没有必要瞒着逸亲王妃,便将那日在夏芷燕院子里的事情说给了逸亲王妃听,虽然私定终身有违礼法,但逸亲王妃更不愿委屈爱女,因此知道方颢轩先问过了夏芷燕才请威武侯夫人上门后,反倒更觉方颢轩是真心将夏芷燕放在心上。   逸亲王妃并未将威武侯夫人来议亲的事告诉慕容勋,这种事情未成定论还是别嚷嚷得好,免得坏了夏芷燕名声。   过了几日,逸亲王妃上门拜访夏老夫人,闲聊了几句后,说起夏芷燕明年就要及笄了,询问夏老夫人对夏芷燕的亲事有何打算。   夏老夫人先是回说婚姻大事自该父母作主,逸亲王妃却是不客气的直言季容筝哪会帮夏芷燕好好作主,别随便找个人嫁了就该偷笑了。   夏老夫人虽有些面上无光,却也明白逸亲王妃说得没错,更是气恨季容筝没半点气度,只得叹口气问起逸亲王妃可有何人选,谁让夏芷燕除了是夏家的女儿,也是县主,指不定皇上对夏芷燕的亲事早有打算。   逸亲王妃也不扭捏,直接了当的说起了方颢轩,说到是威武侯家的大公子,夏老夫人原先有些诧异,虽说男要低娶女要高嫁,夏府的女儿嫁给侯爷之子似乎有些太高嫁,但转念一想,夏芷燕的另个身分便也不觉差异太大,便问起了方颢轩的学识为人。   明白逸亲王妃将夏芷燕当成亲女儿看待,自是不会随意找个人嫁,却也有些顾虑逸亲王妃会利用夏芷燕的亲事做为政治上的手段。   逸亲王妃以为夏老夫人是出自爱护夏芷燕的心,难免担忧,便细细说起方颢轩,不仅说方颢轩,也把威武侯家交代了通透。   夏老夫人心底同意了一半,却仍告诉逸亲王妃她需问问夏老太爷以及夏嘉松,逸亲王妃明白夏老夫人没一口回绝便是同意了,只是不便当面应下,说了择日再访,便和夏老夫人辞别。   夏老夫人唤来管事,让他派人去打听打听威武侯家和方颢轩,得到的结果和逸亲王妃说的相差无几,甚至逸亲王妃说得还更详尽,逸亲王妃的毫无保留让夏老夫人心里好过一些,自家孙女的婚事却由义母说了算难免不是滋味,如今听闻方颢轩的确不错,这才让人请了夏老太爷过来。   夏老太爷一听逸亲王府有意让夏芷燕和威武侯结亲,抚着下额琢磨了起来,夏老夫人也不打扰,静静在一旁吃茶陪着,直到夏老太爷将手放下,才看向他。   夏老太爷点点头,让夏老夫人给逸亲王妃个准信,待威武侯家请媒人上门双方交换庚帖没问题,就让逸亲王妃帮着处理大小事宜。? ☆、芷燕议亲(2) ?  「老爷,这妥当吗?」   虽说季容筝是续弦,却也是夏芷燕名义上的母亲,哪有女儿成亲不由自家母亲操办,而是交给义母的,且夏府除了季容筝这长媳外,还有二媳妇孙氏和三媳妇李氏,再不济也还有她这个做祖母的在,这传出去可不好听,夏老夫人不由得迟疑地多问了一句。   夏老太爷却是叹了口气,和夏老夫人结褵多年,都活到这个岁数了,夏老夫人也不是那些个不懂事的夫人,夏老太爷就直说了。   「季氏那性子会好好操办吗?我们是要和威武侯家结亲不是结仇,若是有人问起,就说燕儿是以县主身分出嫁,逸亲王府比夏府更懂这些礼仪才委请逸亲王妃相帮。」   宁可向人承认自家门第不高,也不要让季容筝来操办后,反成了街坊笑谈,甚至坏了两家关系。   夏老夫人思索后觉得夏老太爷所言有理,三日后便让琉璃亲自去回了逸亲王妃,琥珀前些日子才定亲,过些日子便要成亲,夏老夫人只得遣了已成亲的琉璃去回话。   逸亲王妃听到夏老夫人的请托,虽明了自身名不正言不顺,但总归是夏芷燕亲祖母开的口,传了出去也没人能说她什么,再者,她也真心想为夏芷燕操办婚事,和逸亲王说了后,便应下了此事。   威武侯家和夏府两家平日里虽不常来往,但总都在京城里,或多或少对彼此都有些了解。再说,私下已透过逸亲王妃通过气,两家都是乐于结秦晋之好的,威武侯夫人便请了官媒上门。   纳采、问名不过走个过场,合完八字后,便是纳吉。   换完庚帖七日后,两家平安无事,这门亲事也就算是订下了。威武侯夫人便再请官媒上门,完成纳征,当然因着逸亲王妃须代为处理这些事情,威武侯夫人先使人去通知逸亲王妃,这些程序,逸亲王妃皆在夏府看着的。   纳征过后,两家才正式定了亲,自此,夏芷燕又多了个身分,威武侯家未过门的儿媳妇,让她又是新鲜又是害羞。   定亲后,威武侯夫人和逸亲王妃忙碌了不少,虽说夏老夫人说了交由逸亲王妃全权处理,逸亲王妃却未真如此做,大事她皆会询问夏老夫人的意思,细节才由她自己拿主意。   请期之事不急,两边说好等夏芷燕及笄后才将日子定下,只这嫁妆可先备下,逸亲王妃便日日忙着为夏芷燕寻上好的家什,虽说夏芷燕结婚,她做为义母必会添妆,这些年来也慢慢替夏芷燕备下不少,但添妆多是头面首饰什么的,先前还以为会是由夏府操办,这家什上倒没备下,如今只得让逸亲王想方设法寻了上好的家什或木头来。   逸亲王妃这头忙得焦头烂额,夏芷燕也没闲着,离出嫁虽还一年有余,但也得绣起嫁妆了,虽说有绾梅能帮忙,夏芷燕总是希望自家夫君身上穿的都是由自己一针一线缝补而成,因此虽然绾梅已分去不少要拿来送人的荷包、帕子,夏芷燕却还是每日忙得很。   夏芷嫣知道夏芷燕忙,原也想着停掉到梧桐苑练字的习惯,避免打扰到她,谁知夏芷燕却说让她别停下,日后待她嫁了出去,姐妹俩就很难这样聚着了,只是夏芷嫣习字时,她却不再似从前在书桌前习字,而是坐在一旁缝制要给方颢轩的衣裳、鞋袜。   夏芷妍却为了季容筝因夏芷燕被软禁一事心有不悦,又见夏芷燕亲事竟是由逸亲王妃处理,不是由季容筝筹备,心中更是不满,想使坏又寻不着机会,便日日在季容筝面前尽孝,母女俩的关系比从前又更贴近了不少。   夏芷妍也曾想向季容筝说说,让她拿个主意,给夏芷燕点颜色瞧瞧,但每次一见到病容憔悴的季容筝,夏芷妍又不忍让她病中还要操心,便一直未开口。   夏芷妍见季容筝病得身子都比从前弱了几分,不免趁着四下无人时,悄悄向她埋怨,她害夏芷燕便罢,又何苦连自己的身子都赔了进去,季容筝咬牙暗恨,却无从辩解。   季容筝也从下人们口里得知夏芷燕的亲事已定,夏老夫人委了逸亲王妃全权处理,虽有不甘,连院门都出不去的她却只得咽下。   夏芷燕忙着绣嫁妆,绾梅忙着相帮,梧桐苑里的事就落在翠莲、青荷和绿芙三人身上。茜菊对先前夏芷燕中毒之事自责不已,闲来无事就教众人认认毒,檀竹却觉夏芷燕中毒之事有蹊翘,私下里探查了起来。   夏芷燕自己事忙,她知晓自己身边这些丫鬟向来都是省心的,也就没顾上丫鬟们在忙什么,直到檀竹查到点眉目来寻,她才知檀竹私下查起她中毒的事。   「小姐,您别怪檀竹自作主张查了这事,实在是这事二夫人和三夫人太轻易便查到凶手,檀竹总觉得奇怪,才私下里查了起来。」   檀竹先向夏芷燕告罪,夏芷燕摆手表示不介意,让檀竹说说都查到了些什么。   「二夫人和三夫人查到的那些,不能说是错,只是我们都错怪了夫人。」   此话一说,不仅夏芷燕专注了几分,就是绾梅也多了几分心思。   「那小丫鬟虽是夫人进门后才买进的人手,夫人却从不曾和她有过交集,那小丫鬟反倒和疏影院里的几位走得近些。」   这也不奇怪,那小丫鬟既是月吟房里的,和同住疏影院的几位走得近些也在常理,但疏影院里的几位姨娘除却紫若和紫苑外,彼此间并不相熟,小丫鬟最多也就能和其他屋的小丫鬟走得近些,只是听檀竹这话,小丫鬟似乎是和别屋的姨娘走的近。   夏芷燕不禁蹙眉思索檀竹的话。   「若姨娘、苑姨娘两位鲜少和其他人来往的,竟都曾夸过这小丫鬟,就连珺姨娘和媚姨娘也曾赏过她点什么。」   夏芷燕不觉放下手中绣绷,听来这小丫鬟挺有本事的。   「怪就怪在,这样伶俐的丫鬟该是得力的才是,吟姨娘却不曾提了她,反倒对她不甚熟稔。」   岂有这样的丫鬟,和正经服侍的主子不熟,却引得隔屋主子夸赞甚至赏了对象,夏芷燕越听越感兴趣了。   「再往下查,她的家里人和苑姨娘有点关系,她嫂子的娘家和苑姨娘娘家是亲家。」   紫苑和紫若当上姨娘后,夏老夫人便赏了恩典,让她们的家人也都除了奴籍,脱了身去,紫苑的弟弟娶的是那小丫鬟嫂嫂的妹妹,小丫鬟和紫苑算起来也是亲戚。   「所以这事,是苑姨娘下的手?」   绾梅忍不住出声问道,檀竹点点头。   「虽没查到明确证据,但八九不离十。」   夏芷燕当日醒来时,浑浑噩噩听见她们说季容筝已被软禁也就不曾细想,如今听檀竹说起才发现处处是破绽。   季容筝若真想毒害她,又何须赔上她自己,连她自己也中毒。而且,这些年下来,季容筝虽不算聪明,却也没傻到不顾她身后的逸亲王府还有县主头衔。更有甚者,若真是季容筝做的,她又怎会让方氏及孙氏这么轻易就查了出来,想当初她欲令人害她失了名节之事,不就没找到证据吗。   夏芷燕摇头叹了口气,让她们日后对紫苑多留点心,也令檀竹试着去查紫苑毒害她的原因,就将此事按下不提,季容筝虽是含冤,她被软禁,夏芷燕却轻松了些,至少不用时时防备有人相害,也就不打算将此事说出。? ☆、太子大婚 ?  每日忙着绣嫁妆,彷佛眨眼就到了太子大婚的日子。夏芷燕虽是唐映涵的闺中蜜友,但也算是太子的堂妹,因此夏芷燕提前几天向唐映涵添妆,成婚当日夏芷燕将以开元县主的身分在太子府等待迎娶队伍回返。   「映涵姐姐,妳成婚那日我无法前来送嫁,今日先来给妳添妆,不过妳放心,我定会去新房里探妳的。」   唐映涵笑笑让夏芷燕别介意,亲手接过夏芷燕递来的木盒,打开一看,是一整套的玛瑙首饰,不仅有簪子、耳环,还有篦梳和手环,明显可看出价值不斐。   瞧出唐映涵迟疑着该不该收下,夏芷燕直接唤银杏让她收好,夏芷燕如此做法,唐映涵也不好拒绝,想着待夏芷燕成亲时她再给她好好添妆一番,也就不再介意夏芷燕送的礼太过贵重,不过嘴上不免要念叨几句。   「妳哪,哪有人添妆送这么贵重的礼。」   「怎么没有,姐姐日后可是太子妃,这礼自然得符合妳的身分,再者,以我们姐妹俩的交情,这又算得上什么。」   唐映涵佯瞪了一眼。   「我看妳根本是想着反正妳也要成亲了,到那时我必得要添个更大的给妳,算来妳也不亏。」   夏芷燕故做不好意思的搔头。   「怎么燕儿心底的想法都被姐姐看透了,这可真糟糕。」   唐映涵被夏芷燕这样子闹得忍不住伸出食指往她头上点去。   「都定了亲的人了,怎么反倒越来越像个孩子似的。」   夏芷燕摀住额头嘿嘿一笑,颇有些不好意思地吐舌,银杏方才将首饰收好就退了下去,房里就她们二人,夏芷燕才敢没了规矩。   「想不到姐姐就要成亲了,日子过得真快。」   夏芷燕突然变得感性,唐映涵不由心想果然还是个孩子呀,情绪才会这样一阵一阵的。   两人又聊了一阵,夏芷燕知道唐映涵成婚在即,这几日必是忙碌,也不多打扰,反正日后若是想见了,她去太子府寻唐映涵也行,慕容睿总不会拦着她不让她上门。   唐映涵亲自送夏芷燕上马车,两人又话别了一番,夏芷燕才离去。   到了大婚这日,赵书娴自是要来送嫁的,夏芷嫣也早向夏老夫人请示过要去添妆,夏芷嫣这些年越发规矩,夏老夫人也放心夏芷嫣前去,只是毕竟夏芷嫣年岁小,不好没长辈带着前去,便让孙倩从公中备一份礼带夏芷嫣同去。   到了唐府,看在夏芷燕与夏芷嫣的面子上,唐夫人亲自招呼孙倩,让人带着夏芷嫣去唐映涵房里。   「映涵姐姐。」   「嫣儿来了?我还以为妳不来了。」   夏府的情形,唐映涵也是知道的,原以为夏芷燕去了太子府,夏芷嫣也就来不了,没想到今日会见到她。   「姐姐成亲,妹妹定是要来的,且大姐姐也早说了要嫣儿一定要来给姐姐送嫁。」   夏芷嫣简单提了夏二夫人过府送礼。   「用了早膳了吗?」   时辰还早,宾客们都还没来,夏芷嫣点头说已用过早膳,唐映涵便让人去备了吃食,并把唐映柔请来。   「用过了,姐姐妳别忙着招呼嫣儿,大姐姐有说过姐姐今日会很忙,让我来帮忙,不是来给妳添乱的。」   「瞧嫣儿这话说的,燕儿果然会教妹妹。」   唐映涵和夏芷嫣说话间,唐夫人陪着威武侯夫人、赵夫人和孙倩走了进来,听见威武侯夫人说话,二人才赶紧起身行礼,唐夫人让唐映涵别忙,安心梳妆打扮便好。   孙倩平日里也不曾和她们来往,便只是静坐一旁听着唐夫人和威武侯夫人、赵夫人说话,唐夫人担心她闷得慌,也会将话头引到她那,四人说说一阵,倒也不尴尬。   「妳妹妹呢?还没起?」   唐夫人问起唐映柔。   「母亲说柔儿吗?」   唐映柔正巧进了来,发现屋里还有客人,赶紧向威武侯夫人和赵夫人见礼,银杏一旁提醒孙倩是夏府二夫人,唐映柔接着和孙倩见礼。   「夫人好福气,大的标致,小的娇俏。」   孙倩赞了一句,边说边褪下手中镯子给唐映柔,唐夫人见那成色虽佳做工却是一般,明白不是什么太贵重的,就点头让唐映柔收下,唐映柔这才谢过孙倩。   唐夫人今日事忙,不能都在女儿房里陪着,算算时辰宾客也该来了,威武侯夫人和赵夫人便陪着去前厅招呼客人,孙倩则借口家中还有事得先回去,唐夫人也明白孙倩实是待着不自在,便说让夏芷嫣留着,威武侯夫人也说她会送夏芷嫣回去,孙倩谢过威武侯夫人后便由唐夫人身边的李嬷嬷亲自送了出门。   大人们都出了房门,赵书娴、赵书雅、唐映柔和夏芷嫣方才刻意的端庄此时也不由放松了些,赵书娴的添妆是一副翡翠头面,赵书雅和夏芷嫣则分别送上一对簪子和一对玉镯。   四人吃着桌上小点说说笑笑,唐映涵也不时插上几句,此时她已换好衣裳,全福人正拿起梳子替她梳发,一面唱起十梳歌。   「一梳梳到尾。」   全福人边说边将梳子自头顶梳到发尾。   「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五梳翁娌和顺,六梳夫妻相敬,七梳福临家地,八梳一本万利,九梳九子连环样样,十梳夫妻两老到白头。」   全福人一下一下将发梳全,四人原一边说话一边看着唐映涵,看着她在全福人的摆弄下,渐渐有了新嫁娘的样子,闲话不知不觉地停了,唐映柔更是走近偎在唐映涵膝旁,真实体会到姐姐是真的要出嫁了。   头发梳理完毕,全福人替唐映涵开脸,唐映涵面上有些疼,更多的是害羞。   期间,几个庶妹也来给唐映涵添妆,只是唐夫人虽不曾苛刻她们却也谈不上和嫡女一视同仁,唐映涵和唐映柔也和几个庶出姐妹不亲近,却也不至于互相争斗,因此略坐坐下,几个庶妹便借口不打扰唐映涵先离去。   也有些人情往来的夫人、小姐来给唐映涵添妆,更多的是为了在未来太子妃面前露脸,锦上添花来的,唐映涵心底也明白,却也不能拒了这些人,不消她吩咐,银花便将这些人送来的礼和其他真心来往的礼单分开誊写,日后也好还礼。   忙碌中,时辰总是过的快些,迎亲队伍已经到了唐府门口,听到是慕容睿亲自前来迎娶,唐映涵心底暗喜,身为太子的慕容睿就算只是派了人前来迎娶,也没人会说什么,但他却亲自来了,唐映涵明白这是慕容睿在给她长脸,她眼眶泛起薄薄水光,担心糊了妆容,赶紧眨了几下让水光散去。   听到下人来报迎亲队伍已经过了开门礼,来到二门处,有慕容勋和慕容熙的帮忙,再有方颢轩的协助,慕容睿应该很快就会过了二门处的关卡,接着便到主屋,全福人赶紧替唐映涵盖上喜帕,让银杏扶着她上小轿,抬着她到了主屋。   此时,慕容睿正好来到主屋,见到唐映涵的小轿,便上前一步替她掀了帘,让唐映涵上了他的背,他背着唐映涵进主屋,扶着唐映涵一块在唐老爷和唐夫人面前跪下。? ☆、太子大婚(2) ?  看到慕容睿背着唐映涵进屋,唐老爷和唐夫人已是吃惊,又见慕容睿跪了下来,他二人更是吃惊,虽说他二人是慕容睿的岳父岳母,但先是国礼才是家礼,论起国礼,慕容睿是君,他二人是臣,岂有君向臣跪拜的道理,故而见到慕容睿跪下,唐老爷和唐夫人赶紧起身。   慕容睿却让他二人坐下,他和唐映涵结实地给唐老爷和唐夫人叩了三个头,唐夫人这时眼泪早已蓄满眼眶,又想着今日是喜日子,赶紧将泪擦掉。   虽由慕容睿背着唐映涵上轿不合礼法,但方才慕容睿都背着唐映涵进主屋了,此时也没必要再计较这方面,拜别唐老爷和唐夫人后,慕容睿便背着唐映涵上八人大轿,将轿帘放下时,轻声说了一句让她别紧张,唐映涵心底甜滋滋的。   送走了迎亲队伍,唐府这里摆了几桌,待酒席散了,夏芷嫣跟着威武侯夫人离去,威武侯夫人先送夏芷嫣回夏府才和方颢泽一同回侯府。   威武侯夫人和唐夫人交情不差,唐映涵成亲,理所当然前来。方颢轩和慕容睿自从上回帮夏芷燕向季容筝讨回公道后便也有了交情,再加上慕容勋和慕容熙的关系,方颢轩和慕容睿也成了好友,慕容睿成亲,他也就帮着慕容睿,而非跟着威武侯夫人。   虽然隔天太子和太子妃会起早进宫向皇上皇后磕头,但皇后怎舍得不亲临儿子的婚礼,于是央了皇上让她前来,皇上也觉太子不同于其他儿子,不仅准了皇后所求,更连袂前来,让太子府的管事一阵好忙。   迎亲队伍回到太子府,慕容睿就听得下人来报皇上和皇后亲临,他虽讶异更感到欢喜,担心唐映涵会过于紧张,踢完轿门亲扶唐映涵出轿时,低声告诉她皇上和皇后前来的事情,唐映涵有些诧异,转眼便明白这是皇上和皇后喜爱太子的表现,她深呼吸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的反应让慕容睿第一次打从心底认同她的确有资格担当太子妃,而不仅是他的妻子。   慕容睿和唐映涵进入正厅,照着礼官的步骤一步一步进行,在跪拜高堂时,饶是皇后在皇宫里打滚多年早已练就喜怒不形于色,仍不免红了眼眶,直到礼官高呼礼成,慕容睿和唐映涵步入洞房,皇上和皇后不愿留下让众人不尽兴,便在逸亲王和逸亲王妃的陪同下朝外走。   「皇兄也可安心了。」   太子既已娶亲,也代表他长大成人能替皇上分忧了。   皇上点点头,拍拍逸亲王的肩便上了圣驾,皇后也在逸亲王妃的陪同下上了凤轿,两人待看不到皇上和皇后銮轿后才转身进屋。   一般而言,新郎和新娘送入洞房完成礼俗后,为了不让众亲友闹洞房闹得新娘害羞,新郎通常不会久待就赶紧出去陪客,新娘则由夫家的小姑、妯娌陪着。皇家小姑通常都在皇宫里待着不会在洞房陪着,但妯娌在不在洞房里陪新妇就不一定了,慕容睿和唐映涵进洞房时,只见夏芷燕和早些成亲的二皇子妃王芝彤在里头。   瞧见新人进来,夏芷燕和王芝彤双双起身,后头则跟着大皇子、三皇子、慕容勋、慕容熙、方颢轩等人,夏芷燕行礼唤声太子哥哥,太子妃嫂嫂,让盖头下的唐映涵害羞了起来。   夏芷燕和方颢轩对上眼,立时转开了眼垂下头不敢多看,这样的夏芷燕,方颢轩从未见过,不免让视线多停留了一阵,慕容勋发现了,促狭的对方颢轩笑,方颢轩不好意思的收回目光。   慕容睿和唐映涵并排坐在新床上,喜娘往他们身上撒上桂圆、花生、莲子、枣子、栗子,嘴里不停念着早生贵子、早得妮子、儿女双全,再洒五色花果祝福新人婚后生活缤纷喜乐。   洒帐结束后,喜娘请慕容睿和唐映涵先起身站到一旁,唐映涵视线不佳,慕容睿便牵着她的手走到一旁,唐映涵有些害羞也有些安心。吉祥婆上前铺床,一边铺一边说着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安床后,喜娘才又请慕容睿和唐映涵坐下。   在喜娘的指示下,慕容睿将唐映涵的盖头揭开,乍见近在眼前的慕容睿,唐映涵害羞的低下头,慕容熙没个正经的说起唐映涵脸上的红胭脂和二皇子妃成亲时差不多,甚至似乎更红,此话一出,不仅唐映涵面上更红,就连新婚的王芝彤也不免红了颊。   喜娘递上两杯酒,让慕容睿和唐映涵交杯共饮,在众目睽睽下,唐映涵虽觉害羞,却也明白成亲总得走上这么一遭,便红着脸和慕容睿交杯。   喝完交杯酒,喜娘抓起一撮慕容睿的头发和唐映涵的头发轻轻打结,嘴里念着结发同心、不离不弃,再将慕容睿的右衣襟盖在唐映涵的左衣襟上,至此,终于礼成。   慕容睿和慕容勋几人走出洞房,喜娘也退出,房里只剩下唐映涵的奶娘苏嬷嬷,陪嫁来的银杏、银花,还有夏芷燕以及王芝彤。   王芝彤是过来人,让银杏、银花赶紧替唐映涵卸下凤冠,唐映涵终于松了口气,松松脖子,又不好意思的对她笑笑,虽然过去也曾在赴宴时碰上,但两人毕竟不熟。   「今后都是一家人,用不着这么客气。」   王芝彤性子温婉,也不埋怨为何是由幼子继承而不是她的夫君继承大统,虽然才成亲数月,她已明白自己夫君的身子,与其当天子劳碌早夭,不如当个闲散王爷,像逸亲王一般也没什么不好。   「二堂嫂说的是,五堂嫂就别客气了。」   初次听夏芷燕这么唤自身,唐映涵害羞地嗔瞪了她一眼。   「五堂嫂别瞪妹妹呀,我又没说错话,妳嫁给了太子哥哥,我不唤妳五堂嫂要唤妳什么。」   夏芷燕却还故意继续说,让唐映涵又急又羞。   「都成亲了还害臊什么,她都唤妳嫂嫂了,难不成妳这个做嫂嫂的还治不了一个小姑?」   王芝彤也笑着说,却换来夏芷燕不依的嚷着她们二人连手不公平,这么一来,屋里气氛反倒没那么拘束,也和王芝彤亲近些了。   「夫君身体不好,担心今日前来,待得明日新妇敬茶时就没精神,因此今日只有我一人前来,还请弟妹别怪。」   王芝彤委婉解释今日慕容佑没能到场的原因。   「二皇嫂客气了,妳方才还说都是一家人,二皇兄身子要紧,我又怎么会在这上面在意呢。」   「倒是我太客气了。」   王芝彤笑着说,让人拿些点心给唐映涵。   「弟妹也饿了吧,用点东西,等太子回来还有妳累的。」   昨晚唐夫人特地到唐映涵房里教导她一些洞房会经历的事情,王芝彤一说,唐映涵便意识到王芝彤的话意,红着脸点头,一边和她们闲话,一边让银杏服侍用点心。   用了几块,再喝了碗汤,唐映涵填饱了肚子,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二皇嫂,妳那日也是这般的吗?」   王芝彤明白唐映涵问的不仅是新嫁娘的紧张、不安,还有听闻洞房夜里会疼痛的害怕,不觉红了脸,看着强装没事的唐映涵,她能体会她的感受,便伸手握住唐映涵搁在膝上的手。   「这手怎的这样冷,紧张、不安都是一定的,不过妳只要相信太子,一切都会好好的,别怕。」   也许是王芝彤话里的平稳,也或许是她手掌的温度,唐映涵感到自己的心平静了一些。   见夏芷燕茫然的望着她们两个,唐映涵嫣然一笑。   「等妳成亲那日,妳就懂了。」   「五堂嫂笑话人。」   夏芷燕也红了脸,离她及笄不到一年,及笄后威武侯府就会派人来请期定日子了。? ☆、洞房花烛 ?  「哪有笑话妳,弟妹说的是实话,等妳成婚那日,妳就明白了,妳问问弟妹她是不是今日才懂的。」   王芝彤调笑,夏芷燕和唐映涵都更红了脸。   见她二人这模样,王芝彤才不再取笑,三人话起家常,夏芷燕和唐映涵脸上的红也渐渐褪了去。   外面传来喜娘的声音,说着慕容睿回房,唐映涵方才消退的红晕又淡淡浮现,王芝彤和夏芷燕起身和慕容睿行礼后就相偕离去,洞房花烛夜春宵一夜值千金,夏芷燕虽没经历过,却也懂得跟着王芝彤。   慕容睿来到唐映涵面前,唐映涵未加思索的低下头,虽害羞却仍记得该服侍自己的夫君梳洗。   「夫君浑身酒气,先沐浴吧,会清爽些。」   看着唐映涵娇羞却力持镇定的模样,慕容睿心底似乎有些什么被打动了,眼前的人从今后就是他要携手共度一生的人,他凝视唐映涵片刻,虽知唐映涵低着头看不到,仍是点点头拿了衣衫往一旁净房走去。   净房并不算是间房,只是在屋里隔出个空间,专门用来沐浴,因此看着慕容睿没有唤人服侍就走进净房,唐映涵一时不知是否该唤人服侍,若让人进去服侍,屋里除了她就是陪嫁的两名丫鬟,她却也不愿因此让慕容睿的贴身丫鬟不满。   陪嫁丫鬟和原先服侍的贴身丫鬟闹不和,不是齐家之道,尤其是身处皇家的他们。   犹豫了片刻,唐映涵让银杏和银花下去歇息,鼓起勇气跟进了净房,做妻子的服侍夫君沐浴也是正理,她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   「进来的正好,帮我刷下背吧。」   慕容睿背对门口,听见后方传来声响,索性说了声就趴在浴桶旁。   唐映涵走近,看到慕容睿随意丢在水中的浴刷,正想出手去拿取,慕容睿光裸的背部突然映入眼帘,唐映涵一时感到进退两难,忽地思及慕容睿会不会以为是他的贴身丫鬟才会这么自然的使唤?   「涵儿,怎么了?」   慕容睿依旧闭眼趴着,没有回头,听见他用着平常的语气,彷佛此时两人不是身处净房,却又亲密的唤着她的名,反让唐映涵更加不知所措。   等了一会仍不见唐映涵有动静,慕容睿转过身来,却并未起身,而是拿起浴刷改趴在唐映涵面前,右手将浴刷递上。   「帮我刷背?」   唐映涵低头不语接过,小步的走到慕容睿后侧方,深吸了一口气,才伸出手。   因为害羞,唐映涵并没有很用力,慕容睿无声笑叹了口气,抓住唐映涵的手转过身面对她,唐映涵惊呼了一声。   「涵儿,我们已经成亲了,总不成妳日日都要这么害羞吧。」   慕容睿起身和唐映涵面对面,唐映涵不敢抬头,目光所触皆是慕容睿□□的肌肤,慕容睿的气味环绕,唐映涵只觉自己仿似要发烧般的全身发烫。   慕容睿又唤了声,将唐映涵拉入怀中。   「穿了一天的嫁衣,妳也累了,洗洗让身子舒爽些?」   累了一天,唐映涵确实也想沐浴,但若是此时点头,岂不是要和慕容睿共浴?唐映涵羞的不敢有丝毫反应。   慕容睿看着唐映涵的头顶,摇头轻声笑出。   「涵儿。」   慕容睿带着笑意的唤,唐映涵愣愣的抬头。   「娶妻如妳,我很喜悦。」   慕容睿双眼看着唐映涵,轻声道出他的欢喜,低头吻了唐映涵。   唐映涵脑袋一片空白,只觉得唇上温温热热的,眼眨也不眨的盯着慕容睿,慕容睿抬起右手掩住唐映涵的双眼。   唐映涵顺势闭上眼睛,感受更加敏锐,唐映涵被吻的有些脚发软,慕容睿伸出左手托住唐映涵的腰,右手悄悄的解开嫁衣。   唐映涵被吻的无法思考,隐约感到慕容睿的手在她身上游移,却无暇细想慕容睿在做什么。   「涵儿,抱住我。」   慕容睿将唐映涵的手放到肩上,唐映涵只能凭着慕容睿说的话行动,双手环住慕容睿的脖子。   此时唐映涵的嫁衣已被脱去,担心唐映涵着凉,慕容睿用力将唐映涵抱入浴桶中,轻轻替她洗去疲惫。   慕容睿替唐映涵清洗完毕后,抱住软弱无力的她起身,伸手扯过一旁的毛巾包住她,大跨步离开浴桶,走入内室轻轻将她放在床上。   见唐映涵一脸迷茫,慕容睿感到有趣,未曾想过向来端庄的她会有这一面,轻柔的替唐映涵拭干不小心弄湿的发尾,唐映涵渐渐回神,意识到身旁的慕容睿正在替她擦拭头发,有些不好意思更多的是甜蜜。   也许,这桩婚事,除了日后见了父母多了君臣礼以外,或许不用像许多人所以为的那样相敬如宾,而能多些举案齐眉的夫妻之情。   虽仍害羞,唐映涵却不由自主的观察起慕容睿,她第一次有机会如此认真仔细的注视她的夫君。   「娘子可还满意为夫?」   许是喝了酒,慕容睿较平时放松,自然的调戏起唐映涵。   娘子、夫君这样的称呼,在皇家难得听见,唐映涵喜欢慕容睿如此唤她,喃喃的唤声「夫君」。   「没说不满意,那就是满意啰。」   慕容睿又是一笑,唐映涵此时才发现慕容睿笑起来真好看,和平时在夏芷燕面前的笑不同,更和宴会时偶然瞧见的笑容不同。   「夫君笑起来真好看。」   唐映涵毫无所觉的说出心中想法,慕容睿只觉唐映涵真可爱,缓缓将她放倒。   身子接触到床铺,平躺仰视慕容睿,昨夜唐夫人的殷殷教导乍然进入唐映涵脑中,唐映涵瞬间僵直身子。   「看来娘子知道为夫要做什么了。」   慕容睿笑笑的低下头吻住唐映涵,手随意一挥放下床帘,春光无限的夜晚此时才要上演。   慕容睿很想一夜缠绵,虽先前有负责教导此事的宫女,但慕容睿并非好色之人,那时也不过是蜻蜓点水,和昨夜怎能相同。若不是思及今日一早还要进宫,慕容睿不会轻易放过唐映涵。   看着身旁依旧沉睡的唐映涵,慕容睿心想,或许不仅是看在夏芷燕的份上待她好些,而是她本身就值得让人疼爱,只希望日后她不会像他自小见到的那些后宫女子一样变得让人越来越认不得。   唐映涵嘤咛一声,眨眨眼,正欲闭眼再睡,蓦地意识到身旁有人,且自己脖子下枕的似乎不是平日的枕头。   唐映涵再次张开眼,就见慕容睿笑望着她,昨夜的记忆浮现,唐映涵感到羞人,轻声道了声早。   「时辰还早,泡个热水澡妳会舒服些,妳先躺一会,我去唤人。」   慕容睿说完就起身,随手披件衣裳,就向外头吩咐了几句。   「这些该是映涵做,不该夫君做的。」   自古都是教导女子服侍男子,岂有让男子服侍的。   「不过就吩咐几句话,无妨。」   慕容睿坐在床边,凝视唐映涵,他承认面前的女子确实让她动了心,有美貌、知书达礼、不怯场,这么美好的女子他如何不动心。   「燕儿可有跟妳说过我小时候常去逸王府?」   唐映涵拉起被子,坐直身子和慕容睿对话。   「恩,燕儿跟我提过。」   慕容睿便和唐映涵说起小时候的一些事,聊着聊着下人们已经备好热水,慕容睿弯腰欲抱起唐映涵,唐映涵虽害羞却不想抗拒。   慕容睿将唐映涵放至浴桶后,也坐进浴桶,两人一起泡了暖呼呼的热水澡,自又是一番云雨。? ☆、季家来人 ?  夫人圈里总有那么些宴会来往,夏府对外宣称季容筝生病已半年多,孙倩与李姩都非官家夫人,京城夫人圈也渐渐习惯夏家这一辈无人出席宴会。   直到连太子娶亲这样大的日子季容筝都未出现,慢慢有流言传出季容筝卧病在床且病得不轻。   季家大夫人和二夫人也曾前往夏府探视,见到季容筝一脸病容,以为季容筝是真的病了,夏芷妍近日却派人告知季容筝其实是被软禁,因此季大夫人前来夏家问个清楚明白。   来到夏府,照例得先向目前当家的孙倩问安,孙倩心知季家来人定是要探视季容筝,并不刻意阻拦,便唤了人为季大夫人带路。   「大舅母。」   夏芷妍原在季容筝床边陪伴,一听来人通报季大夫人前来,便出了正房迎接,见到季大夫人立即乖巧的福身行礼,并让领路的小丫鬟下去,亲自领着季大夫人进正屋。   「嫂子。」   夏芷妍出去后,季容筝就在星卉的服侍下坐起身子,季大夫人进来见到季容筝坐在床上对她微笑,面容虽仍是憔悴,但相较先前几次前来是精神多了。   「姑奶奶身子可好些了?」   「让哥哥嫂嫂挂心了,好多了。」   星卉替季大夫人搬来个绣墩,让她在季容筝床前坐下。   季大夫人和季容筝寒暄了几句后,便向季容筝示意有话要说,季容筝借口让夏芷妍去拿最近的女红成品将夏芷妍支开,星卉识相的退出内室,在屋外守着。   「姑奶奶妳和我说句实话,妳这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季大夫人也不和季容筝拐弯,直言就问了季容筝。   季容筝略失神了一下。   「嫂嫂可是听见什么流言了?」   季容筝如此反问,季大夫人便知季容筝的病果真有猫腻。   「外头倒是没有什么流言,不过是许久未见妳外出应酬,便传出妳缠绵病榻,这倒无妨,待妳病好后出去露面,这些流言便会散去了。」   季容筝明显松了口气。   「总是一家人,要真有什么事情,妳说出来,就算妳信不过我,难不成还不相信妳大哥、二哥会为妳出头吗?更何况,妳可是公公的心头肉,公公怎么也不会漠视妳受委屈。」   季大夫人这么说只差没直接问季容筝夏府是不是将她软禁。   「他们说我下毒害那孩子,让她差点性命不保,连人证都有了,我百口莫辩。」   季容筝叹了口气,也不隐瞒的直言。   「照这么说,妳是被陷害了?」   季大夫人不是不了解季容筝,她知道季容筝有多不想看见夏芷燕,先前几次若不是季容筝的大哥季致远帮忙,季容筝也无法对夏芷燕下手还让人无法查到她身上,因此季大夫人需先确定季容筝究竟有没有对夏芷燕下毒,才能决定后续该怎么帮她。   「嫂嫂,我没有对她下毒,要做我就不会让人查到我身上,更何况我也中了毒,现在还躺在床上就是余毒未清造成的。」   季容筝说要做就不会让人查到她身上,季大夫人是相信的,先前几次就是如此,她不信夏老夫人和逸亲王妃没有怀疑,不过是没有证据才只能默默吞下罢了。   听到季容筝说她也中了毒,季大夫人皱起眉头。   「夏府的人不知道妳中毒吗?」   「知道,怎会不知,却说我是自己服下相同的毒,为的就是让人以为不是我下的手,不然怎会只有我和她中毒。」   季容筝无奈的说。   「胡涂,妹夫也不为妳说说话吗?」   季容筝苦笑。   「就是他这么认为的。」   季容筝闭眼叹息,对夏嘉松她已彻底死心,如今她只希望能陪着她的一双儿女长大,见他们娶妻生子、各有归宿。   季大夫人没想过季容筝和夏嘉松的夫妻关系竟已恶劣到这样的程度。   「夏老夫人呢?这内院里的事,她也不说句话吗?」   「那孩子是婆婆的心头肉。」   季容筝睁开眼只淡淡说了一句话,季大夫人便已明白季容筝未完的话语,夏芷燕既是夏老夫人心头肉,季容筝又素来与她不睦,如今更有人证,夏老夫人又怎会为季容筝开脱。   「妳方才说那孩子性命差点不保,又说妳这是余毒未清才缠绵病榻,前阵子太子大婚见她脸色红润的很,夏府没请大夫替妳医治吗?」   若真如此,季大夫人便要去找夏老夫人理论,岂有不请大夫这道理,真当她季家无人了吗。   「有请大夫来医治,只是一般的大夫哪比得上太医的医术。」   夏芷燕先有绯兰的急救,再有逸亲王妃请来太医医治、精心调养,季容筝却只有一般大夫,自然好得没夏芷燕来的快,且夏芷燕要什么药材就有什么药材,如今的季容筝却是想每日一碗鸡汤养气都做不到。   「连太医都请了,那怎么不见逸亲王府那边有什么动静?」   既然逸亲王妃知道夏芷燕中毒,又查到是季容筝所为,季大夫人不信逸亲王妃会放过这个惩治季容筝的机会。   季容筝轻轻摇头。   「说是那孩子怕全府的人因为她中毒一事受到牵连,特地嘱咐不让人外传,也不知她怎么和王府那位说的,那边才放了我这一次。」   虽说此事不是季容筝所做,但她也明白,依她有口难辩的情形,若是逸亲王妃想藉此对她做些什么不是不能。   季大夫人在心里对夏芷燕多了几分正视,原先以为她不过是个孩子,不曾想她还能想到不让夏府的人因她遭罪,这分明让夏老夫人更加怜惜她。   「查出是什么人下的手吗?」   季容筝摇头,她并没什么能用的人,月岑、星卉都不擅这些事。   季大夫人沉吟片刻。   「回头,我送两个丫鬟来给妳,妳身边服侍的人太少。」   喜福和喜乐毕竟还小,帮不了季容筝太多的忙,许多事都只有星卉能帮忙,季大夫人见季容筝得用的人手竟然只有星卉一人,不禁暗自摇头。   「多谢嫂嫂。」   季大夫人拍拍季容筝的手,季容筝是季家捧在手心的宝,先前不知便罢,如今知道她缺人手,又怎能不相帮。   「待会离去前,我会和夏二夫人说一声,人来了后妳要怎么用就怎么用。」   季容筝点头,果然只有娘家才会真心心疼她。   「还有,妍儿也不小了,我瞧她的心性和那孩子实在不能比,妳可不能再惯着她了。」   季容筝又是叹息。   「这一两年她跟着教养嬷嬷,看着是有规矩多了,可那心计却是怎么也教不会。」   夏芷妍虽不笨,却因自小被季容筝保护得太好,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有什么都摆在脸上,也因此怎么都不明白为什么季容筝硬是要她和夏芷燕、夏芷嫣好好相处。   听季容筝说了几件夏芷妍的事,季大夫人也只有无奈叹息。   「妍儿说得好听是在姑奶奶床前侍疾,可她还小,添乱的机会多些吧,若是姑奶奶不介意,不如让妍儿跟我回去住一阵子,妳也好安心养好身子。」   季容筝一听便明白季大夫人是要带夏芷妍回季府亲自教导她,又怎么会不肯,自是点头应下。   「嫂嫂说的是,早先我也想过让妍儿去外祖家住一阵子,待我病好了再把她接回来,就怕给嫂嫂添麻烦,如今嫂嫂开口,我感激都来不及。」   季大夫人又说了几句宽慰季容筝,夏芷妍也拿着个荷包回来。   「大舅母,您瞧妍儿绣的荷包。」   季大夫人接过,微笑地向夏芷妍点头,得到季大夫人的肯定,夏芷妍欢喜的笑了,却不知季大夫人在心底叹息,夏芷妍都快九岁了这女红还不如她女儿七岁时绣的。   季容筝和夏芷妍说起让她跟季大夫人回去住段时间,夏芷妍先是不肯,却说不过季容筝与季大夫人只能应下,只好再三向季容筝强调待季容筝病好她就回来。   季容筝让星卉去征询夏老夫人的同意,夏老夫人不愿在这小事上得罪季家,再说夏芷妍去外祖家住个几天也合情理,便同意让夏芷妍跟着季大夫人一同回季府。   季容筝嘱咐夏芷妍在季府要乖乖听季大夫人的话,收拾好夏芷妍的行李,采玉、采菱跟着夏芷妍过去,楚嬷嬷则留在夏府替夏芷妍看好那些个小丫鬟。? ☆、皇上重病 ?  皇上自登基后就一直殚精竭虑地为国事操劳,慕容佑自打出生就体弱,皇上面上不说,心底却难免担心国家继承人的问题,幸好皇后又生了慕容睿,且慕容睿身子健壮,随着他日渐长大,皇上的担忧虽有所减少,但直至慕容睿大婚,他才真正安下了心。   当人习惯性操劳过度,一旦放松下来才会感到疲惫瞬间反馈,皇上正是如此,当慕容睿大婚后,皇上见他和太子妃相处融洽,接着又迎娶两位太子侧妃,只等慕容睿为皇家开枝散叶,皇上自然的放松了心神。   在皇上心神放松后,随之而来的却是大病一场。   皇上突如其来的病倒,不仅朝臣担忧,皇太后、皇后、逸亲王、皇子们更是十分忧心,皇上已连着三日昏迷不醒,除了慕容佑因身子不允许他日夜陪伴,几位皇子们轮流侍疾,皇后更是时时陪伴在侧。   太医说只要皇上醒来就没事,但皇上却迟迟未见醒来迹象。   皇太后前些年大病一场后,身子就一直不见全好,加上年岁渐老,身体状况更是反反复覆,如今亲儿突然倒下,皇太后担忧之下,白发又多了些许,皇后担心皇太后身子,只得亲自陪在皇太后身边宽慰,避免皇上还没醒来,皇太后又倒下,让太医院忙不过来。   昏迷了七日后,皇上总算悠悠转醒,太医院的太医更是将吊着心暂时放回原位,至少不用担心小命不保。但,大病初愈的皇上着实不能再过度劳心劳累,国家大事又不能等待,皇上便让慕容睿处理,也藉此机会磨练他。   皇上醒来,皇太后在皇上床前说了会话,不外乎是诉说挂念担忧,更不许皇上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皇上点头应允,连连保证会爱惜身子,皇太后才肯回宫安心休养。   皇后并未向皇上多说什么,只是坐在床边,握着皇上的手,边笑边垂泪,皇上在她的笑容里看见安心,皇上拍拍皇后的手,看着两人交握的双手,想起刚成婚那时,不知不觉几十个年头就这么过来了。   皇上醒转,后宫妃嫔自是要来跟前露面表述自身有多担忧,皇后担心皇上身子,全挡下,不让嫔妃们见驾,惹得后宫一阵怨声载道,皇上笑着调侃皇后是想借机霸占他吗,皇后开心皇上能出言调侃显示身子渐好,却不免对皇上投去嗔怪的一眼,反让皇上哈哈大笑。   皇上笑得呛咳,皇后上前拍抚,递了杯温水给皇上。   「都多大年岁了,皇上还这般取笑妾身,说错话呛着了吧。」   「都忘了朕有多久不曾这样和妳调笑了,似乎自登基后就没这样的机会了。」   「皇上日理万机,哪有心情和妾身这样说笑。」   「妳也不用拦着她们,反让她们在背地里怨妳,妳就让几个宫里的主位过来探探吧,至于那些位分低的也甭管了。」   皇后点点头,皇上坐着也好一阵子了,看出皇上精神不济,便扶着皇上躺下。   几个宫里主位的娘娘亲来探视过皇上,加上皇上吩咐让她们帮着约束后宫,倒是没再听闻有人埋怨皇后借机阻拦皇上见嫔妃,皇上也就静心养病,每日花半个时辰至一个时辰和慕容睿商讨国家大事,初始还担心慕容睿处事不周,几件事情回下来,皇上也就放心养着。   逸亲王也来探过皇上几回,见皇上面容气色渐好,也才有了说笑的心情。   「皇兄该不是见睿儿新婚燕尔,想起与皇嫂初成亲那时,才故意称病将国事交给睿儿,自己好借机和皇嫂重温旧梦吧?」   皇上一听,笑着拍打逸亲王。   「都可以当祖父的人了,说话还这么不正经,连你皇嫂都编排进去了。」   「那皇兄可愿为臣弟解答?」   「说你不正经,你还胡说下去。」   逸亲王本也只是说笑,见皇上心情愉悦,他也才放心。   「皇兄千万保重好身子,臣弟仅皇兄一个手足了。」   逸亲王突地转换语气,皇上有些不适应,听到话意,明白的拍拍逸亲王。   「放心,我还要看到我的孙儿出世。」   逸亲王点点头,并未再多说。   「只是,这场病下来,我才意识到终究是老了,身子不堪这样劳累呀。」   皇上感叹地说。   「皇上还有睿儿,还有其他皇子,凡事何苦事必躬亲,累坏自己。」   「是阿,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一件事。」   皇上看着逸亲王。   「瞧你,每天当个富贵王爷,和弟妹两人和和美美的,生了两个儿子,又认了个义女,也算儿女双全了,这样的日子似乎也挺好的。」   逸亲王难掩诧异的回视。   「你皇嫂嫁给我这么些年,先是在太子府里和那群女人斗,后来又得端庄的坐在后位上才能弹压那些爱生事的女人,有时我会想,如果当初我没坐上这个位置,她是不是也能过着像弟妹一样的生活。」   「皇兄心疼皇嫂了。」   皇上不否认,反倒直率的点头。   「这么些年,看惯她端庄的模样,我都快忘了当年的她也曾在我面前笑得恣意飞扬。」   「皇兄的意思是?」   「我想着,是不是该把这些事情交给睿儿他们这些年轻人去劳累,横竖我还活着,若真遇着无法决断的大事睿儿再来问我都还行,总好过我一人累着,也免去让人有什么不该有的念想出现。」   逸亲王沉默了下来,他知道皇上是想到先皇晚年时了,虽说本朝讲求立嫡,但难以避免较为年长的皇子或其母妃会出现取而代之的想法,皇上虽是太子,受封多年只要一日不登基,其他皇子就难免会报有一丝希望。   若是慕容睿即位,确实可免去三皇子、四皇子生出事端的可能性,也免去兄弟相残的机会。   「皇兄考虑的也是在理,只是睿儿毕竟年幼,皇兄又正值壮年,这事似乎不急在一时?」   虽然逸亲王颇赞同皇上的话,但他心知若他真附和了,反倒让皇上疑心,更有可能迟迟不肯让慕容睿帮着分担。   「本来也以为自己还年轻,这场病来的又猛又突然,才让我察觉我老了。」   「皇兄此言差矣,臣弟可一向自认年轻硬朗的,臣弟和皇兄相差不过四岁有余,皇兄若是认老,那臣弟还怎么自认年轻。」   逸亲王故意说,果真引得皇上大笑。   「你阿,每日贤妻在侧、红袖添香,闲时就出门转转,当然年轻。」   「敢情皇兄是羡慕臣弟的生活来着,若真是如此,那臣弟十分乐见皇兄将国事交给睿儿,日后咱两夫妻便可一同游山玩水,皇嫂定也会赞同的。」   「我再想想,总得安顿好后宫那堆女人。」   若不是为了要平衡各方势力,皇上也不想纳那么多妃子,有些他甚至只见过一面或没见过,未承宠或不受宠的妃子还好安排,就是那些家族势力不弱的或是育有皇子皇女的难安排。   「想不到还有和皇兄一同游玩的机会。」   年少时,逸亲王和皇上两兄弟感情不差,也常结伴偷溜出宫,各自离宫建府后,隔三差五的也常相约出游踏青,直到皇上登基。   「放心,这日子还长着,日后也要让皇后和弟妹常相处,在宫里的相聚总没有在宫外来的自然,我也想和皇后一块过过平凡夫妻的生活。」   逸亲王明白皇上是真下了决心,也替皇后感到高兴,他成亲后,皇上还未登基,他和逸亲王妃常上太子府,和当时还是太子妃的皇后处得不错,但太子妃成为皇后后,逸亲王妃每次进宫总是叹息,直说宫里不是人待的,如今见皇上愿意为了皇后这么做,他也乐见其成。? ☆、皇太后薨 ?  皇上的病本就是因太过劳累所致,如今将国事交给慕容睿,身子自然渐好,却换皇太后倒下。   皇太后先为皇上昏迷不醒担忧不已,见皇上醒转无性命之忧,心情大起大落,原就身子虚弱的她,此次卧病在床令太医院里个个都是眉头深锁,才因为皇上康复放回原位的心,立时又吊得高高的。   皇太后高烧退了又烧、烧了又退,人总昏沉沉的,几乎未有清醒时,皇上的病刚好,皇后担心皇上身子未愈,原本拦着不让皇上前去侍疾,皇上却说反正总有宫女、太监在一旁,他也不过换个地方躺,皇后才勉为其难地应下,并嘱咐随身伺候的太监仔细些,她自己也陪着皇上在皇太后的寝宫里待着。   逸亲王和逸亲王妃隔一、二日就进宫一回,让皇上和皇后能稍微休息,几个皇子虽表示愿意替皇上、皇后在皇太后跟前尽孝,皇上却坚持不肯,只在逸亲王进宫时才愿意离去歇息。   慕容睿经过这段时间独当一面处理国事,皇上对他越来越放心,随着身子好转,更是将时间都花在陪伴皇太后上,皇太后烧退后也清醒过来,虽然太医没明说,但从他们的神情,皇上又怎猜不出皇太后的时日无多。   小时候的他就和一般男孩子一样,只想往外跑,长大以后他想有一番作为,成年后娶妻生子,他的生活里变得以太子府为中心,登基后为了国事操劳,也仅有每隔几日向皇太后问安,如今见皇太后病倒,他才明白何谓子欲养而亲不待之痛,皇后也明白皇上的心情,因此不再劝说,而是默默一旁陪着皇上。   纵有太医尽力医治,上好的药、蔘汤样样不缺的送进皇太后口中,缠绵病榻数月的皇太后终究不敌病魔,在生命最后一刻使劲握住皇上和逸亲王的手,在他们俩兄弟面前咽下最后一口气。   皇上和逸亲王哀恸大哭,皇后和逸亲王妃也在一旁落泪。   约莫过了两刻钟,皇后的心情渐渐平复,才唤人来替皇太后更换寿衣,皇上却俯卧在皇太后身边不肯离去,皇后上前委婉劝说,皇上才肯让人替皇太后更衣。   皇宫上下立时换上素衣,内务府更是忙着撤换各处摆设,就怕有哪处不小心姹紫千红扎了皇上的眼。   哀钟响起,城内百姓个个换上素衣素服,慕容睿请示过皇上后,当即下令,皇太后薨举国哀伤,京城外三月内禁喜庆宴会,着素衣一月;京城内禁喜庆宴会一年,着素衣半年。   皇太后的后事一切事宜皆有礼部处理,内外命妇每日进宫哭灵,皇后体恤内命妇人数不多,便让人整理出一处宫殿让内命妇居住,免去每日来回奔波。   内命妇包含后宫妃嫔、已婚和未婚的公主、宗室之母及其正妻、亲王之妻妾与未婚女儿,皇上手足只有逸亲王,因此内命妇也不过是逸亲王妃、诸皇子妃、诸皇子侧妃,以及身为逸亲王妃义女的夏芷燕。   慕容睿暂代国事后,唐映涵及两名侧妃就跟着慕容睿一并搬入了东宫。慕容佑、慕容矗与慕容睿一母同胞,慕容矗出生不过年余便早夭,因此现存皇子也不过四人,扣除掉唐映涵她们三人,内命妇不过只有逸亲王妃、夏芷燕、三位皇子妃与皇子侧妃须暂住宫中,一座宫殿的确是够内命妇居住了。   二十七日哭灵结束,仅须每逢七日再前来哭灵,因此内命妇各自回府,逸亲王妃和夏芷燕都憔悴许多,逸亲王妃也不让夏芷燕再回夏府,而是令马车直接回逸亲王府,让夏芷燕好好歇上几日,才感到精神好些,便又要再进宫哭灵,夏芷燕这才明白逸亲王妃当日为何不让她回夏府,而是坚持将她带回王府。   七七四十九日结束,皇太后出殡,皇上与逸亲王亲自送葬,太子监国,慕容熙也回去白家舅舅那继续学习经商之道。   父母过世守孝三年,祖父母过世守孝一年,除了诸皇子外,慕容勋、慕容熙、夏芷燕皆须为皇太后守孝一年。   唐映涵担心慕容睿的身体,每日亲自煲煮鸡汤并服侍慕容睿饮下,慕容睿看着唐映涵比成亲前瘦了一圈,也为她心疼,每每一碗鸡汤总是两人分食,虽因孝期不得同房,两人却觉着心更贴近了。   叶聆棻与张芯予两名侧妃,虽也想如法炮制,慕容睿却说唐映涵已为他煲汤,让她二人别忙,张芯予本就安分,听了这话更是打消念头,叶聆棻却愤愤不平,她自认外貌才情皆不输唐映涵,她总认为若不是她家世上低了唐映涵一阶,或许今日太子妃就不是唐映涵。   因此见慕容睿与唐映涵浓情蜜意,叶聆棻暗自咬牙,总变着法子想介入其中,先前慕容睿一月也会到她或张芯予的房里数次,如今守孝,慕容睿又只让唐映涵进书房,她心焦不已。   皇太后薨逝,京城内禁喜庆宴会一年,当然也就不能嫁娶,幸好赵书娴前些日子成了亲,虽当时因皇太后病重,并未大办,但总也是明媒正娶的成亲了,不然遇上国丧,京城一年不得婚嫁,赵书娴的亲事就要被耽搁了。   不过,赵书娴没被耽搁到,夏芷燕和方颢轩的亲事却得向后延了,原是预定待夏芷燕及笄威武侯家便要派人请期,再择定个近一些的好日子,如今不仅国丧,夏芷燕也要为祖母守孝一年,因此只得待出了孝再成亲,方颢轩不免在心里腹诽皇太后怎么不活久一点。   慕容勋从逸亲王那得知皇上有意提早让慕容睿接下皇位,每日苦读,力求来年顺利金榜题名,才能名正言顺为朝廷效力,而非藉由身份得到官职,免得日后行事总会有人在背后碎嘴。   逸亲王妃为慕容勋的奋发向上感到欣慰,却也担心他日日苦读熬坏身子,只好隔三差五炖鸡汤、鱼汤,每晚更是一杯蔘汤补身。   夏芷燕几次来逸亲王府,慕容勋都忙着念书,夏芷燕顿时感到人长大后,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唐映涵是太子妃,再过不久就要母仪天下,赵书娴也嫁人了,虽说还在京城,嫁作人妇哪有当女儿时自在。慕容睿就要继承大统,慕容勋也在为了未来努力,慕容熙更是早就离京,众人再难以像小时那样自由自在地相聚。   「怎么了,瞧妳脸上这么感叹?」   逸亲王妃问。   「义母,燕儿不想长大。」   夏芷燕赖在逸亲王妃怀里嘟嚷着。   「傻孩子,哪能不长大。」   逸亲王妃亲拍夏芷燕的背,低喃,恍惚间还见到五岁时的夏芷燕在面前,转眼夏芷燕已长大到会嚷着不想长大了。   「恩,我要长大。」   赖了片刻,夏芷燕突然坐起,坚定的对逸亲王妃说。   「长大了,我才更有能力为母亲报仇,若我还只是个孩子,勋哥哥、太子哥哥也帮不了我。」   见夏芷燕这么些年来,还是心心念念要为白皎月报仇,逸亲王妃不舍夏芷燕始终牢记仇恨,却也替白皎月开心,她生了个好女儿,纵使好吃好穿得养着也不忘她丧母之仇。   「快了吧,她这段时间不是都被老夫人关着?」   逸亲王妃望向远处,希望那日早日到来,白皎月在天之灵才能安息,夏芷燕也好放下仇恨嫁作人妇。   「恩,祖母说让她好好反省。」   夏芷燕咬住下唇。   「义母,其实那毒不是她下的。」   夏芷燕还是将实情说出,不想瞒逸亲王妃。   「怎说?」   听夏芷燕这么说,逸亲王妃不免怀疑是夏芷燕自己下的毒。   「后来檀竹悄悄去查了,查到是苑姨娘下的手。」   逸亲王妃讶异的看着夏芷燕。   「此话当真?」   夏芷燕点头。   「只是还没查出苑姨娘为何要害我,我已令檀竹好好盯着了。」   逸亲王妃抱住夏芷燕,她怎么也没想到夏府里除了季容筝还有其他人要害夏芷燕,便细细叮嘱夏芷燕日后行事要更加小心,夏芷燕乖乖点头应下。? ☆、暗潮汹涌 ?  夏芷燕在逸亲王府住了几日,前些日子住在宫里,初离宫这几日还能说是精神不济,若长住逸亲王府难免引来蜚短流长,这日夏芷燕觉得精神稍微缓过些,便回了夏府。   回府第一件事,按例是先去春晖堂向夏老夫人问安,夏老夫人和夏芷燕说了几句话,见她仍是满脸疲累,便让她回去好好歇着,明儿再来陪她。   进了梧桐苑,青荷倒了杯茶让夏芷燕坐着歇会,说起近日夏府发生的事情,夏芷燕无可无不可的听着。听青荷说到皇太后薨逝后夏芷妍便自季府归来,夏芷燕心想,皇太后薨逝,有品级的外命妇皆须进宫哭灵,季致远为正四品官员,季大夫人也封了四品恭人,因此才会将夏芷妍送回吧。   接着听到青荷说夏芷妍自归来后每日都在季容筝房里抄写经文才讶异的挑了下眉,事情反常必有妖呀,青荷见状又说夏老夫人也知道夏芷妍在抄经书,还特地唤她过去夸她去了一趟季府倒是长大懂事了。   皇太后后事结束,季家大夫人休息个几日,昨日也来探视过季容筝和夏芷妍一回,见夏芷妍颇为乖巧懂事,点点头和季容筝话了几句家常便回府。   夏芷燕听着听着突然感到疑惑,青荷虽向来与其他各院丫鬟交好,也总负责探听府里的事情,但今日怎么连主屋的事情也说得这样清楚,季容筝防下人一向防得紧,正房里的事情通常是檀竹私下去探来的,既有了疑惑,夏芷燕便问出口。      青荷才说这些事情都不是秘密,此次季大夫人前来并不像先前都会先将小丫鬟们遣下去才和季容筝说话,而是表现得丝毫不在意一旁有人的模样,也没和季容筝说什么要紧的,就只是说些让她好好养病,身子好了才能好好教养夏芷妍和夏宇宸,两个孩儿都还需要母亲在身旁。   夏芷燕隐约觉得季大夫人这次前来并不像表面看来那样简单,但累极了的她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吩咐青荷多去探探正屋那边的消息,便让青荷伺候她睡下。   在夏府住了几日后,每日陪着夏老夫人,夏芷燕向夏老夫人提出想去逸亲王府陪伴逸亲王妃,逸亲王离京,慕容勋忙着科考,慕容熙离家,夏芷燕身为义女陪在逸亲王妃身旁也是应当,夏老夫人嘱咐夏芷燕好好劝慰逸亲王妃,人都有生老病死,让她别太过悲伤,夏芷燕一一应是,夏老夫人又命人小心护送夏芷燕去逸亲王府。   皇太后的后事做足七七四十九天的法会才下葬,因此法会尚未结束,京城外就除了素服。待法会结束,京城里的繁华依旧,欢声笑语却少了,送往迎来的喜事少了宴席只有礼尚往来。   转眼,又是月余过去,京城外不再禁喜庆宴会,京城里才渐渐有了人声,不再似先前笼罩在沉闷的气氛之中,彷佛一高声说话就会引来他人注目。   皇上送葬回京后,先和慕容睿好好聊了一番,确认慕容睿已有能力独当一面,才又去了皇后那,和皇后谈了一夜,隔日就着手安排安置妃嫔的事情。   路途上,皇上和逸亲王也针对这个话题讨论过数次,毕竟皇上妃嫔不同于一般人家的妻妾,普通人家的妻妾也不是夫家随意说离缘就离的,更何况是后宫里的女人。   未承宠的妃嫔多是位份较低的,皇上给了她们一笔银子后将她们统统送回家,日后看她们是要成婚或不嫁人凭着那份银子自行生活都是可以的。   难以安排的是哪些已经临幸过却不受宠的,任意送了回家,只怕没人敢娶帝王的女人,若是又遇到家里人不好的,只怕日子更加难过,还不如一条白绫了断重新投胎来的好些。   皇上思索了很久,让皇后一一去问,那些愿意回家的一样给一笔银子让其归去,不愿意的就在京城外的一处尼姑庵修行,比起在宫里不受宠的待着让那些踩高拜低的奴才糟蹋,还不如去尼姑庵来的自在,妃嫔们倒是都不反对。   难办的却是那些还算受宠却没有子嗣的,要她们去尼姑庵她们必定不肯,谁肯放弃到手的荣华富贵,去过那样清贫的日子,但若放她们归乡,也怕她们仗势欺人,偏偏皇上却不想一道圣旨让她们不得不从,还是论起这事时逸亲王说了一句,既已入宫享了天家的富贵藉了天家的权势,那如今为了天家安宁去吃斋念佛也没什么好埋怨的,更何况又不是要了她们的命,岂有别人都能去尼姑庵修行,就她们不行的理,皇上这才决定一纸圣旨定下。   皇上只带了皇后和其他几位有子嗣的妃嫔一同离宫,分别是生下大皇子的莫贵妃、生下三皇子的姚静妃、诞育长公主的沐贵嫔、育有二公主的杨嫔,其余的皆按照旨意安置,便将皇位传给了慕容睿。   逸亲王回京后便让人在逸亲王府附近找了间和逸亲王府差不多的宅子,又亲自前去看过才定下,更让管家帮着处理了大小事情,就等皇上一干人等入住。   禅位一事,不仅在朝廷上引起轩然大波,就连民间也有所耳闻,自古帝王求长生不死不就是为了能永久拥有那至高无上的权势,谁也没想到皇上竟会作出禅位这举动。   虽则朝臣个个惊讶,但这段期间慕容睿的表现不俗,因此众臣虽讶异却并未引起群臣反弹。皇上的妃子见圣旨已下再无挽回的可能,反倒安分下来,该往哪去的就往哪去,回家乡的忙着打包这些年来的家当,入住尼姑庵的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反忙着让人将一些首饰变现,好为自己多留一笔傍身银。   跟着皇上一同入住太上皇府的除了皇后就只有四名妃子和小公主,大公主和二公主都已出嫁,话虽如此,逸亲王仍是为两位公主留了房间,让她们日后归宁时有个住所安歇。   皇后忙着安排后宫诸人的出路,嫔妃就照着皇上的旨意办,那些个年纪差不多的宫女正好趁这时候放出去一批,免得人大了心也跟着大了,见着年轻皇帝就有了不该有的念想。   其他四位要带去太上皇府的妃嫔也没闲着,既要忙着整理家当,还要安排人手,当年的陪嫁丫鬟定是要跟着出宫的,这些年培养的心腹们也要设法带出宫,可也要想个台面上的话说给皇后听,总不能别宫别院到年纪的都放了出去,就自家宫里的不肯放。   皇上的妃子表面瞧来安分了,似都在为了未来生活做准备,只不晓得入住太上皇府后会不会再生是非。   慕容睿的侧妃却开始有些想法,慕容睿登基,唐映涵便是皇后,两名侧妃至少也是妃位,从太子侧妃到皇上的妃子,身分上不同了心境又怎不会改变,更何况是原本就不甘屈居人下者。   逸亲王回京后,夏芷燕便又回了夏府,她虽仍只是个县主,但京城贵女圈谁不晓得慕容睿疼她比疼自己亲生妹子多,若不是皇后教导有方,小公主老早就吵翻了天。   因此慕容睿登基,许多寻不着门路搭关系的便透过自家女眷想登门拜访夏芷燕,或是邀请夏芷燕一同出游、去庙里上香,不过都被夏芷燕以有孝在身不便同乐为由拒绝了。? ☆、新皇登基 ?  登基大典结束,慕容睿自此成了名正言顺的皇帝,接着就是后妃册立大典,唐映涵执掌中宫,叶聆棻与张芯予分别册封兰妃与娴妃。   太上皇与皇太后一行人也正式搬离皇宫,马车上,皇太后心情复杂的回头看这座她曾以为永远无法走出的宫殿,随着人声渐渐鼎沸,皇太后放下车帘,有些不敢置信自己竟能再度置身京城街道上。   曾经天真烂漫的少女时期,恍惚浮现眼前,犹记得那时最爱缠着父亲带她上街遛哒,只是当先皇下旨将她指为太子妃,她就再也不曾上街过。   成亲那日由花轿抬去太子府,就算出门赴宴也必定是乘坐马车,再无双脚踏在京城街上的机会,再然后,随着太上皇登基,从太子府搬入皇宫,原以为一辈子就只能望着那四方的天,再也没有机会走出,没想到还能有如此贴近市井的一日,皇太后闭上双眼,泪水悄悄滑落脸颊,只愿在太上皇府能一切平顺,与太上皇携手共度晚年。   古人所说三宫六院,不过是个概括之辞,礼制上,皇后之下有正一品贵淑德贤四妃各一人,从一品妃子四人,正二品九嫔昭仪、昭容、昭媛、修仪、修容、修媛、充仪、充容、充媛各一人,从二品贵嫔九人,正三品婕妤九人,从三品容华九人,正四品嫔九人,从四品贵人九人,正五品美人九人,从五品才人九人,采女、更衣不计数。   皇后居坤宁宫,贵淑德贤四妃分掌景仁宫、景平宫、景阳宫、景安宫,四妃则掌永和宫、永华宫、永福宫、永寿宫,九嫔分居长春宫、翊坤宫、延禧宫、咸福宫、重华宫、钟粹宫、承干宫、启祥宫、毓庆宫,九嫔以上才能成为一宫主位。可称娘娘,从二品以下只能称呼主子,采女、更衣则称呼小主,阶级分明,因此进入后宫的女子无不奋力往上爬。   若按礼制来看,慕容睿的后宫极度不足,目前仅有皇后一人,从一品妃子二人,其余皆空缺,历代帝王后宫嫔妃从未如此稀少,加上慕容睿既为天子,且太皇太后薨逝已三月有余,当以繁衍子嗣为重,无须再为太皇太后守孝,因此毫不意外地有朝臣提出充盈后宫。   慕容睿也知道无论是为了子嗣还是为了安抚朝臣,广纳嫔妃都是无可避免的,但他此时只想顺从本心,便以甫登基当以国家大事为重暂缓。   慕容睿小时虽在逸亲王府长大,回宫居住后太皇太后待他并不差,如今祖母过世,他怎有心情选秀。再者,他和唐映涵成亲不过半年,两个侧妃是太上皇指婚不得不从,在太子府时他对貌美丫鬟都不多看,就怕让才新婚的妻子心里不快,现时又怎会为了朝臣的几句话就委屈唐映涵。   不论是慕容睿或唐映涵都明白,身为皇室中人,所谓一生一世一双人,之于他们只会是神话,但慕容睿记着他曾对夏芷燕说过的,只要唐映涵不做不该做的事情,他会一辈子护着她,如今看来,她也值得他护着。   慕容睿拒绝朝臣的理由合情合理,才刚登基又年轻气盛,想有一番作为也在所难免,但仍不免引起打着主意要将闺女送进宫的臣子在心底颇有微词,只是就算不满,也无人敢捋虎须,新官上任都有三把火烧得旺盛,更何况是当今天子,众人只得按耐住心思口称皇上英明是百姓之福。   原以为从太子妃到皇后还有很多年的时间,没想到就这么突然到来,唐映涵有些措手不及,也并未感到过度欣喜。   世人皆以为,皇后拥有天底下最尊贵的身份,该是世上最幸福的女子,却无人想过皇后也是女人,也想与夫君两情缱绻长相厮守,世人总要求皇后要不嫉不妒为皇上广纳妃嫔入宫,又有谁看到皇后心底的苦与痛。   唐映涵本以为自己接下来要面临的不只是两位由太子侧妃晋封的妃子,还有无数个后宫女子,没想到慕容睿会以国事为重堵住朝臣的嘴,虽说后宫不得干政,但这等与后宫息息相关的大事,自会有人传到掌管后宫的唐映涵耳里。   这日,慕容睿下朝后,唐映涵让银杏端着她亲手煲的鸡汤去御书房。到达门口时,唐映涵守礼的停下步伐,请朱公公代为通禀,朱公公是皇上身边的大总管,见来人是皇后,丝毫不敢怠慢,赶紧亲自进去禀了慕容睿。   朱公公自慕容睿回宫后就服侍他到现在,成亲后入住太子府时,朱公公也跟着去了太子府服侍慕容睿,因此他十分明白眼前这位皇后不仅是身分尊贵,也是慕容睿放在心上的人。   朱公公进屋后,并未急着开口,而是待慕容睿放下批奏章的朱笔抬眼望他时,才上前几步说了唐映涵此时就在门外,慕容睿动动肩颈,让朱公公去请唐映涵进来,唐映涵从银杏手里端过鸡汤,便独自一人进屋,银杏在外头候着。   「夫君早晨急着上朝,早膳定是没用几口,一下朝又忙着批阅奏折,长期下来身体怎堪受得住,妾身亲手煲了鸡汤,就算不好喝,您也得赏脸喝个几口。」   唐映涵边说边舀了一小碗递给慕容睿,闻到鸡汤的香味,慕容睿觉得真有些饿了,边坐下来不知不觉将鸡汤喝了半盅左右,唐映涵赶紧拦下不让慕容睿再喝。   「不能再喝了,再喝您午膳又吃不下了。」   唐映涵收拾起桌面,慕容睿笑着拉住唐映涵,让她先别忙着收拾。   「有妳真好,会挂心我的身体,会为我担忧。」   慕容睿搂住唐映涵,在心底补上一句,希望这皇宫不会改变了如此纯粹的妳。唐映涵僵直当场,对于慕容睿白日的亲密举动仍感到不好意思。   「妾身先出去了,不打扰夫君批奏章。」   私底下只有两人在时,唐映涵并未改口唤慕容睿皇上,而是仍唤他夫君,慕容睿也不自称朕,彷佛二人和一般夫妻没两样。   「我还以为妳是听见了今日早朝的事情,特意过来的。」   被慕容睿说破,唐映涵不免红了脸,咬咬下唇,才轻声说。   「妾身很欢喜。」   话一说完,唐映涵就飞快走出,若她此时回头就会看见慕容睿脸上有着大大的笑容。   按照祖训,皇上每月初一、十五必定宿在皇后寝宫,其余日子则视皇上心意而定。感情再好的皇上皇后,因着后宫妃嫔向来不少,每月除了这两日也难再有其他日子共眠。   但慕容睿的后妃目前通共不过三人,慕容睿除了每隔三日轮流去两名妃子那,其余日子几乎都宿在皇后的坤宁宫中,渐渐成了惯例。   只是,慕容睿虽宿在唐映涵宫中的时间多,更多的时间却是与唐映涵谈心,或是各执一书共享静谧的时光,夜深了就吹熄蜡烛上床歇息,而非如外人所以为的夜夜笙歌。   唐映涵明白慕容睿此时定无心思享受鱼水之欢,并未为此感到焦急,甚至自太皇太后逝世后,唐映涵便维持每日晚膳茹素,平日若有空也抄写经书,希望太皇太后早登极乐。   慕容睿见唐映涵如此明白自己的心,对她更是上心,兰妃见帝后恩爱却是心情不悦,每到慕容睿要去永和宫的日子,兰妃总费心妆点自己,却不知慕容睿见她在丧期仍打扮得光鲜亮丽颇是不满,只是皇宫早已除孝,慕容睿这才并未出言责怪。? ☆、季家垮台 ?  慕容睿登基半年来,全心放在国事上,却难免遇上倚老卖老的臣子,慕容睿也不可能次次都拿太上皇来挡,幸得先前太上皇退位时已提醒过他可能有此情形发生,他才并未因太皇太后薨逝暂停举办科考。   打从慕容勋决定入仕辅佐慕容睿后,便进入国子监,成为监生,虽监生也有当官的资格,但监生出身者多半仕途有限,慕容勋既然打定主意辅佐慕容睿又怎能只是当个小官,因此他投考了上一回的乡试,名次虽然不算顶好,总也中了个举人,有参加会试的资格,就等这一回的会试,若成功考上进士,才有机会进入翰林院。   半年过了,京城里先是除了素服,接着家里有举人的,个个一会觉得这时间过得太快,怎么转眼就到了三年一次的会试,一会又觉得这时间过得太慢,早点考完早点发榜,自家孩子若中了也好大肆庆祝,若是没中下一轮再努力就是,也好过这心里头七上八下的。   逸亲王府也是如此,王府不缺做官的儿子,但慕容睿缺一个帮手,不仅逸亲王夫妇关心,夏芷燕见义父、义母如此重视也越发在意了起来,就连太上皇也时不时过来指点一下慕容勋,身边的人都如此重视此次考试结果,纵使慕容勋面上再笃定,心里也不免有些忐忑,生怕让他们失望。   慕容睿一方面忙着国事,一方面期望慕容勋能一举得中,另一方面也没忘了要替夏芷燕扳倒季家。世上没有完美无缺之人,慕容睿既有意惩治季父,便使人盯着他,也让人翻起季父过往的纪录,这样仔细盯着自然也查出季父的一些错处,但他并非大奸大恶之人,纵有犯法之处也不过是名声有损或是罚款了事,若要因此让季家没落,难。   季家虽富裕,却非贪赃枉法所得。他收受他人进献,却不曾因此放纵罪犯,顶多多关照几句,让罪犯在牢里好过些,或是将不那么严重的罪犯刑责减轻些,难以以贿络罪名处置,至多不过让季父得了个爱财的坏名声。   他结群成党,举荐的虽是自家人或是那些进献钱财的人家,但被举荐的人却是实实在在有在做事的官员,而不是放了个闲人干领朝廷俸禄占着茅坑不拉屎,且那些不过是九品以下的官职,难以论罪。   慕容睿也不愿以构陷的方式使季父垮台,他相信这也不是夏芷燕要的,她要的是光明正大为她的母亲报仇,因此慕容睿只得耐心等待时机,出乎他意料的是,这机会竟然就这样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新皇登基又适逢科举之年,为培养左右手,可想而知慕容睿对此次科考十分重视,却在考前不到一个月,爆出主考官泄题,历来科举是由吏部主导,今年也不例外,此事一爆出,吏部个个忙得焦头烂额,尤其是吏部之首甄尚书。   吏部尚书与季父不仅是同僚,更是亲家,吏部尚书的嫡次女嫁给了季致毅为妻,此次主考官又是季父的门生,若说季父与此事无关也是有可能的,但慕容睿既打定主意要让季家垮,必不能让季父轻易摆脱了去,必得细细审问,查明季父究竟有无牵涉其中。   若查明季父与此事确实无关,慕容睿也不会冤了他去,但若查明属实,科考舞弊这样的罪状,慕容睿必定不放过他,不仅是为了夏芷燕,也是为了朝廷。科举这样的大事,选贤举能,竟然有人胆敢为了钱财就泄漏考题,若是此番不重罚,日后难以避免有人心存侥幸。   慕容睿当即下令大理寺彻查,由吏部侍郎与礼部侍郎暂待吏部尚书与礼部尚书之职,吏部尚书与礼部尚书在家休养数日,待查明真相后再论责,原主考官无庸置疑有罪在身,不等大理寺查明,慕容睿直接下令将原主考官关押,并由慕容磊担任主考官。   虽慕容磊和他非同胞兄弟,平日里也未有深厚交情,但发生了泄题一事,再指派谁当主考官都不适合,唯有皇家人才能不必担心得罪人,原属意慕容佑,但思及他的身体,便改为慕容磊,慕容磊向来光明磊落,更不是那等不明事理之人,明白兹事体大,未多言一口应下。   太上皇看到慕容磊识大体,以大局为重,在心里暗暗点头,近日里对姚静太妃也多了几分喜爱,皇太后明白太上皇的想法,虽然心里有些发酸,却也只能笑着看太上皇往姚静太妃处去。   皇上如此关心案情,大理寺不敢怠慢,卯足全力务求在最短时间内查明事实。就在会试的前一日,早朝结束后大理寺卿与慕容睿在御书房里待了许久,大理寺卿离去后,慕容睿一人静静坐着许久时间才起身往坤宁宫去,在唐映涵身边能让他心情平和些。   隔日是会试第一场的第一日,会试共有三场,每场考三日,待会试结束,已是九日后,慕容勋回府和逸亲王夫妇说上几句,逸亲王妃便赶着慕容勋回房好好洗个澡睡上一觉。   慕容睿则在翌日早朝宣布吏部尚书与礼部尚书参与科考舞弊,二人罢黜官职永不录用,子孙三代内不得入仕,季致远与季致毅亦受到牵连革去官职,明眼人都知道皇上这是杀鸡儆猴,无人敢说一句判得太重,就怕被视为从犯。   除此之外,大理寺还意外查出季父贪污,原来慕容睿派去查探的人只见到了表象,未探明季父虽无枉法,贪赃却是事实,因此季父除遭罢黜外,还被没收一半家产。   季家三代不得为官,家产又被查收了一半,一下子少了俸禄、进献等进项,原先三进的宅子养护起来是一笔开销,下人们的月例银子更是一大笔支出。   凭着季家父子三人到书院当教书先生,也是能负担一家子的生活,但季致远与季致毅怎可能让老父这把年纪还去书院教书,只得由季致远和季致毅两兄弟负起养家的责任。   叶氏和甄氏的陪嫁庄子、铺子虽固定有进项,纵使她们愿意毫不藏私的拿出来,对于这样一大家子的生活不过是杯水车薪,因此季家两兄弟商议着将原先三进的宅子卖了,改住两进的,下人们也可放去一批。   主家没落想求去的下人不会少,不如藉此留下忠心的奴仆,两兄弟商定了后才去寻季父,季父虽不愿却也明白此时的季府再不是从前的季府,深叹了口气便摆手由着两兄弟去了。   季府换了间二进的宅子,季大老爷与季二老爷在书院当教书先生的事情一下子便传了开来,虽非人人都是落井下石之人,那雪中送炭者却着实是少之又少,季父不免感叹果真患难见真情。   甄氏的父亲虽只被免官,但少了官职在身,不免感受到人情冷暖,甄氏又要顾着夫家又担心娘家,生生瘦了一圈,幸好叶氏也不是那苛薄的,对甄氏多有体谅,甄氏感念在心和叶氏的关系又好上了一层。   大人们都不习惯这样的变故,更何况是素来被吹捧的小辈们,以季靖文来说,原先出门谁不因他是礼部尚书嫡长孙对他客气有礼,季瑾瑜也因是礼部尚书嫡长孙女,多的是小官女儿逢迎巴结,更不消说季瑾洁既是礼部尚书嫡孙女又是吏部尚书嫡外孙女,谁敢怠慢她。   但如今,别说是看人脸色,他们连那些宴会都再没资格前去,这样大的落差,让三人极度不适应,叶氏和甄氏看在眼里,更担心的是三人的亲事,原想着尚书的孙子、孙女不愁嫁娶,多相看个几年也使得,谁能料想到一朝变故竟再难与那些官家夫人们平起平坐,更别提结儿女亲家了。? ☆、高中进士 ?  自古向来是几家欢乐几家愁,季府这头愁云惨雾,逸亲王府却是笑声连连,慕容勋如愿考中进士,虽非状元、榜眼、探花那样耀眼,只排在一甲靠后的名次,但能考中进士就已足够让皇家和逸亲王府欣喜。   他们要的不过是慕容勋能名正言顺的在朝中帮慕容睿的忙,并不需要他得多好的名次光耀门楣,更何况照慕容勋从考场那日出来所说,加上他中举时的名次,原以为慕容勋只能得个二甲进士出身,想不到还进了一甲,这怎不令众人欢喜。   依太上皇的意思,太皇太后孝期刚过,正好趁此机会办场宴会,让大家热闹热闹,逸亲王和逸亲王妃自然是赞同的,两人虽非张扬之人,却也想让人前来共同分享儿子高中之喜。   发榜这日一早,夏芷燕就来到逸亲王府等通知,此时坐在逸亲王妃身旁听得报信的人来贺,逸亲王妃立即笑瞇了眼,给了报信的一个大封赏,还让素春吩咐下去,每人加发一月月银,夏芷燕开心的在逸亲王妃身旁说笑,儿子苦读多时终结好果,女儿又在一旁,逸亲王妃心里那阵欢喜真是难以言明。   因先前就预料不会名落孙山,美食佳肴早已备妥,只先前没想过大办,管事赶紧派人去请两班有名的戏班子分别在前头和后院助兴,厨房忙着料理,管事们忙着接待,主子们也忙着招呼听到消息前来道贺的宾客,一时间热闹不已。   慕容勋身为主角,自然也在前头招呼客人,太上皇今日虽也算是主家,但按着身分是不须要前去接迎任何宾客的,他坐在厅里,逸亲王也不好丢着他一人去迎接几户交好的人家,只得由慕容勋将客人带进来,能到厅里的自然都是比较重要的宾客,其余的都由管事们直接领到宴席上入坐,并不与他们照面。   慕容熙早在信中听慕容勋说过他有把握,因此早早命人备了贺礼,算了时间派人送回,正巧在今日送到,逸亲王妃听到管事报慕容熙遣人回来,得到小儿子的消息,逸亲王妃又是为儿子长大了感到欣慰又是为他不在身边感到不舍,若慕容熙没去白家,此时的他该是和慕容勋一块在前头招呼客人的。   自从石武、石斌和珊瑚、玲珑议亲后,逸亲王妃便另外派了文德和文才两兄弟到慕容勋和慕容熙身边,在石武和石斌的尽心教导、文德和文才的认真学习下,两人顺利衔接当上慕容勋和慕容熙的贴身小厮,几年下来,文才也渐渐成为慕容熙的左右手,慕容熙此次便是派他回来恭贺。   文才在前院回报了逸亲王后,便让人带到后院,逸亲王妃挂念儿子,每回总会细细询问回来的下人,因此不须逸亲王妃交待,管事便自发的将文才带到侧边厢房,此时厅上除了逸亲王妃还有威武侯夫人在,不便直接将文才领去,须等逸亲王妃有了空闲再让文才到跟前请安。   慕容熙在白家住着,白家老爷们听到他要派文才回去道贺,也准备了不少礼品托文才一并带回,逸亲王明白白家一方面虽是因慕容熙以及前次的相谈甚欢,更多的是因为夏芷燕才会送上如此的厚礼,并未推辞不收,只暗中想着晚上要提醒逸亲王妃让她仔细回礼   太上皇和逸亲王一块听文才的禀报,将白家和逸亲王府的交情看在眼里却并未多言。自他出宫后便常至逸亲王府,和夏芷燕的接触也多了些,人说由小观大,夏芷燕的品性不差,想来白家应该也不是那等胆大妄为之人,加上这段时间的家常相处让他渐渐找回对兄弟的信任,不再像当皇帝那时的多疑。   前来道贺的也有女眷,由夏芷燕和管事们负责接待,几家和逸亲王妃要好的女眷,像是威武侯夫人、唐夫人和赵夫人则由逸亲王妃亲自接了迎至厅内。夏府得了消息,孙倩请示过夏老夫人后,由她代表夏府前来祝贺,不过也只是略坐坐就走,并未久留。   先前因处孝期,夏芷燕及笄并未大办,如今既已除服,威武侯家便想找个日子前去请期,今日便赶着第一个过来道喜和逸亲王妃说起这事,逸亲王妃也乐见夏芷燕赶紧出嫁离开夏府,只是逸亲王府向来是众人巴结的对象,只怕这几日陆续还会有人前来贺喜,虽不用每个都要她亲自接待,但难保会正巧有该应酬的夫人前来,便和威武侯夫人说了三日后再去拜访夏老夫人。   话才说完就有人来报唐夫人和赵夫人来了,不说唐夫人如今是皇后的母亲,就凭唐夫人、赵夫人和逸亲王妃三人的交情,逸亲王妃也会亲自去迎,威武侯夫人表示她也一块去,逸亲王妃便换个话题携着威武侯夫人的手往外走。   二人才走到二门就见到唐夫人和赵夫人一同走进。   「啧啧,当了亲家就是不一样,来得比我们都早呢。」   唐夫人见威武侯夫人和逸亲王妃一起由内往外走,忍不住出言调侃,威武侯夫人笑着回道。   「妳闺女得了个好归宿,我当然也想快点把媳妇儿娶回家呀,就等来年咱们一块抱上孙子。」   四人这几年来往频繁,威武侯夫人也和她们熟悉了起来,这样一来一往的对话并不少见。   「想来妳二人该是说得不亦乐乎,才连我们来了都出来迎得迟了。」   唐夫人对威武侯夫人说完,转头状似埋怨地对赵夫人说了后头一句。   「不就走慢了几步路,怎不说是妳们两人脚快了。」   逸亲王妃出言道。   「瞧瞧,这都还没过门就向着人家,若成了亲只怕我们俩都得往后站了。」   唐夫人拍了拍赵夫人的手,叹了口气。   「这一句又一句的,妳还真说上瘾了不成。」   逸亲王妃见唐夫人这番,忍不住笑骂道,四人边走边说笑转眼就回到了厅里。   慕容勋年岁已到,先前总以要专心念书为由拒绝各家来问的,如今既已发榜,又是榜上有名,可想而知京城里有适宜婚配闺女的无不设法攀上这门亲。虽威武侯家、唐家、赵家都没这意思,也不免问起慕容勋的婚事。   「唉,这孩子说什么现在正是为朝廷做事的时候,岂有那心思放在儿女私情上。」   逸亲王妃叹了口气,话中意思摆明是慕容勋还不想成亲。   「都说这先成家再立业,大公子要为朝廷效力,也该有个贤内助替他照料内院里的事呀。」   威武侯夫人说完,唐夫人突然想起另一事。   「妳是想逸亲王府的儿媳好寻,逸亲王世子妃难寻吧?」   亲王立世子虽是朝政之事,女子不论政,但世子也是人生父母养的,关起门来,不过是一群妇人谈论儿子的未来罢了。   逸亲王妃点点头,慕容勋早已束发,原就该上书请立世子,若不是慕容勋想专心考取功名,早就是世子了,在场几人都是通家之好都明白这情形,唐夫人也才会如此说。   「再者,我们也不想随意找个人,也想他们小儿女日子能过得和睦。」   逸亲王妃这意思就是希望找个又适合当世子妃的,慕容勋又喜欢的,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能像慕容睿得唐映涵这样门当户对又中意的妻子实属少数。   在场都是做人母亲的,怎不明白逸亲王妃的心思,加上夏芷燕领了新客前来,众人便止住了话题,和来人寒暄。? ☆、季氏失势 ?  季容筝原就失了夏嘉松宠爱,如今娘家没落,夏嘉松更是连基本的面子情也不给她。   先前夏老夫人只夺了季容筝掌管夏府的管家权,大房内的事仍是由季容筝料理,就算因下毒一事季容筝卧病在床,无论是夏老夫人还是夏嘉松也没动手拿去她手里的权力。   季家父子三人被霸官,子孙又三代不能为官,季家还能不能再起未定,但就算能再起也是三代后,夏嘉松便以季容筝要专心养病为由将大房的管事权给了沈珺瑶,原就出身官家的她,虽为庶女,但身为皇上赐婚的贵妾,代季氏管家合情合理。   虽然内院多是由女人打理,但夏嘉松身为一家之主,他开口季容筝也无法反驳,就算她不肯,夏嘉松又岂会理会。   沈珺瑶打从心底不想牵扯到他们夫妻俩之间的拉扯,但夏嘉松发话她也不得不从。她也不笨,真就这样傻傻将事揽在身上,她知道夏府里夏老夫人的话有她的份量,原本姨娘是没有资格前去向夏老夫人请安的,她便以不擅打理家务为由前往春晖苑向夏老夫人请教。   沈珺瑶进门那时,夏老夫人曾见过她一次,加上进门后并未仗着是皇上赐下的就兴风作浪,夏老夫人对她的印象不差,便让人放行领她进来。   「妾身给老夫人请安。」   一进门,沈珺瑶大方得体的行礼,夏老夫人在心里想道沈翰林不愧是以书香传家,连一名庶女也如此知礼,就是嫁给小官做正妻也不辱没,便开口让沈珺瑶起身,玛瑙搬来绣墩让沈珺瑶坐下。   沈珺瑶虽有自信夏老夫人不会将她拒于门外,却未料到夏老夫人竟会让人看座,款款下拜道谢后才在绣墩三分之一处坐下。   夏老夫人在心里又是一阵赞赏,她的规矩学得极好,反观府里不说庶女,就说夏芷妍这个嫡女也输她几分,幸好其他几个嫡孙女都还算懂礼。   「听说老大让妳代管大房?」   「是,老爷昨日至妾身那,说夫人要专心养病,让妾身代管。」   沈珺瑶今日就是为此事而来,既然夏老夫人主动开口,她便大方承认,并直接说出来意。   「不瞒老夫人,妾身今日正是为此事前来,老夫人也知妾身原不过是个庶女出身,哪懂这些管家之道,但老爷既将此事交付,妾身不敢推辞也只好接下全力以赴。」   说着,沈珺瑶腼腆一笑。   「妾身想了一夜,便想着不知能否向老夫人借个人,一来能指点妾身让妾身不闹笑话,另一方面有老夫人的人在旁也能让管事们听话些。」   若说先前夏老夫人是因沈珺瑶的懂礼对她心存好感,如今便是因她此番话对她高看几分。沈珺瑶这话一出,说明她是聪明的人,且还是个懂分寸的人。   来向夏老夫人借人,一方面是让夏老夫人明白她没打算专揽大权,因此干脆让夏老夫人有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派个人到她身边看着,另一方面也向夏老夫人示弱,说是担心自己一个姨娘无法让下人们听话,若她是有心的,早就趁此机会将大房的主事权牢牢抓住,并好好收服一干人等,让季容筝病好了也难以顺利接过去,但她并未这么做,说明她很明白自己的身分只是代管。   夏老夫人仔细地看了她一会后才点点头说。   「妳是个聪明的孩子。」   沈珺瑶微微低下头,她知道夏老夫人明白了。   「玛瑙,妳去唤琥珀过来。」   玛瑙应声出去,琥珀嫁给了外院的一个管事后,夏老夫人便让琥珀做了内院的管事娘子,有空时才会到夏老夫人这里转转,平时都在别处忙着。   琥珀进来后,先给夏老夫人请安,再给沈珺瑶行礼。   「妳是我身边出去的,大房这阵子由沈姨娘代为管事,妳去帮着她一些。」   琥珀有些诧异,但很快就掩饰住,只悄悄用眼角去看沈珺瑶的神情,夏老夫人当着沈珺瑶的面将她派过去,沈珺瑶却神情恬淡,让琥珀心里不解,明面上却行礼应是。   「沈姨娘担心她没管过家,特意来我这里讨人,妳要好好帮沈姨娘的忙,知道吗?」   琥珀跟在夏老夫人身边这么久,不只她明白夏老夫人,夏老夫人也知道琥珀心里必有疑惑,这话便是在替琥珀解答。   「是,奴婢定当尽心,不丢老夫人的脸。」   「有劳吕妈妈了。」   沈珺瑶起身对琥珀行了半礼,琥珀嫁的那名管事姓吕,府里人便都改唤她吕家的,唯有夏老夫人唤惯了琥珀,并未改口。   琥珀侧身避了开,没敢真受了这礼。   事情既已处理完,夏老夫人便让她们二人都下去,琥珀向沈珺瑶说要先回去交代一些事情,晚些就过去她那,沈珺瑶点头先行离去,琥珀跟在她身后出了春晖苑。   大房由沈珺瑶代为管家,季容筝罕见的没有反应,夏芷妍和夏宇宸却为母抱屈,两人虽才八、九岁,却也不是那不明事的小儿了,更何况季容筝一被□□,下人们的态度便明显有了些许变化,孩子的心最是敏感,纵然夏宇宸不曾掺和这些内宅之事,却也明白季容筝被□□并不是一件好事。   加上夏芷妍在旁抱怨,夏宇宸对抢走季容筝权力的沈珺瑶打从心底厌恶,便和夏芷妍一块到季容筝屋里探视,见季容筝气色尚好,两人放下了心,进屋前他们还担心会像前些日子一样看到面容苍白的母亲。   「母亲,您身子好些了吗?」   夏芷妍关心问道,虽然她骄纵任性,对季容筝却是真心孝顺。   「没什么大碍,你们两个今天怎么一块来了?」   季容筝微笑说,此时的她只是一个见到孩子欣喜的母亲。   「母亲,父亲怎能让那下贱的女子代为理家?」   闻言,季容筝皱起眉头,夏芷妍还以为季容筝是因权力被夺皱眉,却不知季容筝是为了她的措辞。   「谁让妳这么说人的,这样的话是妳该说出口的吗?」   季容筝觉得有些头痛,都让教养嬷嬷贴身教了几年,怎么私下里还是这样子。   「我又没说错,不过是个妾。」   夏芷妍一贯高高在上的说,季容筝越来越后悔在她还小的时候没把她教好。   「妍儿、宸儿。」   无声轻叹,季容筝沉沉唤了夏芷妍一声,再唤夏宇宸。   「你们两个要明白一件事,不管你们心底多瞧不起人,绝对不能摆在脸上让人知道。」   「为什么?」   夏宇宸原要乖乖点头应下,却被夏芷妍不服的打断。   「因为妳若让人知道妳瞧不起谁,当妳得势时,别人可能会因为妳的背后的势力在妳面前说着那人的坏话,背地里却也会说妳的不是。当妳失势时,那人就可能反过来踩妳两脚,让妳再也爬不起来。」   夏芷妍似懂非懂,见季容筝严肃认真,只得先应下,夏宇宸一旁点头应是。   「妍儿,我知道妳不服,但妳也不算小了,过了年就要十岁可以议亲了,有些事情妳该好好思考,不能再由着性子来了。」   知女莫若母,季容筝又怎不明白夏芷妍,但现在的她已不能也不想再像从前那样娇惯着她了。   「母亲,您就这样任由别人抢走管家的权力吗?」   听得夏芷妍的问话,季容筝暗自苦笑。   「这事,妳父亲昨晚已先来跟我说过了,妳也别想捣乱,该上学就上学,该学规矩就好好学规矩。」   昨晚,夏嘉松只让人来跟她说一声,这事就这么定下,丝毫不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 ☆、踩高拜低 ?  夏府虽不是王公贵族那样的高门大院,但也是大户人家,做不出苛刻主母的事情,传出去平白让人笑话。   沈珺瑶也没兴趣落井下石,该给的份例从未短了季容筝,更不曾少了夏芷妍与夏宇宸一分一毫,不说夏芷妍是夏府嫡女,夏宇宸可是夏府长房嫡长子,更不可能短缺了他的。   虽然说季容筝受到的待遇和以往没有什么不同,但仔细瞧就看得出差异。若在从前,主屋的院子何曾有寂寥之感,向来都只有肃穆之气,自从得知季府垮了,且三代内无法再起,下人们的心思就活了起来。   季容筝和夏嘉松感情不佳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又没了娘家撑腰,下人们的眼睛最是雪亮,既知季容筝再也无法回到从前,谁又愿意待在主屋里伺候,也不能全怪下人无情,他们为的不过是一个栖身之地、挣得更多的钱财,让日子过好一些,季容筝既已落魄,又怎有多余的赏银。   因此有门路的想尽办法走门路,没门路的努力打听,个个开始想方设法调到别处,留下的不是老实巴交的,就是找不到门路的,老实巴交的还会认真做事,但毕竟是少数,找不到门路的则是趁机躲懒,或是四处探询外快去。   伺候的人少了,星卉、喜福、喜乐的工作就多了,虽然不至于连小丫鬟都使唤不动,却不如从前的威风,就连夏芷妍、夏宇宸那也难免有些倚老卖老的奴仆不将两个小孩放在眼里,明面上唯唯诺诺,私下里说三道四,阳奉阴违的人不在少数。   夏芷妍一向心高气傲,怎受得了这种委屈,想到主屋找季容筝抱怨,却见季容筝身边的人少了许多,原以为是沈珺瑶刻意使坏将人调走,听星卉说起才知道是下人们跑去偷懒,夏芷妍更是气怒,不管不顾的去了春晖苑。   夏老夫人听夏芷妍说完,使个眼色让人悄悄地去主屋看,季容筝那边要管,眼前这个也要管,夏老夫人正眼盯着夏芷妍,夏芷妍被看得忍不住发怵。   夏老夫人叹了一口气,才开口。   「让妳学了这么久的规矩,怎么还是这么不懂规矩。」   夏芷妍下意识想反驳,夏老夫人接着又说。   「虽然妳是为母抱屈,可妳也要想想哪个大家闺秀会像妳这样怒气冲冲不等下人通禀就直直闯进长辈的屋里?传出去妳还要不要嫁人?」   夏芷妍方才只想着来向夏老夫人告状,丝毫没有耐心在外规矩地等候,自行撩起帘子就喳喳呼呼的进来,夏老夫人皱眉正想斥责,就被夏芷妍一长串的抱怨打断,夏老夫人只好等夏芷妍说完再处理。   听到夏老夫人这么说,夏芷妍自知理亏的低下头,夏老夫人无奈的又轻叹口气,心想好歹还知错,规矩还算没白学。   「罢了,妳也不小了,该学的规矩也都学了,就看妳自己遵不遵守吧。」   夏老夫人挥手让夏芷妍下去,夏芷妍却还想问明夏老夫人怎么处理季容筝的事情。   「无论如何,妳母亲总还是咱们家明媒正娶的夫人,不会让那些下人欺了去,奴大欺主这种事不容在夏府里发生。」   夏芷妍这才规规矩矩的行礼离去。   夏芷妍离去一会,玛瑙才回来,这样的事情她不好吩咐人去办,便自己去了一趟。   见玛瑙回来,夏老夫人抬眼望她,玛瑙福身后,才向夏老夫人说起季容筝现况,夏芷妍所言非虚,她方才在那待了一刻钟,只见到院子里两三个小丫鬟负责洒扫,她进了院子示意小丫鬟别声张,悄悄靠近主屋,只见星卉和喜福在季容筝身旁服侍,听她们的话意喜乐似乎去了厨房。   哪个体面的主子身边会只有这样几个丫鬟,平日里那些二等丫鬟、三等丫鬟都不晓得哪去了,不说别的,就说星卉和喜福在屋里服侍,屋外也该有人候着,却全然不见人影。   夏老夫人又叹了口气,虽不喜季容筝这个媳妇,但总是进了门,又生了一儿一女,当初夏嘉松为了娶她不惜和他们二老力争,更不顾他人眼光坚持百日内再娶,如今却又这样待她,虽说癞痢头的儿子是自己的好,夏老夫人也忍不住在心里骂夏嘉松两句。   「传话给沈氏,让她再多派几个人过去主屋伺候吧,至于那些打混摸鱼的就不要了。」   玛瑙还想问清楚不要了指的是将她们调走还是发卖出去,就见夏老夫人疲惫的揉着双额,玛瑙压下疑惑,走到夏老夫人身后轻轻替她揉捏起双额,待夏老夫人好些,便扶着她上床躺着歇会。   虽然夏老夫人发了话,沈珺瑶也多派了好些人手过去,但下人们间往往有着这样那样的亲戚关系,今日调了五人过去,明日就有三人被借走,再派三人补齐,后日又有四人被借走,虽未有人当面反抗,实质上却是谁也不愿被派去主屋,夏人们这样来去,惹得沈珺瑶暗地里叹了不知多少气。   下人们不敢明着和夏老夫人与沈珺瑶作对,要拿捏一个无人撑腰的主子却是易如反掌,先是一点一点的苛刻季容筝的份例,见季容筝不若从前的凶悍,便得寸进尺了起来。   季容筝从小在季父的手掌心里捧着长大,有次好奇往后院里的小院子钻去,她原本一直以为人人都与她相同是受尽宠爱的长大,直到去了小院子才知道这世上何谓失宠。   院子里的是一名失了宠的姨娘,曾经极受季父宠爱,失了季父的宠爱后,就被人使计搬出了原本院子搬入那个小院,她亲眼见到在她面前规规矩矩、讨好卖乖的下人,在那姨娘面前丑陋的嘴脸。   夏府里的下人还没有那胆子到她面前耀武扬威,让喜福留神打听,确认服侍夏芷妍和夏宇宸的下人,并未有人胆敢偷懒摸鱼的,季容筝便让星卉等人无须介怀下人们的来去。   她算是看明白了,虽然夏府门第不像曾经的季府那样高,但也不会做出那等让人笑话的事情,奴大欺主这种事情绝不会在明面上发生,她虽未曾想过有朝一日她竟会沦落到和那姨娘类似的境地,既然遇上了她也不再闹腾,只要夏芷妍和夏宇宸好好的,季容筝对于自身受到的冷落不甚在意。   她也曾想将此事闹大,但闹了又如何,不过是平白招人嫌,再说那些下人们未因夏老夫人发话就安分的在她这待着,说明她们是打从心里不想服侍她,她季容筝还没有到要求着下人们服侍的地步,也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   星卉是从季府跟着季容筝一起过来的,见她从被娇宠的小姐到如今和下堂妻没两样的生活,常暗地里抹泪,也曾想过回季府求援,但思及季府如今的境况便又打消了念头。   季容筝虽是忍住了这口气,也再三劝阻夏芷妍,好说歹说才让夏芷妍止了为她讨公道的心,但素来气性大的她,怎可能真的无动于衷,不过是郁结于心,更不利她养好身子。   季容筝不顾这些,她只在乎她的一双儿女,只要精神好些,就让人去将他们带来,她亲自教导他们二人何谓人情世故,就怕夏芷妍的性子未来会让她吃亏。? ☆、真相大白 ?  季父的罢免、季家的垮台、夏嘉松的无情,连番打击让季容筝一蹶不振,现在她的心里除去一双儿女再无其它。   夏芷燕前去正房,看着空顶着夏府大夫人的虚名,没有实权的季容筝什么都不是,下人们多是见风转舵的墙头草,此时的季容筝哪里有一府夫人的气派。   院子里寥寥数人,都走到半路了才有个小丫鬟过来领路,喜福通传后,夏芷燕只身进入内室,因有些话想问季容筝,这些事并不打算让翠莲她们几个知道,便由绾梅和檀竹陪着来,却不让她们陪着进屋,只让二人在外候着。   见夏芷燕单独进来,星卉以眼神询问季容筝,季容筝点头,星卉便退了出去,和喜福、绾梅、檀竹一块待在门口,隔了外间,听不见里头人的谈话,若里头叫唤一声,却也能随时进去伺候。   「当年,妳为什么要害我母亲?」   不须季容筝招呼,夏芷燕自发的坐下,她已经不想再忍耐,威武侯夫人和逸亲王妃已经来向夏老夫人请期,这几天应该就会定下婚期,她想在出嫁前将母亲的仇报了。   「妳母亲?我连妳母亲的面都没见过,何来害她之说?」   季容筝没想到夏芷燕竟然会是来问白皎月的事情,白皎月在她心里就是根刺,时时提醒她她不是正妻只是继室,尤其每次逢年过节祭拜时,她得执妾礼,更是一再提醒她这件事情。   「我母亲过世时,妳虽尚未进府,但若不是妳要求,父亲又怎会坚持要休妻而不肯和离,令我母亲含冤而死。」   若当初夏嘉松肯答应和离,白皎月又怎会为了保住她嫡女身分,不得已走上绝路,让她自小就失了母亲。   季容筝欲大笑,病弱的她却笑不出声,只看得见她难得不顾礼仪露齿而笑。   「婚前,我从未曾见过妳父亲,又何来要求妳父亲休妻之说?若非妳父亲登门求娶,说妳母亲病重,担心年幼失母的妳,我父亲误信夏嘉松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又怎会肯答应让我做人续弦?」   谁知,一切竟都是骗局,直到此刻,她才知道白皎月根本不是病死,而是被夏嘉松逼死,早知如此,她堂堂尚书嫡长女又怎会下嫁,更甭沦落到此等境地。   「若不是妳,父亲为何苦苦相逼?」   夏芷燕不信,若不是为了让季容筝进门有正室名头,夏嘉松又怎会坚持不肯和离,非要休掉白皎月,就算男女之情不再,总有几年的夫妻情义在。   「就算妳不信我,妳总能信月吟吧,她现在已经是妳的人了,不是吗?」   季容筝不笨,只是她先前从没细想,一而再再而三的计谋失败,她原以为是夏芷燕身边有逸亲王妃的人之故,此番病卧在床,反思后她才猜出身边有人被收买,只是她没想到那人会是月吟。   当季容筝想通的那一刻,她满心不解,她自问待月吟不薄,就算后来共侍一夫也不曾加以为难,为何自小伺候的陪嫁丫鬟会帮着外人,只是如今的她已不想再去探究。   「绾梅,去,请吟姨娘过来一趟。」   夏芷燕毫不迟疑的下令,不到片刻,月吟便来了。   月吟一进门,仍做足了礼数向季容筝和夏芷燕行礼,夏芷燕微微侧身避开,虽然主子面前,姨娘不过是个奴才,但若真细究起来,姨娘也是庶母,因此夏芷燕避开未受这礼。   「月吟,妳说,我第一次见到老爷是什么时候?」   季容筝平静的问,月吟虽不明白季容筝为何会这么问,仍是据实回答。   「是成亲当日。」   「妳听到了没?」   季容筝看向夏芷燕。   「不可能,若是如此,父亲又何必非要逼我母亲走上绝路?若不喜我母亲了,和离也就罢了,为何非要将我母亲逼到走投无路?」   回想那时情景,夏芷燕并不认为父母已走到相看两厌的地步,这么些年也暗中查过,都无人认为当时的夏嘉松与白皎月相敬如冰,反而始终认为郎才女貌一段佳话,只可惜红颜薄命,因此夏芷燕才会相信是季容筝的要求,才令夏嘉松坚持不和离。   「呵,妳怎么不想想,现在府里最大的得利者是谁?若他真是为我,又怎会这般待我,从我进府至今十来年,妳父亲如何对我,妳一清二楚。」   季容筝冷笑一声,夏芷燕稍一寻思,是紫苑,莫非她这些年都找错仇人?   「那妳又为何自一进门后,就处处针对我?」   夏芷燕仍不死心。   「妳以为我见到妳心里会好过吗?日日有个前人生下的孩子在我面前晃悠,甚至打一见面就只肯唤我一声容姨,连声母亲都不肯喊,妳要我怎么待妳?」   季容筝从季父那听说夏嘉松为了年幼的夏芷燕,才急着成婚,她那时一心想着这般重情义的男子难得,又怜夏芷燕年幼丧母,她也是自小丧母,原本也是想真心待夏芷燕好,谁知一进夏府,夏老太爷和夏老夫人无故不喜,夏芷燕又不肯将她当作母亲,渐渐磨去了她的怜悯之心,只剩下为己打算的心思。   夏芷燕不敢置信,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真不是妳?」   「若我有那本事,今日我又怎会落到此等境地。」   季容筝冷冷反问,若她真能在婚前就把白皎月这个正室逼到绝路,入府后她又怎会连个五岁小娃都收拾不了,甚至落到现在半点没有正头娘子的样子。   「吟姨娘,妳先回房去吧。」   夏芷燕刷白了脸,强自镇静的吩咐。   「绾梅,妳去将绯兰找来。」   绾梅迟疑的看夏芷燕,她惨白的脸色让绾梅不放心,夏芷燕要绾梅别担心,绾梅这才快步走出,不忘在门口提醒檀竹仔细留意。   「若真是她,我绝不会放过她。」   夏芷燕冷冷的说。   「我知道,这些年我没少得罪妳,谁是谁非如今也已说不清,但能不能看在妳错恨了我这么多年的份上,求妳一件事?」   季容筝话锋一转,轻声说。   「妳说。」   「我放不下妍儿和宸儿,宸儿虽是嫡长子,但难保不会碍了谁的眼;妍儿自小被我宠坏,也不知会不会让谁下了套就傻傻钻进去。」   季容筝这话半点不假,想她自己不过是占了嫡长女的位置,就遇到这么多事,夏宇宸是嫡长子,身份比之她只高不低,至于夏芷妍那个性子和脑袋,就算别人不下套,她也会自己挖坑给自己跳。   夏芷燕盯着季容筝,许久未说话,就在季容筝打算放弃时,夏芷燕开口了。   「他们总是我弟妹,只要不危害我,我会尽力保住他们的性命。」   夏芷燕这话倒让季容筝有些惊讶,她虽猜想夏芷燕会答应,却未曾想过她会说出总是手足这样的话。   「谢谢。」   季容筝真心道谢。   「小姐。」   绯兰一进门,见着静默的两人,轻声唤夏芷燕。   「妳去帮她看看。」   绯兰虽不明白,却还是听从夏芷燕指示,走近季容筝,请她将手伸出。   季容筝直到绯兰替她诊脉,她才知道夏芷燕身边的人竟懂医,想来她这些年从未弄明白过夏芷燕究竟有多少能耐,怪不得总奈何不得她。? ☆、真相大白(2) ?  「如何?」   见绯兰起身,夏芷燕问。   「积毒未清、郁结于心、饮食不调,种种因素让夫人身子虚弱。」   绯兰没说的是,没有良医良药从最根本解决,才会让身子日复一日坏下去。   「可能医治?」   说话的时候,夏芷燕始终看着季容筝。   「绯兰尽力而为。」   绯兰不敢肯定,季容筝的身体实已相当虚弱,虽有救治的可能,也要看病人是否愿意配合,她不确定若换作是她,她是否还想在这世上活着,她没当过母亲,没想过为了夏芷妍和夏宇宸,季容筝无论如何也会拚命活着。   「恩,这段时间妳就留在这吧,我会让绿芙过来帮妳,缺什么药材就让人回梧桐苑拿。」   绯兰应是后离去,将空间留给她们二人。   季容筝不解的看着夏芷燕,将她身边懂医的丫鬟留下,又让她不必在意药材,是要将她医好的意思?她却不曾想过夏芷燕会藉此害死她。   夏芷燕却不打算解答她的疑惑,说了只怕她还要问为何要这么做,不如什么都不说,既然季容筝可能不是害她母亲的凶手,那也没必要咄咄逼人非要她的命不可。   「妳有空就多陪陪二妹还有四弟吧,尤其是二妹,年岁不小,该是让她明白一些事理的时候了。」   季容筝明白,夏芷燕是要她和夏芷妍说清楚,让夏芷妍不要再老是针对她,泥人也有三分性,更何况夏芷燕一个活生生的人,从小到大处处为难,她都觉得夏芷燕没借机对夏芷妍下手太出乎意料。   「若妳今日有一丝谎话,我不只要让妳为我母亲陪葬,还要妳在九泉下也不得安宁。」   夏芷燕说完转身就走,季容筝明白夏芷燕很清楚她的软肋是她的两个孩子,她毫不怀疑若她今日说了任何一句谎话,只怕两个孩子日后过的日子不是难过二字可以形容。   夏芷燕离开前,留下一句话若有似无飘散在空中,季容筝有丝怀疑是夏芷燕真的有说话,还是只是她的想象。   「若我母亲的死确实非妳所为,我绝不让任何人危害到妳的正室之位。」   紫苑想扶正?做梦。   夏芷燕冷凝着脸回到梧桐苑,不须她吩咐,绾梅将绿芙叫到跟前细细嘱咐,方才在季容筝屋外,绯兰已将此事告诉她。   确认绿芙都听进去了,绾梅才让绿芙过去主屋,绿芙虽不明白夏芷燕怎么突然对季容筝释出善意,但既是夏芷燕吩咐,她照做便是。   夏芷燕一个人静思,让檀竹好好地去查紫苑,虽未查出白皎月的事和紫苑有关,却发现夏嘉松待紫苑比其他人都好,只是那好不是在明面上。   像是私下里让人多留心紫苑的生活起居,不让人为难紫苑、夏梓馨、夏宇恩母子三人,就连身边伺候的人,人数虽是定例,却是夏嘉松的人,怪不得季容筝无法忍受紫苑再生下一子。   越想越烦躁,夏芷燕几乎敢肯定季容筝说的是实话,这么多年,她都找错仇人、报错仇。思及此,她再也坐不住,亲自去春晖苑向夏老夫人说一声,便去了逸亲王府。   逸亲王妃虽然讶异夏芷燕突然跑来,见到夏芷燕脸色不佳,顿时明白定有事情发生,素春自发性地让人下去,并和绾梅在门外一边闲聊一边守门。   夏芷燕也不多说,只将季容筝所说的话尽数告诉逸亲王妃,先时还冷静,越说却忍不住觉得难过,这么多年竟然都是白费工。   「义母,这么些年,燕儿竟恨错了人。」   说罢,夏芷燕哭倒在逸亲王妃怀里,自她年龄渐长,已鲜少这般失态。   逸亲王妃一时错愕,不知该做何反应,只顾着先安抚夏芷燕,将她留在王府住下,差了个人回去报信,就让夏芷燕回屋好好休息。   逸亲王妃亲自去了一趟书房找逸亲王,并让人将慕容勋也找去,将此番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说给二人听,两人听了都不敢相信,更难以想象夏芷燕得知此事的当下该有多么震惊。   逸亲王和慕容勋动用关系命人用最快的速度去查,竟查出真与季容筝无关,也就是说这么多年都是白做工,真正的仇人还逍遥自在。   逸亲王和慕容勋不信凭紫苑一个就有本事做到这地步,让人再往下查,竟查出慕后黑手不仅仅是紫苑,还有夏嘉松。   原来,当年夏嘉松相当喜欢自小伺候的紫苑,却也明白以她一介丫鬟的身分,断不可能成为夏府主母,毕竟夏府虽非大富大贵,却也算是官宦之家,于是夏嘉松决定先娶一门非官家千金的妻子,先试探夏老太爷和夏老夫人能否接受,再以妻子无德为由休妻。   他也明白夏老太爷和夏老夫人必会要他再娶第二任妻子,他早打定主意再找机会休了第二任妻子,连着两任名门闺秀都被休,如此一来,夏老太爷和夏老夫人或许就不会强行要求他再娶妻,这时,他再以紫苑服侍多年安分守己、知所进退为由提出将紫苑扶正,他就能和紫苑长相厮守,也因此紫苑这么多年始终保持低调。   得知真相,逸亲王、逸亲王妃、慕容勋都感到不可思议,夏嘉松竟为了娶紫苑为妻绕了这么大一圈,白皎月与季容筝不过是恰好被夏嘉松选上的两名无辜之人。   紫苑会对夏芷燕下手,也是为了嫁祸给季容筝,等了这十几年,她已经没有耐心再等下去了,她要为她的孩子争名份,她要她们得到他们应得的嫡出身份,嫡出和庶出在论及婚嫁时明显不同,夏梓馨就快到可以谈亲事的年龄,她得为她的女儿打算。   逸亲王爷和慕容勋思考该怎么将真相告诉夏芷燕,让人先将逸亲王妃找来,逸亲王妃听完后大骂夏嘉松太可恶,竟然因为这样就要伤害两个无辜的女子,既为自己的好友一片真心错付甚至因而丧命感到难过,更为夏芷燕心疼,丧母之痛已终生难以平复,如今竟又查出害死母亲的人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逸亲王妃思量着该如何开口,未料夏芷燕竟突然推门而入。   「义父、义母、勋哥哥,你们不用为难,我都知道了。」   夏芷燕知晓一切后,没有歇斯底里的不敢置信,反而平静的接受。   「燕儿,妳怎么会在这?」   「方才我去找义母,听人说义母在义父这,过来正巧听见,索性就站在门外听完了。」   夏芷燕的平静和逸亲王爷他们几人的不安形成明显的对比。   「燕儿,妳还好吧?」   慕容勋担心的问。   「我没事。」   「燕儿,妳别闷在心里,妳还有义父和义母。」   逸亲王妃见她这副模样,更是担心。   「燕儿明白。」   夏芷燕点点头,不多言便行礼退下。   「这可怎么办才好。」   王爷三人面面相觑,满是忧心。   「阿勋,你多去陪陪燕儿。」   慕容勋点头应下,便往外走去找夏芷燕,当他看到夏芷燕时,她一如方才的平静,不若他们以为的强忍伤心或愤怒,但她越是平静,反让慕容勋更是担心。   慕容勋远远看着,并未走近打扰,或许让她静一静反而是好事。? ☆、真相大白(3) ?  隔日一早,夏芷燕便递了牌子进宫,进了宫换了软轿,却不去唐映涵所在的坤宁宫,而是让软轿直接去了御书房,进皇宫能有软轿待遇的人不多,更遑论是如入无人之地的直入御书房。   御书房外当差的自是慕容睿身边跟着多年的朱公公,见是夏芷燕前来,不敢怠慢,赶紧上前请安,并立即让人进去通报。   毫不意外地,慕容睿让人立刻唤夏芷燕进去,朱公公送夏芷燕到门外,亲自守着,从朱公公身旁擦肩而过时,夏芷燕微微向朱公公颔首致谢,夏芷燕一进屋,朱公公立即将门阖上。   这个时辰来御书房,应该连皇后那都还没去就直接过来了,朱公公想夏芷燕定是有要事,便让小太监们都退远一点。   「太子哥哥。」   夏芷燕一见到慕容睿,不自觉喊出旧时称谓。   「怎么了?」   慕容睿放下手边朱笔,和夏芷燕走到一旁榻上坐下。   「去了映涵那,陪她说说话了?妳有空就多进宫来陪陪她。」   夏芷燕摇头。   「没去嫂嫂那,让人直接将软轿抬来这里。」   慕容睿随意望了一眼窗外天色,看来是一早便入宫直接过来了。   「发生了什么事情?」   慕容睿正色的看着夏芷燕,他知道若无事,夏芷燕不会这么做,即便要来看他也该先去看过唐映涵,这才合礼法。   夏芷燕将那天季容筝说的事情全盘托出,第一次说给逸亲王妃时,还忍不住越说越难过,此时的她却是平静的说完。   「怎么会是这样?」   饶是已经当上皇帝,见过不少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慕容睿依旧无法相信竟有人为了让所爱之人坐上正室之位会如此大费周章。   「义父和勋哥哥已经让人查过了,容姨说的全是实话。」   虽然方才已经说过逸亲王爷和慕容勋已派人查证,夏芷燕仍是再强调了一次,慕容睿惊讶的神情,夏芷燕一点也不陌生,前几天她已经在逸亲王爷他们三人脸上看过了,估计若是白家老爷们知道这事,也会是一样的表情。   「既然这样,季氏那边就随她去吧,虽说她的确也曾对妳做过些什么,不过相较之下,并非罪大恶极。」   夏芷燕点头,算是同意了慕容睿的话。   「至于她家人,罪证确凿也没冤枉了他们,日后就看他们家的造化,也不必非让人盯着了。」   对于季父他们一家,夏芷燕此时已不再在意,任由慕容睿安排。   「妳来找我,该有别的事情?」   自小一起长大,对夏芷燕的性子,慕容睿自认还有几分了解。   「恩。」   夏芷燕轻轻点头,却未接下文,似在思索该怎么说。   「有什么不能直说的,难不成妳还怕我不成。」   慕容睿刻意轻松的说。   「让我入宫吧。」   夏芷燕抬头望着慕容睿,慕容睿原先还以为自己听错,见到夏芷燕一脸正经随即斥责。   「胡闹。」   夏芷燕轻叹口气。   「我不是胡闹,我想了很久。」   夏芷燕早预料到会得到慕容睿的反对,顿了一下才又继续说。   「母亲的仇我不能不报,就算那人是夏老爷,我的血脉来源,我也要报这仇。」   「报仇是应当,这和妳入宫为妃有什么干系?」   夏芷燕苦笑,那笑容让慕容睿心疼。   「我不能让他有我这样一个弒父失母的妻子。」   夏芷燕并未看着慕容睿,而是低着头说话。   「妳要我该说妳什么才好,妳这样分明是对他有情。」   慕容睿不赞同的摇头。   「正因如此,才更不能害了他。」   夏芷燕咬住下唇。   慕容睿看着夏芷燕的头顶,换他叹气。   「燕儿。」   夏芷燕抬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妳是不是忘了妳还有我这个皇帝哥哥,还有阿勋他们,我们全都可以帮妳把仇报了。」   夏芷燕咬着唇不说话,慕容睿轻轻替她拭去不小心滑落的泪滴。   「妳说,要是他们知道妳因为这样入宫,他们还不来把后宫踩平?还是说,其实妳就是为了让他们将后宫拆了,我就不用再纳嫔妃让映涵不开心,才特意说要入宫的?」   听见后话,夏芷燕忍不住噗哧一笑。   「才不是,我刚刚是很认真的。」   「那我也很认真的告诉妳,妳是我妹妹,我们一定会为妳报仇,妳呢就好好绣妳的嫁衣,准备当那小子的新娘。」   夏芷燕红了脸,怎么也没想过这话会从慕容睿口里说出,但仍坚持己见。   「母亲的仇,我要自己报,不能都让你们做,我什么都没做。」   「我们都相信妳嫁给颢轩会幸福,妳幸福,妳母亲在天之灵才会开心,所以这就是妳目前最重要的事情。」   夏芷燕还要说话,慕容睿抬手止住她,继续说下去。   「妳母亲的仇,我们会报,妻仇夫报天经地义,有颢轩帮妳就够了,不然妳嫁这丈夫做什么,妳什么都别想,好好的准备当新娘子就好。」   慕容睿这话说得好似夏芷燕就是为了让方颢轩替她报仇才要嫁给他的,夏芷燕忍不住嗔了慕容睿一眼。   「哪有人这样说的。」   「我说的句句在理,就算阿勋他们在,他们一定也会认同我的话。」   夏芷燕无法反驳。   「好了,这事就这么定下了,妳去坤宁宫陪陪映涵吧。」   夏芷燕点点头,就要准备离去。   「对了,妳这么一大早进宫,皇叔、叔母可知情?」   方才夏芷燕已将这几天住在逸亲王府的事情一并说了。   「我有让人回话。」   心知理亏,夏芷燕并未大声说,慕容睿无奈的摇头。   「妳去坤宁宫吧,我让人去王府向叔母说一声,免得她为妳担心。」   「谢谢皇上哥哥。」   夏芷燕说完便转身出去。   慕容睿摇头叹息,入宫为妃?这主意亏她想得出来。   软轿在坤宁宫门外落下,早有人先来通报,唐映涵让银杏在外头看着,一见夏芷燕便领着她进去。   「嫂嫂。」   夏芷燕软软唤了一声。   「今儿怎么突然进宫?」   「想妳和皇上哥哥了,就一时失了分寸让人直接将软轿抬去了御书房,方才还被皇上哥哥念了顿。」   唐映涵笑望她。   「都下去吧,我和县主说说话。」   伺候的这才一一退出,就连银杏、银花两个陪嫁丫鬟也在外候着。   「嫂嫂这儿有别的人?」   唐映涵点点头,不欲多说,她明白以夏芷燕的聪慧必能猜出是谁的人。   「皇上哥哥知道吗?」   「光是国事就够他忙了,这些小事又何必去烦他。」   唐映涵微微一笑,看得出她和慕容睿感情不错,夏芷燕这才开心的跟着笑了。   「不说这个了,妳今儿究竟怎么了?」   早在唐映涵嫁做太子妃后,夏芷燕便将白皎月的事情说给了唐映涵听,虽然不用她相帮,却也不想瞒着她。   「有些事情来找皇上哥哥。」   说了第三次,说完夏芷燕只是苦笑,唐映涵的脸上则不意外的出现夏芷燕熟悉的惊讶神情。   「皇上怎么说?」   「哥哥说让我别管这事,只要专心绣嫁衣。」   虽然是闺蜜,说到这样的事情,夏芷燕仍不免害羞。   「我赞同皇上说的,这些事就交给他们几人,妳呢就好好准备当新嫁娘就好。」   「果然成了亲就不同了,什么都向着夫君。」   被夏芷燕这么一说,唐映涵也红了脸,轻打了夏芷燕一下。   「叫妳胡说。」   「才没胡说呢,不然我们让哥哥评评理。」? ☆、坦程相对 ?  「让我评什么理?」   慕容睿突然出声,吓了唐映涵和夏芷燕好大一跳。   「皇上。」   「皇上哥哥。」   两人明显吓住的反应让慕容睿觉得好笑。   「见到我没这么可怕吧?」   「谁说没有,你突然进来也不出个声,就这样吓了我和嫂嫂好大一跳。」   夏芷燕抱怨。   「谁让你们姑嫂二人偷偷摸摸地在一处说话。」   慕容睿随意在唐映涵身旁坐下。   「我们哪有偷偷摸摸的,不过是在说些姐妹间的悄悄话,当然不让别人听的。」   「这会又从姑嫂变姐妹了?」   慕容睿挑眉。   「我看妳是做贼心虚吧。」   「谁做贼心虚了呀,明明是你自个儿胡乱栽赃。」   「映涵,妳们是不是在说我坏话?」   慕容睿转头问。   「正是在说皇上的坏话呢,谁晓得皇上这一进来,正巧就被抓个正着了。」   唐映涵笑说。   「瞧,妳嫂嫂都承认了,妳还不承认。」   慕容睿斜睨了夏芷燕一眼。   「哼,你们夫妻两个欺负我一个,明明没的事,也被你们硬生生的说的真像有这么回事似的。」   「不高兴?那还不快和颢轩成亲,日后就有人帮着妳了。」   「就说嫂嫂成了亲心就向着夫君了吧,方才还不承认。」   唐映涵被夏芷燕当着慕容睿的面这么一说,忍不住红了脸。   「妳嫂嫂既然和我成了亲,心不向着我向谁,总不会向着妳吧?」   慕容睿浑不在意的回话。   「你们夫妻俩一搭一唱的,谁说得过你们阿。」   夏芷燕气恼地别过脸,慕容睿哈哈大笑,唐映涵也笑看着夏芷燕,偶尔和慕容睿对上眼,虽然害羞却仍露出笑容,看得出她的心喜。   夏芷燕不欲多加理会慕容睿和唐映涵,让人备了轿子,唐映涵边笑边亲自送她上了软轿。   「映涵姐姐成了嫂嫂后就会欺负人了。」   夏芷燕咕哝说,唐映涵不理会的笑笑,夏芷燕拉住唐映涵,低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唐映涵微笑点头,让人好生送她出宫。   「瞧见妳和皇上哥哥这样,我很开心,我就怕妳在这皇宫里待得不开心。」   夏芷燕方才的话让唐映涵心暖暖,不枉她们自小的姐妹情。   到了宫门口,换上王府马车。离宫回府路上,夏芷燕的心情已平静许多,进了王府,夏芷燕先往正屋去,不好意思的向逸亲王和逸亲王妃致歉,让他二人为她担忧了一早上,是她的不孝。   逸亲王妃淡淡一笑,只说平安回来就好,并无一丝指责,夏芷燕自知理亏的低下头,软软的撒娇唤了声。   「义父、义母。」   「没事,妳赶快去阿勋那吧,有人等了妳一上午了。」   夏芷燕不解的问是谁,逸亲王妃却笑而不答,夏芷燕行礼退出便去了慕容勋的院落。   夏芷燕才进院子,就有人通报慕容勋,慕容勋和方颢轩从里头迎了出来。   「勋哥哥。」   夏芷燕害羞地望了眼方颢轩,没好意思向他打招呼,随即便低下头,从前也不觉什么,好似自从定了亲再见面就总让人感到害臊,难怪方才逸亲王妃笑得那么古怪。   「别害羞了,颢轩等了妳一上午。」   慕容勋让下人都下去不用跟着伺候,三人一块往后院走去。   「你们去哪聊聊吧。」   慕容勋止住脚步,指着前面亭子,方颢轩感谢的向慕容勋点点头,率先向前走去,夏芷燕却踌躇不前看着慕容勋。   「去吧,我在这看着,他担心了一早上,和他说说话让他宽宽心吧。」   夏芷燕这才跟着方颢轩后头去。   「妳还好吗?」   方颢轩轻声一问,夏芷燕便明白他已知晓。   「恩,一早进宫和皇上哥哥还有嫂嫂聊过,好多了。」   夏芷燕没敢照实说出她原本打算入宫为妃,只轻描淡写的带过。   「妳别担心,就算是这样,我和勋他们一样会帮妳报仇的。」   方颢轩没将话说白,虽说四处无人,但总是以防不小心被人听了去,自小在这样的大家庭长大,他很清楚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全说。   夏芷燕胡乱点点头,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和方颢轩两人单独在一块,总让她有些不自在。   「燕儿,我问妳一件事,妳是不是想报仇完再成亲?」   夏芷燕顿了一下,不想欺瞒方颢轩,点点头承认。   「我知道了,我不勉强妳,但妳也别让我等太久。」   听见这话,夏芷燕害羞地嗔了方颢轩一眼,他这话若让人听去了,岂不惹人笑话。   「日子就定在来年三月三可好,距今还有近一年的时间,那日我偷瞄见母亲请人算的几个日子里,这是最远的一个。」   夏芷燕愣愣看着方颢轩,不知是否该点头,这种事哪有人当面问新娘子的。   「妳不说话,我便当妳是同意了?」   夏芷燕这才轻轻一点头,方颢轩无声的笑了,可惜夏芷燕点头后就没将头抬起,没亲眼见到。   「那我回去便和母亲说,妳放心,我不会告诉母亲这些事的。」   夏芷燕笑笑点头,眼前男子似乎不再是从前所见的男孩,眉宇间依稀有了一丝像逸亲王般的大人模样,这就是将来她要依靠一生的男人。   「这个送妳,先前妳及笄未大办,我也就不好让人送去给妳。」   方颢轩递给夏芷燕一个匣子,夏芷燕接过盒子打开,是支燕尾玉簪。   「我帮妳簪上。」   夏芷燕微微点头,脸颊淡淡的红,方颢轩从夏芷燕手中匣子取出簪子,站到夏芷燕身后就看到她带着粉红的颈子。   「好了,很美。」   方颢轩站在夏芷燕面前,一边欣赏一边脱口说出赞美,夏芷燕的脸越发的红。两人没再说话,方颢轩凝视着夏芷燕,夏芷燕原先低着头,后也不觉抬头和方颢轩对视。   直到煞风景的声音出现,才打破两人之间的氛围。   「燕儿一早就出门,累了吧?先回去歇会,晚点再一块用晚膳。」   慕容勋出声打断,虽说已定亲,孤男寡女单独会面太久传出去总不好听。   夏芷燕点点头,飞快再看了方颢轩一眼便离去,方颢轩的目光紧紧跟着夏芷燕的背影,不愿移开。   「别再看了,晚膳时还看得到。」   方颢轩白了慕容勋一眼,不欲多说,和不懂情滋味的人多说无益,等到他哪天遇上了他就懂了。   「书房?」   慕容勋点头,领着方颢轩回书房继续先前未完的对话。   和方颢轩谈完,夏芷燕才真正愿意将心思放在成亲上,如同慕容睿说的,既是要共度一生的人,也就不用将彼此分那么清楚。   隔日,夏芷燕便回了夏府,逸亲王妃和威武侯夫人没隔几日就登门向夏老夫人谈起婚期的事,日子果然定在来年三月三日。   日子一定下,夏芷燕便专心绣起嫁衣,嫁为□□的赵书娴抽了个空前来,既是和她说说话陪她解闷,也是和她说些为人媳妇的事情,让她别太担心。   聊着聊着,说起婚期,赵书娴还以为日子会更早,没想到会定到来年。夏芷燕不好意思的说是方颢轩体谅夏老夫人和逸亲王妃舍不得她太早出嫁,且她也放心不下夏芷嫣,所以才将日子定在那么晚的。   赵书娴一听直夸方颢轩,更打趣夏芷燕真是找了个好夫君。? ☆、雨前宁静 ?  夏芷燕开始管起了正房的下人,不让她们对季容筝不敬,沈珺瑶见状放下心来,有夏府大小姐护着,她就不用老是挂心季容筝的处境,偏偏她什么都做不得,只能让人多留意,不让下人欺压到季容筝头上。   虽说季家垮了,但季父的门生还在,并未因季父一垮就树倒猴孙散,她从无意和季容筝形成敌对状态,更无意进而影响她父亲的仕途,但如今长房掌权既在她手上,若是季容筝过得不好,她难辞其咎,只能让人盯着,又担心落在有心人眼里以为她派人监视主母。   夏芷燕的改变让夏老夫人疑惑,从前虽也未必对季容筝不敬,但像这样关心起她的处境是断不可能的,她原本还以为至多就是两人相安无事,没想到竟然会有这样的一天,便趁夏芷燕去请安的时候问起。   「从前是燕儿不懂事,如今自己也将要成亲,才明白容姨当时的不容易。」   夏芷燕柔声答道,夏老夫人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孙女,真是长大了,不再是当年那个小女娃了。   「妳明白她的不容易就好,日后妳也要成为别人家的媳妇,妳要记着,做媳妇的不比当闺女的时候。」   夏老夫人虽然不喜季容筝,但不影响她客观的评断季容筝当时的不容易,一成亲就有个前人的五岁小孩,孩子不亲、高堂不喜,这样的媳妇难为,她也是媳妇熬成婆的,所以她并未实质上苛刻季容筝什么,但出于对季容筝的不喜,让她也无法和她亲近,只能是眼不见为净。   虽然夏老夫人并不全然相信夏芷燕所说的缘由,但也不想说破,毕竟总是名义上的母亲,若能和睦相处也是件好事,对于其他孙女日后也比较好说亲。   有了夏芷燕的撑腰,沈珺瑶大刀阔斧的将正房里除了季容筝陪嫁过来以外的人全都换了一遍,原先那些偷懒的都被换掉,不想让季容筝以为她借机安插人手,所有要调到正房的人都先让季容筝看过同意了才派过来。   至于原先那些下人,家生子的多被派去做粗活,非家生子的则叫了人牙子来直接卖了了事。原本考虑到家里下人错综复杂的亲戚关系,沈珺瑶一直不敢轻易动作,如今夏芷燕既然发话,她也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做下人的无论再体面终究只是下人,更何况那样的体面还是主家给的,她只能算是半个主子,就算代为管事,她也不想越权,但夏芷燕发话就不同了,她是实实在在的主家,被贬去做粗活的自知有错不敢求饶,亲朋好友也只能设法让被贬的处境好过一些。   夏芷燕的转变太过明显,连夏嘉松都有所发现,也或许是紫苑察觉到而后提醒他的,他想不出夏芷燕和季容筝这两个人怎么会突然冰释前嫌,但和夏芷燕一向不亲让他无法拉下脸去探问,只能去问夏老夫人,夏老夫人乐见家宅安宁,便将夏芷燕说的原因说给了夏嘉松听,也不说她并不完全相信这话。   夏嘉松从春晖苑出来当晚,夏芷燕便已知夏嘉松和夏老夫人的对话内容。自打知道事情真相后,檀竹就专门盯着紫苑,紫苑院子里的人都是夏嘉松特意挑过的,没那么好查探消息,只能由檀竹暗地里盯着,春晖苑和夏嘉松两处的消息则都交给了青荷。   夏芷妍在季容筝的劝说下,虽难以和颜悦色的和夏芷燕相处,却也不再刻意与夏芷燕为难,也不再刻意找夏芷嫣麻烦,让夏芷嫣忍不住偷偷问起夏芷燕,想说夏芷妍是不是被什么东西附身,怎么突然转了性。   夏芷燕听到夏芷嫣猜测夏芷妍被附身,忍俊不住笑了出来,一旁伺候的绾梅也抿唇一笑,夏芷嫣也发现自己的猜测太过胡来,忍不住一同笑了。   「都长大了,她也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日后她不会再来找妳麻烦了。」   笑完了,夏芷燕才淡淡的说。   「总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姐妹,不论她愿不愿意,妳我三人都是嫡亲的姐妹,容姨和她仔细说过,她也明白个中意思了。」   夏芷嫣点点头,随着年龄增长,接触到的人多了,她不再介意自己的嫡女身分是挂在正室名下来的,不管怎么来的,她是嫡女这点不容置疑,她明白自己的身份与分寸,应对进退都符合嫡女该有的行为举止,让人再无从挑剔起她投生在姨娘肚里这件事情。   「妳一向乖巧,我也不和妳多说,只嘱咐妳一句,嫡庶有别,没要妳去欺压庶出的弟妹,却也要明白不是每个人都能交心。」   夏芷嫣因着自己也是姨娘生的,所以自小便对其他妹妹不错,并未如夏芷妍般不待见其他庶出妹妹,这也无可厚非,但夏芷燕既已知道白皎月的死和紫苑有关,留心观察后就能发现夏梓馨并不像她外表那样的天真无邪。   她不愿夏芷嫣和夏梓馨太过接近一方面是出自私心,另一方面也不希望夏芷嫣受到伤害,紫苑若打着被扶正的心思,那夏梓馨会不会也从小做着嫡女的梦,同样是姨娘生却挂着嫡女名头的夏芷嫣难保不会被夏梓馨记恨,进而私下里做些什么不利于她的小动作。   夏芷嫣有些诧异听见夏芷燕这么说,毕竟她与底下妹妹交好非一日两日的事情,若夏芷燕真觉不妥,早就会出言劝阻,没道理现在才说。但出于对夏芷燕的信任,她并未提出质疑,只是点点头表示她明白了。      夏芷燕不担心夏芷嫣会阳奉阴违,不管一开始是出于什么原因待夏芷嫣好,到后来她也是真心对她,她相信夏芷嫣也感觉得到,因此两人之间就如同亲姐妹,夏芷燕从不干涉夏芷嫣,却会在发现不妥时出言告知,在有人为难时挺身维护。   夏芷妍收敛起浑身的刺,试着和夏芷嫣和平相处,或许是年龄相近,两人能谈的话题不少,夏芷妍才渐渐真心接受夏芷嫣这个妹妹,不再只是为了敷衍季容筝所做的表面工夫。   夏芷燕和季容筝不再敌对,夏芷妍不再为难夏芷嫣,月吟也慢慢增加前去正房的次数,一方面盯着下人,一方面也陪季容筝说说话,让她放宽心养病,才有助于身子好转。   月吟虽不完全明白夏芷燕和季容筝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但从那晚的问话,她隐约明白夏芷燕一开始是因为白皎月才敌视季容筝,只是不明白后来怎么就讲和了。   「这么些年,还是妳和月岑最明白我,有些话也只能和妳还有月岑聊。」   季容筝叹道。   「夫人这话若让旁人听来还以为您年过半百了呢。」   听见月吟这话,季容筝也收起自己的感慨,虽说先前月吟背叛她,但细究起来她并未帮着夏芷燕害她。   「月吟,看在这么多年来,我不曾亏待妳,妳可否和我说一句实话?」   季容筝终是介意着月吟背叛她的事情。   「夫人是想问您待妾身不薄,就算当了姨娘,您也不曾拿那些待姨娘的手段对妾身,为何妾身却背叛了您吧?」   月吟不若季容筝的吞吞吐吐,直接了当将话说开,季容筝点头,这是她心里始终想不明白的事。   「夫人您待妾身好不假,但妾身要为嫣儿考虑,当时二小姐处处针对嫣儿,妾身却连保护嫣儿都做不到,同为一个做娘的,夫人该明白妾身的心情。」   季容筝深深看了月吟一眼,无声叹了口气,想了这么久,却没想到症结在自家女儿身上。? ☆、使计陷害 ?  慕容睿和慕容勋已经没有耐心慢慢地为夏芷燕报仇,被人耍得团团转的恼怒让他们只想加快报仇的脚步。   这日下朝后,慕容勋跟着慕容睿一起到御书房,先前让人唤来的方颢轩已在外头等着,见到慕容睿和慕容勋连袂回来,方颢轩向慕容睿行礼,不等他跪下,慕容睿就挥手让他起来。   「都是自家人,没那么多礼数。」   慕容睿率先走进御书房,慕容勋和方颢轩跟在后头走进,朱公公在外守着不让任何人进去打扰。   「有什么想法便说出来吧,这儿没有那些女眷,毋须在意手段。」   慕容睿此话一出,慕容勋便明白慕容睿只要结果,不管过程了,不像当初执意要正大光明让季家垮,要让季容筝心服口服。   「先从紫苑开始吧,让夏嘉松也尝到失去所爱的痛楚,一切既是由他而起,那就不该轻易饶过他。」   慕容勋提议,虽说几个大男人想着法子要对付一名妇人,说起来不怎么光彩,但为了帮夏芷燕报仇,无人在意这点。   慕容勋的提议得到慕容睿和方颢轩的一致同意,夏嘉松为了一己之私,竟然不顾白皎月和季容筝,更不在意夏芷燕这个亲生女儿,三人皆想狠狠教训他。   「我有个想法,只是手段对一名女子来说太过残酷。」   慕容睿挑眉示意方颢轩继续往下说。   「当初既有人不顾燕儿的处境,想毁了她的清白,不如就以牙还牙,将此手法还到紫苑身上?」   虽然当初那件事是季容筝主谋,但若不是夏嘉松和紫苑,又怎么会有后头这一堆事情。   慕容睿和慕容勋两人低头思索,并未一口否决,方颢轩也知道这法子要不得,可是一想到是他们害得夏芷燕小小年纪就没了娘亲,还被迫自小学着算计这些,他就顾不得这么多了,他相信眼前二人明白他的心情,因此不管会不会被指责心狠手辣,仍是将此法说了出来。   「就这么办吧,设法让紫苑和个下人在房里偷情,最好是被夏嘉松抓个正着,就算手段粗劣被看出是陷害也无所谓,我倒要看看他们二人之间的感情是不是真这么坚定。」   慕容睿要的不只是让紫苑身败名裂,还要让她和夏嘉松离心,他就不信哪个男人能忍受被女人戴绿帽,就算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光是那些流言蜚语就不相信他真扛得住。   既然夏嘉松为了紫苑能绕这么大个圈子,慕容睿就要验证一下夏嘉松对紫苑的感情是不是真那么深切,让他即使这些年有了其他女人,心里最在意的始终是紫苑。   「这事我来办吧。」   由逸亲王府派人将此事告知绾梅几人,比慕容睿或是方颢轩去做更恰当。   「你?」   慕容睿却没想到那方面,只想着慕容勋要怎么出入夏府后院,质疑的看着他。   「夏府里最适合做这件事情的人,就只有绾梅她们几个,茜菊配药,檀竹下药,绾梅负责计划整件事情。」   慕容睿点头,同意慕容勋所说,方颢轩此时才知道夏芷燕身边的几个丫头竟然各有本事,他先前只知道绯兰懂医,檀竹擅武,竟不知茜菊懂得配药。   「那我回去便用母亲的名义将绾梅唤到王府来,再看茜菊配药须多久日子,内院就交给她们,外头的事就由我们张罗。」   该找哪个小厮和紫苑有染,该挑哪个时间点刚好让夏嘉松撞见,这些就由他们几个来筹划。   三人议定计划后便分头进行,慕容勋负责联系绾梅,方颢轩负责找个男人和紫苑有染,本来是想找夏府小厮,后来一想不如将事情闹大点,找外头的男人更好,至于夏嘉松回府的时间就交给身为皇上的慕容睿掌控,皇上找臣子聊聊是最好不过的牵制理由。   每个人都想速战速决,当日慕容勋便将此事全盘告诉绾梅,绾梅回去找了檀竹和茜菊商议,茜菊一听是要□□、迷药之类的,不以为然的摆手,说这点小东西明日就能将药配好。   檀竹虽已对紫苑院子熟稔,仍再次前去确认地形,并将紫苑院子里的人员配置告知绾梅,让她能更妥善思考檀竹该如何下手,又该如何引开下人。   三人初步讨论后,茜菊便专心去配药,绾梅则进了厨房做了盘桂花小点,让绿芙送些去给夏芷燕,便亲自带着点心又去了逸亲王府。   门房对绾梅短短时间来回不免好奇的问上几句,绾梅将食盒打开露出其中的桂花小点。   「早先王妃唤我去,说是许久未吃,想着我做的桂花小点,虽然王妃说了不急,明儿再给她送去就成,可你也知道,主子虽这样说,咱们这些做奴婢的哪能就这么当真,因此一回来我便赶着做,这下刚做好了就赶着给王妃送去呢。」   听绾梅这么说,同为下人的门房了然的点点头,也不再耽搁她的时间,让她快些往逸亲王府去。   逸亲王府的门房见是绾梅去而复返,并不多问,只开了门让绾梅进去。   戏要做足全套,绾梅提着食盒进了主屋,将桂花小点交给逸亲王妃,逸亲王妃捻了一块,满足的笑了,又嘴馋的留了一块,就让绾梅将其余的送到慕容勋的院落去。   慕容勋一见她来,便让下人都下去,绾梅赶紧说出茜菊明日就能将药配好,并将如何引开下人,檀竹如何下药全数说明。   「明日吗?」   慕容勋沉吟,就怕时间太匆忙,方颢轩那边来不及找到人,也得先和慕容睿通个声。   「后日行动吧。」   宁可晚一天,也不要让计划有任何不完善的地方,多这一天就够了,真不行就地痞流氓随便抓一个,反正也不打算让紫苑好过。   慕容勋下了决策,绾梅福礼应是,将桂花小点留下后,便提着空食盒回夏府,绾梅不忘递给门房小碎银,拿人手短,也算是封了门房的口不让他四处乱说话。   慕容勋要文德去威武侯府一趟,让他告诉方颢轩后日动手,他则亲自去一趟皇宫,和慕容睿商定动手的时辰。   方颢轩一下午都在忙着物色人选,刚回到府里就接到文德的消息,既已决定后日动手,便不容他再挑三拣四了。   当下便决定挑中隔壁张府的门房,地利之便,也不用费心捏造二人如何认识,张府门房长紫苑十来岁,虽然面容不差,但整日在门口风吹日晒雨淋让他看来比同年龄的显得更为苍老,若和紫苑站在一块,说是紫苑的爹都有人信。   相比起来,夏嘉松无一不胜,虽然夏嘉松一看便能猜到紫苑必是遭人陷害,那又如何,让夏嘉松看破本就是慕容睿的本意。   檀竹前一晚便悄悄将要给张府门房的药送交给方颢轩。   动手当日,夏嘉松一如平常的上朝,不同的是下朝后被慕容睿唤到御书房去聊了好一阵子,直到辰末才放夏嘉松回府,自从沈珺瑶代为管家后,下朝回府他向来都去紫苑那和她一块用早膳,这日也不例外,加上和慕容睿聊了许久,他早已饥肠辘辘。   一进院子,却发现和平时似乎不太一样,向来坚守岗位的下人们一个不见,直到来到紫苑屋前才见紫苑贴身丫鬟香雪,但她神情却显得有些不安,见到他站在面前才恍然惊醒,却又不自觉频频向屋内看去。   见状,夏嘉松心知有异,一把推开香雪,推门跨步进了屋子。? ☆、使计陷害(2) ?  进门扑鼻而来一阵异香,耳边传来男女的喘息声,再往里走就见床上一对男女纠缠,定睛一看女人竟然是紫苑,夏嘉松沉下脸,命香雪提桶水过来,香雪虽然害怕夏嘉松的脸色却不敢不听从,夏嘉松将水直直往二人身上泼去。   紫苑和张家门房哆嗦了一下,下意识抬头看着眼前的人,紫苑张大双眼看着夏嘉松。   「老爷,您怎么会在那,那?」   紫苑回看同在床上的张家门房,随即大叫。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在我床上?」   张家门房的思绪此时也从迷离变得清醒,疑惑的看着周遭景物,似乎有些茫然目前身在何处。   夏嘉松扫看了两人衣服还算完整,只是紫苑此番已算是失了贞洁,不愿再待在里屋,便走了出去,紫苑和张家门房也赶紧整理衣衫走出。   「老爷。」   夏嘉松抬手止住紫苑欲出口的话语,转而对张家门房说。   「你是隔壁张家的门房吧,怎么会在这?」   张家门房一脸茫然,说是他昨晚在自家里睡得好好的,今日轮到他休息,还想说怎么做了个这么真实的梦,就被一桶冷水泼醒。   夏嘉松阴沉着脸让他把嘴闭紧,否则哪日出了什么事情都不一定,张家门房唯唯诺诺应是赶紧回去。   张家门房一离开,紫苑担忧地望向夏嘉松,嘴里喃喃唤着老爷。   「妳呢?怎么回事?」   「妾身一直以为那人是老爷,直到方才被老爷泼醒才发现不是。」   紫苑哭丧着脸。   这样一听夏嘉松还有什么不明白,分明是被下了套,不知怎么给紫苑下了药,只是他却想不出会是谁要这么对紫苑,是怎样的深仇大恨会让对方用这样狠毒的手法,若他来得再迟一些,他无法想象他是否还能接受紫苑,夏嘉松心烦的挥手让紫苑别再说了。   「别说了,我明白不是妳的错。」   说完,夏嘉松就步出了紫苑的屋子,徒留紫苑一人惶恐不安,呆愣片刻后,她突然醒悟,唤了香雪进来,问起今日之事,香雪却也说不明白,只说听到屋里传来声音,原本还以为是夏嘉松和她在里头,原只想着大白日若让人发现了不好,没想到却突然见到夏嘉松从院外走入。   紫苑沉下脸,吩咐她要沐浴,她要洗去身上的味道,香雪赶紧命人提水,并趁着紫苑沐浴时,将睡房里的被褥、寝具一应全换了。   夏嘉松满脸不豫地离开,原以为此事就此落幕,将尘封在他的记忆底层,却没想到张家门房离开时正巧被几个嘴碎的婆子撞见,一时间张家门房出入夏府后院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婆子们还四处打听,进一步将张家门房实是从紫苑房里的消息传了出去。   虽然绾梅几人未刻意将此事告知夏芷燕,下人们的细语仍是传到了夏芷燕耳里,这日她留下绾梅陪她一起绣嫁妆,顺道问起此事,绾梅不否认的微笑。   「谁的主意,这么不给人留退路?」   夏芷燕并不觉狠毒,只觉啼笑皆非,没想到几个先前坚持正当报仇的哥哥们也用起心计来了。   「听大公子说,是未来姑爷给出的主意。」   绾梅笑说,夏芷燕讶异的抬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方颢轩的主意。   「说是若不是苑姨娘,又怎会有后头夫人的陷害,幸好小姐没事,但一想到便怒火难平,就想让她有同样的遭遇。」   夏芷燕回想起那时,没想到方颢轩会将此事记在心里,那时的她和方颢轩并不熟稔。   「小姐,妳嫁给姑爷以后一定会很幸福的。」   绾梅放下手中绣绷,看着夏芷燕打趣地说,夏芷燕腼腆一笑。   紫苑的事情越传越大,就连夏老夫人都将夏嘉松叫去询问此事。   「母亲,这都是没有的事情,那日我人也在紫苑的房里面,您想想,若这事是真的,我身为一个男人,怎么可能还会帮紫苑说话。」   夏嘉松为紫苑辩驳,夏老夫人想想夏嘉松说的话也有道理,哪个男人能忍受自己的女人失贞,若此事属实,夏嘉松应该会将紫苑赶了出去,更别提还替她说话了,便不再追究此事。   夏老夫人不再追究,下人们的议论却不曾稍歇,不论夏嘉松、沈珺瑶怎么禁止,也只能在明面上禁止,私下里的言论却是无法遏止。   各家的下人多半都有着或浅或深的交情,此事自然也传到了其他府里,越传越绘声绘影,甚至有御史出面弹劾夏嘉松治家不严,齐家治国,连家都未能齐,又如何治国。   慕容睿接了御史弹劾,并未大罚,只令夏嘉松在家思过一月,顺道将此事妥善解决。   夏嘉松下朝归家,本想一如往常去紫苑处用早膳,思及此事就是因她而起,烦躁的转而走向沈珺瑶那,到了沈珺瑶屋前,小丫鬟却回报说沈珺瑶尚在花厅理事未回,夏嘉松又转而去向媚仪处。   虽心中对紫苑情有独钟,并不影响夏嘉松宠爱媚仪,自打她进夏府,先是为了她和季容筝闹僵,如今为了紫苑的事心烦,虽明白错不在她,但一见到她便会想起那事,于是去媚仪那的次数便多了起来。   紫苑担心失去夏嘉松的心,却又自知理亏,不敢和夏嘉松大吵大闹,也不想哭哭啼啼留住夏嘉松,却难免在夏嘉松到来时忍不住投去幽怨的眼神,令夏嘉松渐感不耐,却又不舍对她口出恶言,只得越发减少去紫苑那的次数,每日也不再固定陪着紫苑用早膳。   紫苑深感媚仪是个威胁,借着某日夏嘉松前来时,主动向夏嘉松提起下药一事,夏嘉松元不欲再提此事,欲出言打断,紫苑却坚持往下说。   「老爷,您信妾身是清白的,但妾身不甘白白受辱,妾身恳求老爷找出那名伤害妾身之人。」   紫苑楚楚可怜的跪下,双眸欲诉欲泣,夏嘉松心生不忍出手扶起。   「若查此事,必当会伤害到妳。」   这也是夏嘉松为何没在第一时间彻查的原因,明知府里有个这样居心叵测的人在令人难安,却为了紫苑宁可息事宁人。   「妾身不在乎,妾身定要找出那人。」   紫苑坚定的说,随即凄然一笑。   「再说,如今这些言论,难道就不伤人吗?」   夏嘉松不舍地伸手将她搂进怀里,终是同意此事,二人前阵子稍离的心又再次贴近。   紫苑原本十分介怀季容筝和夏芷燕的异常,目前却因将媚仪视为首要敌人,因此全副心思皆放在铲除媚仪上,也故意引导夏嘉松往媚仪的方向追查,毕竟此时最为得宠的就是她们二人,若论动机,媚仪是最有嫌疑的。   夏嘉松顺着紫苑的引导去查,却发现是一场空,压根不是媚仪做的,查不出真凶让他心浮气躁,怜惜媚仪被紫苑冤枉,又被慕容睿禁足只能待在夏府,哪都不能去,便时不时往媚仪那去。   有时一起用膳,有时让媚仪去书房替他磨墨,或是在旁看书陪伴,更多的是宿在媚仪房里。紫苑心焦地看着这一切,只觉诸事不顺,先是夏芷燕莫名和季容筝交好,改善季容筝的处境,又无故被陷害,现又有被媚仪取而代之的危险。   夏嘉松并未对此事做出什么处置,只和张府交涉,让张府将门房调离,不再担任张家府第的门房。   随着当事人之一离京,夏府众人皆不理会此事,这件事情渐渐被新发生的大事取代,一月之期即将届满,夏嘉松也准备重新上朝议事。? ☆、再接再厉 ?  夏嘉松重新回到朝堂,御史不再弹劾,慕容睿也未多言,只有少数官员见到夏嘉松时免不了交头接耳一番。   慕容睿未料到夏嘉松竟然是这般喜爱紫苑,明明已亲眼撞见她与其他男人有肌肤之亲,失了清白,仍捍卫着她。   虽然不介意使用心计,甚至陷害构陷,但孩子总是无辜,慕容睿和慕容勋并不想让夏梓馨和夏予恩受到伤害,思来想去后,三人议定由紫苑不敬主母这个方向下手。   不管受到夏嘉松多大的宠爱,紫苑目前都只是个姨娘,身为姨娘不得违逆主母是大户人家里的共同默契,不论台面下如何,明面上该有的礼数仍是要有,若妾不像妾、妻不像妻,这样的人家没人敢将女儿嫁进来   着手安排后,原本让人稍稍淡忘的紫苑又再次让众人提及,初说到紫苑,可能还有人问那是谁,接着就会有人回答,就是前阵子给夏府大老爷戴绿帽的姨娘,众人就会有默契的了然对看。   近日的流言说是季容筝原本身子强健,现今之所以卧病在床,就是因为紫苑从中搞鬼,每每在夏嘉松耳边吹枕头风,为得就是要夏嘉松赶紧将季容筝休了再将她扶正,庶出的一对儿女也才能有嫡出的名头。   季容筝的出身与骄傲让她吞忍不下这口气,眼看良人宠妾灭妻,甚至将主意打到她的儿子、女儿身上,这才一口气上不来,气得病倒。   甚至还有流言说紫苑为了挑拨季容筝与夏芷燕的母女关系,数次嫁祸给季容筝,才让她们这对继母女感情不睦,前几个月竟然还毒害夏芷燕,若非夏芷燕不想连累其他家人,慕容睿早就降旨责罚。   夏嘉松被这不知打哪来的传言弄得一个头两个大,尤其当夏老夫人亲自派人去查夏芷燕中毒的事情,在檀竹的暗中帮助下,果真查出下毒一事是紫苑所为,夏老夫人震怒,令夏嘉松立即将紫苑这个祸害给处置了。   夏嘉松心知夏老夫人所谓的处置,不是将紫苑卖得远远的,就是暗中了结她的性命,两者他都不忍,只能努力设法为紫苑解套,但此事却是实实在在紫苑下的手,让他百思不得解,镇日愁容满面。   夜里,紫苑静静躺在床上,确定自己除了夏老夫人给的这两条路外,再无第三条生路可走后,她默默垂泪到天明。   天方大白,她就令香雪梳妆,香雪担忧地看着她的脸色不佳,紫苑摇摇头让香雪别在意,梳妆后,再让香雪到霜雪院看看夏予恩和夏梓馨起身了没,若起来了就将他们带过来,今天就别去向夏老夫人请安了。   虽然素日里她总对夏予恩这个儿子比夏梓馨上心,但到此时她才明白两个儿女都是她最割舍不下的。   细细嘱咐两人要懂事、要听话,再和他们一块用完早膳,紫苑就让一对儿女念书去,再让香雪留意着二门,若是夏嘉松下朝,便将他请过来。   香雪才到二门,正好见到夏嘉松往里走,上前福了身,转述紫苑的话,夏嘉松连朝服都没换就直接跟着香雪去了紫苑的屋子。   一踏进屋里,没料到会见到精心装扮后的紫苑,这段日子不仅他心烦,连紫苑也总是眉头深锁,像今日这样打扮已许久未见。   紫苑亲自伺候夏嘉松换下朝服,再服侍他用完早膳,脸上总是笑脸盈盈,一时间,夏嘉松彷佛见到刚纳紫苑为姨娘,两人甜蜜的情景,暂时忘去所有烦忧。   将夏嘉松服侍妥当后,紫苑上了盏茶在夏嘉松面前,才在他身旁坐下,依偎着夏嘉松。   「老爷。」   良久,紫苑轻唤。   「妾身不能再伺候您了,咱们的一对儿女就交由您看顾了。」   紫苑语带哽咽,夏嘉松抬高紫苑的脸,正好见到紫苑眼角滑落一滴泪珠,按住她的头紧靠胸前。   「妳说这是什么傻话,两个孩子还小,哪能离了娘。」   夏嘉松斥责。   「除了老夫人给的路,妾身再想不到其他的生路了,为了两个孩子,妾身不能被卖。」   紫苑靠着夏嘉松泣声说,夏嘉松拥紧她,不能被卖那就只剩一条路可走。   「老爷,孩子就交给您了,妾身走后,他们就只有您这个父亲能护着他们了。」   夏嘉松点点头。   「还有,还请老爷设法将害妾身之人找出,妾身担心会让两个孩子遇害。」   「我会护着恩儿和馨儿的,妳放心。」   夏嘉松允诺,紫苑勾起一抹笑点头,泪水再次滑落脸颊,湿了夏嘉松胸膛。   夏嘉松只能紧紧拥住紫苑,年少时的爱恋,中年时以为终能梦想成真,谁知竟得天人永隔。   紧紧拥了夏嘉松一会,紫苑轻轻推夏嘉松,自他胸前起身。   「原想让老爷记住妾身的笑脸,却不想哭成了个泪人儿。」   紫苑故作轻松的说。   「妳在我心中,永远都一如初见。」   夏嘉松凝视着紫苑,沉声说。   「老爷该去书房了。」   这时间,夏嘉松通常在书房处理政务或是看书。   夏嘉松看看外边天色,踌躇不愿离去。   「我这一走,就再见不到妳了。」   夏嘉松像个小男孩般不愿离去,紫苑淡笑许诺晚上一块用膳,夏嘉松才迈步离去。   夏嘉松一走,紫苑就让香雪进来替她卸妆更衣,并吩咐昨夜她没睡好要再歇歇,别让人来扰她,香雪服侍紫苑躺下后,就让院子里的小丫鬟都离远点,自己搬了个绣墩在门外坐着。   约两刻钟过去,就在香雪以为紫苑已睡沉时,紫苑悄悄起身,拿了剪子回到床上,紫苑闭上眼睛,泪水滑落,用力将剪子刺入胸中,紫苑闷哼一声,渐渐适应痛楚。   直到下午时分,香雪想着总该将紫苑唤醒用些点心,不然只怕对身子不好,推门进屋,见到被窝里的紫苑依旧沉睡,不假思索地走近,却被地上深褐色印迹吸引住目光,蹙眉走到床前,就见外侧被褥底部有着同样深褐色的痕迹。   香雪虽未十分明白发生什么事情,却直觉大事不妙,不管会不会惹怒紫苑,大手掀起被子。   就见一把剪子直直插在紫苑胸前,看着紫苑死白的脸,香雪呆愣了会,方才走出命小丫鬟去唤夏嘉松,再次进屋却不知该如何是好,整个人瘫坐在旁。   夏嘉松三步并两步的过来,香雪想起身行礼双腿却软弱无力,夏嘉松一眼就见到直立眼前的剪子,颤抖地走近,不敢相信早先还笑着的紫苑此时已是一具冰冷尸体。   夏嘉松抱着紫苑痛哭许久,待他好不容易稍稍平复后,便命人以平妻之礼厚葬,沈珺瑶听闻消息早早在一旁陪着,一听夏嘉松欲以平妻葬之,赶紧命人去找夏老夫人。   夏老夫人叹息一声,说了句就以平妻礼葬吧,但不可入宗祠,也就是不承认紫苑的平妻身份,夏嘉松要的是死同穴,既能以平妻礼葬,日后他葬入紫苑身旁便是,入不入宗祠无妨。   死者为大,紫苑一死,所有流言快速退去,夏芷燕听到紫苑逝世,沉默片刻,隔日便向夏老夫人提出想至万国寺祭拜白皎月,夏老夫人以为是紫苑的死让夏芷燕想起母亲,只叮咛她注意安全便同意了。   除了夏府护卫外,慕容勋和方颢轩也以担忧夏芷燕安全为由随行陪同。? ☆、芷嫣定亲 ?  到了万国寺,将护卫们都留在寺门外,一行四人进了寺内,夏芷燕由绾梅陪着向殿中神明上香祝祷后,便由小僧引着前去供奉白皎月牌位的厢房,这是那年她至万国寺为母守孝时亲自供奉的,多年来因着她的身分且不时会前来,住持始终未有更动。   绾梅在厢房外候着,夏芷燕独自一人进屋,亲手点香,跪在白皎月牌位前,一一向白皎月诉说紫苑之死与一切事情真相,说到多年来始终恨错了人,夏芷燕不再愤恨只有叹息,待说到紫苑为了两个孩子选择死亡时,夏芷燕不禁想着因果轮回终有报,当日白皎月为了她选择辞世,如今紫苑同样为了孩子选择这条路。   说完了报仇之事,夏芷燕也向白皎月说起方颢轩为她所做的一切,说到甜蜜处不免难掩娇羞,仿若白皎月就站在她面前一般。絮絮叨叨说了许久,夏芷燕才走出厢房,绾梅扶着夏芷燕往一旁桂花树下前去。   慕容勋和方颢轩见她过来无丝毫久候的不耐。   「跪这么久脚麻了吧,让人备了些茶点,坐着休息会吧。」   慕容勋淡淡笑说,夏芷燕嫣然一笑,这里没外人,便让绾梅也一块坐下。   坐在桂花树下,嗅着淡淡花香,细细品茶,众人心情皆放松了不少,闲聊片刻后,慕容勋唤绾梅跟着他到一旁去,将此处留给方颢轩和夏芷燕。   「燕儿,妳能否暂缓报仇一事?」   慕容勋和绾梅站到一旁,看得到两人却听不见他们的对话,方颢轩才轻声开口,夏芷燕不解地望向他,她有多想手刃仇人,方颢轩是知道的,就算那人是她的父亲,她也未曾改变心意。   「我想就算我不说妳也清楚,若以夏府的家世要和我家结亲有些高攀。」   方颢轩只是陈述事实,并未带一丝贬意。   「但妳既是逸亲王的义女,又是太上皇亲封的县主,光凭这些就可称得上门当户对,夏府就算倒了,于妳并无太大影响」   除非让人知道夏府是夏芷燕有意毁去的,才会对夏芷燕的名声有碍。   「所以?」   夏芷燕尚弄不明方颢轩提起这话的用意。   「我母亲,妳的未来婆婆很喜欢芷嫣。」   听到方颢轩说出未来婆婆四个字,夏芷燕有些害臊的低下头,方颢轩微微笑,每次见到夏芷燕害羞的模样他总忍不住勾起笑容。   「女儿迟早要嫁出去,媳妇才是自己家的,正因如此,我母亲才未将芷嫣收做义女。」   夏芷燕似乎听懂了,但方颢轩已要和她结亲,莫非威武侯夫人那么早就在替方颢泽物色媳妇,她抬头看向方颢轩。   见夏芷燕想明白了,方颢轩点点头。   「如今已是高攀,若议亲前夏府倒了,那就更不可能结亲了。」   先前他也没察觉到威武侯夫人的心意,是近日在筹备他和夏芷燕的婚事,他才发现威武侯夫人隐隐有将夏芷嫣当未来媳妇的意味在。   「颢泽预计何时议亲?」   方颢泽和夏芷燕同年,夏芷燕都已准备要成亲,方颢泽此时才议亲算晚了。   「给我点时间,我最近已在找机会和母亲提颢泽的婚事,早先是因芷嫣还小便一直未提起这事。」   方颢轩能体会夏芷燕想在成亲前将白皎月的仇报了的心情,他也不想因此事让婚亲往后延,他早已打定主意,今日一回府便向威武侯夫人说起方颢泽的亲事,最好是能在这个月内就定亲,才不影响他们报仇的动作。   「只要换了庚帖亲事谈定,就算夏府日后没落或是垮了,也不会影响颢泽和芷嫣的婚事。」   夏府门第本就不高,威武侯夫人既然不介意这点,想必也不会在意夏府垮了,夏芷燕用力点头,方颢泽和夏芷嫣都算是她自小看大的,这么多年都等了,也不差这几日。   「就照你说的吧。」   夏芷燕微垂着头,颇有夫唱妇随的意味,方颢轩见了又是一阵心喜,只想早日将她娶回家。   见两人对话告一段落,慕容勋和绾梅才走回来。   「时候也不早,该回去了。」   绾梅扶着夏芷燕起身,一行人走向寺门,住持亲自在门口送众人离去。   看着夏府马车平安进入夏府,慕容勋和方颢轩才掉头离去,方颢轩一心想赶着回府,向慕容勋点了个头便策马离去,却又碍于京城限制,不能纵马奔驰。   好不容易回到威武侯府,却听下人说威武侯夫人尚在午歇,只得耐心梳洗一番后,等待威武侯夫人醒来再去正屋,此时肚子正好有些饿了,思及方才赶着回府并未用午膳,便让人传膳。   待威武侯夫人一醒,听说方颢轩有事找她,梳洗后就让人去唤方颢轩。   「怎么,可是今日上香发生了什么事?」   方颢轩摇头,威武侯夫人放下心。   「我和燕儿说起芷嫣的事。」   威武侯夫人看着方颢轩,她是有想过方颢轩会将此事告诉夏芷燕,也不认为夏芷燕会反对,因此只是静静看着他,等待他继续往下说。   「燕儿乐见其成,说能有母亲这样的婆婆疼爱,是芷嫣的福气。」   威武侯夫人一听就笑了,夏芷燕说是夏芷嫣的福气,其实不也是在说她自己有福。   「母亲,颢泽和燕儿同岁,我都要和燕儿成亲了,颢泽和芷嫣的事是不是也该定下了?」   方颢轩问。   「说得也是,尤其随着燕儿身份水涨船高,嫣儿又是个好的,我就听见不少人说着想将嫣儿娶回家,这怎么行,她可是我老早就相中的儿媳妇。」   「所以母亲您还是早些遣人去提亲吧。」   事出反常必有妖,平日也不见方颢轩关心方颢泽的婚姻大事,怎么出门一趟突然关心起来,威武侯夫人上下打量方颢轩。   「你老实说,是不是燕儿说什么了?」   方颢轩知道若硬是说没有,威武侯夫人不但不信,还会对夏芷燕留下坏印象,便点点头。   「燕儿她一向放不下芷嫣,如今听到我说您想要芷嫣当您的儿媳妇,开心得不得了,一心想看芷嫣有个好归宿,我才想着反正早晚都要提亲,不如早点去。」   听到方颢轩这么说,威武侯夫人不觉失笑,原来是自家儿子想讨佳人欢心,不过她也不反感就是。   「我想想,燕儿的媒人是逸亲王妃,嫣儿的媒人该找谁好呢。」   方颢轩听威武侯夫人这么说,便明白威武侯夫人是同意尽早去提亲了,当下便不再打扰威武侯夫人思绪,行礼退了出去。   威武侯夫人想了许久,决定请当今皇后唐映涵的母亲当媒人,要让夏芷嫣也同样受到重视。   既已决定,威武侯夫人便立即唤人磨墨,亲自给唐夫人送了帖子,约定明日前去拜访,唐夫人收到帖子虽觉诧异,仍让人回复威武侯夫人明日辰时见。   翌日一早,用完早膳,威武侯夫人便登门拜访。   「怎么会想到来我这坐坐?」   素日里她们几人虽私交不错,但却鲜少像这样走访。   「我也不瞒妳,我的确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来着。」   威武侯夫人性子向来直爽,有什么说什么,唐夫人相交多年,也明白她的性情。   「想请妳帮个忙,替我小儿子保个媒。」? ☆、芷嫣定亲(2) ?  唐夫人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请她当媒人,方颢轩不是就要成亲了吗,怎么威武侯夫人还有这心思物色媳妇,甚至在这时候请她到女方家问问。   「是哪家的小姐?」   唐夫人不免好奇起来,是哪家的小姐让威武侯夫人在这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也要急着将她定下,就不能等方颢轩成了亲后再上门提亲。   「妳也认识,就是嫣儿那孩子。」   夏芷嫣?唐夫人这下是真讶异了,兄弟俩同娶姐妹,虽不多见也偶有听闻,只是像他们这样的家族会这么做的少之又少。   「我知道,既然老大娶了燕儿,我就该往别家去寻媳妇,可妳也知道嫣儿这孩子自小就得我眼缘,人说肥水不落外人田,既是这样,我当然要把嫣儿娶回家。」   威武侯夫人的口吻让唐夫人听着就觉好笑,听着她的话,唐夫人虽有些觉着似是而非,却也未多说,夏芷嫣的品行的确是个好的,虽说是庶出但自小就当嫡女在养,门第上虽然差了些,但有夏芷燕这个县主姐姐在,威武侯府又不介意,也是勉强能结亲了。   「想什么时候定下?」   唐夫人这么问,便是在问威武侯夫人要慢着办这事,还是要快些定下。   「妳明日可有得空?若得空,还请妳明日就去一趟夏府。」   明日就去夏府,这么说威武侯夫人是想越早定下越好了,唐夫人看着威武侯夫人,后者点点头,唐夫人这就应下,便问起了威武侯夫人的一些想法,待和夏老夫人碰面时才知道该怎么说。   送走威武侯夫人,唐夫人立即让人将帖子送去夏府,夏老夫人满是不解,唐家与夏家素无来往,怎会突然给她下帖子,但夏老夫人不愿无故得罪后族,便让人回了明日静候来访,既无来往总不至于上门来找荏。   隔日唐夫人依约而至,夏老夫人亲迎,唐夫人品级比她高,她这么做是应当,但论起辈分,夏老夫人是唐夫人的长辈,见到夏老夫人走出,唐夫人赶紧向前两步,不让夏老夫人行礼。   进了春晖苑,唐夫人不好意思的笑笑。   「冒昧而来,打扰老夫人了。」   夏老夫人说了几句让唐夫人不必在意的话,唐夫人便问起了夏芷妍和夏芷嫣的婚事。   此话一出,夏老夫人便明白唐夫人是作媒来的,只不晓得是为谁家而来,又是为谁而来,怪不得她带来的满满一车的礼,只因尚未见到礼单才一时没想到这上头。   「妍儿和嫣儿二人年岁尚小。」   这便是说两人都尚未婚配了。   唐夫人便说起威武侯夫人有意聘夏芷嫣为妻,夏老夫人眼神难掩讶异,若不是素来和唐夫人无交情,真会以为唐夫人在和她说笑。   「老夫人对这门亲事有何看法?」   夏老夫人沉吟,夏芷燕和方颢轩的事情是逸亲王妃保媒,且县主嫁未来威武侯世子门当户对,但夏芷嫣除了夏府女儿的身分什么都不是,威武侯夫人怎会想要她当媳妇,还请了唐夫人作媒。   「实不相瞒,我只怕高攀不上。」   「这您就不用担心了,威武侯夫人昨儿亲上我那让我来您这问问您的意思,门第什么的毋须介怀。」   除了夏芷燕,夏老夫人最疼爱的就是夏芷嫣这个孙女了,想着日后若和夏芷燕当妯娌,也不用担心她那性子会受欺负。   素来议亲总是要来回议上两三次女方才同意,但方才言谈间唐夫人也说了威武侯夫人想早些将夏芷嫣定下,可见对她是极为喜爱的,先定亲过个几年再成亲也可行。   先前虽对威武侯家不熟悉,但夏芷燕和方颢轩定亲前,夏老夫人也派人去查探过,自然对方颢泽也不陌生,记得是个秉性不差的孩子,夏老夫人便不刻意作派,同意了此事。   唐夫人道了声恭喜,将方颢泽的庚帖留下,取了夏芷嫣的庚帖就去威武侯府,威武侯夫人见顺利换了庚帖,欢喜得留了唐夫人一道用午膳。   三日后,威武侯夫人亲自上门拜访夏老夫人,两家便算走完纳采、问名、纳征三个程序,正式定了亲。   但因夏芷妍尚未定亲,夏芷嫣不好在她前面出嫁,加上夏芷嫣和方颢泽两人年纪都不大,过个几年再成亲也无碍,便未定下婚期,只说好夏芷嫣及笄前后再找个时间讨论婚期。   月吟没想到夏芷嫣的亲事这么快就定下,还只用了三天就走完该走的礼俗,原本有些担忧,却在听到对方是夏芷燕要嫁入的威武侯府后安定了心,既是夏芷燕要嫁的人家,想必不会不好,却又担心起自家高攀。   虽说男要低娶、女要高嫁,但这是不是嫁得有点太高了些?   月吟难掩担忧地去了趟梧桐苑,她从未来过,夏芷燕虽讶异,略为寻思便知月吟是为何而来,让翠莲将月吟请进来。   月吟向夏芷燕微微一笑,便在一旁坐了下来。   「是为了三妹妹的事来的吧?」   夏芷燕直接了当的问,月吟点头笑笑。   「威武侯夫人打小就喜欢三妹妹,常让三妹妹去她那走走,连带着颢泽也对嫣儿不错,有什么好吃好玩的都没忘了给嫣儿留一份。」   虽已定亲,但毕竟未成亲,夏芷燕仍是以威武侯夫人称呼未来婆婆,明白为人母最担心的是自家女儿嫁过去后过得好不好,夏芷燕便直接说起方颢泽待夏芷嫣如何。   「可这门第上?」   月吟道出心中的担忧,夏府远比不上威武侯府,更何况夏芷嫣还不是真正的嫡出,这身世上差了不只一丁半点。   「不打紧,威武侯府不须要锦上添花的结亲,既来提亲便说明他们不在意夏府门第不高,且他们也知妹妹不是容姨所出,姨娘您放宽心便是。」   夏芷燕这么说,月吟才放下心,转而去了季容筝那陪她说说话,每日上午和下午她都会去陪陪季容筝,有了绯兰的调养,季容筝的身子渐渐好转,虽尚未完全痊愈,但至少能坐着聊聊天,不再一副气若游丝的模样。   送走月吟,夏芷燕思及夏芷嫣的婚事,唇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方颢轩的动作还真快,竟然能让威武侯夫人在短短三天内就将夏芷嫣和方颢泽的事情定下。   夏芷嫣婚事定下一事很快就在夏府传开,夏府下人无不说夏芷嫣运气好,虽非托生到主母肚里,投生到月吟肚子,也让她成为府里唯一一个被记做嫡女的庶出,还因和夏芷燕交好,有幸让威武侯夫人注意到,甚至前来说亲。   夏芷妍听说夏芷嫣和威武侯府定亲,若是从前的她定是忿忿不平,如今和夏芷嫣和平相处的她,只替夏芷嫣感到开心。   夏芷燕的婚事有逸亲王府操办,加上先前两人关系不好,季容筝并未插手夏芷燕的亲事,但夏芷嫣的亲事总该是由她这个母亲一手打理,月吟便劝着季容筝让她快些把身子养好,才能替夏芷妍找个如意郎君,风风光光将她们姐妹俩嫁出去。   既已定亲,夏芷嫣便也绣起了嫁妆,时不时就到梧桐苑来,只是夏芷燕绣的是嫁衣,夏芷嫣绣的则是帕子、枕巾。? ☆、二人连手 ?  紫苑的死,彷佛刨掉夏嘉松一部分的灵魂,他总觉自己丧失了什么不再完整,直到某日忆起夏梓馨和夏予恩,将他们唤到跟前,彷佛又再听到紫苑对他说两个孩子此后只能靠他,他才重新振作起来。   方颢泽和夏芷嫣的婚事定下,让夏府多了些喜气,夏嘉松虽有些不悦,却未能多说什么,毕竟紫苑只是个姨娘,夏芷嫣的婚事又是夏老夫人作主定下的,两个孩子就是想为紫苑守孝都没有立场,就算是生母又如何,他们也只能唤她姨娘,没有正经主子为姨娘守孝的理。   慕容睿、慕容勋和方颢轩再也不须绑手绑脚,只是夏老太爷、夏老夫人待夏芷燕不差,尤其夏老夫人更是将夏芷燕当成心头肉,夏家二房、三房和这事又无关,三人都不想殃及无辜,只好设法针对夏嘉松一人。   夏芷燕和季容筝的和睦共处,彷佛应证了先前的谣言,她们二人的不合都是紫苑挑起的,误会解开紫苑过世,二人虽难以像亲生母女那样亲密,至少也能平和的坐下谈天,虽然次数不多,总好过从前那相见不如不见的态度。   只是她们每次谈天总不喜让人伺候,说是有下人看着格外别扭,总屏退旁人,二人单独在屋里说话,门口留了贴身丫鬟,旁人无从得知对话内容。   自从将绯兰派来调养季容筝身体后,夏芷燕便一直未问起季容筝,直到紫苑过世,夏芷燕才到正屋来。   对于紫苑的死,季容筝只知是为了那些传不停的言论,也猜想和夏芷燕有关,却猜不到夏芷燕是如何做到的,依夏嘉松护着紫苑的程度,若非舆论杀人,想了结紫苑恐怕没这么容易。   只是夏芷燕不说,她也不会主动问起,有些事情心知肚明即可。   「容姨的身子应好得差不多了吧?」   季容筝点点头,此时的她脸色虽未十分红润,但也不再惨白,终是有了血色,不枉绯兰的精心调养和那些源源不断的药材。   「看容姨精神尚好,应能重新掌理家事了?」   夏芷燕微笑着说,季容筝没想到夏芷燕竟然愿意为她做到这个地步,将她被夺的管家权拿回来。   「虽说珺姨娘是太上皇赐下的贵妾,代为掌家并无不可,但哪有主母尚在却由姨娘主事的道理,既然容姨身子好了,也该重新管起这个家才是。」   季容筝压下心里震惊。   「妳说的也是个理,先前若非我卧病在床,也不用劳烦珺姨娘了。」   夏芷燕点点头,和聪明人讲话果然轻松,若是个蠢笨的,只怕还得问上一堆问题。   「只不过我毕竟身子刚好,还是再歇个两三天,让身子完全缓过来了再接手吧,毕竟最近府里的事一桩接一桩,若是身子一好就忙着料理这些,只怕没几日我又得躺回床上了。」   季容筝笑着说,摆明不想搭理紫苑的后事,既然目前沈珺瑶已经在料理,那干脆等紫苑后事结束她再接手,至多不过就是等眼前法会结束就要下葬了。   夏芷燕也不勉强,点点头算是同意了季容筝所说,季容筝也就安然的再多当几日病人。   随着季容筝身子好转,又有夏芷燕向夏老夫人开口,季容筝重新取回大房的掌家权,沈珺瑶毫不留恋的交还,这让季容筝对待沈珺瑶比其他姨娘好了几分,只略输月吟一些。   几个人心里都在想怎么做才能真正报复到夏嘉松,紫苑的死虽让夏嘉松难过,但他仍能从媚仪、紫鹃、紫瑄身上寻找慰藉。   月吟一颗心都在夏芷嫣身上,有没有夏嘉松的宠爱她丝毫不在意,只要有夏芷燕和季容筝在,她就不须为自己的处境担忧,再怎么坏也不过是没了男人,优渥的生活是少不了的,因着她是季容筝陪嫁的身份,夏嘉松和季容筝闹翻后也就不曾踏进月吟的房里。   沈珺瑶原就没想嫁给夏嘉松做人侧室,刚进府时原本还想着那就认命点,若是能得一儿半女,后半生也就不孤单,但再见到夏嘉松对待季容筝的无情,紫苑死后夏嘉松也不过是嘴里说着难过,一点也没减少到其他姨娘房里的次数,她就歇了这个心,只想安安稳稳过完余生,夏嘉松几次到她房里,沈珺瑶都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模样,久了夏嘉松也就不想再去沈珺瑶那。   紫若是个聪明人,早早就吃斋念佛不争宠,只求夏梓彤能平安长大觅得良人,顺遂地过一生,不妆扮又有年岁的她,自然引不起夏嘉松的兴趣,若不是她和紫苑同时伺候夏嘉松,紫苑死后夏嘉松想找人说说话,他也不会踏进她屋里,但也就仅止于此。   慕容睿、慕容勋和方颢轩三个男人想的法子狠毒了些,既然夏嘉松爱女色,就让他再也无法人道,让他看得到吃不到,但也因此法阴鸷,三人约定不告诉夏芷燕她们,由他们三人动手。   夏芷燕不知道慕容睿他们的计划,虽说先前答应过他们不理会报仇这事,但杀母之仇岂能真正抛诸脑后不管不顾,便也暗自打算。   夏嘉松不能死,他一死夏芷燕就得守孝三年,不管他们私下关系如何,夏嘉松都是夏芷燕的生身父亲,父亡守孝三年是孝道。   但若让夏嘉松继续逍遥,夏芷燕又不甘。   身为男人,最在意的便是面子、地位,先前紫苑的事虽让夏嘉松成为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的话题,但仍是不够,她得再想想有什么法子能让夏嘉松彻底没了面子。   至于地位,官员的任职全凭皇上一句话,夏芷燕倒是半点不担心,让绾梅将这想法带给慕容勋,她相信慕容勋和慕容睿会让夏嘉松不仅再也当不了现在从三品的官,更会被贬官。      就在夏芷燕为此事烦恼的时候,季容筝让星卉来请夏芷燕过去一趟,说是新进了些布料让她先挑,外人看来这是季容筝在试着修补和夏芷燕之间的关系,夏芷燕却很清楚季容筝不会玩这些把戏,该是有什么话要和她说才是。   抚平裙摆上的折痕,夏芷燕带着绾梅过去,一进屋果真见到满桌子的布料。   「容姨待燕儿真好,瞧这些布料匹匹好看,真让燕儿先挑?」   季容筝点头。   「那燕儿只好不客气的全部都要了,谁让这每一匹布看起来都这么让人难以抉择。」   「妳若是真全要了又何妨,只怕妳拿了回去,下一刻就唤了几个妹妹去妳那挑布匹了吧。」   季容筝笑说。   「连这都被您料到了,真是。」   夏芷燕故意噘着嘴在一旁坐下。   「都要成亲的人了还这般孩子气,妳们先下去吧。」   季容筝让下人们下去,绾梅和星卉不消吩咐便自动在门外守着。   待她们一退出去,夏芷燕立刻转正。   「您有事要和我说?」   季容筝有些反应不过来夏芷燕的快速变脸,愣了下才点点头。   「妳,恨那人吗?」   夏芷燕不说话盯着季容筝,似在思索季容筝这么问的用意,良久,季容筝先受不了这气氛开口。   「他怎么对我妳看在眼里,我也不瞒妳,我恨他,若不是杀人要偿命,我多想让他们二人一块下地狱。」   夏芷燕仍是不说话,似在判断季容筝话里真假。? ☆、二人连手(2)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日有事没能上来,今日会把前几日的份一并补齐m(_ _)m   若不是夏芷燕与夏嘉松父女不睦,且季容筝猜测白皎月的死或多或少应有下嘉松的影子,她也不敢直接言明。   「若是妳不恨他,那便当我方才什么也没说,若是妳也恨他,不想让他这般快活地活着,我也不强求妳和我连手对付,我只请妳冷眼旁观。」   这几次和夏芷燕的对话,让季容筝想通,和夏芷燕说话不要有任何隐瞒,只要说实话,就算她不认同,至少也不会反过来害她。   「妳打算怎么做?」   夏芷燕没有回答季容筝的问话,而是提出另一个问题。   换季容筝沉默,许久,她才开口。   「生不如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随着一个又一个词语从季容筝嘴里吐出,她的眼神越发坚定。   「妳有这能耐吗?」   过去的交手,让夏芷燕对季容筝的手段不太有信心。   「当人没有后顾之忧,就能比任何人都强。」   季容筝浅浅一笑。   「过去,是为了顾虑妳我面上的母女情,也为了妍儿的名声,如今我却没有什么好顾虑的,就算让他知道是我下的手也无所谓。」   夏芷燕摇头。   「妳若名声不好,不只会带累二妹妹和四弟弟,就连二叔、三叔那边的名声也会受到拖累。」   季容筝真心的笑了,夏芷燕会这么想,想来是真心将夏芷妍和夏宇宸当做手足。   「再怎么说我未出阁前也见过几个姨娘的手段,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对付那人虽非易事,却也非办不到的事情。」   夏芷燕看着脸上带着自信笑容的季容筝,彷佛看到刚进府那日的她。   「他不能死,他一死我就得为他守孝。」   夏芷燕不再怀疑季容筝的手段,而是说出她的底线,且毫不掩饰她不愿的心情,季容筝点点头表示明白。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不能让夏嘉松偿命,那至少也要让他受到该有的报应。   「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我也算看明白了,他最在意的就是他自己。」   季容筝淡淡的说,并无丝毫情绪。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一无所有吧。」   夏芷燕眼睛一亮,想不到季容筝似乎真有什么好点子。   「财富、地位,他现在有的并不多,不必费心理会。」   季容筝一一述说,夏府的财富和地位看在季容筝和夏芷燕眼里不值一提,更何况是夏嘉松个人。   「既然要让他一无所有,这官也就不必当了,我想这点对妳来说该是轻而易举的事。」   季容筝也不再追问夏芷燕恨不恨夏嘉松,从夏芷燕的回答,她便明白夏芷燕也是恨他的,且无想袖手旁观之意,那便一同连手吧。   「女人,既然他爱往媚仪、紫鹃、紫瑄那去,就让他们一直在一块吧。」   夏芷燕疑惑地望着季容筝,既要让他一无所有,又为何要让他们在一块。   「妳还未出阁,有些男女之间的事不是那么清楚,我也不好和妳说白,妳只要明白有时候看得到吃不到反而是另一种折磨。」   季容筝浅笑着说,夏芷燕仍是不大明白。   「等妳成亲后就会明白的。」   季容筝这么说,夏芷燕也只好暂且按下心中困惑。   「再来,他习惯了万事有人伺候,那就让他没了伺候的人,什么都只好由三个养尊处优惯了的丫鬟、姨娘动手,加上争风吃醋的戏码,相信应该能让他头疼万分。」   夏芷燕点头认同。   「那便这样吧,官职的事交给妳,其余的妳都别管,若有时间,便赶紧将嫁衣绣好吧。」   没料到季容筝最后会来上这么一句,夏芷燕瞬间红了脸,难得见到夏芷燕这模样,季容筝忍不住笑了出来。   「想不到妳我也能这样相处。」   季容筝感叹道,又和夏芷燕闲聊了几句,夏芷燕便唤了绾梅进来取了两匹布,一道回了梧桐苑。   季容筝看着夏芷燕的背影,默默的叹了口气,其实她想对夏嘉松做的不只方才说的那些,只是有些事情只能做不能说,更不适合让夏芷燕这样未出阁的女孩知道。   夏芷燕让檀竹将话传给慕容勋,没隔几日,慕容睿便寻了个缘由贬了夏嘉松的官,夏嘉松四处找人活动却都无解。   夏老太爷听说了此事,找来夏嘉松问明,夏嘉松据实以告,虽是他有错在先,但罪不及此,夏老太爷料想慕容睿是为了杀鸡儆猴,或许日后会让夏嘉松官复原职,便让夏嘉松好好在家里头待着,别再去活动,免得惹恼了慕容睿,连复官的机会都没,夏嘉松这才认命接受自己从一介官员成了个白身。   夏嘉松是读书人出身的文官,行事作风难免也带有读书人的习性,既然无事一身轻,便每日附庸风雅,不是出外聚会踏青、寻花问柳,就是在府里寻欢作乐。   媚仪也是青楼出身,自然了解那些青楼女子的作派,也了解夏嘉松目前不过是逢场作戏,她也不和夏嘉松在意这个,而是反着来,让夏嘉松更加感受到她的温柔体贴,相较之下,紫鹃和紫瑄便逊了一筹,弄得夏嘉松只要待在夏府,多半时间都在媚仪那歇下。   就在媚仪暗自得意府里无人能与她争宠时,夏嘉松感染了风寒,丈夫生病妻子理应当侍疾,但季容筝要管家,月吟、紫若要照顾孩子,沈珺瑶前些日子代为理事太过操劳不慎病倒,因此只好由媚仪、紫瑄、紫鹃三人轮流照顾夏嘉松。   媚仪三人不以为苦,反而十分开心有独自陪伴夏嘉松的机会,三人殷勤侍奉汤药,期待夏嘉松病好后感念她们的付出,能对她们更加宠爱,且为了将另外两人比下去,个个是使出浑身解数。   但夏嘉松的风寒不仅不见好转,反倒更加严重,季容筝担心是大夫医术不佳,只好让下人将一个又一个有名的坐堂大夫请回府,京里无不称赞季容筝重情重义,先前夏嘉松几近宠妾灭妻,她还愿意如此相待,不愧是前季尚书的女儿。   季容筝几乎把京里有名的大夫都请回府里了,夏嘉松仍是没有起色,夏老太爷和夏老夫人也担心的亲自来探过几回,夏芷燕更是担心的进宫请慕容睿派太医为其诊治,夏老太爷和夏老夫人深觉夏芷燕懂事,不论如何,总是血浓于水。   太医来看,却说夏嘉松的风寒因众多大夫看诊,开的药有些相冲,才会反让夏嘉松病情恶化、身子转虚,更说夏嘉松须要静养,来回伺候的下人、前来探视的家人无一不在打扰夏嘉松养病。   夏老夫人一听是因请来太多大夫惹的祸,想怪罪季容筝,转念又想季容筝也是为了让夏嘉松的病快点好才会不管花费请来诸多大夫,责备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既然太医说了要静养,季容筝便吩咐人赶紧将杏林院整理出来,杏林院位在后院最深处,离的最近的院子就是疏影院,但也得走上好半会才到的了,那里鲜少会有下人走动,作为夏嘉松静养的地方再适合不过。   下人们太多会打扰夏嘉松的歇息,且下人们哪比得上媚仪几人真心照料,因此季容筝只安排两个小丫鬟和一个守门的婆子,就连三人的贴身丫鬟也以担心人多吵杂不利夏嘉松养病为由,不让她们一同前去杏林院。   夏芷燕向太医致谢后,让绾梅亲自送太医出府。? ☆、意外帮手 ?  当日下午,夏嘉松和媚仪、紫鹃、紫瑄便搬入了杏林院。媚仪在青楼时因着脸蛋姣好一直是被当成头牌培养,进了夏府又有夏嘉松宠爱,她根本不懂如何服侍人,先前虽说照料夏嘉松,也多有依晴、依容从旁协助,真要她亲自动手,她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紫鹃、紫瑄虽是丫鬟,但当了多年通房丫鬟,有什么事也都是吩咐小丫鬟去做,那些伺候人的活,她们早已生疏,到了杏林院的第一日,两人便为了谁去厨房端晚膳起了争执。   还是媚仪见她们吵闹不休没个结果,让二人都别吵,吩咐外头那两个小丫鬟去取便是,紫瑄和紫鹃才不再为此事争吵,但也让原先面上交情不错的两个人心中有了疙瘩。   三人都习惯当主子的生活,那些干活的事只好全落在两个小丫鬟和守门婆子身上,原本婆子只要顾着院门,但两个小丫鬟实在做不来那么多事,又要洒扫院落,又要提水伺候梳洗,还要到厨房端膳,就连夏嘉松的药也由她们二人负责煎,不得已只好将守门的婆子也叫来帮忙,反正杏林院这么偏远夏嘉松又要静养,按理不会有什么人前来。   媚仪算是杏林院里除了夏嘉松外地位最高的,因此由她分配众人工作,守门婆子负责打扫前院,若有人来了也能看到叫唤一声,两个小丫鬟则轮流提水和到厨房端膳还有煎药,至于后院的洒扫,反正人就这么多也没人有那闲情去后院散步,便不去理会后院,任由杂草蔓生、落叶归土。   至于伺候梳洗就免了,小丫鬟提水到众人房里后接着还要去厨房端膳,三人终也学会自己梳洗,打理好后,小丫鬟也正好端膳回来,再将水盆取走。   至于伺候夏嘉松的活,媚仪也不和紫鹃、紫瑄抢,由她们二人轮着伺候,两人本就乐于在夏嘉松面前晃悠,因此也不抱怨媚仪偷懒,反而乐得开心在夏嘉松面前露脸的机会多了,反正不过是替夏嘉松净脸、净手、喂药、喂食,不是多粗重的活。   煎药的活也是由两个小丫鬟轮着做,一人当日负责提水端膳,另一人就负责煎药,隔天交换工作,也避免负责提水的那人太累,若真累坏了也不知季容筝会不会再派人过来。   原本夏嘉松病恹恹的自然对女色提不起劲,但也不知是离了众人静养,还是不再吃那些相冲的药,夏嘉松的病情渐渐好转,最开心的莫过于媚仪三人,她们都想早些回去过养尊处优的生活。   人说饱暖思□□,夏嘉松虽非好色之徒,却也非不近女色之人,尤其当关在杏林院里什么都做不得,眼前又时时有女人晃悠,甚至刻意勾引夏嘉松,夏嘉松便也顾不得白日宣淫传出去不好听,日日只顾着与紫鹃、紫瑄厮混。   出奇的是,媚仪并未和她们二人争宠,反而尽心在调养夏嘉松的身子,时不时就让季容筝送些鸡汤、蔘汤让夏嘉松补身,对此,夏嘉松更觉媚仪真心待她,伸手想搂住媚仪,媚仪却总是笑着挣脱,说夏嘉松身子还没好全,要他好好将身子养好。   只是随着时间过去,夏嘉松渐渐感到力不从心,明明身子越来越好,只还有些咳嗽未愈,但见着紫鹃和紫瑄却渐渐心有余而力不足之感,紫鹃和紫瑄也有察觉,两人私下里想着是不是夏嘉松纵欲过多导致于此,却不敢提到台面上说,这样的事对任何一个男人都是个耻辱,更何况是夏嘉松这样好面子的人。   紫鹃和紫瑄委婉相劝,说或许是夏嘉松身子还没全好之故,待他身子痊愈后这点也必定会不药而愈,初始夏嘉松还听得进去,心里却不死心,总拉着紫鹃或紫瑄进屋,但每回往往失望至极。   夏嘉松的性子不免有些扭曲,总觉得紫瑄和紫鹃一定在背后笑话他,便拘着她们二人,哪儿都不让她们去,三人的吃喝拉撒全都在夏嘉松屋里,对媚仪则说是让她们二人直接宿在他屋里免去来回奔波。   媚仪端补汤来给夏嘉松时,夏嘉松一如往常的平和,媚仪一走,夏嘉松暴戾的一面崭露无遗,让紫瑄和紫鹃对着夏嘉松只剩害怕,再不复从前的巧笑倩兮,夏嘉松将此归咎于她们瞧不起他,性子更加暴虐。   紫瑄和紫鹃既想逃离这样的生活,又不甘媚仪能置身事外,便趁着夏嘉松心情较为平静时对他说起或许他是被下药了,不然怎会突然变成这样。   夏嘉松被她们二人说动,当媚仪又端鸡汤来时,便借口媚仪照料他的生活起居甚是辛苦,让媚仪将鸡汤喝下,媚仪原说这是要给夏嘉松补身的她不能喝,在夏嘉松的坚持下,她才腆着脸喝,还不忘表达对夏嘉松如此在意她表达感激。   夏嘉松见媚仪毫不在意的喝完鸡汤,待媚仪走后便又对紫瑄、紫鹃二人板起脸,说她们二人唯恐天下不乱,见不得媚仪真心待他,对二人又是一阵暴虐,夏嘉松知道不能让她们伤在明面,不然媚仪前来一看便知有异,因此紫瑄和紫鹃表面上看来除了因照料夏嘉松显得气色不佳外,并无任何异样。   但在衣服遮掩之下,紫鹃和紫瑄无一不是伤痕,夏嘉松的手段是她们想都没想过的,明明屋里也没什么多余的物品,夏嘉松光是靠双手、蜡烛、束带就让她们遍体鳞伤,更别提夜晚来临,从前那令她们欣喜万分的鱼水之欢,如今对她们来说宛如噩梦降临。   夏芷燕见杏林院始终平静,派了檀竹私下查探,檀竹看着夏嘉松的所为不敢相信眼前真的是她知道的夏嘉松,又留意了几日查明夏嘉松怎会性情大变,既而发现异状。   没想到两个小丫鬟都被收买,一个被慕容勋他们收买,一个被季容筝收买,两人轮番在药里放了影响夏嘉松房事的药物,两种药加乘之下让夏嘉松的情形更加严重,也间接造成他性格扭曲。   檀竹心想这样的手段怪不得季容筝当日不与夏芷燕说白,只说日后她便知,她并未直接向夏芷燕复命,而是去了逸亲王府找慕容勋。   慕容勋听到檀竹说夏芷燕派她前去查探,先是皱眉,这样的事情哪是她们这几个未出阁的女孩能听到的,再听到檀竹说季容筝也插了一手时,颇负兴味的挑眉,没想到季容筝还有这样的手段,甚至造成了意外的结果,原本他们只想着让夏嘉松房事不顺,倒没想到让他完全不能人道,如今这结果倒是苦了那两个通房丫鬟。   慕容勋抚着下颚思索,看样子得做些改变,不然夏嘉松没受到该有的报应,反而身边的人受苦怎么对,便让檀竹去观察季容筝,若是能和季容筝来个里应外合似乎能有事半功倍之效,但前提是得先确认季容筝是真心和夏芷燕为友,还是只为了报复夏嘉松假意逢迎。   檀竹领命,在离去前又询问了慕容勋该如何向夏芷燕复命,慕容勋皱着眉头思考,许久才让檀竹照实说,并要她转告夏芷燕不许插手。   方颢轩如今对夏芷燕真心不假,但十年、二十年后呢,与其让夏芷燕到那个时候无还手的能力,落得和白皎月一个下场,不如让她心里对这些手段有个底。   就在檀竹来找慕容勋时,季容筝的正屋也迎来了位稀客。? ☆、意外帮手(2) ?  「媚姨娘今日怎么有空来了?」   季容筝并没有禁止杏林院的人外出,但先前媚仪让季容筝送些补汤是由小丫鬟转达,加上从前两人并无交集,季容筝才会有此一言。   「有个请求想请夫人帮忙,能否私下和夫人一说?」   媚仪并不拐弯抹角,只是虽说请求,媚仪的模样却未有任何求人的卑下,季容筝好奇媚仪想说什么,便也不介意她的态度,让人都下去,星卉在外守着。   「夫人的用意妾身明白,也透过请夫人送去补汤让夫人的心愿更快达成。」   媚仪此话一出,季容筝有片刻的呆愣,思索媚仪话中之意,她原以为媚仪让她送补汤只是凑巧,如今看来似乎是有意为之,但她怎么知道她下的那药若遇大补之物会加速效用。   「妾身的出身让妾身对这一类事物多有接触。」   媚仪看出季容筝的疑问,主动为她解答。   「妾身只求夫人还妾身自由身,夫人也知妾身的出身在那,这一辈子也没想再嫁人,只想一个人安安稳稳地过完下半生。」   再嫁之人原就难以有什么好姻缘,更何况媚仪是青楼出来的,别说大户人家,就是一般小门小户的都不会想明媒正娶的将她娶回去。   媚仪的请求让季容筝有些意外,她原以为媚仪是来求她让她搬出杏林院的,只是没人说要赶走她,她怎么就自己说起了再嫁。   「不瞒夫人,妾身一直有这个想法,不然承宠多年又怎会没有怀上一子半女。」   季容筝更讶异了,她原本以为媚仪始终未有孕是身子不佳,没想到是媚仪自己的意思。   「若有了小孩,就算妾身再不愿留下,也绝对做不出抛下孩儿这样的事情。」   十月怀胎,谁能狠心丢下。   「但,妳为何坚持要离去?」   若不想和夏嘉松共度一生,当初又何必进府,甚至闹了个天翻地覆。   「虽是清倌,却也见到诸多男子的薄幸,进了府只要服侍老爷一人,不进府却是一双玉臂千人枕。」   媚仪解释不想终老夏府却进府的原因,相较之下,进夏府轻松多了。   「但妾身却不想伴着男子过一生,原以为将府里搞得乌烟瘴气就能被人赶出去,却没想到反倒害了夫人。」   媚仪轻轻一叹。   「但妳一介女子孤身在外,不怕受人欺侮?」   季容筝问,媚仪微微一笑。   「质朴的乡下里,不会有这么多怀着恶心的人。」   季容筝沉默了,她从没想过媚仪会有这样的想法,锦衣玉食惯了的她竟然会想前去什么都没有的乡下。   「夫人那药别再下了,再多也没效用了。」   媚仪又将话题转到夏嘉松身上。   「再说,老爷这样子,苦的却是紫鹃和紫瑄。」   媚仪对夏嘉松无情无爱,她也明白夏嘉松待她好只是因她的容貌和她的温柔,因此对季容筝的所为无丝毫的愤恨,更何况她本就厌恶男子薄幸,夏嘉松的所为又正巧符合这点。   「方才妾身提的请求,还请夫人先别急着拒绝,看看妾身的诚意,或许您会愿意答应。」   季容筝问什么样的诚意,媚仪却不说,只让季容筝撤手别管,给她十日,季容筝点头答应,媚仪告退离去。   季容筝停了药,慕容勋那里也停了手,但药力已深入夏嘉松身体,再无法复原,媚仪仍是每日端补汤给夏嘉松,亲自扶他坐起,一匙一匙的喂他。   夏嘉松的身体却一日虚过一日,因无外显病情,夏嘉松元以为休息几日便会好转,谁知第三日起就精神不济只想躺在床上,第五日起就无力起身,第七日起更是虚软无力,只能气若游丝的说话。   媚仪赶紧让季容筝请来大夫,大夫却说夏嘉松纵欲过度以致身子虚空,加上先前的风寒未愈,才会缠绵病榻。   季容筝担忧的顾不得在病人面前不宜谈论病情,连连追问大夫该怎么让夏嘉松身子好起来,大夫看着一室的妾侍,在心底叹道可怜季容筝嫁错人,才回道夏嘉松的身体已无法痊愈,还说病人本身在行房时应该也有力不从心之感。   季容筝不敢置信地回望床榻上的夏嘉松,夏嘉松被大夫这么一说深感羞辱,气恼地想别过脸都做不到,只能闭上眼眼不见为净。   紫鹃和紫瑄听到夏嘉松再也不会好了,两人感动的暗自抹泪,大夫还以为她们是为了夏嘉松的情况难过。   待大夫离去,季容筝便说夏嘉松须得好生休养,又说紫鹃和紫瑄引得夏嘉松纵欲才导致于此,将二人送到别院庄子去,两人想着能脱离夏嘉松的凌虐,丝毫不介意别院庄子的生活是否清苦,只要能从此摆脱夏嘉松,对她们而言去哪都好过于此。   又说媚仪管着杏林院,却纵容紫鹃和紫瑄,夏嘉松的身体变成这样,她难辞其咎,当晚就将她赶出府,只是念着她服侍夏嘉松多年,没让她净身出户,下人无不叹媚仪无辜,却又不能说季容筝做错,只将此事传到别院。   媚仪出府时,季容筝派了星卉去看着,趁众人不注意时,将媚仪的卖身契给了她,再另外给了她一些银两,同是女人,她能想象媚仪此去的不易,却也没有多余的善心为她多做什么。   送紫鹃和紫瑄去往别院的小车也是今晚出发,下人们看着媚仪可怜,便载她一程,让媚仪免去孤身一人行走的危险。   夏芷燕得知此事,已是隔日一早,媚仪会进府总是和慕容睿有关,便让慕容勋派人留意媚仪安全,至少让她平安抵达她想去的乡下。   并向季容筝建言让紫鹃和紫瑄回来将功赎罪。夏嘉松的身边总要有人照料,让她们照料总比下人们精心,季容筝看着夏芷燕,夏芷燕坚持,季容筝这才吩咐人将小车追回。   两人照例屏退下人,才继续说心里话。   「妳都知道了?」   夏芷燕点头,季容筝皱眉。   「好好的一个女孩子,怎能知道这些肮脏事。」   「总是要学会的,不然我母亲当年也不会含冤而死。」   既然白皎月的死和季容筝无关,夏芷燕也不在意在季容筝面前提起这事。   「听说紫鹃和紫瑄受到了惨痛的对待,如今他只能躺在病床上,我想她们应该会好好的回报他的吧。」   夏芷燕淡淡地说,季容筝点头,在紫鹃和紫瑄回来后,有意无意的暗中挑拨她们,起初她们不敢有所作为,直到确认没事不会有人前往杏林院后,才敢慢慢有些动作。   先是怠慢夏嘉松,在吃食上有一餐没一餐,若是二人心情好便用小茶匙舀了喂水,若是心情不佳便是整杯水倒下,要不就不予理会,至于躺着饮水的夏嘉松会不会呛到那就不是她们在意的了,被茶水淋湿的夏嘉松会不会不舒服更不是她们会考虑的。   至于汤药,更是数日才饮一次,若是夏嘉松身子好转有了气力,苦的就是她们,她们才没傻到给自己惹事,但若不让喝药也不行,夏嘉松不能死,一死她们这两个没有子嗣的情景堪忧。   因紫瑄和紫鹃要全心照料夏嘉松,因此季容筝又多派了两个小丫鬟过去,让她们二人能专心照顾夏嘉松,不受其他事情打扰。   夏老夫人知道夏芷燕替紫瑄和紫鹃求情,和习嬷嬷闲聊时,说着夏芷燕心太善,夏嘉松这般待她,她还真心为他着想,夏嘉松不知哪辈子修来的福气今生才有这样孝顺的女儿。? ☆、大仇得报 ?  夏嘉松缠绵病榻,又遭到紫瑄和紫鹃报复的对待,心里不可谓不憋屈。原想着只要有人来看他,他就要揭发紫瑄和紫鹃的恶行恶状,却没想到季容筝早下了指令,为了让夏嘉松好好休养,不许人自行前往探视,若要探视须先回报于她。   夏老太爷和夏老夫人认为季容筝所为虽然有些专断,却是为夏嘉松着想,再说她并不是不让人去探视,只是要将探视的人分开,避免打扰夏嘉松休养,便未出言反对。   若说有谁真心关心夏嘉松的身体,除了夏老太爷和夏老夫人,也就只有夏梓馨和夏予恩,毕竟紫苑在时,夏嘉松对他们比对谁都好,虽然他们至今仍然不解紫苑怎么突然就过世,但紫苑过世前说过让他们姐弟俩好好孝顺夏嘉松,他们始终牢牢记着。   但,让他们前来正屋和季容筝说想去杏林院探视夏嘉松,他们是不敢的。虽然夏梓馨在紫苑的教导下有些小心机,可她也只是个孩子,且是个庶出的孩子,哪敢向主母要求什么,只有像夏芷妍那样自小被娇宠才会不管不顾的任性妄为。   外面却不知为何又传起了紫苑和张家门房有染的事情,句句确凿。甚至有那爱嚼舌根的小丫鬟以为夏嘉松睡着了,就在他房门外说起这事,夏嘉松清楚的听见小丫鬟所说,想出声斥喝,声音却微如蚊蚋。   夏梓馨和夏予恩也听到了传闻,甚至还听说紫苑会死就是因为夏嘉松得知此事后气怒至极,活活把紫苑逼死,却又心中有愧,才盛重的以平妻之礼下葬。   夏梓馨原本认为人云亦云不可信,夏嘉松定是因对紫苑有情才会以平妻礼下葬,但又想若非如此,一名姨娘又怎能以平妻礼下葬,若真的要将紫苑抬为平妻又为何未入宗祠,也未让她和夏予恩由庶子庶女成为嫡子嫡女。   夏梓馨越想越觉得传言可信,便拉着夏予恩去了正屋,向季容筝请求探视夏嘉松,季容筝怜二人一片孝心立即准了,只让二人别待太久,夏梓馨用力点头应下,拉了夏予恩就往杏林院去。   夏嘉松见到夏梓馨和夏予恩还来不及感到喜悦,夏梓馨的话就让夏嘉松一下子掉到谷里。   「父亲,娘亲的死和您有关吗?」   夏嘉松震惊又难过,他没想到他自小疼爱有加的两个孩子竟然会怀疑他,但夏嘉松错愕的表情看在夏梓馨和夏予恩眼里却成了心虚,两人当下冷了心。   「你们怎么会这么认为,我待你们有多好,待妳娘亲又有多好,难道你们不知吗?」   夏嘉松悲痛的说,夏梓馨只觉夏嘉松惺惺作态,满脸虚情假意。   「那父亲能否告知娘亲究竟因何而亡?」   他们知道紫苑不是病死的,却想不出其他原因。   听到夏梓馨的问话,夏嘉松沉默以对,他不知道如何回答,夏梓馨和夏予恩却认为他是无从狡辩,便也不愿再与他多说,转身就离了杏林院。   夏嘉松看着自己最爱的女人生下的一儿一女将自己视作仇人离去,自始至终没有只字词组询问他的身体状况,他难过的闭上眼,无声的在心底和紫苑对话。   紫苑红杏出墙的事却还有后续,竟不知从哪传出,夏嘉松为此染病,才会缠绵病榻,这消息自然也传到夏嘉松耳里,夏嘉松也只能在心里生气,却什么都做不得,还得忍受紫瑄和紫鹃的冷嘲热讽,说他那样待紫苑结果只换来一顶绿帽。   夏老太爷也听到了传闻,虽没做到高官,但一生为官的他嗅到了几分不对劲,从先前的针对紫苑的流言,再到现在话头转向夏嘉松,瞧来像是有心人刻意的作为,夏老太爷心里有疑虑却不晓得能问谁。   某日在春晖苑正巧见到前来请安的夏芷燕,便将夏芷燕叫到书房,问起夏嘉松的事情,夏芷燕却只说了一句,子不言父过,好个子不言父过,这不就是在说夏嘉松的确有过错吗。   再问,夏芷燕却什么都不肯说,夏老太爷无奈只好让夏芷燕回去,在书房静坐片刻后,便让下人备车,他要出去一趟。   夏老太爷去了逸亲王府,他不找逸亲王和逸亲王妃,让他们有机会回绝不见他,而是求见慕容勋,慕容勋没想到夏老太爷会来找他,让人先将夏老太爷带到偏厅,他稍后就去。   进到厅里,不待夏老太爷行礼,慕容勋先行了晚辈礼,夏老太爷虽侧过身子,却也不好再行礼,慕容勋便趁此让夏老太爷坐下再说,夏老太爷也不好推辞就顺势坐下。   来之前,夏老太爷一直在想该怎么开口,见了慕容勋的面,夏老太爷还是没想好。   看着夏老太爷坐立难安、欲言又止的模样,慕容勋开口相询,夏老太爷叹了一口气,这才问起了夏嘉松的过。   慕容勋听到夏老太爷是为此而来有些讶异,面上却不显,待听到夏芷燕回他子不言父过他才厚着脸皮来逸亲王府,慕容勋沉默了片刻。   「老太爷,您当真想知道?」   慕容勋这么一问,夏老太爷便明白慕容勋什么都知道,点点头请慕容勋直言以告。   「这要从夏老爷成婚前说起。」   夏老太爷不解,夏嘉松成亲前,慕容勋还未出生怎么会知道他有什么过,却未提出质疑,静静听慕容勋说起。   待慕容勋将夏嘉松为了紫苑所做的一切说完,夏老太爷呆愣了许久,才深深的叹了口气。   「孽子阿。」   也忘了和慕容勋辞别,转身便走了出去。   回到夏府,夏老太爷只对夏老夫人说了一句,只要季容筝不做出格的事,便随她去,夏老夫人追问,夏老太爷却是不肯再说。   夏老太爷心知肚明现在夏嘉松所遭受到的一切都是他最有应得,但总是自己的孩子,要眼睁睁的看着他受苦却也是办不到的,便干脆带着夏老夫人去别庄住,待夏芷燕成亲前再回来。   夏老夫人虽不明白夏老太爷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要,却也未反对,令下人整理行囊,就和夏老太爷一块往别庄去。   夏老太爷和夏老夫人一走,夏芷燕就去了杏林院一趟,这还是自从夏嘉松搬进去后,她第一次前去探视。   见到夏芷燕,夏嘉松又燃起希望,想着他定要揭穿紫鹃和紫瑄这两个恶人,不等他说话,夏芷燕却先开口。   「最爱的女人不得不在您面前辞世,最疼爱的儿女又将自己视为仇敌,不晓得您现在心里做何感想?」   夏芷燕的姿态是那样睥睨,让夏嘉松恨不得上前扑打。   「妳这孽女,这一切都是妳做的?早知如此,妳母亲生下妳的时候我就该把妳一把掐死。」   夏嘉松恨恨地说。   「早知如此?若这世上有早知道,我母亲也不会嫁给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家伙。」   夏芷燕没想到夏嘉松还有脸在她面前提到白皎月,当即变脸。   「还以为您对紫苑有多情深意重,结果还不是看着她去死。」   夏芷燕不屑的说,夏嘉松被夏芷燕气到一口气梗着,夏芷燕也不想和他多说,她来的目的只是要让夏嘉松知道他的所作所为早就众人皆知,说完便转身离去。   夏芷燕离去不久,季容筝也来了,夏嘉松原以为季容筝对他总有几分真心,没想到季容筝一开口就说起他不能人道的事情,气得他破口大骂毒妇,但他再生气还不是没有气力起身,季容筝毫不在乎的继续说,待说到他宠爱有加的媚仪正是让他身子虚弱的元凶时,夏嘉松才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做众叛亲离。? ☆、芷燕成亲 ?  万念俱灰的夏嘉松却又舍不得一死了之,只能一口气吊着,夏芷燕也无心再去理会,季容筝只让人看着别让夏嘉松死了,并不多加约束紫鹃和紫瑄,两人也就变本加厉,将夏嘉松对她们所做的一切,一一奉还。   杏林院成了府里无人提及的一角,随着夏芷燕成亲在即,府里众人皆忙得不可开交,更加不会有人想起角落里的杏林院。   成亲的前一个月,慕容睿下旨,说是夏嘉松缠绵病榻,未免沾染晦气,让夏芷燕从逸亲王府出嫁,并要她搬至逸亲王府待嫁,虽有人认为哪有做女儿的要出嫁却嫌病父晦气的,但却无人敢反驳皇上旨意。   成亲前十五日,慕容熙和白家老爷们都赶回来了,白家老爷还带来了各自的妻子儿女,要让夏芷燕和他们认识来往,避免亲戚间日后相见不相识。   白伯毅、白孟陵、白仲贤、白季望、白叔寒五人不论是已成亲或未成亲的儿女统统来了,逸亲王妃将他们全数安置在逸亲王府内,原先白伯毅还想拒绝,逸亲王妃却说自小的情份,又有夏芷燕和慕容熙这两层关系,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们住在外头,逸亲王爷也出言留客,白伯毅这才答应住下。   就连太上皇都说,若是白家舅舅不愿住在逸亲王府也无妨,那就住到太上皇府去也成,反正他那里没住多少人,还有很多空着的院落,白家老爷哪敢真的住到太上皇府去,个个都说住逸亲王府就好。   夏芷燕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亲人,心里欢喜,但又不晓得怎么和众人亲近,幸好有相熟的慕容熙从中穿针引线,几日下来,几个小姐妹也说得上话,已成亲姐妹嫂嫂也提点夏芷燕些为人妇的注意事项,妳来我往渐渐不显生疏。   男女有别,那些哥哥弟弟、姐夫妹婿,夏芷燕就难以和他们多说几句,只能点头打个招呼,或是在众人一道的场合说个几句话,至少也是认得彼此了。   成亲前十日,夏老太爷和夏老夫人也回来了,原本夏老夫人听到慕容睿的旨意愤愤不平,夏老太爷便将夏嘉松的所作所为告诉了夏老夫人,夏老夫人听完呆坐在院中一夜,直说造孽,却半点不再提圣旨一事。   成亲前三日,唐映涵、赵书娴、夏芷嫣、唐映柔、赵书雅,几个闺中密友纷纷前来添妆,就连夏芷妍竟也亲自送来一份礼。   成亲前一日,逸亲王妃拉着夏芷燕絮絮叨叨说了许久,直到夜深,逸亲王妃才将一小本子交给了夏芷燕,让她待会再看,又对夏芷燕说些新婚之夜该注意的事情,直到说的人脸红耳热,听的人也不好意思,逸亲王妃才离去,不忘提醒要夏芷燕早些睡下。   原先夏芷燕想将绾梅四人都放出去嫁人,但不仅逸亲王妃不肯,四人也不愿意,逸亲王妃担心的是威武侯府的内院只怕也不是那么好待的,有她们四人,夏芷燕就多了四个帮手,四人想的是自小相处早已形同姐妹,就算成亲也要继续在夏芷燕身边,夏芷燕才不坚持,便将四人列在陪嫁丫鬟的名单中。   陪房自然是珊瑚和玲珑两家,如今石斌和玲珑打理嫁妆的铺子,石武和珊瑚打理庄子,两家都管得极好,夏芷燕也没打算改变,就让二人继续管着,至于内宅里的管事娘子,翠莲、绿芙和青荷也都到了该成亲的年岁,等她们成了亲,她再将她们提做管事娘子就是。   成亲当日,夏芷妍、夏芷嫣、唐映柔和赵书雅四个未出阁的姑娘在里头陪着夏芷燕,唐映涵和赵书娴则在外头看着热闹,白家小辈们看到除了王爷、王妃,竟然连当今皇上、皇后、太上皇、太后都来了,不禁意识到她们这个堂姐妹实在不简单。   方颢轩和方颢泽前来迎娶,慕容睿、慕容勋和慕容熙三个舅子怎可能轻易放过,着实为难了方颢轩好一会,直到吉时将至才让方颢轩进门,   慕容勋背着夏芷燕到了主屋,和方颢轩一起拜别高堂,堂上坐的是逸亲王夫妇,向逸亲王夫妇拜别后,方颢轩牵着夏芷燕转向夏老太爷和夏老夫人三叩首,再转向白皎月的牌位又是三磕头,   就在众人以为拜别结束时,夏芷燕低声向方颢轩说了句话,方颢轩牵着夏芷燕在大家意想不到的眼光中转向季容筝叩拜,季容筝没料到夏芷燕会这么做,瞬间热泪盈眶。   拜别后,慕容勋再次背起夏芷燕,将她送上喜轿。   慕容睿、慕容勋、慕容熙三人领着白家这一辈的男丁,论起来他们也是方颢轩的舅子,一行人浩浩荡荡的送嫁,逸亲王府这边也摆了筵席让众人同乐。   夏芷燕的嫁妆包含白皎月留下的,逸亲王爷和逸亲王妃这些年替她备下的,白家老爷们精心替她准备的,还有太上皇、太后、慕容睿、唐映涵赏下的,除此之外,慕容勋和慕容熙对于夏芷燕出嫁也准备了不少东西,因此夏芷燕的嫁妆虽称不上十里红妆,也比不上公主出嫁,但在达官显贵里也说得上是头一份了。   到了威武侯府,方颢轩踢轿门、掀轿帘,夏芷燕见到红盖头底下的一只手,轻轻的将自己的手放上,由方颢轩牵着她出轿,进门、踩瓦片、跨火炉,在礼官的指令中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最后送入洞房。   一群人起哄要同去看新娘子面容,威武侯和威武侯夫人先招呼着其他宾客往席上去,威武侯家的女眷早在里头等着相陪,待方颢轩在喜娘指示下揭起夏芷燕的盖头,又喝完交杯酒,众人这才和方颢轩一同回到筵席。   威武侯家的女眷和夏芷燕不熟,却都当过新嫁娘,明白夏芷燕此刻的心情,便也不多留,让夏芷燕别拘束,先将身上嫁衣换下并梳洗一番,若是饿了已让下人备下吃食,待她沐浴后正好可用膳,夏芷燕谢过对方,亲自送她们至房门口,待房里只余自己和翠莲,她这才放松了些。   绿芙和青荷早就去和威武侯府的下人连络感情,翠莲伺候夏芷燕沐浴更衣,又伺候她用膳,夏芷燕才让她也下去歇会,房里只留她一人。   一早就起,被摆弄来摆弄去,直到现在夏芷燕早就累瘫,一碗汤面下肚,夏芷燕只觉满足又困顿,方颢轩进屋时就看到夏芷燕半靠在床头睡着了,方颢轩微微一笑,也不唤人伺候,轻手轻脚的走进净房洗去一身酒味,这才走向夏芷燕。   看着夏芷燕,方颢轩心满意足的笑了,终于将她娶回家,他轻轻放倒夏芷燕,碰到软和的床铺,夏芷燕睡得更香,方颢轩也不唤醒夏芷燕,轻轻的在她唇上一啄,见夏芷燕没反应,他一吻一吻慢慢加深,直到夏芷燕嘤咛一声。   方颢轩才不再纠缠夏芷燕的嘴唇,转而从夏芷燕的脖子往下吻,沐浴后的夏芷燕带着一股清香,方才也只着了件单衣披着外衫,外衫早在刚刚他放倒夏芷燕时就顺道取下。   他一边往下亲吻,一边打开夏芷燕的单衣,敞开的单衣下是粉色的肚兜,衬着夏芷燕更显白皙,方颢轩并不急着解开肚兜,而是慢慢往下吻,直到单衣完全敞开,方颢轩深吸口气,轻缓的将夏芷燕的双手从单衣中抽出。   看着眼前只着肚兜的夏芷燕,方颢轩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强迫自己慢慢来,以免伤到她。   方颢轩再次从夏芷燕颈部往下亲吻,来到胸前,隔着肚兜慢慢的逗弄亲吻,夏芷燕不免又嘤咛了声,方颢轩嘴上不停,一手逗弄另一边的高耸,一手慢慢的往下游移。   夏芷燕动了动身体,方颢轩仍不停歇,夏芷燕模模糊糊张开眼,先是看到一名男子在自己身上,就要尖叫出声时却看到方颢轩抬眼看她,夏芷燕呆愣了下,来不及思考方颢轩的行为,就被方颢轩亲吻的迷迷糊糊,手不自觉搂上他的脖颈,只觉身子热呼呼,脑子一片空白无法思考。   直到一阵疼痛,夏芷燕才有了片刻清醒,但到疼痛过去,方颢轩又开始动作,夏芷燕便又无法思考。   结束后夏芷燕早已无力,看着夏芷燕欢爱后的模样,方颢轩又想抱着夏芷燕,但他听闻初夜对女子是极不舒服的,因此不敢乱来,只轻柔将夏芷燕抱到净房,亲自替她洗净身子,拭干水滴后,再罩上一旁干净的单衣,方颢轩又将夏芷燕抱回床上躺好,再回到净房清洗一番,回到床上满足的抱着夏芷燕睡下。   隔日一早,夏芷燕浑身酸痛的起身,也想起了昨夜,害羞地嗔了方颢轩一眼,方颢轩只觉夏芷燕不管什么表情都迷人,一时看走了神,夏芷燕已起身唤翠莲进来伺候。   换了妇人妆扮的夏芷燕让方颢轩感到新奇,不免又多看了几眼,夏芷燕被方颢轩看得害羞,连连催促方颢轩该去正厅敬茶了,还被取笑哪有这么急着见公婆的媳妇儿,夏芷燕又瞪了他一眼。   威武侯夫人身旁的嬷嬷正好来了,向两人行礼后,便往床上取了元帕,夏芷燕害羞的不敢多看,嬷嬷也不在意,再次行礼后便退出向威武侯夫人复命去。   方颢轩这才牵着夏芷燕的手走出,一路和她介绍威武侯府的景致,下人们有眼色的离得有些远,听不见两人的甜言蜜语,却随时能上前伺候。   走到一处假山前,方颢轩见下人们离得远,低声向夏芷燕说了句话,夏芷燕愣了一下,也轻声回了一句,两人才又携手前行。   「我允诺过妳,一生一世一双人,我记得的。」   「你若不离,我便不弃。」? ☆、番外一 慕容熙与夏芷妍 ?  「茜菊,方才那人是谁?」   慕容熙拦下一旁的茜菊,茜菊回以一脸匪夷所思的表情。   「那是二小姐呀,二公子去了舅爷那也没多久,怎就认不得了?」   二小姐?逸亲王府只有一位小姐就是夏芷燕,那茜菊口中的二小姐指的是夏家二小姐夏芷妍?   「她怎么会来这里?」   慕容熙皱眉问   「小姐再过几日就出嫁了,二小姐和三小姐一起来给小姐添妆。」   「她会来给燕儿添妆?」   慕容熙怎么也想不到那个娇蛮任性的夏芷妍会来替夏芷燕添妆,她们姐妹俩感情什么时候这么好了,他顿时觉得他不在京城的这段时间似乎错过太多事情。   「二公子,二小姐现在和从前不同了,你别再拿从前的事说了。」   茜菊抿嘴一笑,夏芷妍的转变她们几个都看在眼里,虽然不像夏芷嫣和夏芷燕那么亲密,但总算也有姐妹的样子了。   「方才那个看来斯文秀气的人真的是她?」   茜菊点点头,转身往夏芷燕的院落走,夏芷燕就要成亲了,事情多得很,她也忙得不行,才没空在这和慕容熙闲聊。   慕容熙一人呆愣当场,似乎不敢相信当年那个任性撒泼只管自己什么都不管让人只想敬而远之的夏芷妍竟然会是刚刚走过那个亭亭玉立的小姑娘。虽然脸蛋依稀可看到从前的影子,茜菊也证实了,慕容熙仍是不敢置信。   夏芷妍添妆完又和夏芷燕聊了一阵就准备回去夏府,夏芷燕却挽留夏芷妍,说夏芷嫣早已安排在逸亲王府住下至夏芷燕成亲才回,让她也一同住下,她们三姐妹难得有这个机会能住一块,再过几日她成亲后更难有这样的机会,夏芷妍想想也有道理,便应下了。   夏芷妍和夏芷嫣被安排在夏芷燕房间两旁的厢房,虽然距离婚礼当天没几日,但同在一个屋檐下,慕容熙也难免和夏芷妍遇上,令他讶异的是,夏芷妍不仅是个性变了,竟然也不再追着他,反倒是他总忍不住关注她。   直到夏芷燕的婚礼,看着夏芷妍有礼得体,更让慕容熙意外。   夏芷燕成亲出府,夏芷妍和夏芷嫣当日也回了夏府,慕容熙再过几日也要和白家老爷一起回去。   慕容勋却发现一向活泼的弟弟似乎变得沉静,特意在夜晚前来。   「你是因为燕儿成亲,心中不舍才变得沉默?」   慕容熙摇头。   「那是想到要和白家舅舅一起离开,不想学经商,所以沉默?」   慕容熙还是摇头,慕容勋又提了几个可能,却一一被慕容熙摇头否定。   「哥,你有没有心上人?」   慕容勋瞬间瞪大眼,莫非慕容熙是看到夏芷燕嫁人,也想娶妻了?   「你喜欢上哪家的姑娘了?」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喜欢,只要她出现我的眼睛就忍不住一直跟着她。」   「不见她的时候,你会想她吗?」   慕容熙想想,似乎是这样没错,便用力点头。   「看来你真的有喜欢的人了,母亲一定会很开心,是哪家的姑娘?」   慕容熙瞬间安静,这就是喜欢吗?他真的喜欢上她了?   「怎么?对方的身分让你这么难以启齿吗?」   逸亲王夫妇不是会在意身份地位的人,因此慕容勋完全没料到慕容熙会突然用沉默回答他。   「哥,这段时间我不在京城,听说燕儿那个妹妹性子变了好多?」   「恩,燕儿和夏夫人的误会解开后,夏夫人试着和燕儿平静相处,也要求夏家二小姐不要再找燕儿和嫣儿的麻烦,这段时间她的确是变了不少。」   慕容熙叹了口气。   「你看上的,该不会是夏家二小姐?」   慕容勋迟疑的问,却见慕容熙点头,这下换他无言以对了。   「哥,你说母亲会不会不同意?」   既然已经确定自己的心意,慕容熙也不再犹豫,转而思考起该怎么做才能如愿娶到对方,毕竟夏芷妍当初的一些作为实在太糟糕。   「这我心里也没底。」   慕容勋坦言,虽然说夏芷妍的改变很明显,逸亲王妃也不再像从前那样排斥季容筝和夏芷妍,但不表示逸亲王妃就能接受她当自家媳妇。   「如果你真的已经决定,不如去找燕儿帮你?」   逸亲王妃有多疼夏芷燕,他们兄弟俩是最明白的,慕容熙没细想便决定待夏芷燕明天回门找个机会和她说说话。   隔日夏芷燕回门自然是到逸亲王府,慕容熙却找不到机会和夏芷燕单独说话,只好将此事托给方颢轩,方颢轩立即不给面子的大笑,慕容熙有求于人也只能认了,方颢轩还算识相,在慕容熙杀人的目光下慢慢收起笑声,只是眼里依旧是笑意满满。   夏芷燕从方颢轩嘴里听到这件事,先是错愕怎么也没想到慕容熙竟然会喜欢上夏芷妍,回想当初她大言不惭的模样再想到慕容熙如今真的喜欢上她,不得不说缘份真是奇妙。   夏芷燕找了一天去逸亲王府和逸亲王妃说起此事,逸亲王妃第一个反应也是错愕,不过并未皱眉,也让夏芷燕多了几分乐观。   「那小子让妳来当说客的?」   夏芷燕坦然的微笑。   「熙儿的年纪也差不多该相看人家了,妍儿年岁等上几年也无妨。」   逸亲王妃沉吟。   「妳告诉那小子,这几年我会替他好好相看一个好媳妇的。」   逸亲王妃说,夏芷燕笑着点头,说完这事,逸亲王妃又问起方家人待她如何。   母女俩聊了好一阵子,直到方颢轩前来接人,逸亲王妃才不舍的和夏芷燕道再见。   慕容熙得知逸亲王妃并未一口回绝,讨好的在逸亲王妃跟前卖乖。   「儿大不中留阿。」   逸亲王妃摇头叹气,慕容熙心虚的又是槌肩又是槌腿的。   趁着某次聚会遇上,逸亲王妃悄悄向季容筝叹口风,虽说当年夏芷妍坚定的说要嫁慕容熙,但如今都大了,难说她的心思不会变。季容筝却是知道自家女儿心事的,当下就隐晦的说出夏芷妍的心意,逸亲王妃对季容筝的坦白感到高兴,也就将自家儿子给卖了,季容筝意外的看着她,两人不约而同的有了共识。   随着夏芷妍年岁渐大,也有人前去求亲,却都被季容筝以及笄后再论婚事为由拒绝。   夏芷妍及笄礼当日,前来的宾客见到逸亲王妃亲手替夏芷妍簪发,纷纷揣测两家是否有意结秦晋之好,季容筝和逸亲王妃都是笑而不答,就连夏芷燕和夏芷嫣也被追问此事。   隔日,逸亲王府遣人上门提亲,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先说待夏芷妍及笄再论婚事不过是个托词。   成婚当日,慕容熙被慕容勋和方颢轩、方颢泽笑了许久,他全然不在意,他只在意他和夏芷妍终于成亲了。   不过,洞房花烛时,他仍是调侃了夏芷妍总算是如愿以偿,不意外的换来夏芷妍的瞪怒,只是刚云雨完的夏芷妍怒目一瞪非但没有让慕容熙害怕,反而挑起慕容熙蠢蠢欲动的欲望。? ☆、番外二 慕容勋 ?  夏芷燕成亲前十五日,白家舅舅们个个携家带眷前来,虽说男女有别,几个小辈们也算得上是世交了,尽管初时因不熟悉说话间有些生硬,但在彼此都有心交好的情况下,不仅经常相约一同相聚,感情也越来越好。   白家姐妹、嫂嫂身为女子不便外出,夏芷燕便尽量想着花样让她们不烦闷,成亲的都知道待嫁娘子事情多心情也复杂,夏芷燕还要为她们这样操烦,不禁感到过意不去,纷纷让夏芷燕别和她们见外,未嫁的姐妹也在一旁说着都是自家人不须这样招呼,夏芷燕才缓了心思,只说让她们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众人纷纷点头,夏芷燕才不再将全副心思都放在她们身上,只在有时间时尽量相陪。   白家兄弟就没这等拘束,加上本就和慕容熙熟稔,有了他居中斡旋,几人和慕容勋、方颢轩、方颢泽也渐渐熟稔,经常相伴出游,只是方颢轩身为准新郎倌俗务较其他人多,往往三五次邀约他只能去一两次。   这天,天气不若前些天炎热,徐徐凉风吹来,夏芷燕在园子里备了些小点,和白家女眷们一同闲聊,正巧慕容勋和慕容熙也没替男眷们安排活动,听闻夏芷燕和白家女眷们在园子里找乐子,便派了人来说也要过来凑趣,夏芷燕赶紧让人加座席、添茶点。   既不是正式宴席,又只是自家人相聚,夏芷燕便没让人准备那些正经八百的桌椅、碗碟,而是让人在阴凉处、树荫下铺上大片布巾,并放些座席,只求舒适不管规矩,再让人备了像是投壶、毽子、古琴等等在侧,让众人想玩什么就玩什么。   慕容勋突然说男眷们要一同参与,虽然同为自家人,可以不管规矩,但座次上难免要有些调整,不能像原先预计的任由想坐哪就坐哪,总不能让白家未出阁的姑娘单独和慕容勋或慕容熙在一块,也不能让夏芷燕单独和白家男眷在一块,因此一阵好忙。   「燕儿妹妹,妳别忙了。」   白季望的次女白静璇出声,白静璇和其父有相同气质,只不过白季望温文儒雅,白静璇则是温柔婉约。   「都是自家人,慕容大公子与熙弟既是妳义兄,论起来也是我们几位的兄长、弟弟,既如此,便也无须太过避讳,徒惹生疏了。」   白伯毅的长媳骆巧玲也出声说道,慕容熙一去白家时,白伯毅就吩咐家中人将慕容熙视为白家人,因此年长的唤他一声熙弟,年幼的则换他熙哥哥,下人们则换他熙少爷。   「就是说呀,姐姐,妳别忙了,我们来是为了给妳送嫁的,可不是给妳添麻烦的,要是让爹爹叔叔伯伯们知道了,日后定不许我们再来找妳的。」   白孟陵的小女儿白静和也皱着鼻子说,白孟陵足智多谋,白静和承袭其父的聪慧加上是白家女儿里最小的几个,从小就被娇惯着,说话也多了几分俏皮,她虽唤夏芷燕一声姐姐,其实两人不过相差几个月罢了。   夏芷燕看看她们几人,索性一耸肩。   「那便这样吧,谁让他们不请自来,谁也不能说我招待不周。」   「就是这个理,是哥哥、姐夫他们不先递帖子来,怎能嫌弃燕儿姐姐的待客之道呢。」   白静和故意说道,让夏芷燕无奈摇头,直说她那张嘴不饶人,日后谁娶到她谁有得受了,白静和毕竟是闺阁少女,闻言也不免红了颊,却仍不服输地嚷着那也得看她嫁不嫁。   「谁想嫁人了?大老远就听见什么嫁不嫁的?」   白叔寒的小儿子白承平的声音突然出现,吓坏一干人等。   「哥哥,你们怎么不声不响的突然出现,让人吓了好大一跳。」   白叔寒的小女儿白静安不认同地瞪了白承平一眼。   「这儿可是阿熙家,没听说在自家里转转还要先通报的。」   白承平比比慕容熙。   「勋哥哥,你们怎么就这么进来了,也不让个下人来说一声。」   夏芷燕对慕容勋念叨了句,转身向白家男眷们微笑,招呼众人入席。   「我就说燕儿妹妹有了这么多兄弟姐妹就不要我们了,哥你瞧是吧,从前燕儿妹妹那会这般对待你我。」   慕容熙夸张的表演让夏芷燕翻了白眼,默不作声的走开,慕容勋也觉丢人不予理会,领着白家男眷们各自坐下。   白静和倒是看着慕容熙笑得开怀。   「姐姐,我从前以为皇亲国戚都是高高在上的,直到熙哥哥去了我们家,我才知道不是这样的。」   白静和在夏芷燕耳边悄声说。   「勋哥哥和熙哥哥人都是极好的,也没有那些纨裤子弟的气息。」   夏芷燕也悄声回道。   「可熙哥哥看来平易近人的很,怎么妳口中的勋哥哥看起来一本正经。」   夏芷燕突然计上心来,转着眼珠子小声应道。   「那只是表象,勋哥哥人再好不过了,不信妳试试。」   「怎么试?」   白静和本就是爱玩爱闹的性子,听夏芷燕说慕容勋人好,又鼓吹她捉弄,便忍不住有些心痒。   两人悄声嘀咕了一会,白静和笑咪咪的点头,跟着茜菊一道离开。   「她去哪?」   白静璇问,夏芷燕笑笑随口小声说了句等等妳便知晓,白静璇便不再问。   饮酒作兴、弹琴取乐、吟诗作对、投壶踢毽,众人兴致越来越高,白静和却迟迟未归,就在白静璇忍不住想起身去寻时,白静和终于回来了。   茜菊端着杯茶跟在白静和后头往慕容勋走去。   「勋哥哥,燕儿姐姐说你这几日在外奔波辛苦,静和正巧懂得一味茶能舒缓的,你尝尝可好?」   原本白家兄长看到白静和前来,都以为她又要像在家一样恶作剧,见夏芷燕的丫鬟跟在后头才安下了心。   慕容勋本来看到茜菊也有些担忧她托盘里的那杯茶,毕竟从小已不晓得被她们捉弄了几次,但听白静和这么一说也才放下心来,安心接过。   唯有慕容熙在慕容勋一接过时,便不动声色地朝后退去。   慕容勋先是轻啜一口。   「方才已先凉过了,现在这温度应适巧能入口。」   慕容勋点点头,加上刚才喝了一小口感觉不差,便大口喝完了它,却在一入喉的瞬间,立时瞪大了眼看向茜菊,大袖一挥出了园子。   白静和顿时有些担心,反倒是茜菊不疾不徐的让她别担心,并请她先回座,留下一头雾水的白家男丁们,直到慕容熙的一阵爆笑传来,他们才想到还有慕容熙能替他们解答。   「哈哈哈,燕儿和静和妹妹凑在一块,真是太有趣了。」   白承平按耐不住用手肘顶顶慕容熙,让他别再笑了。   「你刚才好像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了?」   白仲贤的三子白承勇突然想起方才慕容熙一声不吭就往后退的事情。   「静和妹妹的性子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慕容熙好不容易止住笑意,白了他们一眼。   「可是这里是王府,还有燕儿妹妹的丫鬟跟着。」   白承平反驳。   「燕儿那丫鬟叫茜菊,自小就和我们玩在一块,没大没小惯了,小时候我们兄弟俩没少被她整过。」   「你是说,你大哥刚才那杯茶,是被静和那丫头和燕儿妹妹给加料了?」   白承平迟疑的问,慕容熙却毫不迟疑的点头。   「我估计定是这样。」   没多久,就见慕容勋一脸铁青的朝夏芷燕、白静和几人的位置走去。   「完了完了,看你大哥那脸色,静和这次不会玩出火了吧?」      白承平担忧的问,慕容熙却一脸轻松让他们别担心。   「勋哥哥,喝杯凉茶消消火。」   一见慕容勋走近,夏芷燕赶紧笑着递杯茶给慕容勋,慕容勋接过确认是杯冰凉的茶水便一口饮下,他的喉咙彷似火烧急须凉茶降温,却不想凉是凉了,却带来另一种灼热感。   慕容勋不敢置信的瞪视夏芷燕,似是没想到她竟会这般对他,先是掺了茜菊改良过的辣椒水,让他第一口丝毫没有感受到不对劲,加上是看起来乖巧的白静和端给他,才让他大意的一口饮下,现在竟又亲手递给他姜汁凉茶。   白静和在一旁不安的扯扯夏芷燕的袖子,慕容勋的脸色着实让她有些忐忑,夏芷燕这才点点头,白静和再递上一个茶盏,慕容勋怀疑的看着她。   「勋哥哥,喝杯酸梅汤吧。」   白静和怯怯地说,长这么大她还没这么不安过。   看着她的脸色,慕容勋决定再相信她一次,接过后先确认是酸梅汤的味道,轻啜一口确认无异,才一口一口慢慢饮下,连着喝了三杯,才冲淡了喉头灼烧的感觉。   「我好好的没惹妳吧,怎么突然这样对我?」   慕容勋无奈的对夏芷燕说,夏芷燕无辜的指指白静和,毫不犹豫的把她卖了。   「静和妹妹说你看起来一本正经,和熙哥哥平易近人的模样一点都不像,我便想让她知道勋哥哥和熙哥哥一样都是最好的哥哥,所以就直接让她看啦。」   白静和没想到夏芷燕会把她说出来,有些羞赧,慕容勋则是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后走回慕容熙他们那去。   几人的座席离得都不远,方才夏芷燕所说,大家自然都听到了,白伯毅的长子白承业不好意思地起身向慕容勋致歉,慕容勋让他别太在意,都是夏芷燕爱玩闹出来的,自家妹妹自己知,若不是白静和也有意,夏芷燕又怎说得动她,直到慕容熙插话,白承业才不再道歉。   「姐姐,方才看到勋哥哥的脸色,我还以为他会生气,没想到他竟然就这么算了?」   白静和在夏芷燕耳边说道   「我就说勋哥哥人再好不过了吧。」   夏芷燕骄傲的说。   慕容勋看着夏芷燕那一张得意的小脸,虽不知她又和白静和说些什么,但看到她脸上的笑容,他便觉刚才的难受都无所谓了,好不容易才让她有这样孩子气的笑颜,就是被捉弄又如何。   殊不知他笑意盈盈的望着夏芷燕那方向的举动,让白家几个年长的误会了,不约而同认为他对坐在夏芷燕身侧方才还和他说上几句话的白静和有意。白静和时不时的偷看慕容勋,也让他们以为白静和对慕容勋也有意思,全然不知白静和只是对于早先的作弄感到歉疚。   在这美丽的误会下,白家小辈回去和白家舅舅们说了这事,人一旦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便很容易影响判断,白家舅舅们越看越觉得有这么回事,全然忘了白静和时常与夏芷燕黏在一块,慕容勋其实只是出于对妹妹的呵护在看夏芷燕,更不知白静和对慕容勋的歉疚之心。   白家舅舅们观察了几天,决定派白家舅妈们去向逸亲王妃探探口风,逸亲王妃听闻慕容勋有了中意的女子又惊又喜,便也暗自留意,果然发现慕容勋的目光总跟着白静和转,几次被她发现白静和的目光含蓄的朝慕容勋那看去。   加上白静和娇俏可爱颇得人喜爱,她倒也不反对慕容勋娶她为妻,便私下和白家舅妈商议起让这事顺其自然,不要打草惊蛇,免得两个孩子害臊了反而不美,白家舅妈欣然同意。   夏芷燕婚礼一过,白家人也要准备打道回府,逸亲王妃借口夏芷燕出嫁,让她顿感寂寞,提议将白静和留下,白静和和夏芷燕年龄相近,这理由又合情合理,加上白家舅舅、舅妈一致同意,白静和也就顺势留下,唯有慕容熙嗅到一股不对劲的气味,但他一生的幸福还掌握在逸亲王妃手里,便默不作声的随着白家人离开。   白静和已及笄,论理不该这样长住,但白家人不介意,逸亲王夫妇也不介意,旁人心底都默默认定白静和是慕容家未来的媳妇,下人们对白静和也是恭恭敬敬。   慕容勋原本也没察觉到什么不对,同住一个屋檐下,时不时碰到面是很正常的事情,见了面聊上几句,多聊了几次便越来越熟稔,两人自然而然越走越近,一切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直到逸亲王妃开始教白静和王府内务。   「母亲,王府内务不是应该教给媳妇的吗?」   某天,慕容勋忍不住私下问了逸亲王妃,不料逸亲王妃却朝他点点头。   「是教给媳妇的呀。」   「那?」   「静和都在我们家住了这么久,你也对她有意,找个日子就该让你们成亲,提前教她这些也没什么。」   慕容勋懵了。   「怎么,你不是要告诉我你对静和那孩子没意思吧?」   逸亲王妃斜睨他,慕容勋沉默片刻,突然发现这几个月下来,白静和的身影似乎不知不觉进驻在他心底。   「母亲,您去提亲吧。」   这下换逸亲王妃吓了一跳,慕容勋肯定的朝她点头,既然已经确定白静和就是他心里的那个人,那就早些将她娶回家吧。   逸亲王妃立时欢喜的思考该请谁保媒,也不忘要先把白静和送回白家,这路上随行的人都要一一安排好,慕容勋见逸亲王妃自顾自的忙,便无声离开了。   明白自己的心情后,再看到白静和,彷佛都变得不一样了。   「勋哥哥,你怎么这么看我?」   白静和被慕容勋看得不知所措,手不停的摸摸头发,抚平裙摆,不知慕容勋在看什么。   「静和,我心底有妳,妳可愿与我相伴一生?」   白静和不敢相信得眨眨眼,愣在当场,慕容勋微笑的看着她,白静和被他看得脸红心跳,缓缓低下头。   「妳不拒绝,我便当妳应允了,这几日我母亲会派人先将妳送回家,再派人上妳家提亲。」   白静和低着头,静静的听慕容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静和,妳不抬头多让我看看妳吗?妳这一去我们便是一段时日见不到面。」   慕容勋温柔的诱哄着,白静和踌躇片刻才缓缓抬起头,虽脸色害羞的绯红,眼底的笑意让慕容勋放下了心,飞快的在她额上印下一吻,白静和的脸瞬间变得鲜红欲滴。   慕容勋牵起白静和的手送她回院落,两人一路静静的走着,宁静的气氛在周遭流动。   「回去后,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去接妳。」   院落前,慕容勋轻声说。   白静和轻轻点头,慕容勋松开手,两人对视了一眼,白静和翩然转身。 ☆﹀╮========================================================= ╲╱= 小说TXT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 =============================================================═ ☆〆